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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鞴砂（六）
•006.
闭眼的黑暗，睁眼也是黑暗。
千树知道他在下坠，可失重的恐惧感远不如视线被完全封锁的那股从骨头里蔓延出的惊慌，耳畔呼呼作响的风声将这股恐惧无限放大，他下意识想要找灯，却堪堪反应过来这里没有他的小夜灯。
冰冷的风呼啸划过身躯，一时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可怕的梦魇，以至于坠落在地，感受到那点微弱的暖意时，他才会紧紧扒着不放。
“......狐仙大人？”
疑惑但柔和的呼唤让千树清醒了过来，声音的来源被他垫在了身下，千树的眼前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便慌乱伸出手，想摸摸底下人的脸。
“是、是我......[倾奇者]。”触感一片光滑，底下人的声线突然变得有些慌张，千树被他使力翻了个身，搀扶着拉起来。可就算是站起来了，狐狸仍然紧紧抓着他不放，接着，人偶感到脖子一阵毛茸茸的痒意——狐狸把头埋在了他肩膀上。
人偶的温度“chua”一下就升高了，狐狸抓紧了他的衣衫，声音竟有些发抖：
“有没有......有没有......灯......”
听到这样的诉求，[倾奇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看了夜灯数日的他当然知道“灯”代表了什么，他似乎四处张望了几下，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从繁复的衣襟里抽出一根红绳。
黑暗在顷刻间起了莹莹的光。
千树终于能视物了，那抹金黄的微光，让他有着从地狱回到了人间的恍惚感，他缓缓放开了[倾奇者]，回过神，一眼就看见了人偶的脸颊。
“......你脸红什么？”脱离的黑暗的狐狸满血复活，望着人偶不正常的脸色一阵狐疑，哪知道人偶的表情比他更茫然：
“......脸红？”
人偶懵懂地问：“什么是脸红？”
“...... ”这蠢货，看来是他想多了。
狐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笨死了，当然是你现在这样啊！”
“我的脸......很红吗？”人偶就字面意义理解了一番，然后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确实比从前滚烫，他好奇地发问，“为什么会脸红？”
狐狸当即就回忆起刚刚发生了什么,抓着人衣领的动作一顿，开始支支吾吾：“总之……人、人变坏了就会这样！”
“人偶也会吗？”
“人偶也会！”
人偶的表情顿时震惊又失落，脸上的绯红立即去了一大半，他难过地垂下了眼眸，过了好半晌才坚定地说，“对不起......我会努力不变坏的。”
【任务进程：3.2％】
看着突然涨了0.2的进度条，蓦地被判定“欺负”成功，狐狸难得不知道该接什么。
“......对，就是这样。”狐狸干巴巴应付了一句，视线转移到了人偶的胸膛上——发着金光的“灯”就被用红绳挂在那里，千树凑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片做工格外精致的金羽。
“你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狐狸将金羽拎到了面前，系着结的红绳上绑着一个装饰用的绒球，而绒球的下方，则孤零零坠着那片会发光的金羽，千树闭着眼感受了一番，察觉到其中细微但威深的力量。
——是雷？
千树不确定地做出判断，金羽被留下力量的时间已经很久远了，或者说与其是刻意“留下”，倒不如说是被意外沾染上了，再加上时间的磨损，这羽毛还能发发光就不错了，要是再过几个月，怕是连这点发光的作用都要消失殆尽了。
“这个......是一直就有的。”人偶迟疑地解释，想起狐狸方才要灯的样子，便一股脑地把绳子取下来给他，“给你。”
他把金羽塞进狐狸少年的手心，学着狐狸教过的说法：“这是，『上供』！”
“......我才不要。”好在除了吃，狐狸倒还没丧心病狂到要夺人伴生之物的份上，他不感兴趣地撇撇嘴，把金羽扔到人偶的怀里，不过说到“上供”，他终于想起此行的原因与目的了——
“都怪你这个家伙！胡乱跑什么跑！”想到这一路上的艰辛，狐狸又当场气炸了毛，“你知道晚上的踏鞴砂有
多危险吗！还得害我来找你，差点被雨淋湿了！”
狐狸咋咋呼呼抬起头，入眼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高度的洞顶，他看着人偶无辜的脸，牙根都气得打颤：“我就不该管你，该放你自生自灭！现在好了，我们两都掉到这鬼地方来了，天又下雨，泥泞难行，等被找到怕是甜甜花酿鸡都凉了！”
提到这里，狐狸便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烤堇瓜，趁机说：“本来是秀子奶奶给你的烤堇瓜，现在都是我的了！不许有意见，听见没有？！”
人偶愧疚地应下，此次确实是他的错，看着狐狸因为奔波而凌乱得有些打结的毛发，顿时内疚更甚了：“对不起，这些都是你的。”
他从怀中摸索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布包，那小包鼓鼓囊囊地，似乎装的很满。
“这就是你跑出来的理由？”狐狸有些嫌弃地拎起了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树莓，千树的语气一顿，迟疑道，
“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些......树莓？”
人偶点点头，眼神亮晶晶地:“因为最近，你很不高兴。”
“吃了树莓，就不生气了。”
千树一时有些语塞——这人偶胡乱跑出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
狐狸绝不承认，再说了，到底是谁给了这傻子“树莓=不生气”的错觉！
“不对，这不对！”狐狸觉得不能让人偶对他有这么掉价的看法，
“区区树莓就想讨好狐仙大人，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凶不起来了，千树只能强行调高音量，维持自尊：“本大人可不原谅你，你回去之后，必须为本狐仙鞍前马后！给我做三色串串、绯樱天妇罗、绯樱虾仙贝！”
说着说着口水开始泛滥，他捏了颗树莓塞进嘴里，强硬到：“还要蟹黄壳壳烧！”
“嗯嗯！”这些菜式人偶一个也没听过，却也乖巧地应下，“树莓”果然很有用，狐仙大人终于肯理他了。他又把羡艳的目光投向狐狸毛绒绒的耳朵——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像丹羽久秀一样，用树莓换到能摸一下耳朵尖呢？
要摘很多、很多都没关系。
••• ••• ••• ••• ••• ••• ••• •••
千树埋头吃了两颗树莓，觉得嘴里没味道，就拿起了腰间的烤菫瓜。
拨开外层的油纸，特殊香料的味道在狭小的山洞里蔓延，千树满足地闻了闻，有些可惜——时间过得太久，菫瓜已经冷了。
“要是有火就好了。”对美食有着很高追求的狐狸叹息一声，接着便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此处深入地底，连发光的植物都不能生长，更别提温暖的火光了。
只是——
“喂，人偶，你有没有觉得，好像越来越冷了？”
狐狸瓜才吃了两口，便觉得身上的潮湿感变得逐渐怪异，他摸了摸脑袋，原本湿哒哒的毛发，此刻竟开始结冰了。
此时正值初春，虽说外头正在下雨，但也不至于冷到这种程度——指挥人偶帮他把发梢的冰块一点点揭开，千树哆嗦着啃了口菫瓜，只觉得四周愈发刺骨的寒冷。
“咚——”
突发一声令整个山洞都为之震动的巨响！
灰尘与石块哗啦啦地掉落，千树与人偶互相搀扶着站稳，原本漆黑的山洞骤然亮起冰冷的光。
——只是光源并非来自他们坠落的上方。
两人同时回头，冰蓝色的寒光齐刷刷晃过他们的眼，山洞的右侧被开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窟窿的另一半，似乎又是更深处的洞穴。
而千树与人偶都无瑕顾及山洞那边有什么了，因为窟窿的最新形成处，被狠狠镶嵌了一把冰蓝的铁斧。
“咔哒。”
铁斧被什么应声拔下。
逐渐扩大的山壁处，露出一张头顶蓝角，身长白毛，带着怪异符号的凶悍面具的——
——［冰斧丘丘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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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别怕，我锅巴来帮你们打！（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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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摸摸帝君的神之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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