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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攻城
他听见了她们的对话，轻歌的话，突然就让他茅塞顿开。
“爱恋中的女人呐，自私、猜忌、不安，所以禁不起任何一点小小的打击挫折……”
“真的伤了心，即使是再小的一个洞，都是会被无限放大的，这种感觉，你是否有过？是否明白过？……”
是啊，你是否明白过。墨子谦自嘲地笑了起来，原来他和她不过是一样的傻。她将他当做仙人一般追逐眺望，而他也将她当做不凡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可是，他们，都忽略了彼此的本质，也忽略了彼此只不过是个凡人，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他们都太傻，所以，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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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舞养病的日子，似乎变得不同了。一切像是回到了最初似的，墨子谦虽然冷漠寡言，对她却是极温柔，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样。他不尴尬，也不卑谦，仙人一样的气质，没有损伤分毫，却似乎没了那份压迫，也似乎不再遥远。
曼舞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样的墨子谦，让她很不适应，却又不敢戳破。不得不承认，她贪恋着他的温柔，他的气息，还有他们的，曾经……
可是，一切回得去吗？即使是回到了原点，大家重头来过，那是否还回得去？如果可以，还会重蹈覆辙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是个女人，是个正常的女人。她有时候真恨自己的不争气，明明觉得怕、觉得痛，却又不想放手。她怨怼自己的紧抓不放，也怨怪墨子谦的温柔。她不想的，可是，感情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放就放？既然深爱，那么又怎么能轻易放下。
曼舞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能乱，既然都忍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那现在，也一样也可以不沉沦。
帘子，被轻轻掀起，曼舞深吸了一口气，疲累地闭上了眼睛，“什么事？”
“陛下……”寞瑢焉看着曼舞苍白的脸色，那虚弱无力的模样，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等了许久不见她有下文，曼舞轻蹙了眉，“有什么事？”
“陛下……”
“嗯？”
寞瑢焉神色复杂地顿了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口气，“陛下，她们那边熬不住了。”
“她们？”曼舞细细体味着寞瑢焉的话，重复了两个字，突然睁开了眼，“她们有什么行动？”
“在您这昏睡的几天里，她们那里就耐不住了，好几次想要突围，不过都被我们拦回了。”寞瑢焉咬了咬唇，继续道，“现在怕是断粮了……”
“那不是很好？”曼舞牵起了唇角，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自己出来了。”
寞瑢焉皱眉，摇了摇头，“她们现在断了粮，连城里商铺的米粮都抢空了……”
“那她们杀马果腹，对我们也……”
“不是，她们杀人。”寞瑢焉打量着曼舞的脸色，见她似乎怔了怔，才继续道，“她们没杀马，而是直接杀人。从那些小孩开始，到现在，已经杀了好几百了。”
“杀人？”曼舞似乎还没回过味来，慢慢消化着寞瑢焉的话。
“对，杀人果腹。”
曼舞只觉得喉间一阵恶心，捂着嘴，差点吐了出来，“人也能吃吗？！她们怎么如此丧尽天良？！”
“她们简直禽兽不如！”寞瑢焉握紧了拳头，眼睛里闪烁着悲愤的泪光，“城里好几天都传出来小孩的哭声，到城门口，血腥味浓的都盖不住……等这些小孩杀完了，那接下来……”
曼舞挣扎着爬了起来，脚下还有些虚软，扶着旁边的架子缓了会儿才回了些力气。
寞瑢焉几步上前，想要扶住曼舞，曼舞却是摇了摇手，“你先出去备两匹马，我们去看看。”
“可是陛下……”
“快去。”
“是！”
曼舞随意穿了衣服，刚出去，就迫不及待地上了马，往郭城而去。路不长，没有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城门紧闭，守卫也很严，只是绕城巡逻的，不再是她们的人，而变成了曼舞手下的将士。
定定地瞅着城门，曼舞闭上了眼睛，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夹杂着一股一股的腥臭，让人难受的想吐。
“过去那么久了，怎么都不告诉朕？”曼舞轻轻地问，声音不喜不怒，她眼睛闭着，让人看不见眼中的情感。
“陛下，您身体抱恙，刚刚才好些，我们怎么忍心打扰。看墨大人整天寸步不离守在您身边，端着药进进出出，任是天大的事情，我们也说不出口。”寞瑢焉呼出了一口气，看向曼舞，“更何况，说与不说，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那么，还有差别吗？”
曼舞倏地睁开眼，看向正好别过头去的寞瑢焉，不禁眯起了眼，“为什么没差别？至少那是人命！”
“可是，陛下。告诉了您，您能怎么办？”寞瑢焉无奈地笑了起来，“告诉了您，不是只能为您增添烦恼吗？如果您想攻城，那么全城的人，势必都成了人质，那么就会威胁到您，到时候您要如何选择？如果您执意，一旦两败俱伤。无论是不是传出去，对您定然有影响。只要有人窥到了真相，只要让敌兵突出重围，到处散布，您必定民心大失。您若是不管百姓死活，天下还有多少百姓会支持您？”
曼舞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睑。寞瑢焉说的很对，若是攻城，那么只要有漏网之鱼，一旦传了出去，她就可能被千夫所指。这种代价，她是否能有那个准备，去承受？
“……陛下，与其让您陷入不义，不如就让她们杀吧，杀的差不多了，我们再……”
“值得吗？”曼舞轻笑着，胯 下的马儿不耐烦地踢着脚下的泥土，“为了区区一个名声，我们就要等吗？你可曾想过，等他们把人杀完了，传出去，反而对我们更不利。毕竟，我们离开她们那么近，她们的一举一动，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一旦冷漠地面对着她们的手段，那么天下百姓也会觉得我们冷漠无情。那两种选择，又有什么差别？”
“陛下……”
曼舞抬手，示意她不用多说，“她们差不多有多少兵？”
“这个还不清楚，郭城是个大城，而且她们连着打下许多城市，恐怕集中了不少兵力。”寞瑢焉忧心地蹙起眉，抓紧了辔头，“据我们现在所观测的，起码要有八万精兵囤积在这里，可能还有不少装成了百姓，混过了我们的探测。”
曼舞咬了咬牙，心里暗自计较了一番。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随地就会滚下几个闷雷似的。
深吸了一口气，曼舞慢慢地呼出，“瑢焉，回去部署，寅时派先锋出击，卯时正式攻城。”
“陛下，这……我们难道不再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们等的够久了。”曼舞调转了马头，冷漠地看着回去的路，“瑢焉，你告诉朕的用意，只是希望朕能想想别的办法去解决事情。办法朕想了，只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差不多。既然差不多，那么就没必要再拖着了。”
“可是，陛下，您不再看看动静吗？”寞瑢焉也调转了马头，踱步到了曼舞身边，“难道就没有对我们更有利的一步了吗？”
“有。”曼舞转过了眼，冷漠地看着寞瑢焉，“明日攻城，一旦入城，立刻屠城三日，所有钱粮收作军饷，不、得、延、误……”
寞瑢焉骇地倒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曼舞，“陛下，值得吗？值得您那么做吗？”
曼舞却是不再看她，扬了马鞭，引着马儿往前小跑过去，“瑢焉，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想和不想。这种时候，最没用的，最弱的，往往就是最先被牺牲的……被牺牲的祭品，不值得被同情。”
曼舞催着马儿，迅速地往营地跑去。寞瑢焉看着曼舞的背影，转过头，复杂地看着那紧闭的城门。明日一早，这里该是怎样的修罗地狱？
号角响起，催着兵将赶赴战场。因为时间尚早，郭城的守备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
曼舞一夜辗转，第二日起来，身体比起昨天又差了许多。可是她不能说，也不能留在营地里。她一定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兵，突破郭城的守备，一定要看着她们，顺利地进入郭城。
曼舞骑在马上，在队伍的中央，紧紧地盯着远处的城门。古岚已经带着黑火骑绕道到了另外一个城门，就等着信号弹一发，就要发起进攻。
兵力对峙着，敌人的兵站在城门上，拿着长矛，紧张地看着下面的兵马。
曼舞抿着唇，任由发丝轻拂。
云梯和木桩，并不是她的选择，那样死伤太重了，她不希望自己队伍里有过多的伤员。
曼舞抬头看了看天色，身边的寞瑢焉还有些不安，似乎还期待着曼舞回心转意。
曼舞抬起手，轻挥了一下，后面立刻有人推了两盏大炮过来。因为和现代相通的神世石，所以南圣女国早已经有了最基本的火药配备，只是多用于烟火和军检，并不会真正用来打仗。而且这里的火药威力并不大，南圣女国太平了太久，所以也禁止这种危险的东西流传，更不会让人私制改良。可是，现在有个曼舞，又是这种时候，所以前面一切成立的条件，都变得微不足道。只要她想做，那么这方面的人才还会少吗？
“准备！”曼舞低喝了一句，缓缓地放下了手，“放！”
一时间，炮声轰鸣，砰砰两声，就炸上了城墙。城墙上首批守备已经被大炮轰下了墙。
“杀……”
曼舞身边的士兵，各个冲锋陷阵，举着兵器就往城门临近。城门迅速地开了，冲出来几波人之后，又迅速地关上。
曼舞冷冷一笑，又抬起了手，示意弓箭手近距离准备。早已经埋伏好的弓箭手，立刻从首位堆积的大石后抬出了大弓。
她们的弓，挑选的是最大的尺寸，她们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射程既远又准。她们迅速地对准城墙，开始射击第二批换上来的守备。守备来不及攻击，只得举着盾牌仓皇躲避着射来的弓箭。
如此一来，刚刚放出来的敌人立刻变得孤立无援起来，只能苦苦地和曼舞的人马交锋，力不从心之下，立刻放信号请求增援。
曼舞眯了眯眼，放了手中的信号弹。候在另一个地方的黑火骑立刻就行动了起来。百骑先锋特质的毒药毒粉，都装在了小酒瓶里。身后配备的一小队弓箭手，抬出了几辆大板车，上面装在着好几个特质的超大型弹弓。百骑先锋帮着忙把小瓶子装好，迅速地往城门上弹去。
瓶子撞上了城墙，掉进了城里，粉末状的小颗粒立刻被吹散到了空气里。城墙上的人猝不及防，一下就倒下了好些人。
“杀……”
古岚带着黑火骑，立刻举着点燃的弓箭往城门上射去。城门里刚刚出来的兵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已经被古岚消灭了不少。
天边的云彩，还带着日出的红晕。乍看下去，彩云如血，曼舞一身红衣，也是那样猩红如血。她静静地坐在马上，好像别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她周围有那么一小个圈子，静的都有些可怕了。
身旁的大炮又推近了不少，对着城门，发射了好几次，可怜的城门，已经被炸得残破不堪，原本厚重的模样，竟在瞬间就变得破烂。
曼舞微笑，任风轻拂，好像很享受那微风的吹动。快了吧，一切都那么顺利，所以，快要进城了吧……
“杀……”
“呜……”
敌人收兵的号角声响起，而自己的军队，士气却更振作了。又是一阵闷响，随之应和的，是黑火骑那边的轰鸣声。
曼舞踢动马腹，催着马儿跟着大家进城。停在城门口的时候，曼舞看见的是笔直的街道，然后，是那些敌军四窜的身影，偶尔有几个老百姓惊慌地窜过街道，却被士兵毫不留情地斩杀了。
曼舞低笑，唇边的笑意，让她看起来邪肆狂放。她止不住地扬起嘴角，轻嗅着空气间的血腥味道，一切都来了，一切都到了。她让这个城，成了修罗场，让这里在瞬间成了人间地狱……
她做到了，做到了……
曼舞笑着笑着，放出了声音，她紧紧闭起了眼，深吸着空气中的味道，贪婪地汲取着血腥的滋味，她抬手，捂住了眼睛，仰起头，不让人看见眼中的情绪。她在笑着的同时，告诉自己，不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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