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剧棋魂]黑白之间

　　下午还有对局的时光先行离开了，时月在给俞亮发了安慰短信后，一个人慢慢悠悠地打算走回琴行去练练琴。

　　心情不好的时候，音乐就是她的朋友。当她抬手将手指随意敲击在琴键上，音符从指尖流出的时候，她好像就用琴声完成了一次倾诉和对白。

　　自从定段以来，她屡败屡战。
　　寻找棋队也不顺利。

　　时月有算过，从现在开始的三个月，她将面临无赛可比的局面。
　　现在的她，真的有继续下去的能力和必要吗？

　　她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个游魂，双脚不能着地。就像是海中的浮萍，没有根也抓不到海面上的树脂。

　　坐在钢琴面前，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电影毕业生。想起电影里的本杰明，在父母的簇拥下穿着潜水服跳到了游泳池里。
　　周围的人群热热闹闹的，但是他却在水底茫然四顾，找不到出口。

　　并没有曲谱，时月任由自己的手指随着心情变换而弹奏着乐曲。
　　她手上的音符转而行向小调，密集的琶音间杂着刺耳的和弦，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对这种不确定性充满着不安。

　　突然，她听到了另外一阵琴声的加入。
　　那人应和着她的旋律而弹起合奏，一连串音符越来越清晰。

　　时月一愣，手上也一停顿。

　　她猛地回头一看，琴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琴声是从对门的琴房里传来的。

　　时月听了两三个小节后才反应过来，迅速起手跟上。
　　越来越快速的琴键，变换地越来越诡异地音调让她也起了兴趣。
　　D大调和弦变调，有意思。

　　她的右手在高音区快速的来回跳动着，几个颤音从手边流出。左手也不甘示弱地跟着那人的节奏配地弹着主旋律。
　　那人的钢琴技巧十分娴熟，现在完全将整个乐章带向了另一种风格。

　　两人仿佛在用琴声交流和对战，那人攻击的意味十足，密集的音符就像是尖刀一样一点点扎向时月。

　　时月也不甘示弱，将双手移到低音区域，以厚重而敦厚的琴音化解着每一次攻击。
　　瞬时间，那人突然将音符由一段琶音转至轻灵而优雅的小调，整个节奏风格为之一变。时月也随之放缓了节奏，以轻柔梦幻的曲调应和上去。

　　两人的整段合奏就好像是玩耍一般。
　　那人用音符在跟她聊天，他在说你可以不必如此急躁，在说你可以更快乐一些。

　　一曲终了。

　　时月有些兴奋，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酣畅淋漓的瞬间了。她能感觉到和她弹奏的这人水平远在她之上。
　　她站起身走出琴房，想看看这个和她一起弹琴的人到底是谁。却看到琴行的杨老板和陈丽老师都站在门口。时月连忙鞠躬向两人打了招呼。

　　“弹得不错。”
　　陈丽老师笑着向她点点头，然后带着时月走进了对面的琴房。

　　琴房里坐在钢琴面前的人穿着一身衬衫牛仔裤，很是随意。

　　“肖林老师？！”时月不禁惊呼出声。

　　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和她斗琴的人竟然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钢琴家肖林。
　　肖林今年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却已经是国内外都享有盛誉。
　　他是中国第一批在国际赛里面打出名声的钢琴家，也是第一位将中国古典音乐和西方古典音乐相结合改成钢琴曲目的音乐大师。时月甚至还偷偷练习过好多他的自创曲目。

　　看着往常在杂志上出现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月有种不切实际的兴奋感。

　　陈丽老师向时月介绍起来。原来，肖林竟然是陈老师早年在首都教音乐的时候启蒙的学生，和琴行的杨老板也是熟人。

　　这次，他来方圆市是为了来谈几个月后的一场演出，顺道来看望一下儿时的启蒙老师。

　　肖林还大大方方地认下了时月这个小师妹，夸赞起时月的钢琴水准。

　　“小师妹你的琴声当中是有感情的，”肖林笑着说，“我能从你的琴声里听到你的情绪和故事，这就是十分难得的。”

　　无论技巧如何，所有的钢琴家到后面都是在追求一种情感的抒发和共情。
　　况且时月对于乐曲的处理完全没有问题，所有的轻重、强弱对比都恰如其分地表达出了演奏家的心情。肖林能看得出来这是有多么难得。

　　与此同时，时月的即兴创作能力也很不错。很多音乐家能够很好地演奏别人的曲谱，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这种任由音符随着心情而变化的随性之作。

　　肖林临走前，还给时月留下了一个内部消息。
　　“明年首都乐团会组织一场全国青年钢琴大赛，胜出的选手会跟着首都乐团到维也纳去表演一场独奏。”肖林冲着时月眨眨眼，然后说：“小师妹，我在维也纳等你。”

　　被偶像夸赞的时月有种踩在棉花上的轻飘飘感，刚才还有些郁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整个回家的路上都兴奋地不得了，拿出手机给时光几人都分享了自己追星成功的事情。

　　时月：‘我今天见到肖林了！他竟然是我师兄，还夸我钢琴弹得不错！’

　　首先受到的是时光的回复。

　　时光：‘肖林是谁，方圆市的哪位钢琴老师吗？’
　　时月：‘……你可以理解为钢琴界的九段……’
　　时光：‘！！那真的很厉害了，所以你要请你的天才哥哥吃一顿饭来分享一下你的快乐吗？’

　　……就不该对时光有什么期待，时月随口回复了几句敷衍了过去。

　　紧接着是江雪明和白潇潇的祝贺短信。她们俩都有听时月提起过肖林，也知道这是时月的偶像，所以很快就回复了追星成功的话语。

　　手机突然震动，突然收到了来自俞亮的回复。时月这才发现刚刚自己群发短信的时候，不小心勾选到了俞亮的号码。

　　俞亮：‘恭喜。肖林老师的钢琴风格很有特色，我也很喜欢。祝贺你得到他的认可。’

　　时月看着这条措辞和标点符号标准得仿佛就像是中年人的短信陷入了沉思。想想，还是回复了一句谢谢，就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等到回家后，时月才发现原来俞亮还有继续回复自己。

　　俞亮：‘马上就是幼狮赛了，你有签队吗？’

　　时月：‘还没有……没什么合适的，打算再等等看。’

　　俞亮：‘好的。’

　　时月发现俞亮好像特别喜欢‘好的’这两个字。

　　她们每次发短信，好像最后结尾的话语都会是他发出的这一句话。所以这一段对话应该就到这里结束了。

　　半晌，手机再次震动。

　　俞亮：‘要在围达网下棋吗？’

　　时月：‘家里没电脑，改天我再约你吧。’

　　俞亮：‘好的。’

　　怎么回事？今天的俞亮话多得不像是他本人一样。
　　时月趴在床上，等了十来分钟也没有收到后续的信息，才断定这一次的对话真的结束了。

　　另一边。
　　俞亮拿着手机，靠坐在床上，将短短的几条短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直到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之后，他才将手机放回床头，安心入睡。

　　床头柜上，一张巧克力包装锡纸被平平整整地夹在发阳论的书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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