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见松萝坐在床边上看着床，寅斑上前扬起爪子就将人扯到了地面上：
　　“难道你不知道他用骚话撩拨你是啥意思？他是个臭流氓！”
　　披头散发被拖到地上头，松萝立起眉毛道：
　　“论迹不论心，金虎只是想睡我又没有做，难道想想也有错？强迫我的分明是你！”
　　寅斑被气得炸毛又掉毛：
　　“放我寅斑供你吃供你穿，请人做饭照料你，如果不是我，你能活这么长吗？如今你嫌弃我是成年老虎不如小老虎可爱，就哄骗我生个小虎，想算计我的儿子再把我甩了。他是个什么东西，你把这些小心思对他说，和他一起嘲笑我？”
　　见寅斑这么说，松萝心里渐渐也生出些愧疚。可不是你把于菟肚子搞大了吗？怎么说得好像是我为了小老虎逼你去的一样呢？
　　但的确是自己默许金虎卧在寅斑床上头，还跟他说掏心窝子的话。问题还不在与事情本身，而是这些都被寅斑抓包了。
　　感觉有些理亏，松萝也不再说话，直接躺回床上用被子把头都包上背对着寅斑。见就不理自己了，寅斑吼叫着把被子扯下来都丢到了地上，又扯着松萝头发把人再次拖到地上，嘴里一直尼玛批妈卖批地骂。被扯掉好多头发身上也挠破了，松萝也是心中暗火起，整理了一下头发端庄地正襟危坐：
　　“为这么一点事，你至于这样着急吗？小老虎的事就算是我不对，但我和他睡在床上又有什么错？别说我俩还没有做什么，就算做了什么我李松萝也是没有错。你读过书应该知道，《六度集经》卷一《萨波达王本生》有云，众生平等。既然你我平等，你每日出去寻花问柳，如今娶了妻室长住这边。既然你和别人睡在一起，我又为何不能和他睡在一起呢？”
　　这下寅斑简直快要被气疯了，一般咆哮一边在屋里乱砸乱摔，一时间花架倒了屋里的樟木箱子也被拍得稀烂，就连天花板都被打了个洞，屋里四下掉渣。奋力折腾了一阵，寅斑终于平静了些，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对着松萝道：
　　“李松萝，是你误了。《六度集经》卷一《萨波达王本生》云众生平等。这话说得没错。众生的确平等，但男女并不平等，这也是佛经说的。按照六道因果论，上一世作孽方为女子身，要受人下生育之苦。你是女子，是因为前生你有罪在身。是故我在外面沾花惹草乃是我寅斑风流，而你有异性朋友，还允许他在我的床上睡觉，明知他言语挑逗你还装聋作哑是为yin荡娼妇，你可有所辩驳？”
　　听见这话松萝骤然想起花娘的事，一时间被触动心弦，跳起来也跟着一阵乱砸乱摔。折腾了好一阵，松萝筋疲力尽地指着寅斑含泪道：
　　“为何众生平等，男女有高低之别？佛祖如此说是为大不慈悲，我不服！”
　　见松萝激动起来，寅斑也不再说啥，沉默半晌转身走了。松萝一边哭一边把地上的铺盖都捡起来胡乱睡在床上，谁知过了片刻寅斑又背着些五行镜之类的办公用品回来了，也跳上来睡在床上。寅斑还是很气远远背对着寅斑，一人一虎都气哼哼的谁都不理谁。过了半天松萝有点要睡着了，寅斑又弱弱地翻了个身，慢慢爬过来搂着松萝。被弄醒了，松萝直接起来爬到床对角睡方才睡着，但睡着睡着又感觉身上很重，睁眼才发现又是寅斑正搂着自己，心中乌七八糟又睡不着了。
　　寅斑回来以后每天出去修结界，原来是太行山的结界不知道怎么被金虎破译了，但最后据说修好了。眼看住了十来天，于菟那边叫丫鬟来请，松萝也想着不知道小老虎啥时候生，寅斑去看看也好，但是因为仍旧置气还是没说。到了第二日四重天突然来了两个散仙，三人进去和寅斑嘻嘻索索说了一番。送走一众人，寅斑悄悄对松萝道：
　　“长白山边境出了点事，我得过去一趟，要走十来天。这几日你就呆在这里不需要过去。老虎生崽你又帮不上忙，免得跟人家点头哈腰，让人家对你挑三拣四的。”
　　这时候要出差确实是不太凑巧，但看来是严重的公事也无话可说，入夜寅斑就带着阿猎悄悄走了，事情到了这里看起来都非常正常。但到了第二日于菟那边又来请寅斑过去，松萝顿时如遭雷劈，原来于菟不知道寅斑走了。最开始松萝还有点不信，再三迂回试探才意识到寅斑真没告诉于菟他有事出去了。这就有点他妈的了。人家怀孕快生了，你要走好歹去说一下啊。现在怎么办，你难道让我去说？这就好比你正头老婆快生了，请家里老爷去一下，结果老爷找不着了，一个小妾扭扭捏捏去告诉正妻老爷放外任已经走了。虽说是老爷惹的祸，人家正室不得恨死这个小妾吗？
　　虽然感觉被恶心到无以言表，但松萝还是尽量冷静下来理性看待。寅斑的确一千岁了，而且非常好色爱泡妞，睡过的智能生物估计没有五百也有一千了。但实事求是地说，寅斑并没有成过亲，所以没有和妻子相处的经验，寅斑的朋友里也没有正经成亲的，也许寅斑根本不知道对待正室和对待通房在礼数上应该有什么分别。
　　这在人类社会当然是不可置信的，但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人类从小和父母住在一起，看见自己父亲有事先告诉嫡妻，所以自然就懂了。但是老虎不是社会性动物，妖精的社会性也很差不喜欢那么多条条框框，而且寅斑很小就离开父母了，他应该也不记得小时候父母是怎么样相处的了。想到寅斑这样主要是自己的责任，如今不去擦屁股也不行了，松萝只能穿上低调的衣服画上淡妆，准备些补品带着大黄奔赴于菟那边。
　　于菟妹子如今住在安大哥的小院，这里如今倒也是装饰一新装潢典雅，还配了四个丫头，不得不说到底是正室，待遇明显比松萝这边好多了。带着大黄拜见又送了礼物，松萝先是客气一番说自己无身份不敢来云云，然后才说寅斑出去公干了，怕于菟担心所以没敢亲自来说，但是补品还有小老虎用品等东西寅斑已经准备好，请于菟不要担心害怕。听了这话于菟明显是愣了，松萝连忙拿了些珍珠项链送对方，表示是寅斑托着拿过来的，于菟才终于没发作，只是又问生的时候怎么办。
　　生产月子易结仇，松萝怕于菟日后记恨寅斑，只能安慰说已经找了稳婆不用怕，然后赶紧跑回去找胡大哥联系能给老虎接生的稳婆。这也是难为胡大哥了，但最后还是找了个生前给人接生过的土地婆。
　　此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生的意思，松萝也不敢松懈每天过来乱转，寅斑那边也没有递信回来。连折腾了几日，松萝感觉精力不济，黑眼圈好像熊猫那么重，才意识到大户人家正室多辛苦。小妾生产都要熬大夜看着，都是rou体凡胎的，难道正室就都不是人而是铁打的了？
　　于菟那边也不客气，总是着人过来叫松萝，这时候大黄忍不下，提醒她会不会是故意折腾人？她一个老虎自己就能生，况且松萝是宠物，没有宠物照顾主母的道理。其实松萝也有这种感觉。但讲道理，于菟折腾自己又图啥呢，总不会就为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吧？当真如此那又能怎么办呢，不冲别的，冲小老虎的面子上也不能不管她吧。
　　一连过了十来日，寅斑终于提着些松萝喜欢的松子等长白山特产回来了，刚到山梁上就看见乱成一片，山坡上全都是吃剩的鸡翅膀。意识到虎群把松萝养的鸡吃了，寅斑大怒追着虎群就打。继续回洞，才发现洞门前鸡舍整个塌了也无人修理，自留地里的白菜估计好几日没人浇水都变成了蔬菜干。再往前方看，事情就变得更加离谱。松萝住的这个洞门是一个接近方形的双开形状，上头是一片崖壁，而此刻洞的前脸整个塌了，一边的石头门歪在旁边，石头门前头还滚落着一块石狮子脑袋那么大的石头。意识到洞居然塌方了，寅斑整个蒙圈了，愣了半天才扔下东西从下面那个口爬了进去，进去才发现里头也是乱七八糟到处碎石头，但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这时候胡大哥赶到洞外不住叫寅斑。急急火火赶到胡大哥洞里，寅斑立时发现洞里所有的门窗全都开着，这过堂风吹得狐狸洞的便宜木门都关不上了。此刻松萝大夏天穿着件棉袄正在一张三个腿的香妃塌上正面如死灰地睡着，就这样大黄还拿着一个大蒲扇在旁边不要钱一样扇松萝。见寅斑问到底怎么了，胡大哥欲言又止，大黄先憋不住了：
　　“我俩刚睡下，山顶上的石头怎么会无端掉下来？深更半夜，连鸡舍里那六只鸡当场吓死了四只，把人也给吓犯病了。幸好洞只是塌了一半，要不然我俩如今也是肉馅。这事不能就这样罢了。……如果是那边那个做的，她至少要赔我们这几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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