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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愣了一会,毅然决然,调转身子,朝着与青衣少女截然相反的路径,寻着一家客栈,找一间上房,先沐浴更衣,洗刷晦气,再吃点东西,接着呼呼大睡,直睡到日落西山,心情方才好转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常乐也不急着赶路,自在镇子上溜达,体验风土人情。此地民风淳朴,除了帮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大娘穿过一次针孔,倒也没有什么好事可做。
其实这也正常,现今的世道还算清明,哪有那么多的横行霸道、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事情,正好被一个偶尔路过的大侠所遇见,从而上演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豪烈壮举?
这样,经历了无所事事的两天后,常乐骑着他的小白,继续上路。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常乐悠哉游哉,信马由缰,走到哪就歇到哪。有时宿在客栈,有时寄居农家,有时找不着地方睡,干脆以地为铺,以天为盖,跟大自然做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所幸常乐是习武之人,身上的伤势是一天好过一天,所以露宿郊野,也无甚大碍。
这一日,抵达临安府境内。对于这个山水秀美、钟灵毓秀的历史名城,常乐早已有所耳闻,这次经过,自然不愿轻易错过,于是乎第一站,便是到西子湖畔走上一走。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苏白两堤,桃柳夹岸。两边是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是山色空蒙,春黛含翠。常乐终究不能免俗地如那些士子们一般,在绿柳如荫的长堤上慢慢走过,将苏轼的那句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艳抹总相宜”吟上两遍,以期能邂逅一两个与这山水融为一体的温柔佳人,与之共度温柔乡。
只可惜,佳人难觅,空留恨。
更煞风景的是,有人在桥上叮叮当当地舞刀弄剑。
行人纷纷避走,常乐皱眉,循声走上断桥之顶,往桥另一端望去,只见两名道姑,各持一柄峨嵋刺,正夹攻一名中年汉子。此中年汉子一身短打,手中一柄红缨大铁枪,使将开来,虎虎生风,声势不凡,倒将峨嵋刺的气势遮掩得一点不剩。
而那个曾经令常乐险些气炸肺的青衣少女,仍做书生打扮,恍若无事人一般,正施施然立在一旁观战。
常乐一见到此人,立即清气下降,浊气上升,大呼晦气,难怪今天一个佳人也未见着,原来是流年不顺,又遇着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冤家对头。转身欲走,却发现青衣少女已瞧见他,就当是看见一个陌生人,未说一句话,但是嘴角轻轻一撇,这微微一个动作,却又显得分外的轻蔑。
常乐心中不觉恼怒,反正行踪已经暴露,索性不走了,坐观其变。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常乐瞧了一会便已明白这三人的高下之分,虽说当下是中年汉子的铁枪舞得极有气势,但这是消耗体力之活,舞得时间越长,破绽越多。而峨嵋刺则小巧精悍,适于女性近身搏击,在这有限的空间内缠斗,又是以一敌二,时间一长,中年男子势必颓态必露。
果不其然,三人相持了半个时辰之后,中年汉子的身法步法开始散乱,手中的长枪出现凝滞现象,已不复适才的威风。而本处于守势的两名道姑,手上力道开始加重,步步紧逼,胜负不久便会显现。
常乐观战之余,偷偷用用余光扫去,但见青衣少女镇定自若,想必跟道姑是一路,心下倒是一宽。虽说这少女脾气古怪,不易让人亲近,但若是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劫持、残杀,终为不忍。
正思索间,但见两名道姑将中年汉子逼之湖畔,其中一个一招分花拂柳,疾向中年汉子命门刺去,中年汉子急忙向左晃身,脚底虚浮,还未站定,被另一个道姑抬起一脚,踹下了西湖。
西湖虽然不深,但湖底都是多年淤积的泥灰,中年汉子扑腾两下,竟没找到立足点,咕嘟咕嘟,连喝了好几口水。
这岸上,两名道姑更不迟疑,手持峨嵋刺,疾向少女处刺来。少女一动不动,竟似被吓傻了。常乐亲眼目睹如此变故,心中不免大为震动,情急之下,手中柳枝疾飞而出,象一支利箭,向其中一名离少女最近的道姑刺去。道姑只听到“嗖嗖”声响,一道暗器破空而来,急忙向一边闪避,另一道姑的峨嵋刺也已刺来,这时迟,那时快,常乐已从拱桥之上飞身而下,一道惊鸿闪电,道姑手上的峨嵋刺应身而断!
道姑一击不中,又断了手中兵刃,情知对方来了强有力的援手,既然在此讨不到好处,更无迟疑,随即向远处逸去。
常乐也不去追,反手一剑,轻轻地在湖畔柳树树干上划了半圈,再送上一掌,那丈高的柳树轰然倒地,抄起树干,冲着中年汉子落水的方向扔了过去。中年汉子已喝了不少水,尚在沉浮,这时便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攀住不放,手脚并用,过了一阵,方慢慢靠到岸边。
中年汉子上得岸来,向常乐点头致谢,接着来到青衣少女面前,轻声道:“云公子。”
青衣少女恍若未闻,不理不睬,中年汉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抱拳施礼:“史某技不如人,未能保护好云公子,无地自容,实不敢奢望谅解,就此别过。”说罢转身便走。
常乐此刻方知青衣少女姓云,虽然不知道她跟中年汉子的关系,但见她如此冷淡态度,更加验证了先前的判断,不想与之有过多牵连,遂转身离去。
“混小子,等一等。”青衣少女在后面唤道。
常乐停下,转身,面对青衣少女:“第一,我常乐有名有姓,不叫混小子,姑娘你叫错人了;第二,我两次三番救你于水火,这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第三,别跟着我,咱俩不熟。”说罢,不去理会少女诧异的眼神,转身大踏步向前走去。
终于报了一箭之仇,这感觉,特爽。
怀着好心情,常乐绕着大半个西湖逛了逛,在楼外楼点了宋嫂醋鱼,到湖畔居品尝了上好龙井,又在街上买了好些临安特产,如河坊街的定胜糕、知味观的猫耳朵,品阳巷的龙须糖等等,杂七杂八包了一大堆,带回客栈。
快到客栈门口,常乐停下脚步,边将猫耳朵扔进嘴里,边含糊不清道:“好了,出来吧。”
话音落地,半晌,那个青衣少女从巷子那端探出头来,微皱着眉。
“跟了我一个晌午,累不累?”常乐叹气。
青衣少女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累,干吗还要绕那么大的圈子?”
常乐笑笑不言。
青衣少女也是个聪慧的人,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你是故意的,是么?”这话说到后来,已不是问句。
“我说过,咱俩不熟,我又没邀请你跟着我。”常乐扬眉。
青衣少女一跺脚:“我住店,不行么?”说罢气呼呼地越过常乐,走进客栈,往小二怀里扔去一锭银子,“一间上房。”
小二面露难色:“公子,不好意思,小店上房客人已经住满了。”
青衣少女一拍柜台,刚要发话,常乐接过话茬:“小二,不用慌张,我正要结账,等我退了房,这位客官的上房不就有了么?”
小二连连称谢,赶紧用抹布擦了一旁的桌椅,又倒了杯茶,招呼青衣少女:“公子,请稍等,房间马上帮您收拾出来。”
青衣少女脸色红了又白,恼怒不已,却又不好对殷勤的伙计发作,只得狠狠地拿眼瞪常乐,常乐不理。
不一会,伙计上楼拿了行李,牵了马匹过来,结完帐,常乐朝青衣少女略一点头:“助人乃快乐之本,小事一桩,不必谢我。”说罢,扬长而去。
这两次与青衣少女的交锋中,常乐均占了上风,不觉心中大乐,腿脚使劲,催动小白马疾驰,不多久,便出了临安城。
其实常乐本打算留宿临安,后发生青衣少女之事,才一时起意,临时退房的。这走了没多远,来到一座小镇,常乐随意找了间小客栈住下。
一如既往,常乐吃完晚饭上床睡觉,待得一觉醒来,东方既白。
躺在被窝里,常乐想起昨天发生的趣事,不觉又笑出声来,笑到一半,喉咙似乎突然被掐住,右手颤巍巍指向窗边:“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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