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女神探

　　“他们仨嚷嚷着要出去锄地。”

　　胡强强行把他们三人赶到一处，还要逼他们下跪，被周言拦住。

　　见三兄弟对胡强怒目而视，唯恐几人再起争执，周言先把胡强支走，才问他们情况。

　　三兄弟还和昨日一般不配合，或嗤笑不已，或扭头不理，还有一个看着远处的顾微姝握紧拳头蠢蠢欲动。

　　顾微姝一直在观察他们三个，当然感知到了这份恶意，不出所料，那个妄想上来动手的就是宋三顺。

　　“听说，胡强说，三位要去锄地？”顾微姝抱臂上前，冷冷道。

　　“没，没错！”宋三顺蛮横地嚷道。

　　宋大顺人高马大，声音也洪亮，他给弟弟帮腔道，“咋的？大老爷来了就连地都不让俺们种了？让俺们喝西北风去？”

　　“就是！”

　　三兄弟倒是很齐心，一个接一个。

　　“好哇，当然可以去。”

　　谁都没料到顾微姝会轻易答应，三兄弟面面相觑，连周言都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过。”顾微姝面无表情道，“为防你们跑走，需得胡强在后头监看。”

　　“不……”

　　不等三顺反驳，顾微姝打断他的话，面露不屑，“若是不愿，那就别做梦了，回屋呆着去，谁不知道你们是要逃跑？”

　　她的语气很挑衅。

　　宋三顺被她一激，一口应下来，“监看就监看，老子又不是凶手，老子不怕。老子就要去锄地。”

　　“三顺！”

　　二顺想拦住，却也迟了。

　　顾微姝暗自一笑，这才正眼瞧他们，“既然成了，那一会儿回去拿上锄头，就去吧。趁着晌午太阳足，多干些。”

　　三兄弟脸都黑了，扭头要走。

　　“慢着！”

　　顾微姝出声拦住。

　　三顺充耳不闻，拧着又走了几步，被周言的剑鞘拦下。

　　他拳头紧握，好在没有生事，梗着脖子杵在原地。

　　顾微姝踱步靠近，站在距三顺不远的地方。

　　“昨儿你说确定我是凶手，要杀我为许有花报仇，怎么今日却没那么大气性了？一夜之间，你便转了性子？”

　　她掀起眼皮，直盯着宋三顺的眼睛。

　　宋三顺眼皮跳了跳，眼里闪过慌乱。

　　“哎，傻妞，不，不，大人，大人，我三弟他说是气话，纯属气话，你，你咋还当真了呢？嘿嘿嘿，傻……大人，你也知道，俺兄弟们脑子不灵光，要是冒犯了你，你别见怪啊千万别见怪。”

　　说话的是宋二顺。宋二顺身量中等，比竹竿般瘦的宋三顺略胖些，比壮实的宋大顺瘦些，他说话比他的两兄弟略客气一些。

　　“呵，不灵光？不灵光便能胡乱指认凶手？傻子也得知道好赖不是？是傻子倒不怕，就怕是个窝囊废，敢说不敢当呢……”

　　顾微姝故意冷哼一声，刻薄地讽刺道。

　　“你！”三顺霎时炸了，他暴跳起来，食指指着顾微姝，“别以为你不是凶手老子就能放过你，就算不是你杀的人，你也是帮凶，也不是好货色。老子不想跟你一般见识。”

　　顾微姝快速地与周言对视一眼，退到周言身后。

　　“好了好了。”周言呵呵笑着拦下三顺胳膊，“何必呢，傻妞不过是开个玩笑，三顺小兄弟莫要太当真。”

　　“行了，三位不是急着去地里干活么？那就不拦着了，请……”

　　周言一派翩翩公子样，既贵气又和气，三兄弟不敢造次，离开了。

　　“我们的猜测没错，有密道的不止宋老四家和里正改过簿册的几家，宋三兄弟簿册未被更改，可明显也见过其他人，石头村必定家家有密道。”

　　顾微姝目光放远，越过敞开的院门，看向远处群山。

　　“凶手，看来就在石头村了。”顾微姝叹口气，喃喃道。

　　“为何？周言诧异，“只凭他们有密道？若是外人借用他们的密道作案呢？或者未曾用密道作案？宋老四被杀时你不在，不可能是外人把他们带走，杀人后又带回么？”

　　“有密道的村子必定关系密切，极其封闭，有外人进入必定会第一时间得知。若是外人把本村人杀了，那更是插翅难逃，哪怕真的逃走，他们也不会包庇，只会一致对外。”顾微姝道，“周公子，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他们村十二户三十口，一个与外村联姻都没有，没有人娶外人，也没有外村人迁入，唯一嫁给外村的宋三翠也早已离村，与石头村几乎不再有瓜葛。他们的婚娶全是本村三姓之间，偶尔有不是的，也是从外买来的奴。”

　　周言心底一跳，眼神微沉，却神态自如，问道，“你这一说，确实如此，为何呢？”

　　“不知，不过由他们修密道，不与外人通婚这些规矩来看，许是有什么秘密。”顾微姝摸摸鼻头，“那可就不好办了。”

　　“怎样？”

　　“他们大概会很不情愿。”顾微姝眨眨眼，苦笑，“到时，把我们赶出去事小，斩草除根事大。”

　　周言配合地勾勾唇角，“这般可怕？”

　　顾微姝耸耸肩，严肃正经道，“九死一生。”

　　由于顺子兄弟这一出闹剧，顾微姝与周言商议，暂且不去宋老四家找密道，免得打草惊蛇。

　　顾微姝默写出了里正更改前的簿册，周言对照簿册，把可以相互印证的证词挑出来，选出了案发时不在石头村的人，然后把这些人的行程摘录成册，飞鸽传书给柳从秋，托柳从秋安排人去查访。

　　以宋大顺三兄弟为例，多人的证词中都说他们兄弟案发当日去了镇上赶集。柳从秋派的人只要在镇上查访一番，便能验证真假。只要能证明他们三人案发时在镇上，那便可以洗清他们的嫌疑。

　　与宋大顺兄弟这般情形的人家还有五户，都是案发时出门在外，需要查证的。

　　而剩下的六户便是案发时在石头村，有可能作案的。六户里，相互间证词吻合的只有宋果儿宋小幺两个，所有人都曾看见他们奶孙俩在地里忙活。一直到宋老四出事，他们两人也还在地里忙活。还有五户，一户是里正一家，一户是宋敏长生，这两户该问的都问过了，暂且不急。

　　剩下三户，就需要再见见。顾微姝和周言决定先见完这三户，再去仔细琢磨里正改过的簿册里暴露的问题。

　　为了尽快查清，也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心，他们决定兵分两路，顾微姝带着云娥走一家，周言带着称心到另两家。

　　吃过称心做的午饭后，顾微姝牵着蹦蹦跳跳的云娥，与周言称心在门口分别。

　　方走出两步，顾微姝突然回头叫住称心。

　　称心回过头来。

　　顾微姝浅浅一笑，促狭道，“称心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武功竟不错，一颗小石子打倒三个，真是人不可貌相。”

　　称心一惊，慌忙看周言。

　　周言不紧不慢地理理飘到胸前的发带，笑道，“小七好眼力。”

　　称心出手很快，那颗石子，连近在咫尺的胡强和被击得狼狈跌倒的宋大顺三兄弟都没看清，没想到，竟然落到了顾微姝的眼里。而一个对武功如此敏感的人，真的不会武功吗？

　　周言眼里暗暗带着探询。

　　顾微姝挠挠头，笑得调皮，“周公子这倒是说得没错，我虽于武功一窍不通，但有个武功极好的师伯，养了双不错的眼睛。”

　　周言张口欲言，顾微姝摆摆手，“周公子莫要多想，民女单纯夸一夸称心的武功造诣，称心这手出得深得我心，很好很好。”

　　顾微姝说完，便牵着云娥走了。

　　周言还在口边的客套和试探全被她的坦诚堵了回去。

　　直等顾微姝走得没了身影，称心期期艾艾地看着周言，张了张口。

　　“走吧，下次莫要如此莽撞。记住，你的身份。”

　　称心闭紧嘴巴，无声点头。

　　到得这一户，云娥说要出去如厕，顾微姝便吩咐看守这户的衙役带她去，自己先来敲门。

　　开门的是个书生，看簿册上的记录，他姓王名明君。

　　王明君样貌不错，长袍白冠，书生气很浓。若不是家徒四壁，他倒很像个翩翩公子哥。

　　顾微姝向他说明来意后，他立刻面带微笑地把她请进门。

　　而后，他拱手欠身，给她行了个书生礼，行罢礼后，他不闪不避地看着顾微姝，给她倒茶又给她上点心，言谈里透着熟稔。

　　顾微姝躲过他的殷切，略有尴尬。

　　之前和周言选择登门对象时，顾微姝之所以来这家，是因为一家有夫妻两人，她登门稍方便些。

　　可没想到，左右等不见这家女主人。

　　顾微姝只得先与他攀谈两句，却发现这人言辞寡淡，虽能觉出是个读书人，但显然是个欠缺才华的读书人，还不如穿短打的长生有学问。

　　而且，这人对她的问题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他，还与她套近乎，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是他学问不好就是他举止轻浮，顾微姝有些不耐烦。

　　恰在此时，门帘响动，内间出来个女人，女人农妇打扮，发髻散落，不施粉黛，面容憔悴。

　　顾微姝起身正待见礼。

　　没成想，女人脸色突变，眼神好像带毒的刀子，直直射向顾微姝。

　　她一把抓起门边桌上的罐子，狠狠扔向顾微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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