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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影之耽
兰台溯雪,孟念远,母皇西人、父帝北人,两族之杂血。
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晶莹温润,应是不同的美色,东地美人娇小玲珑,南地偏生婉约,而这女子形态婉约,胜于南国人,机灵算计高于东女。
是了,母皇便是色冠西北的美色——兰台伊莲、陛下。
八皇子不甚关注自己国家以外的政事,此事不明既是情理之中。
溯雪手握青枫,漫天的青枫落下,车碾过两道印迹,仆役两旁开路,她表妹娇容还是被送走了,及笄而嫁是常事,只有溯雪这样的身份敏感的王储才被迫推到十七之春,虽说文定已过,溯雪依旧固执的攥着师傅的手珠不愿下山举行国婚。
西国与北国是不可连一的,而她的尴尬境地在于兰台一族的大长老不愿意承认她,勉强维系的和平只是个假象;再来,北地素来无女帝,她没继承权。无奈。无话好说的尴尬。深宫别院回去等着被作为废物丢掉。联姻。或者是死。
不得好死。呵呵,如果有一位父皇这样诅咒自己的女儿,她也不需要记挂什么感情;如是母亲也这般认同,她还真是没什么仁慈的必要。不得好死。该死。恶毒。
五岁被丢弃,茫茫大雪里以为是养父的人,竟在五年之后差点玷污自己。十岁回归,溯雪已写了诅咒母皇死亡的诗句。杀狼。杀人。
……这些她会手软吗?
眼泪滴下来,她是一个太会哭的女孩子,以至于令人动容。
“很痛苦么……想哭么,念远?”金照红犹如一个调皮精灵的大男孩,扮鬼脸逗她。金衣红带的少年公子,随身芳馥,长发妖娆,嘴角含春,眉如远山,脸颊桃花色泽,亦说是天下尤物也不为过。他似乎永远没有悲伤,也不太懂得记恨,即使报复也是小打小闹。
人生在世,离间父母才可以留下的生存之路……亲手利用父皇年轻的宠妃将之逼入不念夫妻之情的境地……误会的解除,共盟的继续……我是不得好死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念远,你怎么了……不要吓人了!”少年焦急的摇动她的胳膊,从某方位看上去像是抱住她“哦,我知道了你又玩我!对不对?快,快别完了,收了那些泪水吧,我认输、认输就是……”
溯雪冷漠的擦擦眼角,雪白的身影在一片青枫中淡去。
金照红踢了踢路边的石头,任性得嘟嘴:“什么嘛,又装!”
枯叶禅师一下出现在金照红后面,非仙风道骨的老者,她是一位明丽的如同残阳的女子:“你惹我的溯雪徒儿了?”
“……嗯?”金照红吓了一跳,冷汗涔涔的。“你……是人是鬼?”
“哟哼,你小子,别仗着是咱家徒弟女婿就撒泼啊……”
“……什么!谁是你徒弟女婿!”
枯叶禅师一掌袭来,金照红那三脚猫功夫是敌不住,但躲得灵活,枯叶一笑,明丽的眼神扫啊扫:“你既是溯雪徒儿的准夫婿,当不得我一声‘徒弟女婿’?你莫非无意于我徒?”
金照红此刻便也不觉溯雪如何好法,碍于未婚夫妻的枷锁,也就多关心几分,这关心归关心,说是有意还是牵强一些的。
眼珠子转了两圈,也不矢口否认:“本皇子便认你这个师傅了,那你……可不可以教我?”
枯叶身着红袈裟,张扬艳丽,弹指中了少年额头,又简洁的手法弹中他膝盖骨:“本座指点你一二无妨,也需有个尊卑啊,你这小子看着精灵古怪,也却把人看作一个个的傻货。溯雪徒儿是不肯直言的,娇容丫头也是心善,你真看着自己几斤几两么?今儿要你好好学学规矩,怎么跟师傅说话!”
枯叶立规矩?笑死一众江湖人,这是个最离经叛道的家伙!怎地想到规矩二字?这在她眼中如同狗屁!无非是为兰台溯雪立威!
偶有时辰,茅草屋中,枯叶教导几招,其余自相揣摩,这一过就大半年。
溯雪日日喝茶吃素,心灵封闭,面仍是现世安好的模样。什么人,乃至于对于一株花儿也那般细腻温存有余?这女子,爱花爱到了深处,每日清晨洗花,中午护花,夜晚除虫。不敢说永世相守的深爱,只说他若不来‘穷楼’门前听一会花开的声音,不知要神思填筑多少思念家乡的怅惘。他爱父母爱君臣爱百姓,金照红一辈子最懂得、最擅长、莫过于以爱作免费福利,肆意发放。
溯雪挑着灯笼,看到人影,竟是温软的笑着:“八皇子,阿享,进来吧。”
金照红,皇八子,乳名享。是含着金汤匙,享乐一世之意,其父母亦是封了做王的道路,是善意吧。溯雪笑的越发温暖。
灯笼照亮了金衣红带,色如春晓的脸颊微微发烫:“念远。”
“溯雪,你唤我溯雪便好。”
金照红笑嘻嘻的讨好着自己也未发觉:“念远,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不如,怜取、眼前人……是否是说,你于人心比如画山河还重?”
溯雪摇摇头,心灵疲倦,一时将陈年旧事作趣谈:“此名为父所为,父见央央哀求的母亲如此不堪,认为其实在自取其辱,无比可怜,因而时‘怜’。念远,呵……我母亲当年高傲至极,竟是罚我的哥哥跪在藏书楼外三个时辰,大雨,你知道这对一个七岁的男孩不容易……”
金照红脸色五颜六色变换。
“不过……幸好是室内,呵呵,所以说,我哥哥也无事;”
“死丫头,你,耍我耍上瘾了么?”
“没有,我说我母高傲至极,是因为父求于她,她是为十二座城池的聘礼下嫁,当年无一丝儿女之情,父不知,误会有情于他的母亲一定要过着父亲甚笃的日子,同时父帝也是为了谋夺帝位,其实当时他还只是一颗摇摆不定的‘太’子。哈哈……”
“那么夫妻两人是纯属互相利用的吧?”
“你还不算太蠢,虽说不全是,结果与过程,你知道,那是没有悬念的——失败。”
“念远,你说你皇兄?你不是皇太女什么的吗?”
“谁对你说我不是了?”溯雪再次强调:“唤我‘溯雪’,念远老是让我想起哥哥。”
“你、你不想想起他?为什么?”
拢了拢发丝,溯雪第一次出现无可奈何的脸,在这少年面前,头一次如此尴尬。
她的实话,令人一震。
“母皇是西国人,生性喜好他国文化,与父帝喜爱诗词歌赋一般,她喜中药。”
“我,我真不太知道……”少年不小心扯出一个苦笑,“别打哑谜啊……”
“我哥哥,孟相思,无兰台复姓,只是孟家宗孙。”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吧?”
“相思,相思子,懂了吗?”
“相思子,中药,难道说……”
“是足以肝肠寸断的东西,此名却是母皇取的。风评中传闻父帝抱怨此事,说儿子的名字实在女性化,母皇的预计是女儿,太医也诊断是女儿,不知临阵怎么换了儿子,但母亲一意孤行。还是‘相思’。”
“‘相思’啊,你说岳父陛下喜爱古诗,若按古诗解,莫非是岳母大人在暗示‘一寸相思一寸灰’?是闺妇的怨情吗?怨情诗,也挺凄美感人的……”
“才不是。我母皇为人慢热,且多时盘剥算计甚是冷血,她若在暗示,也是暗示父帝得到她人而得不到她心!”
“你中伤岳母大人……这不好。”
“……金照红,我羡慕你的家庭,羡慕你的优越感,也羡慕你的善良……但,你要明白,我是与你不同的人,倘若你要跟我在一起,面对得是更多的……阴暗,不学的卑鄙一点……算了,我不指望你心思深沉,至少能自保,不要被人找个缘由拖累我。”
金照红开心的笑了,揶揄的搔她胳肢窝:“承认吧,你喜欢我,小丫头。”
“我比你大!”
“你哪比我大?这里我么?还是这里?”
“唉……色心不改,去死吧!”
“哼,我可要生气了!”
“生气?不要死在我家门口,赶紧走、赶紧走……”少女扫把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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