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结连理

　　“你是谁？”白灵风问。

　　“我是谁？”白秀反问。

　　“你是……薇仙！”白灵风的呼吸有些凝滞，伸手触碰上了白秀的胸，在胸前游走了一会儿，最后停留在心脏的位置按了下去，“那时候我一叫你薇仙，你就要揍我。”

　　“唔……”白秀一阵吃痛，疼的他心口顿顿的。

　　“为什么啊，值得吗，是你叫我放下仇恨放下怨怼的，说好了一起修炼一起成仙，你弹你的琴，我炼我的丹，不好吗？为你我才不想走的，明知大劫难逃我还是留下了。”白灵风是真的醉的不轻还是趁醉装疯？

　　“你却为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声名不要了，前途不要了，连犯下的罪孽都不想弥补了。你说是我的劫，不愿意帮我，你丢下我一个就干脆利落的走了。我算到你有劫难，想要帮你，你却不肯我插手。我以为你有多能耐呢，又如何啊，你的魂呢，你的心呢？十年了，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噔”的一声，白秀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闪过满脸污血的木槿，她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没有心了。早没有了。”

　　“不是谁都不能碰你的吗，你现在这样是怎么个尊容？起来呀，还手啊，你个骗子，明明是你动了情，却反说我心不纯，我被血灵钳制，你却逍遥。”白灵风收回拂尘，化为利鞭抽在白秀的胸膛，“师兄师兄师兄，你就只知道你师兄，他是你哪门子的师兄，我还是你小师叔呢！那么在意他，为什么……”

　　说到这白灵风倏地一挣，眉心悬出了一根锋利的针，话头戛然而止，转而又阴阳怪气道：“是因为所有人都想操|你，只有他愿意被你操吧！”

　　“够了！”听白灵风说出这个动词来，白秀面上竟然有些臊的慌，鞭子抽下并不疼，倒是更像是怡情，白秀一把抓住用拳头将鞭尾收了起来。顿了一会儿，他到底问，“你认识我师兄？”

　　白灵风没好气的一口否定：“不认识。”

　　“从前我是在玉鼎府的吗？叫你小师叔的话，那我不是跟玉鼎府的掌门齐平了？弹什么琴，我很通音律吗？十年？难怪你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十年前我就长这样吧？我跟我师兄是怎么回事啊？难道齐岳在骗我吗？他可从来跟我说过我也去过玉鼎府。”

　　“那日你们玉鼎府的周淳熙看到我，他不认识我啊？按理我这模样辨识度应该很高啊，他那个样子到玉鼎府肯定不止十年了。还有，琅玕山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师尊，那我跟我师尊是什么关系，他是我亲爹吗？那绿云真是我妹吗？她为什么那么恨我？我既然都喜欢男人了，为什么要强J她？难道又是齐岳骗我，他那么老实憨态的人骗我干什么？”

　　白秀终于把他一脑门子的问号给问出来了，可是一回头，看到白灵风倒在榻上睡着了。

　　白秀：“……”操操操操！

　　窗外还在电闪雷鸣，雨依旧哗啦啦的下，只是比起前晚那场大雨要差点意思，这个看上去要正常些，估计下一会儿也就停了。那身红绫的衣服都烂了，白秀还是把先前的衣服穿了起来，法术已经收了，又是道袍的样式，白秀一道又一道的将腰带系紧。

　　“渴，本座要喝水！”白灵风低吟了一声，转脸平躺好，还在胸前摆了个十字手，握起了小拳拳。

　　不知道为什么，瞧他这样，白秀一下子被触到了笑点，独自闷声笑了好长一会儿。原来道长是真不能喝酒，一向戒备心十足的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庆王府里竟然把自己醉的不省人事，他是对自己很放心吧？

　　房里是真没水，方才出去拿茶炉，他把上面的茶吊子放外面了。这会儿再出去又要麻烦人，大夜里的不睡觉，别人还以为他怎么了呢。于是拿那玉盏伸到窗外，接了一碗雨水来，递给白灵风喝了。呃，这雨水应该挺干净的吧，古代又没什么工业污染，下了半天了，杂尘也应该冲刷干净了。

　　白灵风起身将水给喝了，眯眼看到白秀，嘟了嘟嘴，委屈的哼了一声，咕哝道：“白秀，我冷。”

　　“我不抱你！”白秀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面对白灵风时心里的感觉拧巴又别扭，他也不是多有节操的人啊，可是稍跟他接近一点，耳边就有一个声音在大喊：“可耻，基佬，恶心，不要脸！”

　　他是在骂自己，好似在嫌自己脏。这种感情应该是本尊赋予他的吧，虽然记忆没多少，但身体早就养成了条件反射，就像对师兄莫名的想亲近，对白灵风也是信任的。

　　“不要抱，那有被子！”白灵风说着一指对面被腾空吊起的一排柜子，然后放下继续把手摆成刚刚的姿势。

　　白秀踮起脚一开柜门，还真有两床被子，选了一条薄的，拿来给他盖上了。盖好后，他自己就在地上躺下了。毕竟还没到真正的暑天，夜里本来就凉，地上铺的竹席就更凉了，何况又下了大雨，凉气就更大了，他抱着坐垫睡的都缩了起来。

　　其实完全可以把另一床被子拿出来垫一半盖一半的，可总觉得这是别人家，好歹客气点，他极其反感别人碰他的东西，也不会随意动别人的东西。

　　正迷迷糊糊的要入睡，白灵风又叫渴，此刻外面已经不下雨了，但屋檐水还在滴滴答答。白秀拿着玉盏又去兜了一碗回来喂他喝下，怕他再叫，又接了一碗放在榻旁。

　　打了个寒颤，刚准备回去在地上躺下，一扭脸发现这逼在自己的地盘睡得这么惬意，而自己却要挨冻受饿（其实他一直都饿的，就是不想吃而已，穿越者的习惯，为了控制身材，有饥饿感才没有罪恶感。他这么不惜命的人，却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临死都没让自己吃顿饱饭），于是赌气上了榻，抢了白灵风半条被子一起睡下了。

　　本想背对着白灵风，到底肩膀难受要撇过来。睡了一会儿，还是难受，卷了被子，又来趴着睡了。他把脸转过来，贴着瓷枕，这一动作原本是闭着眼的，忽然感受到了呼吸，悠悠的睁开了眼。

　　白灵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转了身，正睁着眼凝视白秀呢，面无表情两眼空洞的盯着他。白秀想再转回脸，白灵风突然伸了手，白秀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施法，怒道：“又想干嘛？好好睡觉！”

　　“薇仙兄，本座点化你一下吧，老这么欺负你，本座都过意不去了。从前都是你欺负我。”白灵风支着个手指还是面无表情的望着白秀，也不知道他是清醒了，还是迷迷瞪瞪的在梦中。

　　白秀投去蔑视的一瞥，心想老子又不是蛇，还要你点化！白眼还没翻的回来，白灵风食指指尖忽然点住了白秀的眉心。白秀愣怔了一会儿，发现什么反应都没有，知道这家伙是睡得迷怔了，想把他的手拿开，还笑着问：“点化好了吗，大仙？”

　　“别动！”白灵风的指尖继续点住白秀的眉心，倔强之中带上了一丝蛮横。

　　指尖一点暖热的温差慢慢从眉间扩散开，白秀睁着眼睛，却发现大脑里有光影闪动。

　　“这本心法秘籍给你，没事你翻的看看吧！”白灵风说着收回了手，双手合掌垫在脸侧闭上了眼继续乖乖的睡。

　　“……怎么看？”白秀推了推白灵风，脑中依旧只有光影，还不止一个，大大小小的很多，并且越来越多，还忽闪忽闪的，像萤火虫一样。

　　“睡觉！”白灵风嘟囔一声，把白秀的手打开，“肮脏的人，别碰我！”自己翻了个身，还嫌弃的往床侧挪了挪，连被子都推开，只搭了个被角在肚子上。

　　白秀：“……”

　　不告诉他，他很快也发现了窍门，只要集中心力，定在某一个点，就能进入其中。那最大的一个光影慢慢汇聚成型，最终变成了一幅画，画上有字有图，并且在不断闪动幻化。白秀看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有些出神，于是挥过当前的画不看，再去集中另一个点，另一个点又在慢慢汇聚，变成了一个动图，渐渐地连声音都有了。

　　“你疯了吗？你为什么就非要给自己种蛊？我们去找师爷，跟师爷认错，他老人家已然成仙，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时候的白秀比现在还年轻，就算震惊愕然，面色苍白，可绝色的脸庞与倾人的身姿依旧惊为天人。而且他的表情异常的肃穆端庄，丝毫没有如今的邪气，声线虽与现在无太大区别，只是沉得如楠木敲击，一点也不浮。

　　他穿着雨过天青的汝窑色纱衣，祥云银丝暗纹熠熠生辉，即便领口严丝合缝收起，颀长如玉的脖颈依旧藏不住的莹白欲感。高高束起的腰封下，腿长的几乎不成比例，极简的装扮里，腰间垂下的靛青色绶带异常耀眼。

　　白秀惊了惊，即便不知道他那绶带具体多长，可他上面系着的是一方鸡血石小印。不是只有长老级以上才有资格系印的吗？

　　“我自己做错的事我自己来还，凭什么要别人来替我承担！”白灵风铁青着脸，他的样貌恢复成被那小女孩一弹弓射的头破血流的年纪。

　　他也是一样的穿戴着玉鼎府的标志服饰，长长地绶带只简单的打了个结子，白秀是知道的，从他入山门就一直是宗师级别。若是单独看确实看不出太大差别，可两人在一起，这绶带的长短昭然可见。

　　白秀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本尊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位居八长老之一？这就是方才晚间，庆王为什么叫他紫薇长老？他若称白灵风小师叔的话，那么他真正的师尊是谁？小小年纪，就算再怎样的天赋异禀，可在异常重视授箓的玉鼎府，他必定师出大宗，才能有举足地位。

　　那后来，他又怎么离开了玉鼎府，去了琅玕山，成了那里的二师兄？他的心脏去哪了，又是怎么魂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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