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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仍旧是傍晚,夕阳西下,群鸟归巢,落日的余晖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人影。
温暖苍凉的黄昏，适合温婉绵长的爱情发生。
距离那次答应浮竹的要求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不长不短，半年，正是浮竹在真央执教的时间。
半年的时间，可以发生的事情很多，可以改变的事情，也很多，比如，柳色和浮竹相处方式。
已经是好多次了，像现在这样，浮竹在真央放学之后会抽空来“壹”记，位于一区的真央和位于二区的“壹”记之间的距离，说长不长，但也说不上短。“壹”记一般下午接近傍晚时分就已经不再营业了。
幸好浮竹并不是个聒噪的人，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温温和和的存在，并不显得突兀，渐渐地，柳色也习惯了在傍晚时分看到浮竹出现在“壹”记。
不得不说，习惯这东西，真是个奇妙而恐怖的东西。
像这样，在落日的余晖中，陪柳色在流魂街散步，浮竹早就已经习惯了。
半年的时间，足够他了解很多东西，比如柳色一开始告诉他的那句话的意思。
【我希望浮竹队长能明白，柳色并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只是一个小商人而已。】
偶尔，上午没课的时候，他也会抽空过来。
早上的“壹”记生意很好，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浮竹也会充当一下店小二的角色，对此，柳色并没有说什么，倒是虹元最初表现得很不好意思。但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在几次之后的一天早上，有死神在“壹”记中买早餐，不巧，碰上了在这里兼职的浮竹，大惊失色之后，十三番队队长在流魂街做兼职的消息在静灵庭中不胫而走，联想到之前《静灵庭通讯》上的那篇八卦文章，一时间，导致“壹”记每天早上都会迎来一大群“顺路”来买早餐的死神。在这样的情势下，浮竹很有自觉地不再一早就出现在“壹”记了，如果因此而对柳色带来不便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不过，静灵庭中的八卦倒是继续传开了，就连《静灵庭通讯》都出了上次报道的续篇。唯一庆幸的是，最近半年浮竹被派到真央执教，不必每天面对那些探索的、兴味的眼光。当然，这并不就是说真央就完全安全了，事实上，真央中的学生，很多都是和静灵庭消息流通的，毕竟贵族学生很多，而尤其像夜一和喜助这样的，更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好好把握的机会。
即是如此，在最初的不自在过去之后，浮竹慢慢地恢复了镇定的本色。
于是，傍晚的到访，已经成了两人半年来的默契。
有时是陪柳色去采买要用的东西，有时是去位于不远的一区的志波家看看，更多时候，只是漫无目的的散步。
这两人散步，有时是无声的，只是静静地看风景，偶尔用眼神交流下彼此发现的细节。静默之中交换静默。与和京乐在一起时的长时间形成的默契不同，这是另外一种默契，只在性灵同调的心之间存在。
不过浮竹发现，在人多的街道上时，柳色整个人表现出的是一种温和亲切的形象，不时会和熟人打招呼寒暄几句，她人缘不错的。而到了人迹较少的郊外时，柳色又变得很安静，当然，也是很温和亲切的，只是浮竹还是会觉得有点点区别。
半年的时间，浮竹对柳色的了解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比如，她早上会起的比较早，早餐永远是沱茶配上盐津的橄榄和几碟小菜。他尝试过，那种茶和盐津橄榄，一开始很不适应，但是几次之后，浮竹也慢慢习惯了，毕竟这是她喜欢的，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一种味道会让她这么执着不变。
比如，她做生意很随性，“壹”记的帐是虹元在管。偶尔不想开门做生意了，随时都会关店门。对顾客和熟人都很温和亲切，只是偶尔会小小坏心地逗弄下虹元。对端木雁这个弟弟有着一种别扭的关心，虽然从不问起自己真央的情况，但偶尔自己说起在学校里遇上端木雁的时候，也会认真地听。
再比如，像今天这样，虽然口头上说不熟很冒昧，但还是准备了礼物，和自己一起去志波家为海燕庆祝生日。
说起生日，浮竹还不知道柳色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实际上，还有几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对尸魂界的人来说，生日并不具有很大的意义，除非是居高位者，贵族对此比较重视，而流魂街的居民则平淡多了。他不知道，柳色是否还有过生日的习惯。
在日落之前，两人总算是到了志波家。
这次志波家的房子和上次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看来最近空鹤的烟花实验没出什么事情。
然而，两人进屋之后，情况却是另一种模样。
迎接两人的是海燕，但他脸上却有着笑容也遮掩不住的悲伤。就连平时很活跃的岩鹫，此时也很安静地跟在海燕身边。唯独不见那个火辣少女空鹤。
进了内室之后，看见坐在榻榻米上的空鹤，纵使浮竹和柳色已经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但是还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空鹤的右手，齐肩而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浮竹问道。距离上次来，只不过半月的时间，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浮竹心中很不好受。
一旁的柳色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脸色却沉静了下来。
榻榻米上的空鹤，纵然竭力笑得和以前一样爽朗，但苍白的脸色和失力的身体却让她的笑容失去了往日的颜色。
海燕有点苦涩地道：“前两天的事情了，这丫头自己一个人在家做烟火，不小心炸了，没来得及躲开……我当时不在家…来不及救她……”
空鹤做烟花发生爆炸，是常有的事情，这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海燕作为兄长和一家之主，心中的悲痛是旁人所不能了解的。熟悉志波家的人都知道，海燕是多么地在乎空鹤和岩鹫，志波家现在只剩下三兄妹相依为命了。
空鹤沉迷于做烟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一直所宣称的那样，要恢复志波家尸魂界第一烟火世家的荣耀。海燕溺爱妹妹，所以纵使空鹤老是把家里炸得不成样子，但也从未加以阻止，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最难受的人，自然是海燕了。作为志波家的家主，重振志波家的声誉，本是他的责任，但是海燕一直没有这个想法，在他看来，能和妹妹弟弟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空鹤，其实是替他肩负着家主的责任，虽然他一直都没去正视这个事实，也从没把空鹤的话当真。
空鹤笑了笑开口，试图冲淡眼前沉重悲伤的气氛。
“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大哥就是爱担心。我以后还不是照样能做烟花，尸魂界第一烟火师的名号可不会因为小小的伤而受影响。”
小岩鹫站在榻榻米前，担心地看着空鹤，怯怯地叫了声大姐，空鹤拍了拍他的头，大咧咧地说：“你这小子，这两天给我安分点，少给大哥惹事，要不然等我好了，非揍扁你。”
岩鹫的样子，看来这几天都很安分，怪不得都没来“壹”记。
“大夫看过怎么说？”柳色问。
“大夫说等伤口好了之后可以装上义肢，不过，当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
柳色默然，义肢当然不如自己的手，空鹤还是个少女，遭受这样的事情，是何其让人不忍去想她现在的心情。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今天是大哥生日，生日就该有生日的样子。大哥你好好招呼下浮竹队长和柳色姐。金彦银彦，饭菜准备好没？把茶先端上来。”
有了空鹤不改以往的爽朗嗓门，这顿饭总算吃得不是很沉重，虽然在座的除了空鹤和不大懂事的岩鹫外都微微皱着眉头。
饭后，柳色被空鹤拉去看她最近的新成果，还有岩鹫一起。
虽然因为烟火而失去了一只手臂，但是空鹤对烟火的热情丝毫没有受损的迹象。
空鹤的工作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烟火，有半成品，有成品，当然，还有各种原料。作为曾经的灵王专属烟火师，志波家有着自己的独家秘诀。能成为志波家历史上优秀烟火师的人，无一例外皆是鬼道高手，因为他们的烟火不仅仅是单纯的火药做成，而是参杂了鬼道在其中，所以才会有灿烂耀眼的特殊效果。
柳色留意到空鹤作出的烟火有各种大小形状，其中还有做得像小雕像一样的。
其中，有一种拇指大小的烟火吸引了柳色的目光。
“柳色姐喜欢这个烟火？这是我新尝试的，别看这么小，要做出来却很不容易，而且，它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
像是想起什么，柳色问道：“你还能再把它做小一些吗？外壳能不能再坚硬一点？”
“应该没问题，至于外壳，这些烟火的外壳都是用了鬼道和我志波家特殊的技艺做成的，比起钢铁，硬度一点都不逊色。”
“你这里有纸和笔吗？”
“有，做烟火也需要画草图的，所以这里都备着纸和笔。”引领着柳色来到放图纸的地方，空鹤让岩鹫拿出纸和笔放在平台上。
柳色拿起笔，一边回想，一边慢慢地勾画，半饷之后，她把图纸递给空鹤。
“这样的，能做出来吗？”
空鹤细细地研究了半天，脑子里快速运转，思考着可能性有多大。
“形状是没问题，不过，这个烟火，靠什么来点燃呢？”
图纸上画着的，赫然是一枚放大了的子弹的图样。
“不必管点燃的事情，只要能做成这样的形状就行。”
柳色想起了那把一直闲置的没有子弹的枪，想试试能不能用空鹤的烟火来充作子弹。
“没问题。大概三天就可以完工。”
“那三天后我来找你。”柳色道，略一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这件事暂时先由我们俩知道就好。”
空鹤没想到柳色会这么说，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别人，连浮竹队长也算在内。突然，空鹤想起往年这个时候就快到浮竹的生日了。
“是为浮竹队长吗？他就快生日了，所以想给他一个惊喜？”快言快语，空鹤想到就问了。
浮竹的生日？柳色还没想到这一茬。不过，依他的性子，怕是不会主动告诉自己。
柳色笑而不语，既然误会，那就误会了。
“哈，浮竹队长肯定会很开心的。”对于浮竹和柳色之间的事情，空鹤还是看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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