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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帝
“阿姊,杀了我吧。”她闭上的眼睛,又说了一遍这让人绝望的话,语气却逐渐坚定。
宁女史的心都随着这句话沉入了黑暗的深渊。她的确杀过一些人,出手快又狠,可是……她杀不了公主。
她仅仅是听见了公主求死的言语手就开始颤抖了,又何谈真的动手。
夏昭低声喃语:“杀了我吧,阿姊,我怕疼,力气也不够大,怕一次死不干净,你帮帮我吧。”
公主其实也很残忍啊,不然怎么能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公主,我们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宁女史长年冷淡的神情在此刻也变得悲痛,说:“活着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活的。”宁女史发现自己只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拉住公主了,除此之外她再无筹码。
夏昭心中苦涩而哀痛,她不知道宁女史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只知道宁女史是在意她的,却不知道这个“在意”到了什么程度。
但此刻她却愿宁女史少在乎她一点,这样即使她死了,宁女史也不会太难过,日子长了也就淡忘了。
毕竟如果去齐国是无法避免的道路,那她的死亡也就在眼前了。
由于昏睡了太久,夏昭无力地趴在宁女史的肩膀,看着窗外天光,问: “我们大概还有几天会到齐国境内?”
宁女史收住情绪,缓缓地说:“大概还有两天。”
夏昭点点头,慢慢松开了宁女史,虚弱地靠在软垫上不再言语。
宁女史看着她那毫无求生意志的样子心中沉痛,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不愿意认命,明明她们差点就自由了啊。
难过归难过,眼下的日子也还是要过。宁女史想着公主昏睡这几天都没吃东西,还是振作起来叫停了马车,下去为公主张罗起了吃食。
得知公主醒来了,加之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整个车队就都停了下来,原地架起了炊具,做起了饭食。
御医一脸沉重来到马车上给夏昭号了脉,感觉她的脉搏很是微弱,本来前面感染的风寒就还未好,如今心里又存了死志,怎么看也是活不长了。
御医在心里叹气,公主如此年轻,又是身份高贵,为何偏偏就看不开呢?
医者仁心,见不得年纪轻轻的孩子走绝路,不禁开口劝道: “公主啊,容老头子多言几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夏昭了无生趣地闭上了眼睛,长时间的昏睡,疾病,加之这几天也没有进食,她已经没力气,也没心情说话了。
御医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言,叹着气离开了马车。
宁女史不一会儿就端了碗温热的燕窝回来了,说是估摸着公主快醒了,提前备下的。
夏昭闭眼不看,其实她也饿了,饿到闻到食物的香气袖子里的手都开始发抖,可她忍住了。
她身为人的本能想吃,想活,可她的精神却在叫她别吃,去死。
宁女史握紧了碗,又心疼又愤怒,于是声量都大了些,问:“公主,难道想看我现在就与你一同死去吗?”
夏昭眼角唰得落下了眼泪,最终妥协地坐直了身体,一边哭一边被宁女史喂着喝完了那碗燕窝。
喂完了燕窝,宁女史放下了碗,叹着气将夏昭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抚着她,说:“公主,我没有在责怪你,我只希望你再坚持一下,没到最后一刻千万不可放弃,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夏昭哭出了声,抽噎着点头,“嗯。”
宁女史目光柔软了下来,轻轻地拍了着她的后背,哄着她。
毕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孩子,即使后来经历了些磨难,性子坚强了些,但偶尔也还是需要被哄着,爱着的。
夏昭情绪稳定后就跟宁女史走出了马车,去外面晒晒太阳,透透气。
一出马车夏昭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站着的齐太子,他也正在透气,看见了她后似乎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向她走过来。
齐晟温和着声音问:“公主可好些了?”
吃过了东西夏昭现在也有了一些精神,神色淡淡地看着一副大好人姿态的齐太子,说:“托太子殿下的福,还没死呢。你说你们怎么不把迷药下得再重些,直接药死我,带着我的尸体去见齐帝岂不美哉?免得这一路上还要费心看顾着我。”
齐太子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被其痛骂的准备,如今仅仅是被讽刺几句他倒也能很好的接受,故而他面色不改,甚至还能面带微笑地说: “晟待公主如同胞妹,如何忍心见其死。这段时间,晟日夜所思,惟愿公主平安。”
在他们说话间,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齐晟警惕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周围的人也迅速集合列队,做好了防御攻击的准备。
不一会儿那队人马就来到了这里,夏昭好奇地看去,目测来的有两百人左右,各个都全副武装,看起来像是精锐部队。
齐晟看清了带队的人后震惊地僵直了身体,回过神后立刻整理了下衣服,不敢怠慢地快步走了过去。
“父皇。”齐晟对着带队之人低头行礼。
“嗯,吾儿辛苦了,公主在哪里?”身着轻甲的齐帝边问边用目光搜寻四周。
“公主在那里。”齐晟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马车,夏昭就站在那里,瘦条条的一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齐帝已经看见了她,翻身下马,大踏步地走向了夏昭。
齐帝居然亲自来了,是为了她吗?夏昭紧张地手心都开始冒汗。
宁女史扶着公主,目光戒备地打量着来人,这个在夏国人眼中残暴不仁的帝王,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面容刚毅,身姿英挺,走起路来虎步生风,威严赫赫,看来前段时间传他病了的事是假的了。
齐帝目光热切地看着眼前病弱枯瘦的小姑娘,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些故人的影子,可看来看去,还是斯人已逝,人间再无此颜色。
夏昭困惑看着神色哀痛,失魂落魄的齐帝,完全摸不清楚情况。
齐帝情不自禁地抬手摸向夏昭的脸,吓得夏昭赶忙后退避让,眼中满是惶然。
他吓到她了,她比她的母亲胆小。
齐帝叹息着收回手,然后努力做出和善的模样,对着她笑了笑,说:“是昭昭吧,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夏昭防备地看着他,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齐帝后退了小半步,尽量让自己笑得更亲切些,说:“小昭昭,我是你母亲的哥哥,你不要怕我,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
夏昭反驳道:“胡言,我的母亲出生民间,怎么会是你的妹妹。”
宁女史眼神一动,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接触到的密报,那时安贵妃盛宠,又再次怀上了龙子,柴家怕她动摇柴皇后的地位,派了很多暗卫去调查来历不甚清楚的安贵妃,其中得到的一条情报是——安贵妃生于齐国,身份存疑。
柴家本打算拿此事大做文章,然而不等他们这边发作,宫里就先出了事,接着便是先帝对柴家的一系列打压。
“这就说来话长了。”齐帝笑了笑,眼里是长辈的慈爱,说:“小昭昭,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夏昭想着要不是他要见自己,她们早就去青州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何故遭这些罪呢,于是她幽怨地看着齐帝,阴阳怪气地说:“还好,目前还能喘气儿。”
说完这话她就因为体虚头晕,无力地垂下了头,微张着嘴努力呼吸了下。
“快别站着了,坐下缓缓。”齐帝说完就有人跑着送过来了两把小板凳,还细心地垫上了软垫。
齐帝看着病弱得随时都要晕过去的她,心疼的无以复加,老父亲般地说:“可怜的孩子,等回去了我一定要给你好好养养身体。”
夏昭坐下匀了匀气儿,听见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说:“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要见我,但我是不会跟你去齐国的,非要带我走的话那就带走我的尸体吧。”
齐帝坐在她的对面,说:“小昭昭,我听说你在夏国过得不好,你的兄长仇恨你,折磨你,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受困一生,苦闷度日。”
夏昭不为所动,说:“那是我与皇兄之间事,不用你这个齐国人来管。”
齐帝有些头痛,继续劝说:“昭昭,不要那么排斥我,排斥齐国,你的母亲也是齐国人,你身上流着她的血,齐国也可以说是你的故国。”
夏昭上半身虚弱地靠着宁女史,脸上满是讽刺的笑意,说:“我的母亲可没说过她是齐国人,你如今乱说一通我也不会信。我生于夏国,长于夏国,享受着夏国皇室的尊荣,我死也不会背叛的。”
“昭昭,我没有要你背叛夏国,我只是想让你快乐的活着,活在齐国,活在我的眼前。” 齐帝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轻声说着,跟传闻里的暴君形象相差太大。
这样的父皇太反常了,让站在一旁的齐太子都忍不住频频侧目,他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这样慈父般的齐帝啊。
他忍不住猜测父皇与安贵妃当年的关系,这个夏昭不会是他的亲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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