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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十五——”叶长空撕心。他叫着他的名字，欲扑过去扶住贺十五欲坠身体。
白明祀手中白鹿剑牢牢指定长空，制住他肩膀，强劲压下来，让他动不得半分。只能失声呼唤。一声又一声。
贺十五仍穿着武林大会第一天与长空走红毯时那套月白素袍，那条五蝠齐飞的玉紫腰带还是长空帮他洗身后更衣，亲手系上的。
如今，却是白衣染血。当街长恸。
那臂上伤口重新震裂开来，却是比昨天贺清明一刀砍上更是痛得分明。胸口气血翻涌，听到长空呼唤，就在眼前身影，却偏似宇宙宏宇外传来，十五看不分明，听得真切，又吐一口血。
他伸手欲去拉长空的手，失血的左臂却怎么也抬不出来，带动身影一斜，几欲扑倒在雪地街头，只好右手撑住鸣鸿，长刀拄地，才勉强撑得整具身体，未在白明祀面前佝偻。
“十五——贺十五——”叶长空声声哀恸，犹如杜鹃啼血，他挣扎，那白鹿的剑鞘生硬抵住肩头，磨到出了条血痕，他伸手去推那制约，白明祀却一把擒住他双手，叶长空反抗，屈肘攻击，白明祀另一手借力一托，往上一带，将他只手反剪身后，叶长空张嘴咬他，却遭白鹿剑柄斜里一记狠送，敲在叶长空额角，鲜血直冒，朔风午后，积雪正融，那化雪的湿冷，有如碧水潭里的水蜘蛛，一笔一划尽是冻碎心骨的寒。那热的血滴下雪白额角，似雪地里凭空开出了峭立的腊梅花，点点滴血，片片寒霜。
那头贺十五，见叶长空受伤，便顾不得身上带伤，以右手持刀，喝声：“放了长空——”便使全力倾身上前，门户大开，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白明祀自弱习武，内功剑术全是叶龙亲手传授，二十多年来未曾怠慢，虽没有全然把握赢了贺十五，眼下他伤重，又慌乱出刀毫无章法，不决个输赢，只为制敌，倒也不是难事。
他左手疾点叶长空半身麻穴，定住他身形，转身拔剑，挥向贺十五，裁云剑法精妙即在缥缈之间，若与纯阳之春雨刀法在旷野中一战，两人旗鼓相当，定是打得风云变色，又是一场恶斗。而如今只在这狭窄长阳街上，贺十五惯用刀的左手等于无用，这一场，不看也罢。
只见白明祀轻松隔开鸣鸿刀势，一脚斜踢扫过贺十五下颌，十五一口淤血热热地喷出，滴在白明祀银白软缎靴面上。
白明祀皱眉。他道：“贺十五，我料你不是痴缠之人。何不现在放手，回贺家弄个清楚，也好过在这死得不明不白。”
贺十五手握鸣鸿，用尽气力站起，伸长左臂，终于搭到长空手指，长空仰天闭一闭眼，再睁开清亮凤目，已是泪盈于睫。
贺十五麻木失血的左手，摩挲到熟悉的体温触感，他一放松，竟缓缓地，缓缓地仆倒在青石街上，两日内，接连败于人前，却丝毫不觉得悲愤羞辱了，只觉得此刻握到叶长空的手指，便已足够。他年轻的脸上，在水光雪影映照下，竟现出一脉流水东逝黄粱梦醒却痴人不悔的神色出来，隐隐，又透出一番凄凉之情。
叶长空被点住半身穴位，见贺十五如此，他终于，终于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雪地上。他白净额头犹在滴血，他开口求道：“大哥，大哥我错了……我跟你回去……我不再忤逆了……小贺……”他转声再唤一声贺十五，明珠般的眼泪垂落，他道：“你可记得我们约好的。长长久久……就我们两个人……我家在杭州双箭坊叶府，门口有两只石狮子，系着红丝绸……你从西湖白堤往东走就能见到……”他身子无法动，只能手指紧紧蜷缩着贺十五的掌心里，用那食指慢慢地慢慢地，沿着十五滴下的血迹来刻画他的掌纹。
他泣声道：“我在杭州等着你……贺十五，我在杭州等着你……”
贺十五下颌染血，却扬起一抹灿烂笑靥，世间哪得情如许。世间哪得情如许！他回应他：“好。待我找贺家问得明白，我便去杭州找你。你等这我。”他略微抬首，又似对着白明祀所说，又似对着四周静静观望的人群所说，“待那时，我仍是白马雪山贺十五，我定去寻你。叶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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