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之郎君个个不好惹

作者:戏子无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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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回


      石秀终究是,吃软不吃硬。不过是略略的关心,就叫他板着的一张脸松动了。

      他叫余二把药箱放在桌上。
      余二会意,放下药箱,转身就踏出了上房,合上屋门之前,忍不住偷眼把洛云一瞧——这眼神里是几个意思,是同情,是告诫,还是叫她好自为之?
      还有,他为什么要关门!

      “我也先出去了。”洛云蚊子一般挤出一句,拔腿就想跟着余二一起溜走。

      “哪儿去?”石秀说着,伸手扣了扣木药箱,意思要她替他上药。

      “我不会的,我还是叫余二进来稳妥些……”
      洛云开口要推脱,可一句话未说完,就瞧见他变了脸色。

      “你倒是很会偷懒,看来从前荷嫂没有教好。”

      依照石秀的意思,这本就是该她做的,原是她偷懒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累得余二不得不帮她承担。

      林洛云向来识时务——她自知现在惹恼石秀着实没什么好处,倒是少生些枝节口角的好。
      只是,给他擦药,那岂不是……
      她才伸手去药箱中取纱布和创伤膏,脸却已经是通红了。

      石秀往桌边一坐,三下两下解开来了晨衣前襟的那一溜儿盘扣,将其脱下,混乱揉成团往旁边一丢。
      洛云余光瞥见,心神竟如同乱麻:
      她从前也不是没见过男子的胸膛,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只觉得如此太过轻浮孟浪,脸红心跳得没法子自抑。

      于这团乱糟糟的心绪中,她脑子里竟忽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倘若她是个江湖侠女,袖中藏短剑,于这方寸之间,一剑割断了他的喉咙,岂不快意?

      这一个念头闪过,叫她自己都大吃了一惊:自己潜意识里,竟然想杀了他?

      石秀为人阴狠,之前更是欺负、羞辱过她……可那都不过是些琐碎小事;况且后来,他也算是救过她、帮过她……
      林洛云同他不同:她自谓是个万事朝前看的敞亮人,才不屑于为这些小事和他一般见识。

      更何况,小时候,跟着外婆逛菜市场,一不小心同那待宰的鸡对视到,那股子难受劲儿都一度成了她的童年阴影——如今她竟然对着个大活人,就臆想起杀人来?
      这既叫她疑惑,又让她心惊。

      许是她拿着药膏愣神愣了太久,石秀也生了几分奇怪。

      “怎么了?在想什么?”他忽然发问。

      洛云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个笑:“没,没什么。”

      她低着头,捱到他身边,一闭眼,心一横:不就是换药么?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可她睁眼一瞧,却登时怔住了,拿着纱布的手僵在半空,下不去手。

      那是怎样的触目惊心,洛云饶是鬼机灵,却也只觉得词穷。
      新伤、旧伤,层层叠叠,像是不同颜色的虫子,蜿蜒而拥挤地爬满了他的前胸、前腹,于其中,左胸心口下两寸,缠着的纱布下,隐约透着些殷红。

      洛云想起来,之前小桃说过,这一遭凶险,幸得他于千万禁军中救得了宋江安然……洛云没料到,小桃轻描淡写说的皮外伤,竟是这般。
      她更难以想象,一向仁义称世的宋公明,眼见石秀伤得这样重,竟依然狠得下心,落得下这没情面的二十鞭子……

      洛云伸手去除那纱布,伤口外翻出糜烂的肉,被纱布粘着一扯……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强作镇定,手却饶是不争气,颤颤巍巍地抖个不停。

      “害怕了?”石秀低着头,在她耳边轻声问。
      她一转头,却见他正望着她,眉眼里都是笑。

      他居然还笑?
      这个人的痛觉神经元都是死的吧?

      还有,她有什么好怕的?这心肝肠肚、前胸后背又不是她的,烂了痛了的,也不干她什么事。

      纱布摘开了,半愈的伤痕,新生的嫩红的肉,夹杂着周遭的脓液结痂,赫然在眼前。
      洛云把瓷瓶一转,药膏倒在掌心,另一手指尖一挑,沾了一点儿,顺着伤痕轻轻地涂上去……

      指尖初初碰到他的胸口,他忽然敛去了笑,眉头一皱。

      “手怎么这么凉?”
      他问,一把捉住了她的腕子。

      林洛云本来就是个湿寒畏冷的体质。
      更兼兖州冬天天寒、山岭水泊更甚,前些时日又住在柴房,日日苦寒倒叫她这毛病似比往年更重了些。

      不过,除了每个月那几日难捱些,平素只是手脚冰冷,倒也没有旁的影响——他从前把她丢在柴房不问死活,现在倒是大惊小怪起来了。

      怎么,这会子他的神经末梢倒是又活过来了?帮他擦药就很不错了,他倒是得寸进尺,还要挑剔什么手凉、手热?

      “那,我还是去叫余二进来吧。”
      洛云没了耐心,手一缩,就想撂挑子不干。

      他仍不松手,一拉一拽地,把洛云复又拽回了身边。
      将愈未愈的伤口被拉扯开,渗出丝丝的猩红。

      “你的伤……”
      洛云脱口而出,石秀却像是没听见似的。

      他这是要拿她算账吗?要和她清算,害他伤势加重这一项“罪过”?
      这也太没道理了。

      洛云正要理论,却被他接下来的举动弄得一愣,摸不着头脑。
      他把她的一双手握在手心,捧在胸前,呵一口气,又来回地摩挲着。

      他在替她暖手吗?
      这种温存情状,倒比他使唤她、捉弄她,更叫她不自在,叫她想立刻遁走。

      “别动。”
      石秀平素凶神恶煞惯了的一双眼中,竟有一些不寻常的内容:好像是慌乱、是不安、是生气、是害怕……
      她越发瞧不明白了。

      *

      石秀把她圈在他怀中,在她耳边喃喃:
      “从前……从前那些,原是我混账。如今,我们只往前看,好不好?”

      他是个防人千里的人,这一点,洛云早就了然。
      这种人,平素寡言,轻易不吐露心思。纵使难得开口畅言,听者也顶好掂量着听。

      可今天,他却分明情真,不容人不信。

      她瞒了他许多,虽不是有心,却到底是阴差阳错,害的他落了一身伤……她不免心中有愧,简直五味杂陈。

      所谓良心不安,不愿再隐瞒——燕青心底的那番折磨滋味,她算是明白了。
      罢了,罢了,她原也是个心软的。

      石秀还在等她的答案。

      “对不起。”她决心坦白。

      “为什么对不起?”
      石秀一愣——这到底不是他料想的回答。

      “除夕那天,西峰水榭那杯茶里的药,是我下的。虽然小燕头领并没有喝那茶,可终究我也……”洛云说着,渐渐虚了声气。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是我的一点儿糊涂心思:如今朝廷奸佞当道,这样稀里糊涂地,靠着花魁娘子的捷径,只怕也不能有个好结果,”洛云的回答,半虚半实,怕他又想多,还忙找补了一句,“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害的你伤重还受罚。”

      洛云说罢,良心倒是踏实了,一颗心却又提到了嗓子眼里,很有几分忐忑。
      算了,不过求个问心无愧,要杀要剐随便吧。

      她心一横,眼一闭,可石秀却半晌没个动静。
      微觑着眼偷偷瞧:他竟没有一丝的惊讶、震怒……相反,他眼底含笑,伸手在她额头轻轻一点。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了。”
      他说。

      *

      石秀虽是个聪明人,但他既未曾娶过亲,也鲜少同女子打过什么交道——对女儿家的心思很有几分猜不准。
      理智告诉他,这小妮子私底下小动作许多,早晚会招徕祸患。可每每他冷下心肠、打定主意要小惩大诫一番时,却总不能自持地,为她的坦诚而心旌摇曳……

      她相信他!
      单就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又惊又喜了——江湖多辛、世事无情,生来不过一条烂命的石秀,实在是太知道这份相信的可贵了。

      可惊喜劲儿过了,他却又生出另一层疑惑来:纵使当日的恩仇她都不记得了……平心而论,自打他问头领们讨了她来,在她看来,他待她大概也是糟糕透顶了吧。
      她凭什么信他、赖他?
      石秀着实没有这个信心。

      或许,她并不是对他另眼相看。事事如实告诉,不过是因为她丝毫不在乎他——甚至于连编个谎话糊弄他的心思都懒得花?

      他忽然心里一沉。

      *

      这些时日,石秀于西山关养伤,常有头领们往来探望。其中,尤属燕青来得最频繁。

      连小桃闲来都忍不住念叨,这小燕头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头领的伤早就不妨事了,唯有他倒是挂心,几乎日日都过来瞧,浑似要住在这西山小寨了。

      洛云心下却了然。
      倒也不奇怪,燕青虽然为人洒脱,却也是个不愿有负于人的君子——他心里到底有个坎儿没过。

      “那他们都做些什么呢?”她问小桃。
      “就是说呢,燕头领每次来,也没什么好瞧的,不过是白问些闲话,什么几日换药,饮食是否如常什么的。”

      是这么着么?洛云心中又多了几分思忖。

      *

      果然,并没有安生几日,就又生了事端。

      那天午后,燕青又来探病。
      石秀特地着小喽啰备了几坛子的好酒、并一些好菜送来正房。

      “外伤未愈,还是不要沾酒了。”燕青劝道。

      可石秀并不听,只是笑着:“伤倒是早就不妨事了。这一向多事,兄弟许久没能畅饮,今天倒是要同小乙哥来个一醉方休。”
      说着,他端起酒坛,往桌上两只瓷碗里,倒个满满当当。

      燕青见状,少不得陪他同饮。

      可谁成想,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了三分酒意。
      石秀忽然变了脸色,将瓷碗、酒坛往地上一摔,砸了个稀碎。

      他借着三分的醉意,斜眼一睥,指着燕青,竟骂道:
      “燕小乙!大家都是一般的步军统领,纵你是跟久了卢头领的,我石秀也不怕你!你既然领命跟在卢头领的左右,就不该常常把手伸到我这西山关的营房里来!”

      一语方罢,他竟掀了桌,就要同燕青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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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第3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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