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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人在东京（4）
男人与女人对视，伏黑甚尔抬起双臂，宛若投降一般表态：“知道了，那就不去。”
百合加警惕地瞄他一眼，向上级求助的消息迟迟得不到回复，最终只能搪塞：“我用完孔时雨马上就还给你。”
这顿早餐艰难险阻，暗流涌动下总算完毕。
二人兵分两路，虽说百合加心中有千万个不情愿，这时候也不得已上交自己的身体作为抵押，临走警告他不许乱来：“不然我就附在孔时雨身上去跳鸭川自尽。”
伏黑笑得相当嘲讽，随便取走她身上的万元大钞说：“我对整天担惊受怕的女人没兴趣。”
那时候，百合加相信了伏黑关于他不能轻举妄动的说辞。
剩下的教团还有不少，要尽早拿回筹码，她只好加快速度。连轴转一整天，吃饭就在立食寿司店解决，三下五除二把食物送进嘴里，噎住就喝水强灌，立刻转移到下一站。
好不容易划掉名单上最后一条，她筋疲力尽地回到孔时雨住宅。那里人去楼空，足够让人产生不良预感，于是发送了联络的讯息给伏黑。
等待回复期间，门铃忽然响了起来。透过监视器，她看到昨天叫“（笑）”的教团代表。
百合加根本没有闲心理睬对方，打开门时也只打算应付两句就收手，未料有什么突然撞击而来，居然差点把她从孔时雨身体里撞出去。她回过头，出乎意料看到一只面带红晕的绿色灵体。
“咒灵？”百合加自言自语。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普通人看见，甚至连眼前人已经被附身都没发现。小酒窝本来在教团中操控情绪来壮大，没想到忽然遭受一波诅咒师的打击，迅速衰退不说，还被前刑警的人接近调查。想要使用灵力，又遭到排斥。
“你是什么东西？”就连小酒窝也忍不住问。
“我才要问你咧，”百合加摆出提防的姿态，“你又是什么东西？好像鼻涕，好恶心——”
这坨绿色的鼻涕发出控诉：“太失礼了吧喂！”
百合加整张脸厌恶地皱起来：“你是歌姬喝醉之后的呕吐物吗？”
小酒窝无语：“越说越过分了啊！歌姬又是谁啊！”
“也有点像生物课上用显微镜上观察的精子——”
“我的自尊心都碎成渣了啊！”
虽然在斗嘴，但百合加基本判断出对方力量不强，不动声色握住一只纸杯，悄然注入咒力。转眼之间，她已经飞快将杯子盖过去，轻而易举就捕获那坨不明能量体。
小酒窝在陌生力量缔造的囚牢中撞击墙壁，却全然是徒劳无功。“我现在可没空陪你玩。”说着，百合加随手把纸杯放好，坐到沙发上探索自己身体所在。
临分开时，伏黑甚尔说过：“那我不去东京。”
小时候，百合加曾听妈妈说过一句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越帅的男人越会骗人。
当时她小小年纪不以为意，甚至还有闲心抓着哥哥的刘海边扯边说“那杰长这么丑肯定不会撒谎了”，夏油杰也直接一巴掌拍过来痛骂“臭虫给爷滚”。
如今想来，她早该防范的。
伏黑甚尔这个级别的男人根本直接能去演纸牌屋。
醒来时，她正处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拼命伸出手去，刚从拉链中间探出上半身，就看到齐刷刷一排裸男正盯着自己。这场面相当诡异，她考虑过要不要自信地微笑挥手喊声“帅哥”。环顾一周，结合他们衣着不整的打扮和墙壁上张贴的海报，勉强能判断是健身房之类的场所的更衣室。
百合加在众目睽睽下又缩了回去。
当然，这也无法改变最后被工作人员请出去的下场。
祸不单行，糟糕的状况总是成群结伴而来。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解释，却也没能逃脱对方报警的局面。争论中才知道这里是东京的某间格斗教室。然而，她完全没听说过，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的，始作俑者不见踪影，这样就算了，她的证件和备用手机也无迹可求。
终于，携带行李的顾客闪亮登场。伏黑甚尔冲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刚锻炼过后神采奕奕，不知道算不算错觉，总之好像越发魅力四射。
“怎么了吗？”他问。
即便人民公仆也感觉到威压，更不用说队伍中的女警，已经隐约开始有倒戈嫌疑。
百合加白眼快翻到天上，刚要说点什么，伏黑把她拉到身后，大概也想速战速决，进局子对谁都没好处。
“稍等，我也需要了解一下情况。”说着，他就推着她往过道里移动。
逐渐前行的过程中，百合加已经忍不住抱怨：“你到底在搞什么？我夹在皮带里的钱呢？你到底是搜得有多仔细，还给我！”
起初他默不作声，接近尽头时忽然暗道：“快走。”
转眼之间，百合加只觉得视线翻转。
她又被扛起来了！
仿佛携带size M的行李，伏黑甚尔直接把她抱上肩膀，趁人不备从窗户一跃而出。
一瞬间，跃出窗外时目测的距离吞食了百合加的理智。
这里起码是九楼。
123456789的9。
她试图尖叫，可就连这点声音都淹没在突如其来的惊吓当中。对普通人来说，从这种高度跳下去非死即残，然而，天与咒缚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觉察到她的颤抖，他甚至颇感满意地笑出声来。
百合加抑制不住地喃喃自语：“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会死的！”
甚尔却支撑着她的腰，把她抱到身前来面对面道：“不会死的——”
跌入二楼的屋檐上的雨棚时，他笑着强调了一次：“我不会让你死。”
心脏超负荷。
身体其他地方也超负荷了。
这算是逃出生天吗？百合加索性闭上眼。只要还在这人的掌控范围内就没有逃脱这一说存在。
离开格斗教室以后，伏黑甚尔立刻去了百货商场。衣服，手表，乃至于家具店，他全部都要逛一遍，甚至还订了能看到东京塔的酒店房间。假如不是对内情心知肚明，夏油百合加也很难不误以为他俩是不是哪个暴力组织的年轻若头和情妇出行。
为了不被日本警察追上，她被迫也将泰国警服换下去，随便套着UNIQLO的上衣和筒裙坐在服装店的座椅上等待他购物。
伏黑甚尔的消费观念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他以为自己在花谁的钱？！百合加屡次想跑路，无奈那家伙明明没有咒力，却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感官敏锐。况且，她偶尔也有顾虑。降灵术是否稳定还有待确认，万一他在人流中心大开杀戒怎么办？
该通知京都校吗？
通知了，她的行踪也就暴露了。
不通知，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百合加一直警惕着周围。那点心思也被伏黑看透，他刚买下不错的袖扣，心情不错地说：“放心，差不多了会放你走的。挥霍公款的感觉还不错。真这么紧张就用术式换个样子过来呗。”
“让自己的身体脱离掌控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她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这都怪谁？”
“反正也不至于被杀，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
那倒也是。她不肯承认，心里倒也如是说。
“你就不想去见见惠吗？”百合加问。
伏黑轻佻地抬眼：“那是谁？”
当我没说。想着，她催促：“你买完没有？”
“还没去看兵器呢，急什么。”
“去找个真正有钱的女人来啊！”
他站在背后，倏然伸手扣住她下颌。百合加别过脸，甚尔却像思及什么有趣的事，霍地一笑，嘴角伤痕明晰。手指冰凉，恰如刀尖在喉头徘徊不定。
她起身，终于下定决心不再予取予求，主动提出外出转转。他没再否决，只说“三点来找你”。不用问地点，因为一定能找到。
好不容易向平时一毛不拔的秃驴老师敲竹杠要来钱，立马就钱包大出血。还是从京都校跑掉吧？光凭一己之力可补不上这个大窟窿。
伏黑好像很喜欢钱。
其实，钱的确是个好东西。
假如有钱的话，直接移民到泰国去也行吧？那就不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了。这辈子再也不回日本了。
视线忽然触及从豪华跑车上下来的男性。
有点眼熟，但并不认识。
谁来着？
百合加忽然想起之前被伏黑拉去高级餐厅用餐时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的肖像。居住在宫殿，随意调动直升飞机，钱多到花都花不完，迹部财团唯一的继承人。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去赚（其实是偷）个几亿块？那么多钱，少一点料想也没事。
你的钱fine，下一秒mine。
百合加承认自己有些被金钱压力冲昏头脑的嫌疑，她跟了进去。
那是一间俱乐部。
金流苏门帘掀开时闪闪发亮，每桌都摆放着灯与酒杯，令人有点头晕目眩。
百合加尾随招待员进门，游刃有余行进在人群中，混进化妆室，像模像样地迎接搭话，她打量着四周，听到有人叫“yuri-chan”时刻意留神。应答的陪酒女郎正坐在角落，刚要起身，就被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百合加跌跌撞撞贴上去，银色的口哨响，笑容蔓延，她轻声说：“善哉，善哉。”
名叫YURI的陪酒女姗姗来迟，列入队伍，跟随调度员往前走。外貌原封不动，无人发觉内里早已更换玩家。
迹部景吾在中间那张桌子，大概还有三桌就能轮到她。
百合加凝聚笑容，哄骗人心于她而言易如反掌。来吧，来吧。心中默默感叹，正如念响召唤神灯的魔咒。
起身，落座，再起身，又落座。
这一桌的客人是几名上班族，有其他陪酒女踊跃地发起话题，百合加只需附和。不过，今晚，难免大家都不约而同将注意力暗自投放到中间那桌。
关卡就在眼前，看她一转攻势。
宣布change的调度员已经朝这边走来。
忽然间，漆黑的身影挤进金灿灿的坐席间，年轻男性坐下，气焰嚣张，狼突鸱张，抬臂示意服务生靠近。
不等他开口，身边人已经对不速之客发出抱怨：“你、你是谁啊？！”
那头银发有些过于乖张了，加上室内戴墨镜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男人爽朗地微笑，却不回答提问，径自向侍者传达指令：“带这几位去别桌，今晚我买单。”说着递出令人绝对无法回绝的卡，并且落落大方地朝同一性别的服务行业从业者放电。
浑身血液倒流不过如此，眼看着周遭人一脸懵逼地从令如流，百合加也尝试混入其中。如实相告，她当时已经不抱什么期望。果不其然，无需五条悟开口，就有不知情者代他宣告噩梦拉开序幕。
百合加低着头，视野内的皮鞋属于调度员，一字一顿提醒：“YURI，你被指名了，加油。”
加个鬼嘞。
她坐回沙发间，聪明的罪犯向来不急着招供，先上前主动献殷勤，谨小慎微剪掉雪茄帽，即便知道他根本不会抽。
五条悟的笑意间渗透出恶趣味：“过得怎么样？”
“如你所见。”百合加疲于伪装，索性将雪茄拿过来自己抽，“你希望我过得好吗？”
他靠近，左手按住右手，身体重心也向她那一侧倾斜。玻璃似的眼睛散布着脆弱而虚幻的光，五条悟的笑容迷人得叫人害怕：“我希望你过得糟一点，最好糟到必须求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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