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溯韶华

　　两三日后一个小丫鬟跑来对秀弈说：“老太太准备着后天要摆桌酒宴欢迎郄家小姐，老太太说改明儿的让小姐准备准备。”
　　秀弈道：“哟，怎么就成欢迎一个小姐了？难道那郄少爷就不管？”
　　“老太太让那郄家公子到家学读书去了，况且一桌都是女人，说不定他还不一定愿意来呢。”
　　“都来我们家了老太太叫他还不来吗？行了，你回老太太去就说知道了。”秀弈说道，那小丫鬟便答应着去了。
　　歌空倒是把秀弈刚才的话全听见了，因说道：“秀弈，以后那什么不愿来还得来之类的话少说，特别是染青他们在的时候说话可当心些。”
　　秀弈不解，问道：“怎么？这也惹得到他们么？”
　　“人家到底是家道中落，来我们这里虽然表面上你看着欢欢喜喜的，可心里到底会觉得不自在。以后也别老喊他们郄家小姐少爷什么的了，带着姓叫怪生疏的，可别老让人家在这里觉得不是自家人。”
　　秀弈道：“难为小姐费心了。行，你说的我记住了。”
　　歌空笑道：“人都说你是个嘴巧心多的，怎么这点小事倒没了脑子呢？想必是平日里待你太好了，枉费了你跟着我读书识字还下一手好棋。”
　　秀弈道：“瞧小姐把我说的，只是可叹我们这闺中女子有满腹才华又如何呢？即使下得好棋又如何呢？到底是没人知道还要被当成不正经，虽说我是个下人，可到底跟了小姐这么多年知道小姐心想的也被小姐所感染。现那染小姐我看竟也是同小姐一样的，不枉费我伴着小姐这么坚持下来。”
　　歌空听后道：“的确。我曾只怕是一生都难遇知音，可喜现如今就来了个染青。只是我恐怕老太太见我们俩相像，倒不太愿意把我俩放一处的。”
　　秀弈道：“你可没听到那天在厅上老太太是怎么说和染小姐说的？她是叫你俩一处去好做个伴学学女红，也不过是碰巧染小姐是这么个人罢了。照我说，你今日弄些刺绣，明日去给老太太瞧瞧，后天吃饭的时候再乘着老太太高兴说让那染小姐同你住一处也可。”
　　歌空欣喜道：“的确是好主意，到底是秀弈！”
　　“小姐你就别编派我了，一回傻一回好的，我可没那么些脑子给你变。我现在去染小姐那里一趟让她也做些，明日你俩就说是在一起时一块儿做的，你们又是感情那么好的样子，老太太一高兴还怕事情不成么？”歌空听了只顾高兴，秀弈又笑道：“我看小姐能和染小姐在一块儿就乐得和男人娶媳妇儿似的，看你将来出嫁还乐不乐得出来？”
　　“死丫头！瞎嚼舌根呢！”
　　秀弈边走边笑道：“我可去了，你一个人乐着吧。”
　　染青那里几日同希墨相处下来后更是喜欢希墨，因她不曾想到希墨竟是写得一手好字，更可叹的是希墨模仿字迹的技艺堪称一绝。从希墨手下出来的书法同名人大家绝对可相媲美。于是这几日中染青一直同希墨砚墨写字。此刻正写到“人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一句，染青自是禁不住停了笔，想到：“竟有如此说法，不知是哀叹女子还是可怜女子……偏偏是女子就不能一展才华，闺房的文字虽只是多情传世，但也并不可笑。”又想那歌空是同道中人，而希墨的技艺怎么也能同那些名家相比，一想到这些染青忽然就冒出一个念头：“为何不扮为男装出去游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实际，这样大户人家少了个人难道会不知道，且来这里是死去的母亲的遗愿，复又叹息了一回，便只怔怔地坐着。
　　“小姐，歌空小姐那儿的秀弈来了。”
　　“快请进来吧。”
　　秀弈跟着通报的小丫鬟进来，笑吟吟地问道：“小姐这几日可好？这北方还住得惯吗？”
　　染青笑道：“挺好的，难为你家小姐和你这么想着我。你们小姐这些天也可好么？”
　　“好着呢，我们家小姐让我来同小姐说些事。”
　　“什么事这么要紧样子的，说吧。”秀弈便凑近染青耳旁把刺绣的事情说了一边，染青听后便答应了。
　　秀弈道：“小姐您可别怪我造次，我自小跟着我家小姐，她心想的我都知道。如今见了小姐知是那真心怜惜人心的，所以才想得如此方法。”
　　染青笑道：“你看着我同你们家小姐是一样的人，怕我嫌那刺绣麻烦吧？行了，你们的心我都知道。瞧这一对主子丫鬟一起朝我掏心掏肺的，也算是千古奇缘了。你回去同你家小姐说，多谢她如此，我也正有此意。现既如此我自会把我这边的事情做好，叫她安心便是。”
　　秀弈道：“那好，那小姐您歇着吧。”
　　“好，你去吧。”
　　秀弈回到歌空处将刚才那些话向歌空说了一遍，歌空听后欢喜道：“到底是一样的人啊！”两人第二日便一同去给老太太请了安说了些话，当然这些都是秀弈事先替她们安排好的，复又向老太太提起了这几日所做的女红，老太太很是欢喜，未等歌空提出来便说：“我也看你们姐妹俩投缘，既然如此你俩住一块儿也是好的。明天吃完了饭我就让下人把空儿那处院子的西面理理干净让染儿住进去，你们说好不好啊？”
　　歌空立刻道：“好！老太太说的自然是好的！”
　　老太太道：“你这个丫头就这么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也好，看你们姐妹俩能这样我也可省省心了。女孩间真情实意地在一块儿也是难得的，日后若是有什么矛盾也是说不准的，可要相互多担待些啊。”染青同歌空一块儿答了好，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二人带着希墨秀弈一同走着，各自心里都是欢喜无比。歌空道：“老太太为了你特叫了一班戏子明日来演，不知你可爱看？”
　　染青道：“我家里原就喜静，戏到不曾怎么看，倒是看了不少戏文。”
　　歌空又道：“演出来到底不同，但有些戏文倒是不错的。我看那科举若是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或是叫他们写戏文倒是能显真才情。可恶那些人却一味只看得见功名利禄，你说这世道浑不浑浊？！”
　　染青道：“确是，可又能如何呢？若是能一展才华，想来那浮名不要也可。“
　　歌空接着便说：“不如我们女扮男装出去各处去走一遭！”
　　染青一惊，暗想到：“果真是上天安排的知音，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是终究是不能实现。”因而道：“虽有如此想法可却也无法兑现，你想这里顾家是如此的侯门豪爵，若此事外传必是大失颜面。更何况难不成还要拖着秀弈希墨一起吃苦吗？想我若是真可做得才子词人，依伴南山菊花，日日笙歌诗画又何曾不愿呢？”两人便又都沉默了，各自向自己的房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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