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前

　　“妈妈……心疼你,真的…陆勋，你…已经……很棒了……”林蔚每说一句话都艰难无比。

　　“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陆勋从没见过妈妈这样，心疼自己？心疼到哭？这可难得了，哪回不是她打的最凶。人家是爸爸打儿子，他家是妈妈打，打完了还得写心得呢。

　　“没事！”林蔚强遏悲痛，“妈妈这几天都忙，有好多护士阿姨会照顾你，你自己在这儿行吗？”

　　“哦。”陆勋有些失望，脚都瘸了妈妈也不能在身边？但仍是懂事的没多说什么，多年的生活早让他明白父母作为军人，妈妈作为医生的职责所在。

　　“陆勋。”

　　“嗯？”

　　“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要记住你是个军人的孩子。”林蔚突然严肃起来，“就像你今天做的那样。”

　　“嗯，可是，妈••••••”陆勋心下奇怪，可话还没问出口，便有一个小护士急冲冲的跑进来叫走了林蔚。

　　陆勋有些失落的看着林蔚匆匆离去的背影，没了背单词的兴致，索性闭起眼来睡觉。

　　吊了20天石膏，可以拆了下床走动。陆勋想回家，可小护士死活不让走。

　　“不成，得等你妈来了再说。”

　　“怎么不成！我自己家还不能回了？”

　　“反正你别走，我这就给你妈打电话去。”小护士急的，转身出去打电话。

　　“行，我等着——”陆勋拖着长声儿，看她转进护士办公室，一溜烟的就跑了。

　　伤的不重，恢复挺好，跑的还挺利索呢，他的体能测试3000米成绩拖了后腿，总分成绩不上不下，虽是过了录取标准，却少了些优势，只能靠文化课成绩了。

　　还有一个礼拜就中考，陆勋不能不急着回家。

　　回到家，口干舌燥的，鞋也顾不上换，就抱着杯子喝水。脚踝还是有点疼，他抹干嘴，躺在沙发上休息，突然他看到沙发对面的墙上，一个触目惊心的黑色的镜框，镜框里竟然是陆华——面带微笑还盯着陆勋。

　　他傻眼了，坐直了身子，嘴巴张得老大，愣了好几分钟。他揉揉眼再看——相片还在，再揉揉眼看——相片还在……陆勋的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血液都似凝固了——

　　“爸?爸爸……”他喃喃着冲进屋里抓起电话，按了好几遍才把号按对。

　　“妈••••••我••••••我爸呢?”

　　今天是陆华的三七。林蔚瞒了这些天是希望陆勋平静的参加中考，可估计瞒不住了。

　　“陆勋，你听妈说。”

　　“我爸怎么了？”

　　“陆勋，你在家等我，我就回来。”

　　“我爸他怎么了！”陆勋执拗的问着，嗓音里已经隐约透出哽咽。

　　“你等妈回来，妈回来跟你说。”电话那头的林蔚亦是流下了眼泪，哽咽着。

　　“嘟---------------”陆勋不再说话，“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夺门而出。

　　他怕的要命——爸爸，爸爸……难道那个梦……

　　跑向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全大院的人帮着找了一下午，警通连甚至派了两个班出来找，也没见陆勋的影子。林蔚又急又累竟然两次昏倒，军区总院的护士陪在她身边，强行把她留在家里，生怕她再出什么事。

　　她的眼泪都哭干了，这会儿只剩下呜咽——断断续续的呜咽——头埋在臂弯里，压抑而又汹涌却没有眼泪的呜咽……

　　方连长和上等兵张晓强一组，负责继续搜索军属大院，张晓强比陆勋大两岁，是他的死党，没事时净在一块玩，说陆勋失踪了他才不信，但是他知道只要陆勋自己不想出来只怕很难能找到。

　　“陆勋！你赶紧出来！知不知道你妈要急死了！”张晓强扯着嗓子喊，管他能不能听见呢。

　　“你藏着有什么用？你爸爸能回来吗？”

　　“哎！”方连长赶紧叫停，他小声说：“注意措辞！”

　　“我说的是实话啊！连长，你不叫醒他，他会一直躲着的，他以为他躲着就能装作不知道。”张晓强很有经验似的。

　　“扯淡！你怎么知道他迷糊呢。他就是伤心！”

　　“不是。他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他以为那是噩梦呢。”张晓强继续喊，“陆勋——你爸爸牺牲了——但他很光荣！他不想看你这样。”

　　“嗨——你这小子！你怎么就知道的呢？别瞎喊了。”

　　“就是，你不知道，我妈死的时候，我也这样——躲着所有人，想象着她能回来……”张晓强平淡的说，方连长挺吃惊，这孩子……他摸摸他的头，和他一起喊——“陆勋，出来！别给陆华丢脸——你爸他是条汉子，你别在这当孬种！”

　　“你到底是不是军人的儿子！”

　　陆勋从警通连值班室的屋顶上探出头，恰好张晓强往上面看。

　　“陆勋!”他俩赶紧上房，方连长一把拉住陆勋的胳膊，“怎么跑这上面来了，赶紧下去！”

　　陆勋执拗的挣脱，小脸煞白，“我爸呢？”他直愣愣的问。

　　方连长一时竟不知作答，他瞅了张晓强一眼，“呃——”了两声。张晓强冷冷的说：“你爸爸牺牲了。都二十天了。”

　　陆勋头晕目眩，重心不稳，平地站着也是一个趔趄。

　　“张晓强！你给我闭嘴！”方连长喝道。

　　“陆勋啊，你听我说……”

　　“方叔叔，我爸呢？”陆勋依旧是这一句，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却就是掉不下来。

　　“你爸爸，他——”

　　“陆勋，我没骗你，你爸爸试飞时出事故，坠机了！你醒醒吧，别骗自己了！”

　　“你胡说——我叫你胡说！！”突然陆勋像疯了似朝张晓强扑去，他不顾一切的把他压在身下，上去就是两拳，全落在张晓强的脸上，那张小脸登时就乌青泛肿了，“我让你胡说！让你造谣......”

　　方连长赶忙搂住陆勋的腰把他抱起来，陆勋四脚腾空了仍然挥着拳头，嘴里骂着，“你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张晓强“扑楞楞”翻身起来，揉着火热的眉毛框子，又啐出一口血水，刚要张嘴，方连长吼开了，“张晓强你他妈的再说一个字，我关你禁闭！”

　　在屋顶上这么个折腾法下面早围满了人，转眼又冲上来几个警通连的兵，把还在挣扎的陆勋抱着搬下了值班室的屋顶，直接送到家里去了。

　　当天晚上陆勋就开始发烧——高烧。

　　林蔚一晚上守在他的床边，不停的换冰块和毛巾，这是急火淤积所致的高烧，药物根本不管用。陆勋烧的脸膛通红，手脚拔凉，嘴唇干裂起了一层皮，口中不停的喃喃着，“爸爸呢，我爸爸呢？爸••••••”

《不*****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