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向日葵

　　两人如胶似漆的同居生活，连维维都发觉她的不一样。
　　“被滋润后果然不同。”
　　“是不是好憔悴。”许葵垮了脸。
　　周韫对她百依百顺，贴心至极。脚冷了，立即放自己怀里捂热，她说句饿了便亲自下厨，菜式任她挑选，连生理期都恨不得替她痛。
　　唯独在欢爱这件事，没有退让。
　　任凭她如何求饶，总能软硬兼施蒙混到底，虽然她也有愉悦，但如此频繁，是否也太不节制。
　　“他实在黏人。”
　　维维简直不敢置信。
　　“周韫的床，有多少女人做梦都想上。你看看自己，面色红润，眼尾上挑，嫩得可以滴出水，连发丝毛孔都透着好满足。哪里来的底气抱怨。”
　　暼眼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
　　“你若不愿意，将他让出去，保证一滴都不给你剩。”
　　“他敢！”
　　方才还垮脸的人，立即横眉冷对，宣示主权。
　　维维戳了下她饱满润泽的脸。
　　“你就恃宠而骄吧。听说周韫母亲准备年后举办一场私人晚宴，邀请众多顶流人物，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久不露荧幕的影后，突然发出消息，莫不是要隆重对外公布消息。毕竟这些年来，一开始苏婉有意的隐婚，后来又和周震霆分开，除了少部分知情人，大多数都不知苏婉和周韫的关系。
　　许葵有些讶然。周韫并没有同她提起。
　　“唔，应该不是。”
　　同周韫在一起，她会尽力回避谈及双方的家庭，她父母离世，没有太多好讲。有时，周韫提起苏婉，也会被她很快地转移话题。
　　她知道自己有些刻意，只是既然不打算结婚，也就没必要涉及太深。
　　但维维的话提醒了她。
　　上次失约后，她与苏婉没再联系，原本想要过去拜访，也因为和周韫在一起，而迟迟搁置。
　　她的初衷是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想牵涉太多，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绕不开这些复杂的关系。
　　许葵有些纠结，是否真的要以周韫女友身份，面对苏婉呢。

　　临近春节，永歌温度进入年度最低。云沐上下陆续开始休假，许葵也提前一天，去采买了要带回江市的礼物。
　　周韫将最后一件放进后备箱。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许葵站在一旁，双手插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整理好，又关上了车门。
　　“不用这么麻烦，初六是情人节，我记得的，我会赶回来陪你。”
　　说出的话在空中幻化白雾。
　　好冷。
　　趁着更多冷空气钻入身体，许葵迅速走到副驾驶位，开了车门。
　　后来回到家，许葵在收拾带回去的衣物，周韫坐在沙发翻看杂志。
　　中央空调吹得客厅温暖舒适。气氛安静，叠衣服的间隙，许葵暼眼沙发上的人，问他在看什么。
　　“George Soros的投资分析。”周韫回答。
　　“他是谁。”
　　“富豪。”
　　“很有钱的那种？”
　　“嗯。”周韫想了想，“我与你加起来，可以有他十分之一身价。”
　　许葵发出惊叹。
　　“那我要去查查他身价多少。”
　　“252亿美元。然后呢。”
　　“然后，我就知道你的家底了。”
　　许葵狡黠地笑。
　　周韫将杂志放在一边，似对待猫咪一样，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许葵放下衣服，听话地走近。
　　就地跪坐在手工地毯上，虚虚靠在他腿边，仰头看着他，“周总原来这么有钱哦。”
　　周韫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
　　“你想不想也这么有钱。”
　　“当然。”许葵神情有些沮丧，“但其实我很没有赚钱天分，在云沐也只是做一点点事，维恩想让我年后公布身份，负责更多一点，但我其实都没有信心。迈科那边幸好有雷叔打理，否则应该早就申请破产。”
　　“没关系，会花钱就很好。”周韫捏了捏她的脸颊，“但有个捷径，想不想试试。”
　　“什么捷径，犯法的事我不做哦。”
　　许葵蹭了蹭的手掌，朝他眨眼。
　　周韫目光沉静，带着一丝温暖看着她。
　　几秒后，许葵忽然间就明白了。
　　心跳如潮后，是一刻的慌乱。
　　她面色镇定。
　　“不要引诱我犯罪哦，我是守法公民。”又回望还未收拾好的行李箱，起身拍了下他手，“被你招来，又打断我。”
　　然后离开了他身边。
　　好险，她方才差点就答应。

　　除夕当天，许葵回了江市。
　　许家老少齐聚，同寿宴当天一样热闹。许葵准备了利是，小孩子一个个排队说着吉利的话，许葵笑眯眯摸头，替他们装进口袋。
　　表姐看见，笑说，“几个月不见，反倒感觉更亲近了。看来，还是回国好。”
　　许葵也浅笑，“外公批评我了，以前任性不懂事，疏远了和家人的关系。”
　　“对呀。一家人嘛，有来有往才好。”
　　晚上，许秋艺执意让她住在家中，父亲月初就去了同城的二哥家，房间正好收拾出来，给她住。
　　许葵没有推辞。
　　但她想到另一件事，或许可以将老房子重新修整，如果周韫过来，也有地方住。
　　她同许秋艺说起想法。
　　许秋艺自然赞成。房子收拾好，她也能多回来，现在荒废在那，的确可惜。
　　许葵决定过完春节，就着手计划。
　　进入深夜，许秋艺困乏先进去休息，由两个孩子两人守岁。明朗和朋友玩手游，许葵刷着微信，互发拜年祝福。
　　周韫给她发了个红包，封面写着：给宝宝的。
　　许葵喜滋滋地点开收下。
　　周韫问她在做什么。
　　她将亲戚聚会，小孩的闹腾，还有热闹的年夜饭，一一同他分享。
　　然后也问他。
　　——周总在做什么呀。
　　周韫下午去了澜园，和苏婉吃过年夜饭后，坐了会，便离开了。
　　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一个人。春节于他，不过是另一个普通假期。
　　但此刻。
　　外面万家灯火，家里孤冷安静，却忽然有些不适应了。
　　他遵循心意，打字回她。
　　——想你。
　　许葵满足地抿嘴笑，似哄小孩般哄他。
　　——我也想你，早知道带你一起回来。
　　——现在我也可以过去。
　　不过四个小时，到达正好天亮。
　　见他似真的准备过来，许葵连连阻止。
　　——开夜车太危险，你别来。很快的，再过几天我就回去了，乖哦。
　　——我想见你。
　　——我们早上才分开啊。
　　——是的。但我现在就想见你。
　　周韫执拗起来似小孩子一般不依不挠。许葵拿他没办法，想了想。
　　——你等等。
　　她去了房间，关上了门。
　　许秋艺给她换了整套新的床品，她掀开淡色绒被，坐了进去。
　　——我们视频吧。

　　大年初一，许葵和明朗，陪许秋艺去了山上。
　　蜿蜒的石板台阶一路向上，两旁林立的树木葱葱郁郁。同行的还有很多人，都是和他们一样，赶去半山腰的寺庙，上香祈福。
　　明朗在前，许葵和许秋艺慢一步在后。
　　许秋艺回想起她小时候，是最不愿走台阶，每次来这都一定要大人抱着。
　　“你都不记得你小时候多胖，和老式挂历里的年娃一样。倒是后来，越来越苗条，有一天，突然就好像变了个样子，水灵灵的，又可爱又漂亮。”
　　“我记得就是在幼儿园里，被导演选中，去拍了第一部电影，拍完，就瘦了。”
　　“对对对。你第一部和第二部相差可大了。你爸爸还难受了一阵，说我的胖姑娘，怎么就变没了——他那时最喜欢你胖胖的样子，觉得那样才可爱。”
　　“那是他不懂女孩子。”
　　哪个小姑娘愿意自己胖胖的。她那时不过五岁，已经有了审美，拍完第一部戏，就立刻有意地让自己变得更漂亮。
　　两人断断续续聊着天，明朗已经走得看不见人影。再过了半小时，就到了寺庙。
　　许秋艺去点香，许葵和明朗站在栏杆前，俯瞰眺望小半个永歌。
　　寺庙常年香火旺盛，空气中都是虔诚肃穆的味道。感受微风拂面，许葵侧头，问一旁可见成年男人模样的人，“你还记得你爸爸吗。”
　　明朗摇了摇头，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我看他的照片，都觉得很陌生。”
　　姨父出意外时，明朗才三岁，如今不记得也是正常。想了想，她说，“我那时已经十岁。倒还记得一些。你爸爸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因为职业关系，每次见他都很严厉，但他很爱你。”
　　她听小姨说过，姨父每每执行任务回来后，总会给儿子带礼物，后来，明朗见到爸爸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我要礼物。
　　“也许吧。”
　　清朗的天空，浮云朵朵。许葵听见被微风吹来的淡淡男声。
　　许秋艺已经点好了香，叫他们过去，一人一束，分给了他们。
　　三人去了佛堂。
　　许秋艺双膝跪地，闭眼轻声说着祈祷感恩的话。许葵双手合十，如样跪下，将慈目的菩萨记在心中，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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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的脚程变快，闲聊间，不一会就快到山脚。
　　明朗已经先去了山下商店买水，许葵回头，提醒后面的许秋艺小心，接下来的台阶变得陡峭。
　　转身之际，忽然感觉有些异常。她重新朝身后看去。
　　男女老少，或交谈或疲累，一个个自她身边走过。
　　并没有人看她。
　　许葵微微蹙眉，许秋艺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或许是她多心。
　　许葵转身，跟在许秋艺后面，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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