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一直到老扁走的不见影了小三生才放下手里的柴火，继续把柴火摞好，拖着步子一摇一晃的走到伙房前头，帐篷里大声的说笑声传出来。

　　小三生在帐篷前站了会往自个帐篷走了去，哑巴还是不在，帐篷里的人都在吃饭不少人都已经吃完了，小三生爬上自己的床铺拉上被子从头到脚都盖了严实。

　　其他人吃完了伙房的人都来收碗了，不少人立刻就躺床上打起了呼噜，帐篷里吵闹的声音慢慢变得只有那么一两个人在说话时，明初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了。

　　明初一进来有意无意往小三生床铺看了眼，看到床铺上一个小小的拱起，无声的笑了笑没想到小三生这么早就睡了，明初正要收回眼往自己的床铺走去时忽然发觉小三生那一块小小的拱起在细微的颤抖。

　　明初心疑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小三生睡了吗？”

　　被子下的人动了动推开被子露出半张脸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虽是如此可是明初看到小三生的模样微微愣了下，尽管脸上的泪似乎已经被擦干净了可是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眼眶更是红红的，而让明初一向温善的性子一瞬间从胸中升起勃然怒意的，是小三生一侧脸上细密的划痕有些已经破皮红红的。

　　小三生没见明初有反应拉着被子又要躺回去被明初一手抓住了被子，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小三生脸上摸了摸上面的划痕，然后手指停在小三生的眼角感觉到了些微的湿意。

　　“明初哥？”

　　明初扯出一个笑脸，“小三生明初哥体寒怕冷，这初春夜里冷得很小三生和明初哥一起睡吧。”

　　小三生微微愣了下有些迟疑往帐篷外看了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明初帮他把被子拉开小三生从床上爬了下来，站在地上两条腿在空荡荡的裤腿里微微发抖，明初帮他把他的被子抱了起来，小三生还要去抱哑巴的被子。

　　“小三生两条被子就够了。”

　　小三生脑子有些迟钝看了明初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把哑巴的被子放了回去，跟着明初往他的床铺去，明初低头看着步子不稳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的小三生，眼里既是疼惜又是愤怒。

　　小三生要爬上床明初提醒他把外裳脱了免得夜里睡不深，吹了灯一片漆黑小三生侧身蜷着身体很快就睡着了，明初躺在他身后长叹了口气伸手把他牢牢抱在怀里。

　　第二日天没还未明哑巴就悄无声息的从外面回来，回来却不见床上那个熟悉的小身影，紧绷着嘴角拉开被子空空荡荡的，一瞬间黝黑的眼底弥漫血色的杀意转身大步离开帐篷。

　　天大亮时哑巴才披着晨露阴沉着脸走回帐篷，看着依旧空空如也的床铺转身正欲离开忽然似乎是听到小三生的声，哑巴循着声看去。

　　此时帐篷里人都在起了，明初也下了床铺穿着外裳，小三生坐在床上一脸困顿迷茫的样子看了明初会拿着衣服穿，明初笑着看小三生没睡清醒的样子伸手过去摸了摸他脸上没什么大碍的划痕。

　　“明初哥？”

　　小三生声音不清带着睡意，明初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一道落在他这边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往那边看了眼，看清对方是谁眼中笑容浅了三分坦然与他对视，温和的面容中难得有些许冷意。

　　小三生也终于发现了哑巴，眼睛睁得大大的，穿着衣服动作一下子变快拉开被子鞋子还没穿好就朝哑巴跑了去，一把抱住哑巴，脑袋埋在哑巴身上，小三生心里委屈难受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想要和哑巴说，可是小三生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哑巴要和他们一起去训练了。

　　小三生的举动让哑巴的脸色缓和了些，只是和明初对视的眼神依旧幽冷阴沉。

　　“哑……哑巴。”小三生脸贴着哑巴身上的衣服声音嗡嗡的，哑巴拍了拍小三生单薄的背算是安慰也是在平复自己心中阴冷的怒气。

　　小三生脸上的划伤是被东子压在地上弄出来的，虽然那地上长着嫩草可是草儿长得稀疏还是有不少的小碎石，划脸上不是十分的严重，睡了一晚被擦出的红印已经消了只剩下几条不显眼的小划痕。

　　这种划痕小三生在山上做事经常会弄到，哑巴也就没多在意，昨天走路腿还打着颤的小三生今个儿也没多大事了，哑巴要去训练小三生也要去伙房做事，到了中午吃饭时候才会有短暂的相聚。

　　小三生一边吃着饭看着哑巴欲言又止，小三生没想哑巴能帮他教训那两个欺负他的人，只是心里委屈难受想要和哑巴说说，可是中午的时间太短小三生犹豫着就这么过了，收拾着东西回伙房时想着只能晚上回来躺被窝里再和哑巴说好了。

　　好容易诶到了晚上，小三生吃了饭回伙房里把活干了再回来哑巴已经躺下了，小三生也脱了鞋赶紧钻被窝里，哑巴合着眼，可是小三生知道他没有睡着，因为他一躺过来哑巴就把一条胳膊搭在了他的身上。

　　小三生扯了扯哑巴身上的衣服，“哑巴。”

　　哑巴缓缓睁开眼看着他，对着哑巴的眼小三生一肚子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哑巴半开着眼舒展的眉间透露着疲倦可还是静静的等着小三生的下文。

　　当初哑巴一路背着他连着走了几天的路他都没见哑巴这么累，其实和哑巴说了也只是会让哑巴担心，小三生想了想还是不准备和哑巴说了，随便说了几句别的就睡了。

　　没过两天小三生上山逮到了只笨兔子，这雪都融了天也暖了小三生没想到年前挖的陷阱现在都还能逮到东西开心的不得了很快就把这事给忘脑后去了。

　　哑巴也没再忽然不见，小三生每天晚上回来都能见到哑巴，天暖了小三生就没和哑巴同睡一个被窝了，因为哑巴身上太热，有时候晚上和哑巴一起睡着还能热得出汗，不过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哑巴在枕头侧，小三生心安不少睡梦也安稳些。

　　只是小三生没开心多久就发现问题了，哑巴不喜欢他识字，那他就不能和明初识字了，而且明初给他的书他一直都放枕头底下压着幸好没被哑巴发现。

　　明初有闲时来找小三生说话要教他识字，小三生支支吾吾的说忙，边说着边还要四处看看怕被哑巴看到了，明初心细如尘小三生三番两次都是这样他也就悟到了什么。

　　“小三生你那位哥哥不愿你跟我识字吗？”

　　忽然被这么问小三生吓了一跳，偷偷看了眼明初的表情似乎没生气和平时一样带着浅浅的笑意，小三生觉得明初的脾气真的很好不愧是读书人，这样的人愿意教他识字是他天大的福分，哑巴却那么不讲理，虽然小三生心中在这方面对哑巴也是有些微怨言的，可是不愿明初认为哑巴是那种不尊重读书人的粗蛮人。

　　“其……其实哑巴哑巴……他……他可能只是……觉得觉得……小三生学这个没用吧……哑巴他自己就会识字他做事总该也是有理的。”想到哑巴也是会识文断字的小三生说话也有了些底气。

　　“哑巴他读的书比小三生多，懂的道理比小三生多，做事考虑的要比小三生周到哑巴总归是为小三生好的。”

　　听着自己说的这些话不知不觉的小三生就想到了哑巴背着他到了城里吃馄饨面的那个晚上，陌生的城里漆黑的夜幽暗的巷子昏暗的灯光和哑巴温暖的后背，如果哑巴没带他出来他一定也变成了那些在街道边躺着的乞丐了，哑巴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他好这一点在小三生心里坚定不移。

　　看小三生如此坚定的信任哑巴，明初淡淡道，“那小三生你觉得你识字有什么不妥吗？”

　　“这……这个……。”小三生吱吱呜呜说不出理由来了，其实他也想不出识字有什么坏处，可是哑巴。

　　“既然他是为你好，这你也说不出什么坏处，那你与他好好说说，他兴许会同意。”

　　“好……好那小三生……去和哑巴说。”

　　小三生也想能和哑巴好好说说，可是他对哑巴还是有些畏的，一想着要和哑巴说心里就打着鼓，踌躇了好久才找了张自己写的字拿着来找到哑巴，哑巴不明所以接过小三生递过来的纸。

　　“哑……哑巴……这是小三生写的，”

　　明初的字文雅飘逸小三生也学来了四五分，只是更多了分青涩和拘谨，之前哑巴见过明初写的字，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小三生这字和明初的相像。

　　哑巴的表情阴晴不定，小三生心中惴惴不安，“哑巴……小三生想识字，识字没什么不好的，以后可以自个给小香爷爷写家书……呃。”

　　哑巴忽然把纸扔小三生身上起身走了出去。

　　哑巴生气了？小三生有些慌可也觉得委屈，哑巴也是识字的人，怎么就这么不讲理呢，虽然小三生是这么想的，可之后还是避着明初免得他又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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