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

　　“抱歉，暮小姐，你们真的不是兄妹——所以医院不会允许安排任何的检查！”
　　脸色苍白的涵猛然愣住，不是兄妹——
　　我跟凌不是兄妹？不是兄妹——
　　呵！凄冷的苦笑绽开来，娇艳了枯竭的曼陀罗——
　　“我们真的不是亲兄妹？”试探着问出了最后的疑问。
　　“暮小姐，真的不是！两次的检测不会失误的，依我看还是等待何时的心脏出现吧？”医生无任何色彩的话传入肺腑——
　　心猛然一惊！凌不是我哥哥！他不是我的——
　　喜色瞬间被所有惊颤隐去，证明了这一点换来便是他永恒的离开吗？不要，不要——
　　家里，是他满满的幸福在肆意的蔓延——
　　“涵，你怎么跑出去也没有跟我说一声，我会担心耶！”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忧还有逐渐浓密的幸福——
　　女子默默的看着男人溢满幸福的脸庞，所有的幸福都会远去吗？她的凌——
　　“不可以——”惊呼出声，来不及制止——身子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紧紧拥住，满满的幸福——
　　“涵，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男人轻抚着女子的发，低声询问道。
　　“……”
　　缄默封住了空间，她无声的抽泣着。
　　“凌，如果我说我们不是兄妹——”
　　熟悉的温热瞬间封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他的辗转悱恻，她的情愫迷离——
　　再没有了道德规范的束缚，她是他的——
　　只是，他不知道——
　　入冬的十二月，纠缠不清的吻缓缓顿足，他将怀中的人儿紧了紧，低声道“涵，不管是不是兄妹，我都不会再放弃了，都不会——”
　　“我们真的不是兄妹！真的不是——”女子挣脱他紧紧的怀抱，缓缓看向他清澈如洗的明净眼眸——
　　“涵，可不可以再说一次，我们真的不是——”若有若无的气息梗咽在最后一句话——无声的倒下，他知道——
　　这样的日子，不会永恒——
　　“凌，你不要吓我，你醒来啊！不要吓我，不要——”泪水早已梗咽在喉咙，眼睁睁的看着逐渐下滑的身体——
　　只能看他痛苦的倒在自己的怀里，却什么都不能帮助他——
　　“呵，不要紧，涵——我没事，真的没事——”凄凉的笑肆意的绽开，在苍白的眼角——
　　明显的泪痕根深蒂固的刻在她的心里，那是两人共同的泪吗？
　　纠缠不清的融合，他们是兄妹的时候，用爱编织了鹊桥摇摇相望；不是兄妹的时候，却要用爱做最难的抉择。
　　………
　　……………

　　入冬了，今年依然只有一个人过，一如他好像从来没出现过，只是多了一念牵挂——
　　“宝宝，我们去看看涵姑姑好不好”低头轻缓的抚上圆圆的腹肚，那里是他留下的小生命——
　　我最大的骄傲，不是吗？
　　……

　　医院熟悉的空气，绕过漫长的走廊——还是那件病房，今天是北凌——
　　“涵——”
　　他们果然惊了惊，很快便隐去那抹惊讶，有什么——
　　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是——
　　“北凌，涵——你们”不是不知道的，他们明目张胆的在一起，可是心谷欲动的不信不停的提醒着我，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小叶，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啊！不然累着我的侄子可要你好看，呵呵！”暮涵一旁打趣道，这样子的她幸福的让人产生幻觉——
　　“好，看在你是宝宝姑姑的份上，我一定坐下！”呵呵，没事跟他们开开玩笑，宝宝一定也会快乐吧！
　　北凌跟暮涵，如果不是兄妹，真的是越看越合适呢！或许想他们所说的，爱情并不一定要与亲情分路走，但这条路一定会有很多曲折！
　　“小叶，你相不相信血缘亲情？”暮涵一脸凝重的直逼着我，没有丝毫思考的余地——
　　明显的愣足——是了，北凌的心脏，需要尽快手术，涵她——
　　不敢想象的事情，希望不要发生——
　　“涵，你在讲什么，北凌一定会等到何时的心脏的。你不会——”终究还是没有将疑问说出来，她的眼神充满了渴望，渴望一个平凡人的答案——
　　“小叶，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凌并不是我的哥哥——你会不会相信？”
　　天地瞬间沉默，他们不是兄妹——？
　　那么，他们的爱情不是失败，不是残忍、不是凄楚、不是无奈、是凄凉延至死生不顾的寂寞——
　　兄妹的时候不能相爱，那是一个“恨”字阻隔了彼此；不是兄妹的时候不能相爱，那是上苍开的一个无聊玩笑，必须要以悲剧来结束一切因果?
　　如果心脏找不到，他的生命不会超过明年的情人节，樱花盛开的节日？
　　“那么你证明了吗？”镇定下所有的惊慌，尽量平静的问道，一样的淡漠——
　　“小叶，我们出去逛逛吧！外面的空气比较好——”她不舍的将凌盖紧被子，缓步跟了出来——
　　……

　　“涵，可不可以答应我，健康的看着宝宝出生，看着宝宝长大，看着宝宝的成年礼——”
　　不大的羊肠小路，曲折的通向尽头，那里再过几个月会开满樱花——
　　悠扬的曲径，铺满了凌乱的枫叶，一片片飞扬着，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荣耀——却忘了这里是伤感的医院，每天都要数百人在这里失去生命——
　　一抹忧色瞬间闪过，果然是她的眸底——淡淡的，搁浅在肤色里——
　　“小叶，我不想撒谎，如果可以我一定会的——”
　　她不会撒谎，我也不会——
　　事实很残酷，却必须知道，一如她眸底的坚定和决绝——
　　“北凌不是你的哥哥，你也不是他的妹妹——枫好像说过，你们长得不像——”定定的看着她，不容她逃避的眼神自顾自的继续讲道“你们也会幸福的，不是吗？至少不会愧疚或是自责——”
　　不再直视着她，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某一点，思绪却飘向在他——
　　“你们不想”他一眼便认出了缺漏，他们果真长得不像，一点也不像——
　　他，什么时候——
　　“小叶，原来我们都弄错了我们的故事，真相很凄凉，很感人——我们都是故事中的人，也会同情故事里的故事——”
　　思绪被瞬间拉回来，那个画面毫不留情的破碎——
　　一如曾经的缠绵，竟陌生的恍若没有发生过——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继续讲解道“二十四年前，日本皇室有两位公主，是双胞胎——一位嫁给了当时日本最大家族的指定继承人木野皓扬，一位嫁给了台湾暮氏集团的现任总裁暮桀。同年，大公主生下了一个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三年后，已经是台湾首富夫人的二公主生下了一位女儿，幸福一直延伸到今天——她们婚后的三年，日本最大家族日益消瘦，以至于在一夜间宣布破产，木野皓扬承受不了刺激而死，他的妻子也是我母亲的姐姐在不久后跳楼自杀——他们的爱情没有因为钱的介入而变的龌龊！我的外祖母在姑姑家破产后领养了他们的遗子——木野北凌。”她略顿了顿，看着我带点疑问——
　　“小叶，你没有问题吗？”
　　原来是这个，心知肚明就好，一定要问出来吗？睿智如我，怎能猜不出后面的结果。心下暗暗道“若不是我淡漠的可怕，怎会知道后面的故事——”
　　接过她的话，道出她的疑问“在北凌小时候，你的外祖母是不是编了个谎言说其实他的母亲还活着，而且已转嫁台湾，一家人很幸福——如果我的答案没错，你的外祖母肯定不知道那么小的年龄一定不会有恨存在心底，而且也是出于好意，希望北凌能存有生存的希望，不再像他母亲那样有轻生的念想。”
　　眼眸闪过一丝意味深长，淡淡的——几近透明的阳光下，她的惊讶肆无忌惮的显露在眸底——
　　“小叶，无论什么时候你总是那么理智，那么镇定，永远不会混乱了情绪。”
　　她的话是真的？我的理智，也会让人失去某一些东西啊！比如说爱情，亲情，友情——都会丧失在理智上面——
　　“北凌那么傲的性子，肯定容忍不下被人遗弃的心情——他恨定了你的母亲，千方百计的想法子报复，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呵！莫名的一丝苦涩，像是没有预备好的一场让人窒息的倾盆大雨，从头顶直灌而下——湿的遍体鳞伤——
　　“小叶，是不是站在边缘会看得清楚些，距离事情的中心越远越好，边缘的角度是最好的观察位置——”她像是散乱了思绪，自顾自的说道——只是眼里的那抹认真让人刺痛的不敢直视——
　　“或许吧！我的宝宝似乎很不愿我这么理智呢！你看他又在欺负他老母，跟他老子一个德行呢！”故意将话题引开，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没有必要在上面花费功夫了，何必伤了为故事的结局而不停奔波的人的心呢！
　　“宝宝一定站在他爸爸的战线的——”她略一顿，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因为他现在都会为爸爸报不平了耶！你看，他在说‘老爸，我帮你教训老妈！’如果一个人不能够对付两个人的话，那就再生一个小公主，合起来对付他们”暮涵故意打趣道，她没有任何顾虑的笑真的很美，不知道会停留多久——
　　“要是都是儿子，我不惨到家了吗？他们一个大狼，一个小狼，怎么说我都不是对手啊！宝宝千万不要像他老子那样专爱欺负他老母的那样，就ＯＫ了耶！”满溢的幸福感瞬间弥漫了周围的空气，连上午少有的阳光也异常的暖和。
　　………
　　……………

　　看着熟睡的男子越见苍白的脸庞，女子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病床上的他微动了动，试探着睁开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她依旧略显疲惫的脸，焦急的眼神里载满了担忧与缓缓隐去的悔恨——
　　“涵——”他虚弱的身体勉强撑起一个支点，无力的喊一声——
　　“凌，你别动——我过去就好！”仍然苍白的脸色让心底猛然一惊，他不会的——
　　“凌，你有没有不舒服？心脏还痛不痛？肚子饿不饿？会不会太冷？要不要先拿毛巾来覆一下脸？”一连串的问号从心底冒出来，她不想他有事，不想——
　　“让我抱一下就好，别动——”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肯定，像是虚弱的随时都会离去——
　　温热身体像是得到了力量，病弱的男人将女子紧紧圈住。彼此的心跳那样接近，但是却只有一方在波动，另一方微弱的像是要宣告他快要逐渐离去——
　　“涵，我想听你的声音可不可以？”他微弱的睁开双眸，挣扎着说道。
　　怀里的人明显动了动，温热的手掌抚上他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庞——一滴清泪早已滴落，那么明显、那么张扬、一如五年前的她——
　　“凌，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哪里？”她故意将以前的事情以问题的方式提出来，故意让他讲话——她不想他默默的离开，不想失去他，不想自己痛苦——
　　微弱的气息缓缓吐出来。他试着睁开眼眸，嘴角勉强绽开一抹薄弱的笑意，却是最温柔的真实——
　　“涵宝宝的生日派对，那年你只有十五岁——那么幸福的一个小女孩——”
　　“凌，你会继续让我幸福下去的，对不对？你会给我无数个惊喜的，对不对？你答应过我每年的生日都会帮我过的，对不对？”湿热的衣襟处，她肆意的将悲伤轰泄，他会留下来——？
　　“傻瓜，一定会有惊喜的！每年都会有——”声音逐渐消失掉，他无助的双手缓慢的滑下——
　　生命的边缘，一抹光点像是在召唤他——
　　这里不是五年前的游艇吗？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涵？她还在我怀里，我不能离开她，不能离开——
　　“可不可以交一个朋友？”一个熟悉的声音瞬间蹦入耳里，那个魅惑着诡异的男子不是自己吗？他正在逐渐经营着自己的阴谋——
　　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不能让悲剧重演——
　　当他虚弱的身体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时，宴会早已结束——时光不会倒流，自己仍然在生命的边缘垂死挣扎——
　　………
　　……………

　　二月的加拿大，天气瞬间转暖——
　　撑起笨重的身体捡起那张肆意飞扬而坠落的信纸，浅的几近透明的色彩——
　　一如我们的爱情，也是透明的——
　　随手摊开来，赫然出现的画面凌乱了思绪——
　　……
　　“小坏蛋，你又在讲我坏话是不是？”他在隐忍着某股□□，声音的沙哑程度来看，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我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咱们都是千年老妖，要遗祸人间的！”故意将话题引开，隐约能感觉的道他的温热变成炽热，连呼吸竟也变得急促——
　　“这样正好，我们一个红叶，一个枫叶，正好纠缠万年也不离不弃！”
　　……

　　我一直坚信，我不会是母亲！不会步她的后尘，我不会是她——
　　那个与生俱来的诅咒像是因为孩子的到来而自动破解，不会寂寞到老——不会——
　　我们说好要一起圆那个——‘暮色句号’的梦，说好的。
　　混乱的电脑上什么都没有，已经有半年没碰他了呢！连手机也是——
　　随手执起不陌生的笔，沙沙的声音像是婴孩听见了母亲的安抚——什么烦恼都忘却了！
　　……

　　天哪！我在做什么？一连串的问号从心底冒出，纸上熟悉的字迹让人一眼便心惊胆战——
　　一句句，一字字——那么多的刻骨与铭心，我真的会这样吗？
　　缓慢的动作将它小心的折好，放在最温热的地方——我们的一生一世！
　　英国——
　　不舍的看了这里最后一眼，推着行李箱向加拿大的机场缓步而去——
　　英国的单亲孩子不会像我，他应该会很快乐，很快乐——
　　“宝宝，要跟这里的一切说再见了呢！你会不会恨妈妈，我们去英国好不好？”明知道不会有回应，还是想将一切原因说给他听，希望他能理解就好，就好——
　　………
　　……………

　　“飞往伦敦的乘客请及时登记，飞机即将起飞”
　　……
　　“飞往伦敦的乘客请及时登记，飞机即将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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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陌生的声音屡屡响起，一如五年前的台北国际机场，可怕的窒息——
　　强烈的失落感逐渐弥漫开来，这次的离开需要想念几年——
　　希望不是最后一个四年，就好、就好——
　　………
　　……………

　　“涵，可以吗？”男人圈住女子，紧紧的。
　　怀里的人儿微动了动，没有说话，回身攀住他的脖颈——
　　温热又调皮的舌含住他的，不停的在上面留下两人的痕迹，腹内的胀热让两人逐渐失去了理智——
　　他想要了她，那样子她会痛苦吗？
　　“凌，今天可不可以不要有顾虑——？”她抬眼望去，对上炽热的目光，心下了然一片——
　　猛然羞红的脸更是无地自容，她在想什么——？
　　再次回眸时，瞬间跌入了那抹深潭。一如多年前的忧郁，现在是他的温柔——
　　……
　　衣裳褪去，没有考虑的余地了，今天她注定是他的——
　　湿热的吻落满了全身，他怜爱的抚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些全是自己的罪——？
　　“涵——”他压低声音轻喊了一声，目光裹挟了满满的歉意——
　　没有回声，才发现怀里的人儿早已泪流满面——
　　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蔓延了全身，每一处被肆虐的肌肤——她甘愿承受着！
　　“宝宝，对不起——宝宝，对不起——”带着丝丝幸福的女人满足的钻进他温热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话——
　　“小叶去英国了，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宝宝，乖——我们不要讨论这些好不好？”男人不忍心欺骗她，自己的心脏自己最清楚——
　　五年来肆无忌惮的酗酒，吸烟早已负荷不起了，这一年来奢侈的生命是向老天借来的幸福——
　　………
　　……………

　　台北，林家——
　　一抹斜长的身影傲慢的屹立在落地窗前，他俯视着属于他的林氏天下——
　　自己六个月前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到底是错的还是对的——？
　　澜儿还在等他，一直在等他——
　　“林枫，公司的事情你要多放点心思进去！”熟悉而苍老的话蓦地响起——
　　他不禁回眸，是瞬间苍老的父亲——
　　母亲离去毕竟给了他不少的打击，一个伟人最大的软肋是老的时候没有老伴——
　　他的父亲，一个词冒昧的出现在心里——可怜。
　　真的是这样的全译吗？还是——
　　男人自顾自的说道“我已经跟洪家那边商量好了，明年结婚可以吗？你妈妈才离开三个月，不好在今年办喜事——”
　　一抹欣喜之色瞬间掠过，落在男人的眼里却依然一片平静——
　　他的眼里早已没有了色彩，没有了光辉，只有一个男人失去妻子的落寞，伤心——
　　原来，这些他都有，一直都有——
　　“爸，你不反对？”他试探的问了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老去的男人——
　　男人无奈的笑了笑“爸爸看开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以后就好好的珍惜这段姻缘——洪家的女儿可不会允许你欺负哦！你一直跟我说她很好，很好——如果我不让你娶她，不得恨我一辈子吗？”
　　明显的惊愣呆滞住，顿时沉默的空间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一脸严肃总是让人摸不透的父亲居然——
　　激动过度的他忽略了越见薄弱的声音——
　　“人老了就会向儿女们认输，尤其是伟人，他们不想一辈子栽在寂寞老去，凄凉死去的结局里——”
　　那声轻叹缓缓消失在夜色中，久久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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