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作者:萘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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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给您扣惊天绿帽,您还得奉旨娶我?


      被两名嬷嬷不断往外拖,松萝愣愣没反应过来。见松萝一脸问号,一名嬷嬷道:
      “如今你家已被抄。身为女子,想要生存就需找个依靠。王爷得知你过去与陈家曾有婚约,于是出面和陈家商定了,现在就将你抬到将军府给陈家少爷为妾。王爷敦厚,你就不必谢谢他了。”
      松萝只感觉被凌空而来的一个雷劈中了。就这样决定了?我都没资格说个不字吗?要是陈家把我打死,王府负责吗?
      想到后面可能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控事件,松萝尖叫着抱住了一棵七叶树死活不走。那几名婆子波澜不惊,直接将松萝从树上掰下来凌空塞进了那顶小轿。虽然上去的时候手脚自由,但下来的时候松萝已经被捆得粽子一样。
      将人从宣武将军府后门拖进去塞进一间厢房,几名婆子光速走了出去把门掩上。试图将嘴里的汗巾吐掉未果,松萝仰着头发出啊啊声欲哭无泪。如果苻雍问一下自己的意见,那自己的愿望是被放生。不是放到城里当个乞丐,而是放在城外面,李松萝要去当野生动物。但是没人问自己意见。这就是现实,对老虎来说自己是个小玩具小宠物,这并不重要,毕竟对同类来说自己也不是个人。真的受够了,受够了这个曹蛋的人类社会。
      正胡思乱想,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响,门被一名小厮拉开,一名穿着米色长袍的贵气公子徐徐走了进来坐在了松萝对面。见对方在烛火下眼神深邃地瞧着自己,松萝有点愣怔。这人为何如此眼熟?这个人,这个人是不是……
      突然间,松萝惊住了。这个男子,难道不是那天在李府的那个,那个追自己还拉掉了自己一只鞋的男人?他是陈公子?!陈公子去自己家干什么?
      其实在松萝记忆中,陈公子好像还真不长这样。但真正和陈公子面对面已经是十二三岁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两个人都还没长开。后来相看是在李松蓝跑了以后,父亲又安排自己与三妹一起给陈家相看,当时大家都成年了。虽然北周不重视男女大防,但毕竟两家都是官员,当时陈公子应该是在樊楼上,自己和三妹从楼下路过。这是一种单方面的相看,很有些居高临下审视挑选的味道。当时三妹按捺不住抬头了,但松萝很识趣地保持端庄始终没有抬头。
      实话实说,此刻的陈公子看起来和松萝记忆中不同了。倒也不是比记忆中更丑,只是感觉上没了那种暖色调的滤镜加成,再不能让人怦然心动。仔细看去,松萝总感觉对方年轻的脸上透着些许沧桑与沉重,以至于那天夜里把对方认成了办案的官员。这种味道颇熟悉,可松萝又说不出,只是愣愣地盯着对方看。
      见松萝盯着自己,陈公子略略低头脸色有些窘迫。不知道为什么,松萝总感觉他的神色里似乎带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悲伤。突然间,松萝意识到是在哪里听过这种年轻的沉重,年轻的苍凉。是寅斑说过,寅斑说在自己的脸上看到了疲惫与沧桑。是的,是的,是自己!这是什么缘故,陈公子不是嫡子吗?
      冬日幽州昏黄的烛火下,衣冠整齐头发一丝不乱的陈公子终于徐徐张开两片薄唇:
      “松绑。”
      此言一出,两名婆子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将松萝松开,又把嘴里的汗巾扯了下来。见对方仍旧深沉地盯着自己,松萝吞了下口水:
      “额……谢谢公子。”
      见松萝叫自己公子,陈公子一愣。狼狈地蓬头垢面擦了擦汗又连喝好几杯水,松萝方才缓缓道:
      “公子别急,请听我说。我知道这次的事您并不情愿,又不好回绝王爷,是我连累了您。不如公子假意纳了我,然后将我送到庄子上。不过几日我会在庄子附近消失,到时庄上只报我被野兽吃掉,如此一来王爷也不好深究,旁人又会认为是您不想受辱所以下手将我解决不会请看您,如此岂不两便?”
      见松萝这么说,陈公子抿了抿嘴,随后慢慢点了点头:
      “这倒也在理。只是小姐一弱女子又失了娘家,到时何枝可依?”
      感觉这陈公子不但儒雅还很客气,松萝心中一暖:
      “谢公子记挂。妾身会刺绣还会做点心,总能混得一日三餐的。”
      看着桌面点了点头,陈公子又抬头直视松萝的眼睛:
      “上月幽州开了府试,我考中了进士。”
      不知道这话从何而起,松萝有点愣怔:
      “这……真的吗?恭喜公子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相对沉默起来。这样僵持了片刻,松萝吞了下口水:
      “公子是世家子弟又中进士,自然是前路可期。如今您还未娶妻,倘若遵循王爷的意思就先行纳我这样的妾,大家闺秀断然不乐意嫁于您为妻,如此岂不坏了公子前程?”
      见陈公子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愈发沉重起来,松萝又是一愣。松萝心想是我说错啥了吗?不知道是不是被野兽同化了,和最近遇上的人类都没什么共同语言,和寅斑说话反倒顺溜多了。难道说,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禽兽?
      见松萝一脸迷惑,陈公子示意外面婆子进来收拾一下:
      “这几月中诸事不顺,你受苦了。冬日里,不要因为吃得不好睡得不好生了病,有任何需要就对下人说。”
      见对方说完就要出去,松萝连忙起来福了一福。走到大门前,陈公子又转了回来:
      “其实对这桩亲事,我并没有任何不满。过去的事我的确也有所介怀,但在这件事上你也是受害者,我想我们应该将过去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忘记,这样我们会更轻松。你累了,早些休息吧。”
      松萝躺在床上琢磨半宿,也没琢磨明白这个陈少爷到底什么情况。说他傻吧,本朝的科举管得很严,一个傻子就算有家族背景也是很难过府试中进士的,难道当真舞弊了?但说他精,讲话又着三不着两的,很难理解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按照逻辑说,如果不傻还这幅模样,那八成就是精神有问题了。大宅后府中精神病高发,松萝也颇见过几位这样的姨娘夫人,这些人的表现也的确是这样的。平时看起来只是愣愣的注意力不集中,你跟他说话总感觉反应很慢,等到发起疯来可就很可怕了。
      想到这里松萝有些懊恼。最开始李松蓝定亲的时候,亲爹肯定是认真打听过的,怎么没打听出来这人有精神病呢?不过自己都失了身,还这么编排别人也有点不厚道。
      玩笑归玩笑,事情应该也没这么复杂,对方可能只是客套一下。毕竟人都送来了,如果陈公子直接表明根本不想纳失身的女子,或者对自己不冷不热,那等同于不给王府面子。对于官二代,这种程度的客套只是基操。
      至于对方为啥不答应自己的提议也很好理解。陈少爷是宣武将军第三个嫡子,比较小的儿子通常是比较软弱没担当的。把先纳进门再逃走的想法告诉陈少爷,等同于把决断的责任推给了他。对于一名年少懦弱的老幺而言,他不敢应承也在情理之中,倒是自己想得不够周到了。
      到了第三天上,陈公子又来了。见对方又像上次一样询问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但言语间欲言又止,又绝口不提合房成亲的事,松萝愈发确定之前的判断,于是换了个策略露出一个小家碧玉的微笑:
      “听说公子在幽州城南有个庄子,那庄子向来收留流离失所的女子,不知此言可是实?”
      见对方慢慢点头,松萝做出个西子捧心的姿态弱弱道:
      “如今我娘已经是罪臣家眷,我到将军府为妾后我娘也不方便入府。妾身恳求公子,能否将我娘接到庄上安置?”
      见松萝这么说,陈公子平静一笑:
      “李夫人的事我已经对王爷提过,这几日正想与你商议呢。其实住在侯府也无不便,如果你这么想就接到庄子上也好。”
      见对方这个反应,松萝感觉这事大体没问题了。等到偷偷跑掉,依陈公子的脾气秉性应该会念及自己全他脸面的行径,到时候自己娘总归不会饿死。见松萝若有所思表情像个傻子,陈公子踌躇一下,随后略微挪动靠近了松萝一些:
      “松萝。”
      见对方叫自己名字,松萝周身一紧。看出松萝的局促,陈公子停在当地:
      “你不用怕。你入了陈府,这里自然就是你的家。不管想吃什么需要什么,就像现在一样直接提出来就好。”
      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没被人捧过臭脚,成年后松萝也一直不太习惯别人跟自己特别客气。可能是基于这个缘故,跟陈公子说话总觉得这人怪怪的。你说他讲话是真心诚意的吧,很多话似乎又说得没有来由,让人很难相信。你说他虚情假意吧,又没这方面证据,一切似乎只是全凭直觉。和他呆在一起,不说话感觉反倒好些。有点别扭,松萝下意识将身体向后挪了挪。见松萝这样陈公子又是一怔。意识到又刺激到了对方柔弱的心灵,松萝连忙挤出一个笑容:
      “如今入府几日,为表感谢奴婢本应和您一起回去给王爷见礼的。”
      见对方悠悠点头,松萝话锋一转:
      “但当日在山中时,奴婢偶然路过一间坍塌的庙。当日奴婢恐惧无助,便发愿倘若有一日能够重获自由,必定回到那座庙前烧香还愿。明日便是吉日,奴婢只带两名家人快去快回,还请公子允准。”
      闻听此言陈公子皱了皱眉:
      “可那山中并不安全。待到清明,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见对方还在客气,松萝决定把戏做足,走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既然诚心还愿就该尽早前去,倘若不了此事奴婢断然无法安心。”
      被吓了一下,陈公子起身将松萝扶起来:
      “好吧。明日我会调府兵陪你,务必要在白日间赶回来,不要让爹娘担心。”
      松萝心想我可谢谢你,我平安回来你爹娘才会愁到头秃吧。但想到搞了这么一出对方可能还要给自己老娘养老,松萝一时又有点愧疚,不由悠悠抬头看向对方。见松萝突然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久久看着自己,陈公子垂下眉尾露出一个难以解读的复杂表情。
      陈公子走后,松萝躺在柔软的侯府床铺上辗转反侧。抱着棉被翻来翻去,松萝感受到一丝忧伤,这次走后,一生都再没机会躺在这么舒服华美的床上了。再翻一次身,脑海里又满是寅斑那毛茸茸的肚皮和亮晶晶的皮毛。一旦散尽了筹码,崩尽了人设,道德负担反而没有了,一直往水的最深处按的人性幽暗全都暴露。
      寅斑啊寅斑,太行啊太行,你们可好吗,你们想我吗?老虎有什么可怕?和畜生苟且又如何?明天晚上就能在老虎的肚子上睡觉了,就像进山时的欲念一样,李松萝不忘初心。哪怕只能睡到春天也好,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啊。已经受够了权谋交易,尔虞我诈,被至亲背刺与出卖,被上位者不当人送来送去,被人打官腔当沙包练太极拳。哪怕刚回去就被寅斑吃了,但能爆浆绽放在太行山间,臭在那样的美景里也好。等到春天地丁花绽放,满地都是李松萝,正所谓她在丛中笑,不过如此。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切重新充满希望,世界再次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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