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装更乖

　　到了市中，张叔下车替他们开门。
　　迟深少爷背着个书包，顺手拿着校服外套就往车外钻。
　　阮意原本想等迟深走远后自己就下车的，可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斜背着个书包，低头看着手机，在车旁边，站定。
　　阮意：？

　　见某人磨磨蹭蹭还不下来，迟深懒洋洋地瞥了车内的某人一眼，“你下不下？”
　　阮意咬咬牙，利索地下了车。
　　她站在迟深面前，这才发觉，他们的身高差!
　　阮意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了看他，四下里又没人，小姑娘忍不住问了一句，“你！”
　　迟深低头看了她一眼。
　　嗯？
　　阮意垫了垫脚尖，“你不是比我小吗？吃什么长那么高？”
　　迟深乐了。
　　“怎么？原形毕露？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阮意：……
　　迟深勾了勾唇，“你还记得你是我姐啊？”
　　鬼他.妈才会忘。
　　阮意离他远了几步，第一次喊了她这位继弟的名字。
　　“迟深，我虽是你名义上的姐姐，可我又不管你，也不插手你的那些事，咱签个和平协议，你迟少爷走你锦绣前程，我一无名小辈绝对不碍你眼，如何？”
　　阮意心想，这比买卖迟深百利无一害，肯定会同意。

　　小姑娘声音软极了，化在空中，连空气都是甜的。
　　迟深抬了抬下巴，正对上阮意的视线。
　　少爷淡着一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缓缓勾了勾唇，笑容堪比四月的暖阳。
　　不，比暖阳更令人牛.逼。
　　阮意听见少爷说。
　　“阮意姐姐，是小深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您说，我肯定改。”
　　阮意：“……”
　　阮意：“？”
　　她人没了。

　　阮意深吸一口气。
　　她是爷，她大度，不和精神病计较。
　　少女扬起标准的“阮意天使牌”笑容，“小深弟弟，请问，我哪个班？”
　　迟深不逗她了，上上下下地看了阮意一眼，“高二一班。”
　　“实验班。”
　　阮意眼睛顿时就亮了。
　　少女骄傲地挺了挺胸，就是嘛，这才是好学生的班级。
　　像她继弟这种不学无术，凶神恶煞，睚眦必报的纨绔子弟，大早上的还问她是不是好学生？
　　怎么？你阮姐没了书包，照样年级第一的成绩单甩你脸上。
　　然后阮姐就听到少爷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和我一个班。”
　　我他.妈。
　　阮意的神情由可见的“老子最牛”变成“还不去死”。
　　迟深看着她耷拉的兔耳朵，眯了下眼，“所以，你刚在开心些什么？”
　　阮意不干了。
　　爱谁谁去装吧。她人设不要了。
　　少女高冷地瞥了他一眼，赏了他两个字。
　　“滚蛋。”
　　迟深：“？”

　　走路的时候，阮意特地走得很快，不要命似的，带着风走。
　　迟深停下来，冲她喊了一声，“你是知道一班在哪儿还是准备去老师办公室坐坐，喝杯茶？”
　　啊？
　　阮意停下来。
　　“你再往前走，就是老师办公室，要不要我送送你？”
　　阮意闭了闭眼。
　　大姑娘能屈能伸，她可以不要脸。
　　阮意小跑过去，跑到迟深面前，拉了拉少爷衣角，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声音软得不像话，“好弟弟，我跟你走。”

　　她和少爷走到半路的时候，少爷被年级部主任叫过去了。
　　阮意隐约听到四个大字。
　　数学竞赛。
　　操，少爷牛逼。

　　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阮意深深地吐了口气。
　　现在怎么做个人都那么难。

　　高二一班是集合各个班的尖子生组合成的一个班，可以说，一班随便哪个人拿出去都是吊打其他班。
　　阮意低低头，看了看自已一身“非校服”装扮。
　　自己怎么地不先去领套校服来穿穿？
　　这和好学生班级的气氛多不般配啊。
　　正当阮意七想八想的时候，有人叫了她一声。

　　“你是……阮意，是吧”
　　阮意抬头，问她的是一年轻的女老师。
　　阮意乖巧地点点头。
　　女老师眨眨漂亮的眼睛，“早听老徐说，这次转来的是一个女孩子，漂亮得没有边际，我当初还不信。”
　　阮意扬起甜甜的笑容，很谦虚地说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老师我很普通的。”
　　小姑娘也眨眨眼睛。
　　女老师觉得这小姑娘，乖，成绩好，哪哪都好。

　　“来，大家静一下，今年我们一班来了位新同学，大家动动手，鼓鼓掌。”姜文华拍拍手掌，在讲台上看了全班同学一眼。
　　随即注意到一班同学一片冷静。
　　姜文华挑了挑眉，“怎么，最近学习压力大了？平时一有什么芝麻点儿大的事，你们恨不得掀了屋顶，把教学楼拆了，今天反应呢？”
　　这时，一个男生忍不住道，“老班，您别说话呀，我们欣赏新同学美貌呢。”
　　“有新妹子要来，我们早懂了，用得着您在这给我们解释吗？”
　　姜文华愣了几秒，冷声道，“掌声呢？”
　　随即，一班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掌声。
　　“这不是新同学太好看，我们惊艳到忘记鼓掌了。”
　　姜文华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支新的白.粉笔，折断，准确无误的扔在那说话男生的脑壳上。
　　姜文华眯眯眼睛。
　　“咱班男同学啊，不要以为那什么物理竞赛，数学竞赛啊，拿了不知道多少奖，就以为自己牛.逼的能上天了？敢这么和老师说话？”
　　“这么牛逼，有这功夫看新同学，什么都懂了，不如研究探索一下自己写得作文，看看是不是个人写的？嗯？”

　　有不怕死得硬和班主任怼，“老班，我就不明白了，深哥难道不是人？”
　　姜文华瞪了不怕死得一眼，“不是我说，赵明二，你就是个典型得不是人例子，你还有脸给我提迟深？”
　　班主任上上下下扫了一遍那个叫赵明二的少年，“呵”了一声，“迟深不叫人，叫天才，叫神，你什么时候能沾沾他的仙气？”
　　“你那字，就像是条野狗在草里滚了三四五六圈再从水里出来一样，什么时候我请你读读你写得作文？”
　　姜文华笑着说，“赵大书法家？”

　　说完，姜文华和蔼可亲地看向阮意，“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阮意“啊”了一声。
　　她对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大写得两个字，牛.逼。
　　牛.逼的班主任，牛.逼的同学。
　　还有迟深，她弟弟也很牛.逼。
　　牛.逼到无人能敌。
　　牛逼到阮意觉得她不和她弟搞好关系，她就小命不保。

　　迟深和年级部主任说了点关于竞赛题的事，一回到教室就看到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在讲台上，明亮的声音软得一塌糊涂，他听到小姑娘说。
　　“同学们好，我是阮意，嗯，我成绩还算挺好的呢，有不懂的题，可以来问我呀。”

　　阳光穿透繁密的树枝，照在少女的半边脸上，偶尔微风抚过，她好听的声音混在风里，整个世界都是静谧温柔。
　　迟深扬了扬眉，不经意地，勾了勾唇。

　　迟深喊了声“报告”，而阮意已经回座位了。
　　班里最后一个空着的座位，第一排，倒数第一个靠墙的座位。
　　姜文华点点头，“进来。”

　　阮意一抬头，就看到了少爷，少爷目不斜视，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阮意：“？”
　　“你怎么……”
　　少爷高冷，没看她一眼，把她旁边位置上的椅子往后拉了拉，然后坐下。
　　阮意：。
　　干得漂亮。

　　下早自习，姜文华喊了阮意一下，“阮意，去综合东楼第二层，上楼梯第一间教室领一下校服。”

　　随后，顿了下，怕小姑娘不认识路，然后看到旁边正在喝水的迟深，“对，迟深，陪一下新同学，别让她走丢了。

　　阮意：“……”
　　她小孩儿吗？
　　又不是不识路。

　　姜文华好像是看懂了小姑娘的意思，笑着解释了一下，“不是老师捧自家学校，是校园真的很大，不说建了多少个楼和图书馆了，就那个纯属炫富的喷泉都是建了七八个一模一样的，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
　　“迷路真的会迷路。”
　　阮意猛得吸了口气。

　　姜文华走后，阮意注意到她旁边的少爷没动，过了几秒还是没动。
　　她忍不住往他那边瞄了一眼。
　　这一眼可好，她视线和迟深对上了。
　　空气中静了几秒，两人就看着对方，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阮意想着她校服还没拿上呢，宝贵的课间时间也容不得和迟深耗，她率先打破寂静，“迟深？”
　　少爷没理他。
　　嗯，是嫌弃自己喊他名字了吗？
　　“少爷？”少爷依旧没理人。
　　阮意好脾气快到点了，她看着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尔等凡人莫挨老子”，就没差在脑门儿上加个特效加粗黑字写出来的某少爷。
　　她凑到她耳边，“弟弟？陪你姐去领一下校服，嗯？”
　　这次迟深终于给了点反应，他勾唇，转过头，笑着看阮意，“弟弟？”
　　少爷朝她挑了挑眉。
　　他眼睛很好看，眼角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密而翘。
　　夏日干燥的风从纱窗网格里涌入，吹起窗边淡蓝色的窗帘，少年放肆一笑，带了几分迷人的攻击性。
　　他忽然站起身。
　　惹得阮意一脸懵。
　　迟深看到小姑娘迷茫得望向自己，少爷故意板着一张脸，“不是要陪你领校服吗？”
　　“走啊，领你去。”
　　阮意：“……”
　　啊，喜怒无常的弟弟好讨厌。

　　穿上校服，阮意正式感觉自己已经是市中的一份子了。
　　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身上，走在满是青春气的校园，阮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了。
　　迟深看着阮意。
　　普通的校服在她身上竟意外的合适，她本来长得就乖，现在更是显得纯良无害。
　　迟深暗自“啧”了一声。
　　她乖？
　　她浑身上下跟乖这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吗。

　　阮意突然觉得背后凉嗖嗖的，她看向少爷，少爷闭着眼睛。
　　阳光照在他张扬精致的脸上，睫毛在他脸上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其实，就迟深这个人吧。
　　除了活着，哪哪都好。
　　阮意哪哪都喜欢。

　　第一节数学课，教数学的是个大白叔。赵明二他们喊出来的名字。
　　第一，他白。
　　第二，他年纪是叔。
　　第三，看起来特亲切，所以前面加个“大”字。
　　阮意对于学生给老师起外号这件事是见怪不怪，她以前在一中，跟大王小王，宋淮他们更是无法无天。
　　起得名字既精辟又好记。
　　还得都亏她是学霸。
　　她时常霸占年级第一的位置，有时候发挥不好，就第二第三。
　　宋淮前五，大王小王就不同了，倒一倒二。
　　但他俩家里有点东西，还记得阮意问他俩学习太差，未来咋办。
　　两个人出奇一致的答案。
　　继承家产，出国留学。
　　阮意当时就寻思着，她不是也有家产可以继吗，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

　　少女叹了口气，现在好了，真得努力了。
　　她没人疼，也没家产可继了。
　　还要跟个少爷磨好关系。

　　周围同学很吵，她同桌撑着个脑袋在看书，老师没来前的教室总是最疯狂的。
　　大白叔来得时候是气喘吁吁的，阮意抬眼看了看。
　　还真没错，叔长得实在是忠厚朴实。

　　然后，全班就诡异般的安静了，阮意听到大白叔带笑的声音。
　　“来，听点话，自觉点。”语气平和极了。
　　还没下几秒，教室里的人就稀稀落落地站起来，最后接二连三的，全班大概一大半的学生站了起来。
　　阮意特地注意了下，站得很有规律。
　　以赵明二为圆心，有一个男生叫陈扬的为半径，画出一块地儿，里面的人全站了。

　　大白叔背着手，手里拿着教科书，慢慢悠悠地走进圆心，用书敲了下他头，笑眯眯得摸了摸下巴，“怎么滴了？赵明二？”
　　赵明二摸了摸脑袋，笑了几声，“唉嘿嘿。”
　　大白叔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唉嘿嘿。”
　　然后又看了看陈扬，继而又笑道，“陈扬，不是我说你，你和赵明二那糊涂蛋混得挺好啊，知道我这里的禁忌，上我的课，还敢讲话？”
　　陈扬埋着脑袋，憋笑，又憋出一句话，“这不是知道白叔您没来吗，我们这才敢肆无忌惮。”
　　大白叔看着陈扬，“来，你笑，别憋着，万一憋出病来，就是我的不好了。”
　　他看向迟深，“来，课代表，把这些人名字记下来，作业多送一张卷子。”
　　“来，是这么多人是吧？别给我逮着了。”
　　阮意注意着他旁边的迟深在便利贴上刷刷刷得写字，他字写得很好看，放肆随意，和他人一样。
　　但是却格外刚毅，不像她写得小巧秀气。

　　大白叔捂了捂胸口，“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给我气得，我都一把年纪了!就知道气老人家!”
　　“下次别给我再犯了，现在，老规矩，拿着笔，书，后边站着去。”
　　这时赵明二举了个手，白叔看见这位圆心就头疼，“说，你还有什么疑问？”
　　“白叔，您也不老啊，我这也不算气老人家吧？”
　　赵明二摸摸鼻子，继续往下说，“您是年轻人，多气气，身体好。”
　　“以后，就经受得住生气了，就不会有气可生了。”
　　赵明二两眼一闭，作死个彻底，“我给白叔您打个比方，可能就是我们把您气得半死，您也不会死的。”
　　“所以我做个总结，多生气，对您真有好处。”
　　教室里回荡着少年的声音。
　　教室里跟墓地没什么区别。
　　阮意心喊一声。
　　大佬。牛.逼。
　　她都不敢这样怼老师。
　　最后还来个总结。

　　大白叔当即将教科书摔了，“我现在已经被气得半死了，不!我已经被气吐血了!”

　　“我听老姜说你作文写得逻辑不通，胡编乱造，全是鬼扯？我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呢？啊？”

　　“迟深!把竞赛模拟卷给他。赵明二，给我滚到外面去，卷子写不完，我的课你就别进来!”白叔气得面红耳赤。

　　最后还是觉得不解气，白叔又道，“迟深，晚自习再送他两张卷子!还有，赵明二，你竞赛不拿个一等奖回来，你试试看!能耐了你!”

　　“保证完成任务!”圆心说。
　　“滚到外面去!”白叔没再赏圆心一眼。
　　而圆心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哼着歌，滚到教室门外。

　　没过一会儿，白叔就又恢复了，他微笑着看着站着的同学，“行了行了，都回来坐下吧，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这次就放过你们。”说完又补了一句。
　　“赵明二除外。”
　　门外写卷子的某人：“？？？”

　　阮意简直对这一系列接二连上的变化，看得目瞪口呆。
　　这剧情跌宕起伏的比连续剧都好看。
　　她眨眨眼睛，看了看少爷。
　　“少爷，你们班都这样的？”
　　少爷掀了掀眼皮，看了少女一眼，“嗯”了一声。
　　少女软软地“哦”了一声。
　　随后又忍不住道，“简直精彩啊。”

　　迟深少爷拧了拧眉。
　　是个屁。
　　就赵明二那混球儿。
　　还有陈扬。
　　迟深一个人一个人的想着。
　　然后又看了看乐在其中却不知道是因为她而触发的这么精彩剧情的小姑娘。
　　少爷“哼”了一声，不就是他姐长得有点好看吗？
　　就这么想露一手，给他姐留下那么深的印象？
　　做梦吧。
　　全都混的很。

　　迟深刚给圆心拿得是高三的竞赛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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