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街灯

　　楔子：
　　2008年9月15日，
　　美国纽约：雷曼兄弟公司总部，两名员工抱着个人物品走出公司大楼。
　　英国伦敦：雷曼公司员工拿着打包的私人物品离开英国首都伦敦的雷曼兄弟投资银行办公室。
　　泰国曼谷：一名接待员坐在雷曼兄弟投资银行曼谷分部的前台，目光茫然。
　　香港：雷曼兄弟在港业务被叫停。
　　日本：雷曼日本法人申请破产保护。
　　欧洲：雷曼子公司宣布进入破产管理状态 。
　　中国：雷曼多项在华投资被迫甩卖 。
　　全球：各国央行群起救市。
　　美国华尔街的街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洒下一片温暖而宁静的光辉。

　　Chapter 1

　　2008年4月
　　从上海浦东起飞一架客机在美国洛杉矶成功降落，悬梯放了下来，韩莫城从上面走了下来，望着洛杉矶的夜景舒心地笑了。多年以后，也许他还会记得那个夜晚，安详、宁静的光辉洒在身上的感觉。

　　2008年1月
　　三天的强降雪后，天空总算开始放晴，取而代之的是窗外的一片银装素裹。
　　韩莫城还是和往常一样早早的起了床，洗漱，他原本并不讨厌下雪天，但今年却有所不同，并不是永无休止的降雪让他产生了厌倦，也不是在积雪厚达30厘米的路上寸步难行，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昨天，韩莫城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还觉得那是虚无缥缈的，但刚出门，地上深了一层的雪让他不得不承认它们是存在的。
　　积雪把一切物质掩埋，将一切金钱和欲望掩盖，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被淹没而去，待冰雪融化再生长起来，不过……
　　“怎么又开始下了，没完没了。”
　　韩莫城听到这句话望了望天空，轻叹了一下。
　　不要说南方，连北方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强降雪。
　　像南方城市上空的幽灵。
　　汽车停在车库里，这种天气再开出来，明摆着就是等着抛锚啊。站在公交车上，拉着扶手朝车窗外看去，穿着绿色校服的小学生成群结队地走在路上，都有着一颗颗透明的心，扫大街的老头儿向地上大把大把地撒着粗盐，好像都不要钱似的，当然了，他们不用出钱，他们撒完了就等着拿钱了……
　　雪还在下着。

　　“莫言，哥哥走了。”
　　“哥，早点回来啊。”

　　“小兰，叫财务科的许会计把本季度的财务报表拿来，顺便合计一下本月各项支出的去处。”
　　“好。”
　　当眼前人影再闪过时，韩莫城还低头埋在一堆待审议案中，下意识的伸出手，“直接给我。”话音刚落，一只巨掌拍了下来，“啪”的一声，打得韩莫城生疼。
　　“老顾，”韩莫城抬起头，一副嗔怒的面孔，“现在是上班时间，别闹了。”
　　老顾摇了摇头：“看看钟，现在是吃饭时间。”
　　韩莫城又看了他一眼，这个师兄业务做起来总是悠哉游哉的，吃饭睡觉却从没落下，反正也拗不过他，吃饭就吃饭吧。
　　顾正风，大学里是韩莫城的上铺，大学四年，全靠他的小师弟每次不辞辛劳地帮他捡被子才少生了不少病。

　　“莫城？”老顾搅着饭盘里的肉丝，没胃口就是没胃口。
　　韩莫城看他心不在焉的，就说，“食堂的菜有这么难吃吗？”
　　“莫城，我帮你再物色个对象怎么样？”
　　韩莫城假装没听见，吃完饭还要赶紧回去，事情一大堆呢。
　　“你别当作没听见，我人都帮你约好了。”顾正风小心翼翼的望了他一眼，虽然韩莫城是他师弟，但可不好说话，给他突然来一脚，他发火也不一定。
　　韩莫城把筷子往饭里一插：“开什么玩笑啊！”顾正风看看他的语调都变了，没敢吱声。“你明知道公司最近资金调动有问题，我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你给我乱约人，传出去对公司的风评又不好，再过三个月我就要赴美了，你忙中添乱啊？”
　　顾正风一听脸都变绿了，过了好一会儿又变红，头一歪，很不爽地望着韩莫城：“什么叫乱约人？人家正本正经的女孩子，你…… 我就是试探你一下。”过了会，脸色才好了点，又说：“每次你都有这么多理由，话说回来，你这么拼命工作干什么？”
　　韩莫城望着顾正风，漫不经心地吃了一口菜：“我业务能力强，多做一点儿总是好的。”
　　顾正风连饭都不想吃了：“筷子一放，那你去美国干吗？”
　　韩莫城破天荒地语塞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原状，鄙夷的看了顾正风一眼：“即使做到了总经理，终究是给别人打工，那边发展好。”
　　顾正风窝在胸口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又强压了下去，再冒了出来，压不下去了：“韩莫城！你以为去美国就什么事都没了！你别想逃避！我看你是……”
　　“我吃饱了。”

　　顾正风一路上把韩莫城追到办公室，韩莫城往办公椅上一坐，头一昂：“小兰，送顾科长出去。”
　　顾正风一急，对他叫了起来：“韩莫城，财务报表在我手里，你不答应我，我就不给你。”
　　这下，小兰也不知道该不该送客，韩莫城瞪了老顾一眼：“和大学时候一模一样。”
　　老顾也一反常态，叹了一声, “莫城……”望着韩莫城进来，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韩莫城明白他要说什么，见顾正风欲言又止，碍于情面，亲自给他倒了杯咖啡，背对着他轻言：“正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莫城，你就真的放不下了？”他皱皱眉，“的确，我是没发生过那种事，你的痛楚我自然难以体会，但莫城，反正也无法改变了，你就看开点儿吧。”
　　韩莫城浅笑，眼底的痛又不自然地流露出来：“正风，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了？”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又抽出了一根烟递了过去，顾正风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韩莫城只当没听见：“我自难以释怀，你也别放在心上。”
　　顾正风啜了口咖啡：“你去美国，要，很久吧？你以为，在那儿就能忘掉一切，重新生活？别想了，那种花花世界，你只会更加厌恶。”
　　“老顾，够了。”
　　顾正风把报表往茶几上一放，叹了口气，看了眼韩莫城，“你就真的要葬送你的青春？”
　　“我听不懂。”韩莫城眼睛望向窗外，渐渐走了神。
　　“自己看着办，下午5:00，绿岛咖啡，来不来你说了算，不过，女孩子的面子不是能顺便抹掉的。”

　　5:05 绿岛咖啡厅
　　“莫城，你总算来了，老顾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遥遥打电话给你，你就直接放我们鸽子了吧？”
　　韩莫城陪着笑脸，给到公司里的员工看到了绝对会大吃一惊，韩总也会笑？韩莫城也没办法，这不是职务高低的问题，就像老鼠天生怕猫一样，哪怕是白领老鼠和打工猫。“哪里哪里，办公室别人拖着我不让走，”韩莫城满脸歉意，战战兢兢的望向珞遥，“遥遥姐。”
　　“莫城啊，”珞遥也满脸是笑，只是皮笑肉不笑，“迟到5分零7秒，知道后果的。”韩莫城摸了摸口袋，钱包还在，还好只是茶钱。
　　身旁的女孩的眼角瞥到了这个小动作，嘴角微微上翘。
　　韩莫城向身旁的女孩露出了一个完美微笑：“你好。”之后才坐了下来。
　　女孩投来一个友善的眼神让他很安心，“你就是珞遥刚刚在电话里说要宰了的韩莫城啊？”
　　韩莫城楞了一下，她继续说：“一向是别人等我，我还是第一次等别人哦。”
　　韩莫城就知道珞遥给自己介绍的不是简单人，老顾现缓和了一下气氛，对韩莫城指了一下：“介绍一下，韩莫城，现年24岁，在……”
　　身旁的女孩不客气地打断“刚刚好像说过了吧，”看了眼韩莫城：“我叫林雪儿，学舞蹈的，刚毕业，单身。”最后一句让韩莫城苦笑了一下，单身？嗯。废话。
　　下面就陷入了僵局，男女主人公似乎都心不在焉，顾正风和珞遥又进入了两人世界，好像在谈他们上次看的电影要出第二部了，两个人时不时地傻笑，珞遥还偶尔抿抿嘴，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样子，韩莫城和林雪儿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两个人在讲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珞遥刚刚笑得还不够，又笑着问他们。
　　林雪儿把头低了下去，兀自开心，韩莫城一句“你们继续”让珞遥和老顾又回到了两人世界。
　　林雪儿和韩莫城相视一笑，林雪儿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她侧过一点头轻轻地问：“你以前有喜欢过谁吗？”
　　“有。”他的回答简短而有力，却让她陷入无限的尴尬之中，似乎犯了禁忌。
　　韩莫城回过了神才意识到这一点：“有啊，很漂亮，很聪明又很惹人疼的”
　　林雪儿前所未有地紧张了一下，不知道还该不该问下去，似乎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体会另一个人的感受，却略有心痛，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是她甩了你？”
　　“不是。”
　　“哦”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韩莫城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是我甩了她。”
　　她微微把头转拉过来，披在肩上的长发也顺势一抖：“那么……”
　　“世事难料，但你似乎很好奇。”
　　听出他语气的淡泊，把头又埋了下去：“对不起。”
　　“没事，现在不愿提及，时间会把伤痛慢慢抚平，”韩莫城发现身边的女孩也很惹人疼。“说说你吧，你不会没有过吧？”
　　“有啊，这里有人，不想讲。”
　　“看来你也不愿提及。”韩莫城浅笑了一下，确实，他不会相亲也从来没有过经验，只会和别人互相揭痛处，居然自己都没反应到。
　　“不会啊，都两年了，本有的伤痛也早已抚平了。”
　　“那……”
　　“这里有人。”
　　韩莫城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给，”珞遥递给韩莫城一张纸条，“上面可是雪儿的手机号，打不打随便你，不过啊……”还没等她说完，老顾便插了上来：“不过啊，女孩的性格都是有些拘谨的，特别是雪儿这样漂亮的女孩儿。”
　　林雪儿在一旁抿了抿嘴，心不在焉地笑着。的确，林雪儿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尤其是双眸好似秋水，平静异常，但有时又会波澜起伏，微翘的嘴角更是令人心醉。
　　韩莫城望着三个人离去的身影，也走向了回家路。灯光照在雪上，再反射出去，把黑夜点缀得像晨曦一样，孤单的身影渐渐缩成了一个点。

　　“爸，韩莫城他过去……”
　　“怎么了？”
　　“我怕他会对我不利。”
　　“放心，韩莫城是很正派的，他的经历我调查过。”
　　“那他的前女友？”
　　“我也有所耳闻，他们是大学里认识的，但后来那个女孩就不见了，听说做了什么事，让他很生气。”

　　莫城应该还在公司吧。
　　“莫言，来，多吃点菜。”
　　“我吃不下了，妈妈，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想他干嘛，那种不顾家的人。”
　　韩莫城在门外听见了，把钥匙插进去，打开了门。
　　“哥哥！”韩莫言把手中的鸡腿放了下来，一下子跑过去抱住他的腿。
　　韩莫城把妹妹抱了起来，看了韩母一眼：“妈，爸呢？”
　　“看新闻。”
　　莫言把手往他身上又抓又挠，韩莫城故作怒态，用硬硬的胡茬刺她的小脸：“小可爱，你就这么喜欢把油腻往你哥哥身上蹭啊？”
　　莫言“咯咯咯咯”地笑。
　　“莫言，来，吃饭。”莫城把刚满十岁的韩莫言放了下来，韩母又说：“也快25岁的人了，胡须都不知道要剃。”
　　韩莫城点了下头，走进内屋，“爸，看报那？”
　　□□勋把老花镜慢慢拿了下来，“哦，莫城啊，吃饭没，去吃一点吧。”
　　“没关系，我吃过了。”
　　“吃过也去陪陪你妈，她成天盼着你回来呢。”
　　“嗯”韩莫城走出房间，径直走向书房，□□勋透过老花镜看到他的身影，摇了摇头。韩母看着专门为莫城准备的鱼汤慢慢变冷，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但公司里的事似乎永远也做不完，凰飞公司的写字楼每晚总有灯亮着，22楼韩莫城办公室的灯似乎就没关过，就因为这是个家族企业，所以韩莫城至多也只能做到现在的总经理。一方面是过去的阴影，另一方面是不想成为家族斗争的牺牲品，3个月后，他就要远飞美国。但家里还有……
　　玻璃门被推开了，这么晚还有谁会来？韩莫城眯了下眼睛。
　　“你怎么还在这儿？”林雪儿把头探进来，“像你这样工作，谁嫁给你非得守寡不可。”
　　看到是她，韩莫城终于有了些笑意：“公司事太多，我也不想。”
　　林雪儿浅笑了一下，又是一个完美的微笑：“上次还答应打电话给我，怎么6天却连个音讯都没？噢，忙得连个电话都没法打？”
　　韩莫城笑了一下，她就这性格，想想也是该放松一下了，“走吧，我陪你去外面转转。”说着站了起来。
　　林雪儿嫣然一笑，“别去外面了，就到楼顶的平台上吧，那儿风景不错。”
　　风景……不错？韩莫城不由莞尔，“你上来不会是特地来看风景的吧？”
　　“是啊，电梯乘到22楼，顶楼了，一出来就看到这儿有人，就……”
　　他无语了……

　　“老顾？”
　　“嗯？怎么了？”珞遥躺在顾正风怀里。
　　“你看莫城和小雪怎么样？”
　　“要看莫城意思呢。”

　　韩莫城坐在了楼顶的天井上，林雪儿倚着栏杆望着楼下的车辆，一阵晕眩，她回过头，望着他，璀然一笑，“你也时常被他们拉出来相亲吗？”
　　他听出了她口中的“他们”是谁，不由有些发毛，尤其是有些战栗，当时誓死不在大学找女朋友的老顾，最终也在珞遥手下英勇就义了，合体成为了现在的“他们”。“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找过了，这一次是拗不过他们，你呢？”
　　林雪儿轻笑了一声，“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我性格开朗，也谈过不少啊？”
　　他笑而不语。
　　“我不是那种放浪的女孩，只不过爱过一次，便深入骨髓。”
　　韩莫城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着的城市，静静地聆听，似乎在细心呵护一朵受伤的白罗兰。
　　“大二那年……

　　大二那年，系里要选出一对男女选手参加联校的舞蹈比赛，正在热恋中的林雪儿和方宏自然成了系里的绝佳配偶。
　　大一刚开始时，男女还是分组练习。舞蹈房里时常能看到林雪儿孤单的身影独自起舞。
　　那一日，方宏的外套掉在舞蹈房中，匆忙回去拿，刚走进舞蹈房便被眼前的女孩迷住了，轻盈的舞姿就像一只飞舞的精灵，而林雪儿也在镜中看到了方宏，呼吸急促起来，最后一个转身脚步有了一丝的紊乱，整个人向后倒去，方宏一个箭步跨了过去，她正好飘落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轻叫了一声，“学长。”
　　林雪儿原本生性羞涩，但身体四周的暖流让她鼓起勇气望向他，四目相对，方宏温柔且平静的目光让她顿时失了神，久久没有起身。后来就像言情小说里发展一样，林雪儿再也离不开方宏温暖的怀抱，方宏也被吸入了感情激流中。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一对对恋人的身影，其中总会有他们。
　　起初是一帮男生起哄，后来女生也跟着瞎闹，总是在男女分组练习时把他们两个孤立出来，老师看了也没办法就说：“你们俩也不小了，男女配对也总是要的，你们先开始吧，男生的动作也轻点，不要像平常打闹似的，人家女孩子也是第一次，第一次配对练习，知道没。”老师的最后一句话的短句引得全堂哄笑，大学的学生一点儿分寸也没，顿时间“第一次”的男女主角便广为人知了，从舞蹈系到整个艺术楼，从艺术楼到整个学校，如果不是大二时的那件事，恐怕就要传遍全城了。
　　后来，男女开始配对练习，不知是恰巧还是有人故意又将他们凑到了一起，林雪儿对方宏的舞技也更加地入迷，往往会让她神醉其中。方宏的舞蹈基础是拉丁，探戈更是专长，完美的舞技总能博得阵阵喝彩。

　　比赛前一周，舞蹈排练时，方宏的舞技依旧十分卓越，任然看不出一丁点的瑕疵，但她明显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丝的迷离，一点点的心不在焉，甚至是失落，落在她腰间的手掌也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她以为是他的压力过大，在比赛的前一天还陪他出去逛街。

　　当比赛到了高潮，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林雪儿紧抓着方宏的手，男女主人公紧紧相拥着旋转过三周时，观众席后台的一个女孩一下子站了起来，摔门而去，而方宏也紧紧地追了出去。
　　因为舞蹈根本是不完整的，所以也失去了评分资格，最后冷淡收场。
　　再见到方宏时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方宏默默地把林雪儿带到一家咖啡厅，林雪儿在他们还没进门之前，一把将方宏的袖子扯过，“你是不是要说分手的事？”
　　方宏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但视线却被拉到了马路对面。
　　林雪儿眼中噙满了泪水，长发在夜色中将她的脸衬托的楚楚动人，发现他眼中的迷离，也向马路对面望过去，发现了那个女孩，她也看到了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向后逃去。
　　方宏也一下子冲过了马路，没命似的追过去，但瞬间被一辆客车撞飞，“嚓——”，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轮迹。

　　“后来呢?”韩莫城望着她看向天空的眼睛，闪着一丝丝的光。
　　林雪儿调皮的笑起来：“后来啊，我就口渴了。”
　　“我帮你下去拿吧，要喝什么？”韩莫城这时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她的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为什么嘶哑了。
　　“随便吧，除了咖啡。”

　　“喂，爸，嗯，你那边怎么样了？。”
　　“没问题了，这次是吃定他了，你多拖他一会儿。”
　　“知道了。”

　　韩莫城拿起响了多时的电话：“喂。”
　　“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你不说好今天回来吃饭的吗？”
　　“莫言，哥忙，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电话里传来韩父的一声声叹息，韩莫城闭上了眼。好像今天做了鸡汤等他回来吃的。

　　等到韩莫城再上来时，她已经落下了舞步，真的，就像一只飞舞的精灵，在夜色下闪闪烁烁。一支舞结束，她回头微笑看向他：“跳得专业吗？”
　　“额，嗯，很专业。”他投过肯定的眼神。
　　她眼角却闪过一丝悲凉：“我还以为我再也不会跳了呢。”说罢，又坐到他身边。
　　韩莫城望着她轻言：“偷藏了一点儿红酒，可以吗？”
　　林雪儿轻轻点了点头。
　　红色的液体缓缓倒入玻璃杯内，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林雪儿下意识的搓了搓手，韩莫城把上衣轻轻地批在她肩上，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轻啜了一口红酒，暖流袭遍全身，她哈了一口气，一片白色的雾。“后来……

　　后来，宏被送进了急救室，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才被推了出来，医生说，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能不能挺过下面两天。
　　她一直在他身边守护他，那个女孩也在，那个女孩握住了方宏的手哭着说了不知几个小时，却把她推在一边，在最后病危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不知多少个“雪儿”，至今，一闭上眼想起他似乎就会听到“雪儿，雪儿，雪儿……”的声音，那个女孩泪流满面，而她也在此时明白自己对他的重要性，可最终却看着屏幕上的波浪变为一条直线。在两年前的舞蹈房里的拥抱就将她融入他的怀里，可命运又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的已经揉和在一起的灵魂分开，拉开，扯开，断开，裂开，劈开，撕开。
　　她总是想摆脱那个阴影，在每个人面前都变得十分开朗，但每次欢笑过后，眼底总有一丝丝忧伤，在岁月里慢慢地化开。
　　韩莫城给自己加了一点酒，一口喝尽，“人世间总有万般凄凉，那种痛不会伴你一生的。”
　　“已经不痛了，”她望向韩莫城，“真的，我已不再那么痛了，只不过想说给你听。”
　　韩莫城静静地望着她，现在的她和在咖啡厅时的桀骜截然不同，似乎处在女孩和女人之间的状态，让人觉得她有许多面
　　他们聊了很久很久，两个人把已整瓶红酒喝完，林雪儿昏昏沉沉的，有一种想昏睡的冲动，酒气上涌，把脸映得通红，韩莫城被深深地吸引了，大学毕业后，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韩莫城怔怔地望着林雪儿的唇，似乎要滴出水来，她也有了一丝感觉，两个人逐渐靠近，似乎连对方脸上的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林雪儿闭上了眼，韩莫城的手指轻拂过她的额头，将一缕调皮的长发绺到脑后，再顺着鬓角慢慢抚下，“丁零”一声，两个人都回过神来，酒瓶越滚越远。
　　过了许久，韩莫城站起了身，“下去吧。”

　　走下楼顶，林雪儿几乎站都站不稳了，韩莫城一手扶住她，一手取出了钥匙。进去后她便一头倒在沙发上，韩莫城打开暖气把林雪儿的长靴缓缓脱下，将双脚也放上沙发，不由皱了下眉，她的脚怎么这么冷，看来是吹风。他又把她自然垂下的双手放了上去，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心里又重复了一遍：不行，不到三个月就要去美国了。看着窗外的灯光映在雪地上，一片暖洋洋的金黄，手里的外衣又披在了他身上。
　　韩莫城躺在办公椅上，浅浅的睡去。

　　爱情总是在人不需要，不想要，不能要，还未准备好时不期而至，但一旦来到我们身边，便充满了希冀和渴望。命运也喜欢将一颗名叫爱情的种子悄悄埋下，在一旁看它慢慢成长，开花，有时还会结果。

　　因为睡得很不舒服，韩莫城起得比往常都早很多，头脑仍不是十分清醒，只能强打起精神，第二天，哦，是今天还有一大堆文件要处理，这两天光签名都已签到手酸了，更不用说还有一大堆文件，还附加要送林雪儿回家。
　　走到沙发那边，把林雪儿从睡梦中拉了起来，可一拉却没有拉醒，任然东倒西歪的，韩莫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头，让她再慢慢躺下去，走到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端到沙发那儿，再把林雪儿从睡梦中拉了过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醒一醒，要回家了。”
　　林雪儿迷迷糊糊的睁开半只眼：“什么？”
　　“喝一口咖啡，提提神，”林雪儿一副“我不要”的神情，他无奈：“不喜欢也得喝一点。”
　　她把杯子放在唇边，喝了一小口，又咬了咬杯沿，再递给了他。
　　韩莫城接过杯子，下意识的喝了一口，但不知身旁的人却因为他的一个小动作而心潮起伏许久。又是许久，他问了一句：“你还要工作呢吧？我送你过去。”
　　她看着韩莫城，俏皮地笑了一下，把头埋了埋：“不好意思，我至今仍是个无业游民。”
　　“怪不得昨晚那么晚，都凌晨了还游过来。”韩莫城笑了笑，刚毕业，没办法。他心里开始盘算一个小计划。
　　“不过，嘻嘻，我爸的财政补贴不少。”
　　“来我们公司吧。”
　　“我的专业……”
　　“……”
　　算了，韩莫城有些小失望，“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也一天没回去了，对了，你爸是干什么的？。”
　　“没事，我爸从来不过问我的生活的。”林雪儿眼中掠过一丝不在乎，却悄悄隐去了一个问题。
　　韩莫城“嗯”了一声，把手朝林雪儿的头伸过去，她不自然的望着他，但没有躲避，韩莫城一边摸着她的额头，心里却好笑，不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好多了，”韩莫城自言自语，“我给你去倒杯开水。”等他再回来时她又已深深地睡下，韩莫城在她的耳际轻唤一声“雪儿，”见没有反应，便又不忍心打搅她的美梦，就由她去了，自己却没那么好命，只能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投入新一天的工作。

　　一大清早的，老顾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公司，直奔总经理办公室，也没看到有别人，就大呼小叫着：“莫城，昨晚你没回去啊，打你手机也关了……”
　　韩莫城皱了皱眉，“小声点，有人。”眼睛顺便往沙发那边望过去。
　　老顾一回头看到林雪儿，吓了一大跳，盯着韩莫城，“说，你们昨天晚上干了什么？，还是你对她干了什么？”
　　韩莫城干笑两声，“你怎么就想不到是她对我干了什么？”
　　顾正风失笑：“不会吧？”
　　林雪儿躺在沙发上，嘴里喃喃着：“只有两种可能，一，他把我怎么样了；二，我被他怎么样了。你猜是哪一种。”
　　韩莫城走过去，把林雪儿空置在外面肆意飞舞的两只手塞回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里，“哪一种都不是，你是病人，还醉着呢，多休息一会儿。”
　　老顾瞬间感觉被雷到了，一种强烈的电灯泡感觉袭遍全身。
　　“说吧，找我什么事。”韩莫城把神游的电灯泡给拉了回来。
　　老顾望着他，好像又被雷回来似的，“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昨晚龙腾企业把城南的那块地吃了，不愧是兄弟企业，抢地跟，跟什么似的……”
　　韩莫城一听到这消息，人就瘫掉了一半，绝望又浮了上来，桌子上几乎所有的文件都是为接手城南工业区的，这就预示着半个多月的时间就白忙活了。他刹那间连辞职的心都有了。林震龙这只老狐狸，害自己一次还不够吗？向银行急待的款子要不是昨天下午才到，自己早已把那块地弄到手了。手里还在审阅的规划图算是白费了，笔往桌子上一扔，怒火中烧，气急败坏，眼露凶光地说：“我要是不把那块地再讨回来就改名叫韩必城！！！”
　　“别，还是莫城好听。”躺了许久的林雪儿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老顾看着他脸色不好马上换了个话题，“雪儿怎么也在你这儿？”
　　韩莫城还在气头上，也没搭理他，拿起电话就打给地产商，“喂，狄董，我是韩莫城，为什么昨天早上还谈好的事下午就变卦了？”
　　“不是下午，”话筒里传来戏谑的声音，“是晚上，我一直向你催款，你知道我别处的楼盖到一半，要资金周转，没错，龙腾开得价比你低一成多，但没办法，再说我们也没签协约，你就晚了一步，对不住了。”
　　电话里传来忙音，老顾刚才见杵在那没他事就出去了，韩莫城咬牙切齿：“吸血的资本家，万恶的资本家，林震龙这只老狐狸。”
　　林雪儿探出个头来：“在说你自己吧。”
　　抓狂……“你也睡够了吧，趁还没人来，我还可以送你。”
　　林雪儿带着满脸的红晕，想了一下就说：“我自己走吧，你也够烦心的了。”
　　刚转身不到两步，“回来。”韩莫城无奈地说，但听上去像是命令，看到她漠然的回头，一副莫名其妙的脸色，嘴角又微勾了一下，“你背后的风衣皱了。”林雪儿扯了扯衣角，“嘻嘻，谢了。”
　　目送着林雪儿一瞬即逝的身影，韩莫城寂寞之感顿袭心头，闭上眼，一片宁静。

　　桌子上的电话响起，他提起来：“我是韩莫城。”
　　“莫城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徐董就来兴师问罪，韩莫城倒是面不改色，但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你尽力补偿，说得好听，资金倒是没损失，问题半个多月的人工，技术，各项预算，各种图纸，造成方案，那么多员工的心血不算，至少这样下去公司运营停滞半个月不是问题，重接另一个企划案又不知道要多少时间，还有我听顾正风说你弄不好就改名，你说的。”
　　这个老顾，韩莫城心里暗自叫苦，还是和大学一个样子，嘴就合不拢似的，一时的玩笑话而已。毕竟还是年少轻狂，说话也不顾后果。
　　“还有，”韩莫城心生烦躁，不就是个小小的董事吗，董事长一踹就飞了，“你马上要赴美了，刘董叫你看看公司里谁能接手你的位置。列张个人表上去。”
　　韩莫城一头栽倒在椅子上，扶手冰凉凉的，即使开着暖气，寒风还是会从窗户的莫个角落吹进来，好烦啊。
　　下午，第一个接到的是林震龙的电话，韩莫城知道他从来不好张扬，不可能趁现在来炫耀一番，而且打到的是他的私人手机上，韩莫城更是有些不明所以。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韩莫城吗？”
　　“是，林董有什么事吗？”韩莫城在处理外来业务时的语气永远是那么波澜不惊，尽管心里万分着急，还暗自骂着“老狐狸。”
　　林震龙几乎听不见地轻叹了一声，“下班后我们谈一下吧。”
　　“好。”

　　下午5:00 绿岛咖啡厅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韩莫城，不同的心情，他看了看手表，5:05，看来这只老狐狸又在耍派头了，肯定又是一副很忙的样子，韩莫城摇了摇头。
　　“韩总，摇头干什么，有什么心事吗？”
　　韩莫城见到来者，站起身露出了他的完美微笑，向林震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最近公务缠身，不知林董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林震龙笑笑，放下菜单对侍者说了句“一壶龙井。”容颜瞬间苍老了十岁，“韩总，你对我强取豪夺城南那块地有什么看法？”
　　韩莫城直视林震龙的眼睛：“林董，话不是这么说的，谁有实力谁先占鳌头，我也只能甘拜下风。”
　　“如果我把它再还给你，你会要吗？”林震龙嘴角的笑越来越深，想看看面前的年轻人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可以啊。”韩莫城轻轻的说，没有任何犹豫。
　　林震龙的眼眶深深下陷，为什么他不像想象中那样的欣喜或疑虑，他到底在想什么？“你难道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愿意说，我也愿闻其详。”韩莫城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林震龙又带着一丝邪气笑了起来：“怕你真的改名啊。”这次如他所想，韩莫城的“完美微笑”慢慢消失，但还是不动声色。“徐辉啊，他给我透露的啊，想不到吧。”
　　是徐董？韩莫城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徐辉在董事会里的职务可不低啊，“喔？是他，真没想到。”
　　“韩总啊，我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发现你怎么有实力的对手。”韩莫城听着他把话说完。“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脸色剧变的，稍微厉害点的，也会喝一口茶来掩饰心里了慌张，可你。唉，如果你为我所用，那我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林董就想不到我也是在凰飞卧底的？”韩莫城笑了一声，望向林震龙，喝了一口茶。
　　瞬间陷入了沉默，林震龙喝了一口茶，不小心烫到了舌尖，摇了摇头：“后生可畏啊，不过我不信，凭直觉。”
　　“确实不是，我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要赴美了，”韩莫城说这句的时候没发现对面的林震龙神色一顿，又笑了笑接着说：“林董你真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啊，我要是真的要了你那块地，那和你纠纠缠不清了，再去公司揭发徐辉，哼，两难啊。”
　　林震龙低下了头，“韩总啊，我说要把那块地给你了吗？再说你也要赴美了，还顾着你公司，何必呢？”
　　韩莫城只能回答他第二个问题了：“再怎么说也是我和大家打拼出来的公司，不能不管啊。”
　　“所以我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韩莫城走出了咖啡厅，裹了裹风衣。说到最后，林震龙绕了个大弯，还是自己的内部协调出错，这块地拿在手里也出不去，得知韩莫城开得价比自己高，当然再顺势捞他一笔，但关于徐辉，那段对话还是让他心惊胆战。城南那块地是弄到手了，可明天怎么解释呢？
　　回到家里，一片漆黑中拉开窗帘，窗外万家灯火。肚子在不适时饿了起来，不管了，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看看钟，8:30，林雪儿应该还没睡呢吧，给她打个电话吧，可说什么呢，韩莫城第一次为这种事头疼，对了……

　　手机里传来那一只手机主人的铃声，居然是苏联红军进行曲，什么吗，她……汗。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深沉的声音：“是我。”
　　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压抑不住的惊喜，但又病怏怏的说：“什么事？”
　　“你不是叫我打给你吗？”
　　额，他是因为这个才打电话的？“我还以为你是特地打给我的呢。”
　　韩莫城忍住笑，用审问的语气：“病好了没？”
　　心情又一下子变好了：“好了啊。”
　　“真的，刚刚怎么病怏怏的样子？”
　　“啊？额，我刚刚在睡觉呢。”
　　她真的这么早就睡觉了？“那没事我先挂了。”
　　“好。”看来是真的。
　　电话两端的人都有些泄气，韩莫城在想，这么早就睡觉了，属什么的？林雪儿在想，说什么都当真的，他脑子里有几根经？看来和他做生意的也都是傻子，才让他赚去那么多钱。

　　韩莫城知道明天还要和林震龙签转让手续，怎么向公司解释倒成了头疼的问题，对了，老顾。

　　“哥。”
　　韩莫城低下头看到韩莫言还没睡醒的眼神，“怎么了？想哥哥了？”
　　韩莫城蹲了下去：“明天还要上学呢吧？”
　　“现在是寒假。”韩莫城楞了一下：“哥哥，你饿不饿啊，昨天的鸡都没人吃。”

　　韩莫城把热好的鸡汤端了上来：“小猫儿，来吃啊。”莫城总是叫莫言小猫儿，莫言也愿意被他这么叫：“哥，这是给你吃的，你要吃掉。”
　　说实在的，吃掉它对韩莫城真的是一点问题都没，他不知道几顿没吃了，“哥哥吃不下，这么多，来一起吃。”韩莫城把鸡腿、鸡心、鸡肝都夹到莫言的小碗里，莫言一口一个“谢谢哥哥”，他的心都要化了，喝着鸡汤，心很乱。

　　“莫城啊，这项工程你包得有些蹊跷啊。”凰飞集团的董事长刘国海很不安分的坐在办公椅上，转来转去。当然了，失而复得，谁不开心？
　　“是顾正风和林震龙谈条件，才挽回的。”
　　“喔？什么条件，不会用抵押债吧？”刘国海看了韩莫城一眼，激动过后，心又被提了上去。
　　韩莫城想：还是没有一点董事长的样子，迟早公司被他拖垮：“没有，本来我们的开价就比他们高，他们也拿在手里出不去，自己也吃不了，就卖给我们自己提点成。”
　　刘国海会心一笑，“看来顾正风也还有点难耐。对了你的接班人也没有选好？没选好我不放你走的噢。”
　　小家子气，顾正风去美国的企业也在凰飞旗下，现在只能忍着，不然真的就没工作了。“正风的管理能力和业务水平都很强，这次为公司做的贡献也很大，可以考虑。”
　　刘国海还没考虑就决定了让顾正风接手了，韩莫城又摇了摇头，这个刘国海一点也没有他哥刘□□的能力强，要不是一帮元老在支持这个公司，这公司早就倒了。
　　算回来，下面也应该准备一下自己出国的事了。

　　三天之内将所有事交给顾正风，他还埋怨着：“莫城呀，这么多事我怎么理的过来啊，你也真是的。”不过说这话时脸上还堆着笑。
　　“怎么理不过来？大学刚开始时你比我还拼命，不就是和遥遥姐好上了吗？”韩莫城也拿往事来和他开涮。
　　顾正风也笑了笑，回想起在大学的经历，年轻气盛，敢说敢做，到处跟着这个师弟乱搞破坏，还是忍俊不禁。“大学时，我们那个宿舍楼可被我们闹翻过。”
　　韩莫城回想起那段经历，也笑了，“我们还在楼顶开卡拉OK呢。”大一刚开学，韩莫城就把电脑从家里带来，老顾又借来音响，半夜到楼顶去变狼人，可到了上面，才发现没有电，韩莫城又借了好几个拖线板，把电从一楼接到五楼，，声音大到女生宿舍都有人观望，像在看巨星似的。最后两个人被值班老师从楼顶揪了下来。
　　老顾随口说了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吧？”
　　韩莫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老顾，我准备看开点儿了，过去已经过去了。”
　　“看到没，当时还向我发火，我这一步还是走对的吧……”
　　韩莫城笑了笑。

　　“爸，为什么你一定要韩莫城离开啊？”
　　“反正也不能收为己用，但凰飞如果没了韩莫城这根擎天柱，里面再上下混乱，我接手凰飞就是迟早的事了。”
　　“听说韩莫城要去美国了。”
　　“小雪。”
　　“什么事，爸？”
　　“你知道以后我国内的事业都要交给你的，你要是能和韩莫城去美国，帮你哥再把韩莫城吸收进来，就可以把两地的生产线连起来了，以后的商机更大，虽然你要做些牺牲，”他说的很快：“但是……”

　　夜深了，韩莫城从公司里出来，没有一丝倦意，他第一次没有穿正装，身上裹了件深蓝休闲毛衣，记得去年穿的时候还有点长，今年就正好了，就是领口太松，又围了条枫红色的围巾，看上去依旧英气逼人。
　　小城的灯光丝毫不比别处落寞，尤其是在这个人流如潮的城市，晚上的人还很多嘛。
　　林雪儿在KFC里喝着热果珍，因为太烫了，就把盖子揭下来，一根吸管插在里面，慢慢凉着。可不经意走神了，眼睛盯着桌子，透过玻璃窗，韩莫城也在望着她出神，她的发梢几乎要垂到桌子上，整个人在KFC里的暖气里微微蜷缩起来，看上去无比享受，轻轻的喝了一口果珍，好像是烫到舌头了，吐出来一半到杯子里，使劲往嘴里“嘶嘶”地吸着气，韩莫城回过了神，缓步走了进去，在林雪儿身后撩起一缕发丝，她回过头，看到是他，笑了笑，“坐啊。”
　　韩莫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在发呆呐？”
　　“我哪有？”林雪儿微低着头望着他。
　　“还说没有，我在门外就看到了，发呆烫着舌头了把。”韩莫城嗔怪着。
　　林雪儿不得不承认了，把果珍往前一推：“不好喝，给你。”等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好像还是下意识的。
　　韩莫城吸了一口：“还可以呀。”
　　哼，他肯定是故意的，上一次也是，想到那杯苦苦的咖啡，她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韩莫城看着她，嘴里吸着果珍，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莫城，”第一次听她怎么叫自己，韩莫城打了一个冷战，听她继续说下去：“我是林震龙的女儿。”
　　果珍一下子见底了，韩莫城一下子又愣在那儿：“什么？！”
　　“上次我回家就看到了我爸在客厅里，我当时还在感冒，又生病了，他问我怎么回事，……就全告诉他了。”
　　“告诉他什么了？”韩莫城瞪着她。
　　“你的样子好恐怖啊！”林雪儿这么一说，韩莫城才又坐了下去，“我就说你叫他‘老狐狸’，还有就是偷听了那个徐辉的话，我复述给我爸，还说听你那样被训好爽。”
　　韩莫城向上翻了翻白眼：“我说那天那只老……你爸怎么说话不太对路呢，还叫我跳槽。那业务转让是怎么回事？”
　　林雪儿看着韩莫城吐了吐舌头，“他后来就一直瞪着我，长叹一声就走了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韩莫城想了一想，徐辉？对了既然是她告诉那只老狐狸的，那他的话就不可信了。他望了望她，徐辉虽然是马屁精，但为公司拉到业务确实不少，还是刘□□的老同学。
　　“我爸就是喜欢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林雪儿嘟了嘟嘴。
　　韩莫城发觉对面的女孩虽然曾经深爱过，但还是不谙世事不知是用单纯还是纯洁来形容了，总之是“纯，”“你告诉我这件事你爸知道了不会生气？”
　　林雪儿摇了摇头，一缕长发又甩到了额前：“他本来就是想把你拉过来，把你一挑得众叛亲离，谁知你要……去美国啊。”
　　韩莫城用空气把自己的嘴鼓起来，然后“扑——”把气全都放掉，“我们出去走走吧。”
　　积雪开始慢慢融化了，早春之前的寒冷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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