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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明天就是新年了。
早早地，田中就吩咐柳色收拾整理店铺。明天看来是不会开店了。
一手抱着外袍从田中那里出来，已经是傍晚。
最近的傍晚好像总是会有很多事。
看来，这个新年要一个人过了。
下意识地摸摸脸，现在该不会露出了很可怜的表情吧。
见她出来，等了许久的人迎了上去。
“去喝两杯吧，你请客。”
不容对方反驳，柳色率先走了过去，带路。
毕竟之前那次是她请的客，而且还亲自送酒上门。
“买点酒菜回家用吧。”对方提议。
蓦然转身，望向那个人。
回家……这个词还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端木雁，你这个倒霉孩子。
扬眉一笑。
“好啊。”
再度回到山谷的阁楼，端木雁有一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好像什么都没改变，一桌一椅，就连桌上的茶杯的位置都还是当初的样子。
桔饼，茶，都还是那样摆在原来的地方，随时可取用。
只是少了橘汁的位置。
接过柳色扔来的抹布，自觉地开始打扫。
其实没什么可以打扫的，只是有些许的灰尘蒙在家什上而已。
柳色从温泉里泡了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打扫好了，酒菜什么的，都已经摆好了。
相对而坐。
主动为对方斟上酒，柳色靠着阁楼的栏杆浅酌着。
凭栏而望，山谷的景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暮色中，景色什么的，根本就看不清的吧。觉得不变化的，觉得物是人非的，只不过是人心而已。
“来之前，我去看过了浮竹队长。”
点点头，柳色猜测也是浮竹告诉他自己在田中那里做工。
“其实，以前，我一直不认为你们之间会是真的。”
“嗯？大概这么想的人不止你一个。”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时兴起，玩玩。”
“嗯？”
玩玩？或许吧。刚开始的时候，柳色也不是认真的。
“可是现在，却有点羡慕你们……今天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很委婉地责备我呢。他好像发觉了我们之间不和。”
“是吗，我什么都没说。”
那个人，总是这么细心而敏锐吧。正是这样的性子，才容易受伤呐……越是了解那个人，就越是希望他能钝感一点。
“今天怎么想起谈论我的感情生活了？”
昨晚还在牢狱之中的人，今天居然来找她不说，还露出这么温情的一面，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小鸟了。
火爆，易怒，这些特点好像都在一点点地推去。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却难免觉得有点遗憾。
“刚好有感而发。看到你们，就觉得，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曾在一起过，就已经很好了。”
这话说得，有点顿悟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不太好。
放下手里的酒盏，柳色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
好久都没认真看过端木雁了。眉头还是皱得那么紧，身上那股少年老成的气质愈发浓厚，这两年人长开了，青涩淡去，俊俏少年向沉稳青年发展了。就连轮廓，线条，都粗犷了些。
和记忆中的朱雀，真是越来越像了。
“别用那种目光看我，就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似的。”
端木雁出声。
“好好好。那就说点别的吧，比如，你暗恋的那个曳舟队长？呵，我一直在想，你怎么就暗恋上人家了呢。”
装作没听到柳色的打趣，端木雁很镇定地低头喝酒。只是耳尖不可避免地染上点点绯红。
呵，看来害羞这一点还是没变呐。
“嘁，小屁孩……”
学别人纯情玩什么暗恋，现在才来后悔当初没有果断出手吗？
说什么羡慕她，这种话听起来很欠修理。
“咳，柳色，你赶紧嫁了吧。”
闻言，锐利的眼光唰地转到端木雁身上。
胆子大了呢，连这种话都敢说了。还是说现在的她看起来真的很纯良吗？
在如此刺人的眼光下，端木雁强自镇定地咧嘴一笑，装洒脱。
“不抓紧时间，可就没人给你做红豆饭了。”【注】
虹元不在，做红豆饭的人自然就只有他了。如果他不在，可就没人做了。
屈起的手指咚咚地敲上了那个满头黑发的头，看起来很凶，其实只有被敲的人才知道，根本就不痛。
“说什么话呢，你老姐我现在分文不名，连嫁妆都没，怎么嫁人？”
红豆饭……拐弯抹角地，终是承认这个姐姐了。一点都不坦率的家伙。
“好歹我也做了几年死神了，虽然让你风光大嫁有点勉强，但一份体面的嫁妆还是拿得出手的。你也为浮竹队长想想吧，老是这么拖着，他压力很大的。”
抬出浮竹来，柳色的确一时难以反驳。
但是，她是不可能嫁人的。
“时间很紧吗？”
半饷，不再浪费口舌去拐弯抹角，直接切入要点，柳色问。
“昨晚你让我不要插手，想必你接受了那劳什子的任务了。什么时候执行？”
在蛆虫之巢，她之所以随意地晃了下就走，是尊重端木雁。他不想要她插手，那么她只好虚晃一下，让对方知道还有她这么一个人一直在。
“具体时间不知道，大概没多久吧。看得出来，有点紧急。”
本来这个任务的绝密的，就连四十六室和总队长都不知道。但面对柳色，还是可以放心告诉她。
“这段时间是给你交待后事的？”
柳色很难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嘲讽的意味。
搞半天，人家这是在跟她交待后事呢。
“嗨嗨，不用这么诅咒吧……嘛，可能就是要离开很久一段时间了。所以不放心的事情就先交待下比较合适吧——你那是什么眼神？！”
鄙视！绝对是鄙视的眼神！
像是被人老气横秋地交待后事一般，柳色觉得额角有青筋跳动。这小子，受了刺激就忘了是在跟谁说话吗？！她居然被列为‘不放心的事情’之列！！
开什么玩笑！一直以来，‘不放心’的头号人物是他好不好！
他以为自己之所以缩手缩脚到现在是谁害的？！
弟不教，姐之过。看来，有必要让亲爱的小鸟接受下名为亲情的再教育，以唤起他‘久远’的记忆。
“……我知道你很强啊，我知道……可是强极易折，对自己太过自信，一旦遭遇到棘手的事情，会很麻烦的。你不是很怕麻烦吗？”
总算是把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了。
的确，柳色是很强，这一点他有亲身体会，无可置疑。但是，他也没忘记当初她也曾有过虚弱得起不了床的时候，而且那时候还有虹元在身边，而今虹元不在，要是再出现当初的状况，她身边可没人可用了。浮竹？算了吧，这个女人肯定是不会让浮竹知道这些事情的。
想到这里，顿时也觉得浮竹有点可怜了。难道这就是同病相怜？！
一只手放到了那头看起来桀骜不驯的黑发上，狠狠地揉了揉。
端木雁抬头，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而手的主人，一句话也没说，但眼神却变得很温柔。
“还有什么事，赶紧一块交待了吧。拖拖拉拉的，想清清净净地喝酒都不行。每天打工也是很累的，休息时间你就不要给我浪费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准备新年用的东西，啊，你，不准开溜，充当劳动力！”
虽然不比往年，多了一个人一起过新年，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新年，就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吧。
虽然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大概也来不及准备了，但总要有个意思才行。
三年之后，又一个不是独自一人渡过的新年。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事情了。硬要说的话……万一有什么事情的话，麻烦你帮我照看下两个人吧。那两个家伙，真的是很会惹麻烦的！真是的，虽然不太想拜托你，但是好像除了你，其他人都不可能。”
喜助和夜一。
细细想来，他竟然已经欠了那两个家伙这么多人情了。
多到大概还不清，而且，大概也没机会还了。
朋友之间不用说这些，大概那两个家伙会这么说吧。他记得自己好像还欠着一条命呢。
弟弟欠下的，只好拜托姐姐偿还了。
虽然他这个弟弟从来不及格，直到现在才发自内心地承认这个姐姐。
自己真是个混蛋呐……一开口就只会给她添麻烦，拜托她。
还以为早就走出了她的遮蔽之下，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要向她寻求援手。
端木雁，你真没用……混蛋……
短暂的寂静之后——
“哈哈哈，你的表情，好像都快哭出来了，哈哈哈，小鸟，你居然也有今天啊~~连眼睛和鼻子都红了，哈哈哈，好好笑哦~~~”
……
真是不合时宜的笑声。
抱着肚子，柳色一副笑得胃疼的样子，仿佛看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想起以前，柳色就以逗弄端木雁为乐，每次把端木雁气得跳脚冒烟就心情大好。
“不行了~~让我笑会先~哈哈~~唔，不好意思，你继续，你继续。”
对面的人，脸色从红到黑再到青，把本来悲戚得不行的气氛一扫而光。
“你这女人……”
磨牙的声音。
端木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咬牙切齿地叫过柳色了。他怎么会想到来拜托这个女人！居然让她嘲笑自己的难过和伤心，把自己的自尊心打击得摇摇欲坠！
他就是个笨蛋！
结果，陷入刚才温馨转伤感的情绪中，就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还被她当成什么好笑得不行的事情狠狠嘲笑！
眼见对面的人就要气愤而亡，柳色才堪堪打住了。原谅她的不厚道，居然在别人那么悲伤的时候笑场。
可是，她真得觉得刚才小鸟的样子很可爱啊，一时没忍住就……
“嗨嗨，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啊，那个，你知道的……”
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柳色很没诚意地道歉，安抚对面的人。
可惜，好像起了反效果……
“你这女人也跟我合适点！！”
看吧，玩过头了，火山终于爆发了。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是多么……多么……
斟好一杯酒，塞进对方手中，让那个冲冠一怒的人坐下来，柳色终于正色开口。
“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出个任务嘛，弄得跟个生离死别一样。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呀，还有得学呢。”
悠哉地给自己满上，柳色继续。
“大不了这一去就是很久很久，至于到底有多久，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概念。几天，几个月，几年，几十年……哪怕几百年，不过是弹指一瞬。对我而言是，对你而言，也应该是。只要足够强大，就能不断地追赶时间。我记得你们那个山本总队长好像已经上千岁了吧。你看，死神也可以活这么久的。”
不在意地吹了吹指甲，然后将手伸到端木雁面前。
“你看，这个身体已经死过一次了，但只要我在，就能让这个身体一直保持这种年轻的状态。”
收回手，柳色直视他的双眼，“还是说，会死？我有对你说过吗，如果没有的话，现在说也来得及呢。
“只要你自己不想死，我就能想办法让你活下去！记住，你这条命，是放在我这里的。谁也不能未经同意就取走！”
末了，以手指天，换上调皮的语调加上一句，“就算是灵王，也是不行的哦~~”
“你——”
完全已经说不出话了。
刚才那番话，刚才的气势，已经那一切尽入眼中的自信，这，就是柳色吗？
“哈哈哈，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来来，说几句感动的话我听听。”
某女再度恢复原型。
“……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刚才自己的感动绝对是幻觉！！
死小鸟，你可是我赌上性命也要保护的人，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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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日本习俗，女子出嫁时，家人要为其准备红豆饭。
参见：《银魂》76集：这个时候就默默地煮红豆饭吧
番外码字中，下一更就是番外了。（我应该说请敬请期待，还是说不要有太多期待呢……默
请多多捉虫，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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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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