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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鞴砂（十九）
•019.
［倾奇者］的眼神愣愣的，对于千树的话他还没有消化完，但自觉地把“成为‘自己’”,这个空幻的任务记在了脑袋里。
可究竟要怎么样“成为‘自己’”......［倾奇者］苦恼地皱起了眉。
千树见他如此愁思，就知道话题超纲了，只好无奈地敲敲他的脑袋：“别想了。”
“该去完成‘很重要的事’——要吃饭了。”
两人来到供桌前，桌上的餐点都是［倾奇者］准备的，他对这种事格外积极，明明自己不用吃饭，却十分守诺地每日为千树准备好适合的餐点，他甚至会主动跑到别人家去学习新的菜式——导致这个用不着味觉器官的家伙，手艺竟意外的不错。
千树满意地吃完，决定和［倾奇者］一起去出门看看，毕竟昨天完成了那样一件“大事”，不去亲眼看看成果，领功炫耀一番，也太不符合狐狸的行事准则了。
谁料一出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枫丹服饰、发末微卷的灰发背影。
“ ......”千树扯过［倾奇者］，扭头就朝反方向走——晦气，真是晦气！
有那家伙挡路，枫原奶奶等几个熟识的方向不能去了，千树气鼓鼓地拐了个方向，远远地看见一群小兵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
“出海了！能出海了！”
“终于能去鸣神岛采购了，还得多靠狐仙大人！”
“是吗？我看这狐狸......”
闻言，千树神气地走了过去：“有什么难处吗？”
“千树大人！”当下一片欣喜之声，枫原奶奶的儿子枫原彻也也在，见千树过来，先一步凑近。
“昨夜海上弥漫的雷雾已散，我们准备出海了。”
众人一片附和，突然，一个没穿军甲的青年弓着背走了过来，
“千树大人！”
他的声音很高，腔调却有些奇怪，语气中带着些阴阳怪气地试探：“只是——诶呦，您看这两岸仍有雷雾聚集，怕是您的‘福泽’不太持久，再过几日......”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不知您，可还有方法将雷雾再次驱散啊？”
千树感受到他隐晦打量的目光，认出这是昨晚听说他来自外国后，眼神立即变得“犀利”的青年之一，他明白了这是一场试探，当即冷笑道：“这有何难？”
随即摸了摸袖口还热乎着［神之眼］，慢悠悠放了个元素战技——
“［神典•怒风番］”
两道浑圆的风刃擦着青年的肩膀旋转着分开，以狂风之势卷向了没有边际的海岸，青年惨叫一声，两袖的衣物被卷了个透，露出光溜溜的胳膊，还没怒声质问，风轮又在驱逐了雷雾之后原路返回，引得他又是一阵大叫。
“啊！啊！狐......千树，您这是什么意思？！”青年戚戚地摸着自己的胳膊，发现方才阵势虽大，却没伤自己分毫——显得方才他惊慌的惨叫格外丢份，周围的兵众们已经大笑起来，引得他一阵咬牙。
“藤井，让你平时不训练！”
“藤井，你这胆子还没针眼大吧！”
青年捂着自己的双臂，眼角闪过一丝阴狠，千树慢悠悠地收手，没多大诚意地说：“诶呀，抱歉，还真是不小心。”
“只是没想到还会有人会当职不穿军甲，一时没收住手，要不我上报长正大人，让他赔你一套新的？”
御舆长正身为目付，有着监军之权，以他那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个性，要是看见下属这般俗样，怕是非重罚不可。
名为“藤井”的运货兵果然怂了，连称不是，枫原彻也身为头目，自然出来笑着出来缓和气氛：“ 千树大人，别见怪，您知道的，藤井就是这个性格。”
“上次出海，婆婆让我给您和[倾奇者]带了两件新衣裳，要不要来看看？”
青年将狐狸和人偶引向囤货的码头，一路上[倾奇者]都有些闷闷，他走在千树后面，冷不丁郁道：
“那个人，不喜欢千树。”
狐狸脚步顿都没顿：“那是当然，就算是天下最好吃的‘油豆腐’，也不会每个人都喜欢。”
“千树不生气？”
“生气啊。”狐狸理所当然道，“我这不是教训他了吗？”
“可是。”人偶绞劲脑汁道，“他无缘无故地讨厌千树，那我也......不喜欢他。”
“哦?”千树感兴趣的回头，“那我也‘无缘无故’地讨厌‘埃舍尔’了，你是不是也要不喜欢我？”
[倾奇者]脸色当场就急了，他慌乱地解释：“不，不是的！千树......”
他绞劲脑汁地想着：“千树是因为讨厌薄荷精油......”
“那那个藤井也是因为我是‘外来者’，还非他族类，被捧上了神坛。”千树晃晃悠悠地说，“既然如此，他也不算‘无缘无故’吧。”
“......”人偶一时哑口无言，低下头不说话了，狐狸被他这副模样逗乐：“就算如此解释了，你还是不喜欢他？”
人偶憋了一会：“......不喜欢。”
“看来你并非是讨厌他的‘无缘无故’嘛。”千树挑了挑眉，“不过，你竟然会说出不喜欢‘无缘无故讨厌他人’的人这种话......”
狐狸上下打量着[倾奇者]那张熟悉的、瑰丽的脸，觉得格外新奇——因为要若论到阴晴不定，缘由不分，这家伙在未来才是此方鼻祖。
狐狸冷笑一声，他还记得他与[散兵]的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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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一艘小船从至冬漂泊而来，带着雪花气息的身影望着海面上的倒影发呆。
黑绒垂地的保暖披风，碎而短的白发，圆圆的脑袋上露出两个尖尖的角——那是临行前［博士］为千树再次加固的狐狸面具。［博士］隐藏了他狐狸的特征，却又恶趣味地为他加上狐狸相关的因素，他一向搞不明白这个变态在想什么，但他不会违逆他的指示——直到与散兵见面，他才明白［博士］这个家伙又在搞什么乱子。
他的小船与执行官的大船会面那一日，［散兵］正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身着深底羽织，头戴红底幕篱的执行官，遥遥站在烟雨之中伫立，好看得千树以为新上司是个会在甲板迎接下属、愚人众里不可多得的好人！就在千树感动地提出在外淋雨不好，要不要一起撑伞的时候——执行官伸手掀开斗笠，抬脚，就将凑过来的狐狸一脚踹飞——
“——把那个碍眼的面具摘掉，不然我剥掉你的脸皮。”
执行官嫌恶的嘴脸不假丝毫掩饰，千树自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恶意搞得人都懵了——他说什么？
千树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面具，材质光滑，绘有稻妻特色的红色狐纹，虽说是[博士]那个讨人厌的家伙送的，但是造型他可是非常喜欢，这么好看的面具——[散兵]这是在因此......恐吓他？
拥有温柔上司的梦想全面破裂，千树竟半天说不清话：“你......你......”
他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散兵]讥笑一声，眼神居然透出几分怜悯，“你不知道？多托雷没告诉过你？”
“——我最讨厌的就是狐狸。”
他喷起毒液来无休无止：
“一群阴险、狡诈、不负责任的东西......”
那记恨的模样，就好像千树以狐狸的原型出现在他面前一样，千树向后摸索了一番自己尾巴，确定自己戴着的面具没有失效。此刻他终于明白多托雷的用意，那位阴险偏执的执行官既不希望他因为真身被［散兵］真的往死里针对，又不希望［散兵］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还真是用意之坏劣，为人之恶趣味，偏偏千树还真的按他的心意被激怒了：
“你、胡、说！”
“我哪一点有说错?”
[散兵]冷笑，“离开，或者把那个碍眼的面具换掉，不然——”
“不然？”千树至今仍记得自己那刻被莫名其妙针对的无措、茫然却又咽不下这口气的心情，他晃晃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在新上司面前龇牙，蓄力：
“不然你就来试试看啊——你个搞物种歧视的臭！矮！子！”
“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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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戛然而止，一怒之下把身型单薄的执行官撞进海里的副官大人，此刻阴恻测咬起牙——被莫名其妙针对的体验，确实是说不上舒坦。不过他从来不会是什么以己度人的所谓“好人”，就算知道不可无故无理，他也对那个讨厌的“埃舍尔”提不起什么好脸色。
“[倾奇者]。”千树突然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他问向人偶，“向我今天这样，莫名奇妙地讨厌埃舍尔，你会讨厌我吗？”
[倾奇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会！”
“那像我与你头一回见面时，做出莫名其妙讨厌你的行为时，你会讨厌我吗？”
涉及自己，[倾奇者]受伤地抿起唇，但仍然摇头：“......当然不会。”
“但你却讨厌那个莫名其妙的藤井......”千树挑眉揽住[倾奇者]的肩膀，语气有些看好戏地乐讽，
“所以，说到底，你也就是讨厌那些‘莫名其妙’不喜欢我的人，对吗？”
“......对！”[倾奇者]恍然大悟地点头，“没错，我讨厌‘莫名其妙’不喜欢千树的人！”
“那若是有那种人无缘无故骂我呢？”
“过分！”
“若是那个人还无缘无故打我呢？”
[倾奇者]紧张地检查了一下千树完好的四肢，捏紧了拳头：“我会帮助千树！”
“打他？”
“打他！”
“打得他鼻青脸肿、满地乱爬？”
“......打、打得他鼻青脸肿、满地乱爬！”
“哦——”狐狸满意地晃动尾巴，红眸魇足的眯起，语气意味深长，
“——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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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鼻青脸肿、满地乱爬的［散兵］大人：“？”
ps：本章中段剧情在修文之前写过，会有之前一直追更的亲觉得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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