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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d But True 1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树丛中一闪而过的黑影时,他是孤身一人。
他决定外出时,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拒绝了护卫,陪伴他的只有他的马、他的弓和他的剑。然而Nargothrond并没有因此而忽略他的行踪。他一露面,前一刻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立时噤若寒蝉,顷刻间便把他变成了瞩目的焦点。
得让Curufin采取行动了,他恼火地想,旋即迎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扬起了头。倨傲是种威力不亚于刀剑的武器,他很久以前就懂得这一点。结果也不出所料:面对他的冷眼,一个接一个,他们迟疑动摇了,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有些则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的坐骑也做得很好。堪称神骏的白马起初只是矜持沉稳地慢行,直到Nargothrond的正门远远在后,才骤然提高了速度。耳边蹄声单调急促,眼前丘陵起伏、溪流蜿蜒,冷风扑面生疼,他全不在意。不必伪装掩饰,实在是难以名状地快意。
Thingol仍然没给他任何答复。随着时间推移,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那个躲在妻子庇护下的老家伙不会同意他的要求。Elu Thingol视女儿为掌上明珠、无价之宝,然而迄今为止,高傲的Doriath之王只迎来了两个求婚者,更讽刺的是,这两个求婚者都足以令他勃然大怒:一个是他从不放在眼里的凡人,另一个是他憎恶至深的Feanor之子。
想到这里,他本来想笑,转念间又没了心情。
Thingol同意与否,又有什么区别?他女儿反正不在这里了。她脱出了他的掌握。
而那全是因为Huan。
他不由得咬紧了牙。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变化,白马又加快了脚步,周围的景物开始飞速倒退,深冬凋敝的树林与林间零星的积雪不断掠过,好似一幅棕黑和苍白斑驳交错的抽象画卷。不知何时,太阳躲到了铅色的浓云背后,四野灰蒙蒙的色调让他突然冒出了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继续一场注定失败的追踪。
她是在不久前的一个早晨被发现失踪的,发现者是他的弟弟。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Curufin近乎失态。“是你的狗干的好事!他带着Thingol的女儿逃走了!”他弟弟吼道,酷似父亲的面孔写满了酷似父亲的怒火。当他下意识地反问那是不是指Huan时,他弟弟瞪着他,气极反笑:“还能是哪条狗?!”
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对Huan的所想所为一无所知?是,他知道Huan亲近Thingol的女儿,他知道Huan不赞同他和他弟弟的决定,他也知道那天他去找她时Huan就在门外,听到也看到了一切——包括连他自己也深以为耻的一幕。但Huan是忠诚的。是为了他,猎犬当年抛弃了蒙福之地,选择了流亡之路,始终像影子一样追随着他,不管他做了什么——Alqualonde,Araman,Losgar,哪怕在Nan Elmoth,Huan最终也站在了他的一边。这样一个不亚于兄弟的伙伴怎么可能离开他,就为了Thingol的女儿,和一个陌生的凡人?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Thingol的女儿逃走了,Huan失踪了。闻讯,他立刻召集卫队带着余下的猎犬出发搜索,却一无所获。这样的结果不出他所料:Huan不是寻常的猎犬,既然占了先机,那么就是他这样高明的猎手也无力回天。奇怪的是,追捕以失败告终,他本来应该暴跳如雷,却陷入了麻木的沉默,直到返回Nargothrond。
Curufin就等在他的房间里。盛怒已经过去,他弟弟恢复了以往的风度:“你的狗显然策划了很久,哥哥。”
他皱了皱眉。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觉得有点头疼。这不奇怪,他没睡好。那个梦……从来都不会让他睡好。
“他能带走Thingol的女儿,凭的可不是运气。他找到了她的斗篷——你知道那件斗篷——还精心选择了外人不知道的秘密通道离开。”
现在他真的头疼了。那么Huan,确实不是她带走了你,而是你带走了她。意识到自己遭到了背叛,他之前的震惊尽数化成了怒火,然而他弟弟抢在他爆发之前,以平静的语声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Turko,我只好奇一件事——他是怎样打开了那扇门?”
刹那间,怒火烟消云散。Curufin其实不需要答案,他想。现在问我,不过是种姿态罢了。
出于本能,他扬起了头,准备迎接任何可能的指责;但令他诧异的是,Curufin什么也没有说。他弟弟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就这样,Thingol的女儿逃脱了。随着她的离去,掌握Doriath的希望也化作了泡影。Huan跟着她——好吧,是带着她——出走了。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是Sauron盘踞的Sirion岛,因为Nargothrond的奠基者就和那个凡人一起,被关在那里的地牢中。她同Huan会设法营救他们,很可能会在这毫无希望可言的尝试中死于非命。令他惊异的是,他发现自己完全谈不上无动于衷。他们会不会活下来?他们会不会成功?他想知道。或者,他们会不会回来?
他一感到头疼,就不再想下去。管他们会不会,就让Curufin去处理好了。
Curufin也的确展示了高超的统治手腕。所有关于Thingol的女儿不告而别的消息都被低调处理了,就连跟随他们来到Nargothrond的Feanor家族旧部也很少有人知道真相。他和他弟弟继续公然藐视Orodreth的权威,Finarfin家族的次子面对Feanor家族的两位堂兄,全然处于弱势。看着Nargothrond的摄政王子一次次不情愿地对他低头,他也一步步找回了信心与骄傲。就让她逃走好了,我既不需要她,也不需要Doriath。我也不需要你,Huan,你充其量只是一条狗而已。没有你,Nargothrond也依然受我掌控。
然而每一次当他面对大厅里那些曾经发誓效忠Finarfin家族,如今却臣服于他和他弟弟的人,他都发现自己隔绝不了一个发自心底的声音:别忘了,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指向意想不到的结局。
他的预感很快就显出了应验的迹象。先是从边境传来消息说,很多来历不明的可疑人物企图进入Nargothrond的疆域,接着就涌来了更多的报告,无不在证实这一点。就在他判断这可能是Sauron故伎重施、又派出奸细来刺探Nargothrond,因而准备亲自领军去解决问题时,报告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那些鬼鬼祟祟的人物不是Sauron的爪牙,而是在骤火之战和Sirion岛沦陷时不幸落入敌手的精灵。他们之所以能摆脱可怕的奴役,都是因为一个美貌绝伦的精灵姑娘和一只勇悍的猎犬向恐怖的Sauron发出挑战,击败了他,从而赶走了黑暗魔君最残酷、最邪恶的得力助手,净化了曾被巫术和妖狼玷污的岛屿。
这还不是全部。那些精灵宣称,Finrod并非一落到Sauron手中就遭到了杀害。他们说,Finarfin家族的长子曾英勇地与Sauron展开了对抗,尽管最终落败,但并没有暴露身份,而是和十一位同伴一起,被投入了地牢。没人知道地牢里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可以肯定:当那位自称Thingol之女的精灵姑娘救出那个凡人时,Finrod刚刚死去不久。
Nargothrond震动了。他和他弟弟先前的说法——Finrod业已身亡,他们身为Noldor长王子一脉理应取代Orodreth成为Nargothrond的统治者——与这些传言完全矛盾。这些矛盾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种种推断不胫而走,令人烦恼的传言愈演愈烈,有几次连他也听到了只言片语:
“可是,Lord Celegorm难道不是爱上了Lady Lúthien?”
“也许就是因为那样,他才不肯去救Beren,以及King Finrod。”
如果说这些荒诞说法他还可以嗤之以鼻,但随着时间流逝,某些猜测确实一步步逼近了真相。Thingol的女儿无疑知道谁被关在Sauron的地牢里,而Lord Celegorm和Lord Curufin既然取得了她的信任,带她来到Nargothrond,显然没有理由不知道她为何离开Doriath。Feanor的两个儿子明知Finrod未死,却谎报死讯、夺取王权,分明是又一次背叛,亲族之间的背叛。哪怕他们辩解那并非有意,对血亲见死不救仍是不争的事实,证明他们是懦夫无疑:他们一贯以英勇的战士自居,勇气却还远远不及一个从未拿过剑的弱女子。
第二次,Nargothrond为Finrod举国哀悼。他不知道这对他和他弟弟的权威究竟有什么影响,但他注意到,不管他去哪里,都能看到众人交头接耳,就连他自己的部下也不例外——他的传令官居然唐突地当着他的面表达了疑虑,不知是太大胆还是太愚蠢。当时他就像个名副其实的hasty-riser那样跳了起来,但没大发雷霆,而是直接下令牵来自己的马,宣布他要独自一人外出散心。当然,这个鲁莽的决定引来了一大波劝阻,但他统统置若罔闻,既是出于不忿,也是出于不信任——谁知道他们是发自真心,还是摆摆样子?
蠢货!你们居然觉得我应该去拯救Finrod,你们当中最蠢的一个?当初我若要求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攻打Sauron盘踞的妖狼之岛,你们难道就会心满意足?“懦夫”,你们竟然敢说我们是懦夫,但谁才是真正的懦夫?Curufin仅仅靠了一番言辞,就把你们吓得至今不敢公开出战,到底谁才是懦夫?况且,你们忘了是谁在这个王国的边境作战,把妖狼和野兽赶出了你们的疆土?你们不但不为保全性命而感激我们,反而指责我们是懦夫?既然那么急着去死,愿Morgoth的邪恶火焰成全你们!
最后那个不负责任的诅咒如同一桶兜头淋下的冰水,冷却了他发热的头脑。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希望Morgoth获利。深吸了口气,他让马放慢了脚步;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林中一闪而过的黑影。
眨眼间,他就抽出了弓,但没有搭箭上弦,因为他注意到他的坐骑没流露出任何紧张的迹象。白马欢快地嘶鸣了一声,就像认出了一个久别重逢的伙伴。
他端坐在马背上等待,很快那个黑影就重新出现在视野里,这次没有避开他,而是慢慢地走出了斑驳的树影。当它在他面前停下,他终于迎上了它的目光,认出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Huan的眼睛。
有一瞬,他险些被冲动支配,想跳下马背直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抱住这个朋友与伙伴;如果他曾以为他可以不在乎Huan的离去,那他一定只是拒不承认这样的事实——他怎么可能斩断一段亲如手足、刻骨铭心的情谊,忘掉那些共同拥有的点滴?日复一日的试图遗忘,不过是把它们在记忆中埋得越来越深罢了。
但他紧握着弓,面无表情,纹丝未动。在他心中,愤怒与耻辱的火舌肆意舔舐着那处刚刚暴露的柔软,把它一点点烧焦、硬化,而他的骄傲渐渐占了上风。
这么说,你回来了。是她不需要你了,还是你终于厌倦了她?
猎犬没有退缩,坦然回望。那双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着清澈的光,充满悲伤与尊严,但没有愧疚。
直到那时,他才注意到那些就连浓密的皮毛也没能遮住,有的还尚未愈合的伤痕。自从猎犬到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他还是第一次见Huan伤到这种程度。为了她,你真去和Sauron拼斗过了?那一刻他丢下了所有的怨怼,想对着猎犬的耳朵大吼。但如果是我,我决不会让你去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你怎么能那么做?你怎么能这么顽固,这么……愚蠢?
然而到头来,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拨转了马头,他只是淡淡地说:“好吧,跟我走。”
他永远都不会承认,当他听到猎犬踏破残雪的脚步声时,他其实有多么庆幸。
Huan的归来如同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入广阔的湖面,似乎没在Nargothrond激起什么涟漪。他把猎犬留给医者照料,但在走回自己房间的一路上,他都想着猎犬的眼神,直到路过Curufin门前。
“我不得不问你,因为没有别人可问!”
从音量判断,他的侄子肯定是在大喊了,因为门是紧闭的。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听不见他弟弟的回答;Celebrimbor固然激动,但Curufin显然保持了冷静,没有提高声音半分。毫无插手的欲望,他脚下不停,径直走了过去。他有自知之明,才不会干涉他弟弟怎么说服Feanor家族最年轻的王子。何况,这一天对他来说已经够漫长了。
他回到房里,在窗边坐了下来。他不需要休息,但他可以享受一阵安宁。在他舒适地坐好时,外面隐约传来了骚动,不过很快就又平息下去。
渐渐地,他陷入了恍惚。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他回到了那个夹在现实与它的无数投影之间的世界。他在庞大的空虚与黑暗中前行,知道要找什么,却不知该去向何处。
他知道他会在那个世界里见到她,而他也真的见到了。背朝着他,她仍是那身银与白的装束。她的出现总会在他心底激起一阵疼痛,但既然早已习惯,他觉得那种疼痛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然而这一次当他仔细审视她时,他发现了异样。她的身影变得模糊了,丧失了清晰的界限,就像浸在时间的长河里已经太久。这样骄傲又不驯的火焰最终也会熄灭吗?他想知道。或者,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因为无论她的火焰与他的多么相似,都仍有着本质的不同?
仿佛察觉了他的注视,她回过了头。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心在狂跳,一半是因为惊诧,一半是因为恐惧。那不是她。那张悲伤但平静的面孔美得令人屏息,但它不是他以为会看到的容颜。它属于Thingol的女儿。
他还没恢复镇定,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大出意料的是,不等他同意,门就被推开了。他霍然而起,正准备向无礼的来访者发火,却又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自己不认识进来的人。来人都是卫兵打扮,但绝不是他自己的部下。
“Lord Celegorm,King Orodreth要你到大厅来。”
他大步走进Nargothrond的辉煌大厅时,第一印象是全城的人都被召来了。在场的人多数是Finarfin家族的子民,余下的则是他和他弟弟的属从。但此刻,不同的效忠对象并没有影响他们达成一致——他们都保持着沉默,令人生畏的沉默。穿过人群,他向王座走去,一道道目光从两侧投来,落在他身上,竟似含有真切的分量。
他在台阶前停了下来。偌大的石厅里,唯有四面岩壁上映出的无数影子还在变幻移动。他弟弟已经到了;Curufinwe Atarinke即便心存讶异,也没有流露半分。Feanor最钟爱的儿子无视周围的一切,只盯着一个人——那人立在王座前,金发上戴着一顶银王冠。
难道是Finrod?
不,那不是Finrod,而是Orodreth——“King Orodreth”,刚才那几个无礼的卫兵就是这么说的。对此,他实在忍不住冷笑。要是Orodreth以为头上戴着王冠就能自封为王,发号施令,那他一定是疯了。身为Finarfin家族的次子,Orodreth向来都是长子的黯淡附庸:高贵不及,智慧不及,决心不及,长相更是大大不及。有些人生来就是追随者,无缘领导。
但就在他踏上台阶的时候,摄政王子开口了:“你没有权利站在这里。”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人在动,回头时立刻看出那是一队经验丰富、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没有进逼,但他们的态度传达了明确的信息:不要轻举妄动。
有什么不对了。直到此刻,他才正眼看向Orodreth,那个他历来瞧不起的堂弟。令他惊讶的是,Nargothrond的摄政王子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弱者。金发王子身上仿佛由内至外燃起了一团火,一团他身为Feanor的儿子不但十分熟悉,而且有着共鸣的火,竟让他想起了慨然把银王冠掷落脚下时的Finrod。
是Curufin打破了短暂的沉默:“Orodreth殿下,如果你指的是王位,那么恐怕你并不比我哥哥更有权利。”
摄政王子傲然答道:“王离开时,将这个王国托付给了我,任命我为此地的摄政王子。现在我的兄长已经逝去,依法我当接掌王权,并且决不容许那些阴谋背叛他的人染指他建立的王国。”
Curufin挑了挑眉:“谁是‘阴谋背叛他的人’?”
Orodreth没有犹豫:“你,和你哥哥。”
刹那的寂静之后,人群沸腾了。嘈杂的声浪在大厅中回响,犹如一场风暴,而他们三人对峙,就置身于风暴的中心。他看得见Curufin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弟弟在说什么,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从混乱中传来,盖过了喧嚣。
“Lord Orodreth,您的指控极其严重。”上了台阶,Celebrimbor站在父亲身边。年轻的王子成功保持了平稳的语调,目光里却不无焦虑。“您可有证据?”
“我有一位证人。”Orodreth稍稍缓和了态度,“而这位证人的诚信,我相信就连你父亲的兄长也不能否认。”
“那就把他带上来!”他没想到会被专门提到,不由得大怒。
但摄政王子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与怜悯:“如你所愿。”
说完,Orodreth就突然向旁边让开一步,而从王座后悄然走出来的,是Huan。
之后Orodreth的指控和那些死里逃生的精灵的补充,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他知道那都是真的——只有他迷上了Thingol的女儿那段除外,但这样的流言其实好过真相,他永远不会去澄清。无视旁人,他只盯着Huan。我忠诚的朋友,他想,觉得这真是讽刺得难以形容。我想拥有、想保存的一切,是不是注定都要通过最意外的方式失去?
Huan证实了所有对他和他弟弟的指控,用的不是言辞而是动作,尽管众所周知,Valinor的猎犬一生中可以三次说出人言。很好,你不想把说话的宝贵机会浪费在我们身上。他瞪着猎犬,头脑犹在狂怒与伤痛中煎熬,人群的呐喊却变得越来越响亮。
“叛徒!”
“恩将仇报的叛徒!”
“我们要求正义!”
怒火没有令他迟钝,他敏锐地察觉了这样的措辞中蕴含的危险。他本能地探手拔剑,却发现剑不在身边。然而面对怒火与憎恨的潮水,他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愤怒。
你们这些蠢货!是谁保护了你们的王国?是谁阻止了你们的敌人?你们说我们恩将仇报,但你们自己又如何?为什么不说,是谁抛弃了自己的王?是谁甘心服从了我们这些“叛徒”的统治?“正义”,笑话,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们?何不先审判你们自己!
Orodreth抬起了一只手。见状,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等待他们正统的王开口。
“King Finrod是我的兄长,”Orodreth说,“他明智地建立了一个王国,勇敢地保卫过它。他慷慨地宽恕了残杀过亲族,双手沾血却不见忏悔的人,还接待了这些不速之客,使他们大败之余不至无处落脚容身。假如他不曾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而献出生命,他必定也会大度地不再追究那些人的阴谋篡权,策划背叛。”Nargothrond之王顿了顿,“但是,我无法像他那样慷慨大度。”
赞同的声浪爆发出来,王不得不再次抬手,才能继续:“不,我也不会准许我的子民杀死我的堂亲,因为亲族残杀见血,只能让Mandos的诅咒更快降临。但我也不会准许他们留在这里,因为我不为叛徒提供膳宿!Celegorm和Curufin,我在此对你们说:离开Nargothrond,而且要尽快;从今以后,Finarfin家族与Feanor众子一刀两断,再无情义可言!”
“如你所愿!”他回答,神色倨傲又凶狠。哪怕你求我,我也不会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你们会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但Curufin没有出声。众目睽睽之下,他弟弟只是跟着他出了大厅,唇边的微笑显得格外刺眼。
他们准备好出发时,他没有见到Celebrimbor。Curufin举止如常,而他也足够明智,知道这不是询问的时候。
他上了马,矛在鞍侧,剑在腰间,弓箭背在身后。四下里一片寂静,尽管周围已经聚集了大批等待他们离开的人,有些还佩着F??anor之星,他的传令官也在其中。一个接一个,他扫视了那些曾经追随他但选择留下的人的面孔,目光冰冷。你们就这样背叛了我们,虽然你们曾经发誓效忠Feanor家族。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摆脱诅咒?蠢货,你们不能,因为我说你们不能。从今以后,你们不但要继续背负那个诅咒,还要加上我的——厄运将在找到我之前先降临到你们头上,你们将由于你们选择信任拥护的人一败涂地。这就是背叛的代价!
不想再看那些含着仇恨或鄙夷的面孔,他催马冲出了大门。
与Curufin一起,他涉过了很多年前涉过的溪流,翻越了很多年前翻越的丘陵,一口气疾驰了半晌,直到那座隐匿在Narog河谷中的要塞被远远抛在背后,他才容许自己放松。然而就在那时,他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尾随者。Valinor的猎犬默默地跟在他马后,像一个悲伤的幽灵。
他咬紧了牙。你的背叛已经害我们失去了Doriath的钥匙、Nargothrond的王冠和Feanor家族最年轻的后裔;你怎么还有脸跟着我?难道你要亲眼看着我死,才会满意?
“我们该去哪里,Turko?”Curufin这时问道,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他勉强转移了注意,开始考虑。这似乎是个简单的选择,因为F??anor家族的势力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Himring和Amon Ereb。Maedhros仍然和Maglor一起控制着Himring和附近的土地,而Caranthir带着Amrod、Amras撤到了南方,在Amon Ereb建立了营地。但他在回答之前犹豫了:去Himring就意味着Maedhros与服从,而Amon Ereb又意味着Caranthir与冲突。
“我建议去Himring。”看到他的犹豫,Curufin说。见他眉头一皱,Curufin补充道:“因为我们的长兄有权知道Nargothrond发生了什么,以及Finrod打算给那个凡人提供什么帮助。”
他恍然大悟。Curufin是对的。他几乎忘了一切混乱的起因,所有争端的焦点——精灵宝钻。Finrod是要帮助Feanor众子以外的人去取得一颗精灵宝钻,这个事实Maedhros决不会忽视。而他们一旦得到Maedhros的支持,就等于拥有了Feanor家族尚存的全部力量,那是接近一半的Noldor。
“Himring。”他同意了。为此,他想他可以忍受一点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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