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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难(上)
一场秋雨姗姗来迟,断断续续的这一连下了五日,其间陆太后因为淑仪殿的事派人宣我去安和宫问话,我称病回绝了。倒也不是托词,不小心有些着了凉,没有大碍,就是有时提不起精神来。
寒素依然还住在半月楼,抱琴已经联络过他了,这个消息让我有些小小的惊讶,想不到半月楼这种风月之地可以令寒素停留如此之久?
“流连烟花之地,这样的男子可不是托付终身的尚选。”听了抱琴的回禀,我略带玩笑的感叹了一句。
“主子的心思眼里都是玉公子,玉公子对主子真心可见,又卓尔不凡,一定是驸马的上上之选了。”抱琴笑得一脸灿烂打趣道。
“驸马之选?”这类玩笑之语,以前私下里也是说过的,因为大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我也就默许了之。可今天抱琴的这话像是一根刺,无意间碰触到了我那根最敏锐的神经,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了。
抱琴以为自己失言触犯了我,也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道:“抱琴说了不该说的话妄议主子的事,,甘愿受罚。”
我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有些事总是选择回避是永远也不能解决问题的,是该好好想想了。”
“主子,您怎么了?最近这几天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淑妃的事情很棘手?虽说只是有些着了凉,是小病,但您的身子一直就弱,不能疏忽了,别太过于劳心。”
抱琴是真的担心了,看着她关切担忧的样子,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我就是有点儿累了,至于巫蛊之事我自有办法应付,你办好我交待给你的事就行了。好了,下去吧。”
“主子交待的事抱琴明日就去办,抱琴不打扰主子休息,先退下了。”
“等等。”抱琴刚走到门口,我又叫住了她,略加思索了一下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出宫。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病重了,不便见客。”
抱琴的神情中带了一丝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头称是,“抱琴这就去安排。”
襄阳城南边的凤阳街是有名的眠花宿柳之地,半月楼在这风月场中还颇有名气。白日里的凤阳街很安静,只有楼阁前高悬着的大红灯笼透醒目而招摇,透着夜晚时声色犬马、浮世贪欢的喧嚣。
我站在二楼临街的窗前向外望了好一会儿才转回身来对着多日不见的寒素说道:“这庆宫的都城比之炎国的如何啊?想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寒素半靠在椅子上,一身素白常服,衣摆上绘着鱼戏莲叶的写意丹青,左手摇着纸扇,倒是很有些文人墨客的风雅。
“呦,公主这是跟谁置气了?您心里不痛快还特意跑到这半月楼来挖苦寒某。”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跟你逗乐子。”看着他笑得一脸揶揄,我缓步走到寒素面前,道:“来了襄阳这么久,清闲的日子也过腻了吧?如今情况有些变化,正好你也活动活动筋骨,替我办些正经事,等会儿你跟着抱琴一起进宫。”
寒素拉了一下半搭在身上的外衣,仰头对我做了一个吃惊的表情。“您没开玩笑吧,现在进宫?我又不是苏玉,有一技之长掩人耳目,我窃以为还是晚上的时候行动更方便一些。”
我瞟了一眼寒素,在他对面坐下,“你没听错,就是现在,正大光明的进庆宫。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收拾行装,抱琴在外间等着你呢。”
寒素坐在那里没有动,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打量几遍,最后有些为难的轻叹一声。“公主,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您是金枝玉叶,身份高贵,所以还请公主回避一下,在下需要换件衣服,免得进宫后折了您的面子。”
我摆弄着茶杯的杯盖,抬眼看了看他,轻轻一笑:“你现在穿的这一件很合身,不用换了,你的手很适合拿纸扇。”
“行,现在您是主子,您说了算。”寒素一挑眉头,任命般的起身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绸布包,对我拱手道:“公主,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此一去寒某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仰仗公主庇护了。”
看着他一脸谦逊恭谨,我也配合的依礼相扶,“好说好说,本宫也指望着你多卖点儿力气呢。”
到房门口时,走在我身后的寒素突然道:“才只两月不见,你的眼中就藏了忧虑,看来庆宫里的日子很是费力伤神呢。”
听了他的话我脚步一顿,只见寒素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挑珠帘到了外间。
那日庆幕桦写下的那个名字像一块石头般压在心里,信与不信已不重要,因为一瞬间的犹豫,让所有的事纠结在了一起。尽管表面上风平浪静,但蕴藏在平和之下暗涌一刻也没有停歇。我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生怕一步疏忽便是功亏一篑。从来未有过这样的谨小慎微,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想要得到最美好纯真的珍宝,却没有勇气也可不肯承受惊险。寒素果然善于洞察人的心思,这种敏锐的直觉让人心惊,若他没有站在我这一边,那将会是个相当麻烦的对手。
离开了半月楼,在凤阳街口外有两辆马车等候在那里。我撩起衣摆上了其中的一辆马车,然后对抱琴吩咐道:“天黑之前我会回宫,照料好宸泱宫的事,还有留意淑妃那边的情况。”然后与对着寒素说道:“寒宫主,庆宫可不比炎国皇宫,你若是再随意调戏个妃子、公主什么的惹祸上身,我可救不了你。”
寒素也不介意我的调侃,他用手摸着下巴说道:“公主,身为贵妃不在宫里好好待着,你这打算去哪啊?”
“去拜会一下庆国举足轻重的傅丞相,他是见过你的,你的底细他大概也知道一二,所以你突然出现在皇宫理应知会他一声。”说着我‘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挡在嘴边处道:“还有,在外面要叫我苏公子。”
寒素点头表示明了,和抱琴一起上了旁边的马车后他撩起车帘对着我慵懒一笑:“苏公子,寒某先告辞了。”
等寒素的马车扬尘而去,我一敲马车的车壁,对驾车的人道:“去傅丞相府。”
我是第一次来傅有雅的府邸,青砖黑瓦的宅院透着朴素静雅,没有一般大员府宅的朱门玉柱、富丽华贵,不过这倒是很符合傅有雅的儒雅谦和。
马车夫上前叩门,不多时侧门开了,一个家仆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了看马车夫,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马车夫一侧身,我上前一步,“我要见傅丞相。”
那个家仆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敢问这位公子尊姓,我也好去回禀老爷。”
我从衣袖里掏出一封压着火漆的纸封递到他面前,“这是拜帖,你交给傅丞相他一看便知我是谁了。”
那个家仆接过拜帖,转身进门去了,又等了一会儿,只听见门里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随后大门对开,傅有雅迎了出来。
“臣拜见……”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打断了傅有雅的施礼拜见。
“是臣的疏忽,没有考虑周到,先请到书房歇息吧。”
傅有雅伸手往府里相让,我回身对马车夫一摆手,“你可以回去了。”然后张开山明水秀的折扇迈步进了丞相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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