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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启篇（十）
云姝一笔一划地按照记忆中连心术的图案复刻着，一朵繁杂富饶的花朵盛开在中心，四周以郗月族流传的文字相互萦绕。
完成时，云姝手中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淌着，顺着纤细的手腕沾染在指尖，像是缠绕不舍的图腾，在地上开出浪漫的花。
“滴答——滴答——”
血就这样静静、富有节奏地划破两人的寂静。
她转身站在阵法的中心，图案画成之时已隐隐有光。
微风拂过，原本水粉海棠花裙边由于沾染着血气，吹起的裙边像是以血饲养的玫瑰，在荆棘复杂的阵法下散发出浅浅的光晕。
谢迟被这一幕的魂力祭奠愣住。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受到了不同的波动。
谢迟意识到了什么：“云姝，你要走？”
云姝没有理会谢迟的质问，也未处理手上的伤口，握着沾血的发钗走向谢迟，她第一次主动牵起他的右手。
谢迟的手，跟想象中驰骋江山的将军不同，它纹理清晰，白皙有力，却能看出一道在小拇指浅浅的划痕。
她想问他为何受伤，但又知道即便自己现在问了，知道了答案又有什么用呢，想到此，她叹了口气，这才回了他刚才的话。
“谢迟，我告诉过你，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我只是想救你，你不能死在这里。”
谢迟肉眼可见的脸色更加苍白与弱不禁风，云姝瞧见不由心底又是一沉。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热衷于悲观的人，一些不合时宜的临终告别之话，她也说不出口。
“哎呀，我只是回家又不是死了，高兴些嘛。再说，没我这个捣乱精在，月城或许会更加安稳。”
怕谢迟还忘记不来，她道：“当然啦，说不定我一走，你就能见到这个世界的阿姝了，这么一想，是不是还挺好的？”
谢迟：“不好。”
“云姝你总说我霸道，可你连选择的权利都没给我。”
云姝：“……”
她回忆了下。
好像确实自己还挺霸道。
至少现在，也是不经谢迟的允许，直接就将刚划过她手心的发钗，再次划破她的掌心。
云姝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敢望向谢迟，她垂首看着他掌心开始蓄积的血，说了声“抱歉。”
“抱歉？”谢迟没想到了等了许久答案，只是从她的口中得到了一句抱歉，他眼神暗淡，轻启的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斟酌了好久。
“你知道那间酒楼为何叫囿云归吗？”
云姝：“为何？”
谢迟：“囿云归，系月明，曦光如镜，一洒千里照江河。”
他透过窗，远远指着月光，温柔的笑着，“我的阿姝，就像那天上的光。”
“当你拥有过温暖，就再也忍受不了黑夜的冷，黑夜的孤独。”
“云姝，你走了。”
他眼中似乎早已抛弃生死，淡淡地带着些苦涩的笑着，“其实……救不救我都一样的。”
云姝不想想这些，她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至少不是此时、此地。
也不能因为他而死。
她用带着血的左手与谢迟带伤的手五指相扣，两人血液相融，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妙之感冲击着谢迟的大脑。
然而他此时已虚弱殆尽，云姝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他扶在她面前，“谢迟。”
她出声唤他，企图让他再清醒一些。
“光一直在你身边，而黑夜也总有尽头，总有结束的时候。”
系统已经在催促他阵法的时效。
云姝没再犹豫。
这次，将刚刚浸满两人之血的发钗，精准的扎向自己的心脏，抱紧他。
“不————云姝————”
抽搐的疼痛铺天盖地传来，绞痛的痛感一瞬间遍布全身，她能感觉到脉搏的每次震动，血液的每次流淌。
仿佛一切都慢下来。
她看到了谢迟震惊又惊恐的双眸，听到了他喊出惊怕声音。
她闻到到了两人身上沾染的上元灯节的热闹气息，有糖葫芦的香甜，有花灯的禅香……
还有淡淡的竹叶檀木香和一路流淌的清冷月光。
最后，在一切味觉混合的感觉之下，一切又回归平静。
……
她在昏迷之前，忽然又想到两人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面的场景。
那时她说，纪安澜怎么是你。
那时他说，阿姝，我终于等到你了。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她才发现，她糊涂地认错了好久。
虽然我没能给你一个好的相逢。但离别，这次我可没认错。
再见了，谢迟。
再见了，谢安澜。
————
云启九十九年，月城上元灯节，晟云帝出宫观礼，突遇刺客昏迷，醒后性情大变，下令全城寻名唤云姝之人，世间查无此人。
同年同月，晟云帝下令抓捕堂兄风幽王，当庭一剑赐死，血洗三司朝堂，史称“幽王之变”。
同年年末，改云启年为晟云年，改月城为东月国，倾举国财力寻郗月族，终此一生未曾娶妻。
——以上记载于史官笔下《晟云纪》第二册
后有野史小记传曰，晟云三年冬，漫天鹅毛之雪降于月城，一场意外之火，晟云帝至此长眠于东月国，死后葬于礼佛堂未入皇陵。
风雪入城，雪势渐大，雪终是将宫殿屋檐覆盖得严丝合缝，犹如抹平这世界存在的一切痕迹。
化繁为零，抹物于烬。
而雪后——又是一个艳阳天。
————
【宿主，醒醒！我们回来了！】
系统嗡嗡嗡的说话声，她感觉脑袋快要炸裂了，苏醒之时浑身也伴着疼痛与酸软。
系统在旁边提示到：【目前咱们已经回到东月国了，如今还是之前的剧情，你和纪安澜被绑在看押嫌犯之地。】
经过时空的混乱，云姝现在脑袋还是懵的，眼神有些恍惚，认知也跟着迟缓。
模糊之间，她看到纪安澜眼神古怪的瞧见着手里的镂空雕云雷纹玉佩，不知在想什么。
按照之前的剧情来看，纪安澜应该是认出这个玉佩是纪北辰的了。
云姝刚想说什么，没想到纪安澜这次反而问的不是之前的玉佩为何在她身上，而是直接塞在了自己的怀中，然后对视云姝反复盯着她看，未曾说一句话
“……”
纪安澜没按套路出牌，让云姝大脑宕机，由于刚刚才经历了晟云年，她目前对于自己记忆产生了些许质疑，也许是自己记错了吧……
她神经大条的脱口而出，“你把玉佩给我。”
谢迟：“？”
“不是你说的，玉佩给我。”
梳理了好一会，她也知道这玉佩的重要性，也依稀回忆出了一些残缺的片段。
云姝道：“我我我，我现在反悔不行嘛？玉佩快给我。”
谁料纪安澜一挑眉，冷道：“既然给了，就没有要回的道理。”
纪安澜又扔出一枚炸弹。
“我都知道了。”
“什、什么？！”
云姝被吓了一跳，结巴似地问。
之间的经历在眼前历历在目。
他之前从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可遇到云姝，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纪安澜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学着平复心态的形式，试图冷静的说与云姝。
“云姝，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他看了眼云姝，迟缓地断开语气，吊起云姝的注意力，“无非是……”
“你救了我。”
“喔喔。”云姝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
没想到时空错乱后，“逆转”道具的代价是让纪安澜能够看到前两次的因果，她还以为是说救谢迟之事。
不过，她也知道，谢迟活在晟云年，与目前差了几十年，况且月城现在都已经灭了，怎么可能还会发生其他的事呢。
她长吁一口气，凑近了些纪安澜，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世界，且又见到了纪安澜这个熟人，难免心态放松了许多，整个人也没了防备之心。
“哎呀，往事不必提，就当我们恩怨已了。”
“往事不必提………恩怨已了……？”纪安澜闻言，黑羽的睫毛随之一动，黝黑的瞳孔凝聚着淡薄的意思，嘴唇抿成一条线。
“这是你想与我说的？”
“对呀。”云姝点点头，“咱们虽然之前发了许多不愉快，但是现在我救了你，就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纪安澜：“好。”
终了，他牵强的露出一抹笑容，“那便，如你所愿。”
有些感觉奇怪，但云姝此时的精力都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上，也就忽略了纪安澜有些不对劲的状态。
虽然前两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但也让云姝总结出了经验，那就是还是要先给纪安澜解毒，再静观其变，这样可以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什么，云姝就要做什么。
“来，我先给你解毒。你现在体内的毒，用我的血能解决。”
“血……不，我不同意！”纪安澜突然大声喝止云姝的提议，给她吓了一跳。
“不同意就不同意呗，这么大声说干嘛，一会再给守卫招来了。”云姝撇撇嘴，没想到现在的纪安澜怎么脾性这么大，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上次的“喂血”，他还很害羞，这次怎么刚说就反应这么大？难道是害羞？还是真的讨厌别人碰他？
云姝拿不准答案。
不过云姝可没法算按照他的说法去做，她还是按照之前记忆里，直接咬破嘴唇强吻上去。
刚开始还哆哆嗦嗦的嘴唇，在云姝的轻抚之下，逐渐归于平静。
后角色一转，纪安澜气势忽然逆转直下，开始一路疯狂地索取、舔舐、掠夺。
他在撕咬中，疯狂地占领着上风。
“唔……”而她，被迫承受着这场名为解毒的触碰。
窗外的清风拂过漫山的花，犹如一场早已约定好的自由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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