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命

　　顾命
　　先皇飞逝，幼子即位，有姬伯，武伯，候伯三相顾命辅佐。天干元年武伯病逝，新皇下旨：姬伯，候伯年事已高，朕体谅其身体，万望归守田园，以颐养天年。天干三年冬，河水解冻东流，咆哮怒吼间毁良田万里，民怨四起。新皇幼叔优颖征兵讨伐昏君，半年之内从领地打至皇城外千里。

　　孝皇太后
　　“孽子！”孝皇太后伸手一掌打在皇帝脸上，头花间珠串叮当作响。
　　皇帝别着脸任孝皇太后怒骂，一双眼却是盯着椅腿间交缠的双龙。双龙夺珠，何其激烈，看这细细椅腿也怕难支撑。
　　头顶上孝皇太后仍然怒火不止，皇帝心里想的她全然不知，她难以再控制这个孩子，因为她根本不了解她的儿子。
　　“伏易，你到底在想什么？”发现皇帝心不在焉，孝皇太后问他。
　　“母后，儿臣自有分寸，母后只需静观其变。”皇帝嘴角擒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孝皇太后狐疑看他半晌，方才道：“好，哀家就看看你的分寸！跪安吧。”
　　“儿臣告退。”皇帝恭敬退出宣华宫，宫外一片明媚的天。
　　虽是口上答应了不插手皇帝的事情，但掌握了朝政十年的孝皇太后又怎甘心就此放手？就在皇帝走后，她宣来了皇帝。
　　“太后吉祥，臣妾给太后请安。”穿着大红宫服的贵妇行了一个大礼节，逗哄太后开心，孝皇太后倒也抿嘴笑了笑，而后亲自扶起身怀六甲的儿媳。
　　“皇后今年秋天就临盆了吧，哀家可等着抱皇孙呢。”
　　“臣妾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不小心伤了龙种。”
　　孝皇太后当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她便安慰道：“放宽心，哀家疼着你呢，没事的。”
　　皇后本就是太后选入宫的，既然得到了太后的保证，她自然放宽了心，娓娓道出近几日皇帝的动作。
　　孝皇太后不省心，皇帝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分明是想拿回她手里的那份政权。她突然想到皇帝亲自下的第一份圣旨，自此后三位顾命大臣就此消散。其实顾命，当初老皇帝弥留之际早就看不清眼前的人，谁是顾命不还是她太后说了算？
　　分寸？什么是分寸？

　　皇后
　　若问后宫谁最大，无疑是孝皇太后，问孝皇太后之下又是谁最大，那肯定是西宫皇后。
　　皇后不艳冠群芳，但她贤良淑德，大臣们都很满意这位国母的所作所为，对于她是谁挑选出来的，无所谓，而当时才才十五岁的皇帝，他们并没有过多的考虑。
　　一个女人，只靠贤良淑德是不可能在后宫中立稳的，她并不简单，或者说她的背景并不简单。
　　皇后挥退下人，小心翼翼打开暗阁，暗阁内摆放着黑木牌位，牌位上没有署名，是谁只有她自己知道。
　　“娘，女儿给您上香了，愿您在天之灵保佑哥哥保佑大家，女儿爱您。”上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也只有这一段时间，她才是前顾命大臣武伯的女儿。
　　抱起琵琶遮面，年少时飘荡的絮花已随父亲掩埋，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成为孝皇太后娘家人的养女，夜夜拨弦也不能唤起当初的笑声，一切已成为尘埃中的一份，再也找不到，唯有最后的记忆伴随着，到现在。
　　“化不开的哀愁，有浓到此吗？”伏易撩起发妻的乌丝打断音声。
　　“想起家父，不能自已。”
　　“恨朕吗？”
　　皇后放下琵琶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我下不了手，太后——。浓浓的惆怅蔓延，映着伏易刚毅的脸，柔成一片水。
　　芙蓉帐下春宵晚，浓情蜜意金戈擅。
　　孝皇太后毕竟老了，伏易岂是掌中物？皇后红瑞绣着锦帕，暗笑。
　　忽觉肚中剧痛，颓然倒地。
　　若问此招谁胜，两头平手而已，毁一个女子，不过弹指。
　　皇后红瑞也只是过去了。

　　小叔优颖
　　先皇有三个弟弟，大哥早夭，三弟心性喜游，早年游山玩水不见踪影，剩下一个四弟领兵打仗。
　　要说先皇不防四弟，是天大的笑话，只碍着他镇守边关为国保安，也不好动手除去，待到先皇真正想动手的时候，他已大病将去。
　　优颖从来对皇位无意，他自幼爱武，只愿疆场杀敌，即使太傅唠叨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双拳一横，老头不就自动闭嘴？人，要自知。
　　优颖尚武，人倒生的儒雅，与伏易也不过相差十岁，万事之秋，决不会作出叛乱，然而今次为何发兵，恐怖天知地知他知我不知了。
　　“将军，我军已经包围京师。”
　　优颖手头镇纸就这么飞出去，打得副将闷哼一声。
　　“蠢才！谁让你包围整个京师了，把死门防着足够了，我们不是来造反的。”优颖说着，副将听了古怪。
　　不是来造反？
　　优颖，优秀脱颖。父皇真会取名字，明明最没继承权。
　　记忆中也只有伏易那张傻傻的脸和飞在宫城内的风筝。
　　天高皇帝远，可，伏易，如今我离你很近。
　　突然打了个激灵，优颖“呵呵”一笑，我始终看错了你。
　　翌日，四王爷带着一千士兵走近朱雀门，直奔皇宫。
　　优颖也生在皇家，多了一颗怜悯的心，便可如二哥离开是非之地，畅游天下，而优颖又多了好胜心。可惜，宫中的胜利远不及追羊逐马般洒脱。
　　突然想起猜拳，即便木如伏易也和他每每平手，他总是优挫败感，这一次谁胜？
　　优颖也没有理解伏易。

　　是“夺”是“戏”？
　　这一刻，孝皇太后也只能匆匆从宣华宫来朝辰殿。
　　“皇帝！这就是你的分寸？”
　　皇帝背着手，似笑非笑，仿佛孝皇太后的质问，是空气中的一滴水汽。
　　“红瑞死了。”
　　“那又怎样？”
　　“她可有朕的骨肉。”
　　“怎么，你这是责怪哀家了？
　　“当然不是，红瑞或是武颜都不要紧，反正只是一个女人。”皇帝转过头看着孝皇太后，“要紧的是她暗阁里边的牌位是谁的。”
　　“什么牌位？”太后惊讶地问。
　　这时，外头嘈杂声声，优颖已经站在朝辰殿外。
　　“母后一同去看看小叔吧。”皇帝推开殿门。
　　优颖此人，非常不似军人，存亡之际，他穿了件白色的衣服，长长的头发高高束起。
　　“皇叔可好？甚久不见。”皇帝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宫墙内。
　　优颖上前一步，夏风吹得他变得慵懒，未开口，明眸流波转动，孝皇太后看了却不禁打颤，怎生像她的眼睛？像她转出阴谋是的得意？
　　“伏易长大了，到让我这人显老。”
　　伏易心中翻白眼，眼前之人可有而立之年的脸庞？当下大笑起来。
　　“哈哈，皇叔真真可人，又怎会老呢？这相貌，怕是天人也求不来的吧。”
　　这回是优颖不自在了，伏易长大的果然不只是身子，可恨！
　　于是他神色一凛，拔剑而出：“让小叔好好看看你长大了没！”
　　伏易欣然允诺，提剑下阶。
　　孝皇太后慌了，怎么连着皇帝也胡闹？她慌张，但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让人觉得她有丝丝欣喜。
　　“伏易侄儿，咱这游戏可得见血光，刀剑不张眼。“优颖舔舔唇角。
　　“皇叔等了很久了不是吗？不必担忧。”
　　“那就好！”

　　祈心
　　伸手折枝，舞剑毁花，丫头哭丧着脸。
　　祈心很生气，冬天过去，迎了春天，又到了夏天，大变年过去也不见那臭人有行动。
　　你可信山盟海誓？被捂着嘴被逼着听他说话，祈心瞪着眼仇视他，听他甜言蜜语还不如舞剑练功。
　　我不对你信誓旦旦，只要你等我，我会来接你。说完话，人就消失了。
　　“心儿，你不可让我们伤心啊，养你那么大，就指望你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老父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一句话。
　　说道最后，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想早日双双游山玩水，逍遥！
　　祈心不语，半晌，悠悠问：“在等一个月，可好？”
　　半年也不多这一个月了，说了这话，两无良长辈在祈心幽怨的目送下恩爱去了。
　　人去楼空，等凰楼仍空。
　　“小姐累了，歇息吧。”丫头终究不忍花残叶落。
　　歇息？我可安心？果然是信誓旦旦的违约人！剑入木三分，铮铮有声。
　　丫头抹汗拔下剑，看着小姐落寂的身影，谁又忍？
　　怪只怪公子还不来，一段莲花堪堪等成了怨柳。
　　祈心入阁，照铜镜，镜中眉头“川”字紧锁，可像了以往的江湖儿女？
　　方才想到江湖，她惨然一笑，若不是自己硬充江湖儿女，又岂会遇上这个薄情郎？
　　怨来怨去，仍是怨自己。
　　片刻，丫头收好了剑双手捧上，却不知正撩起主人思念，睹物思人。
　　“薄情郎赠物何留！“抬头便扫开长剑，负气闭门。
　　可怜丫头皱皱鼻子，心里更加埋怨公子。她一步三回头，小姐闺门何时才开？
　　听丫头离开，祈心憋着的气松懈，磨磨蹭蹭开了门拾起地上长剑。
　　剑身刻着字，那两句——鸾花中美娇娥，芳心岂可摘得？

　　刀光剑影
　　“珰——”剑落地，映上小皇子不悦的脸。
　　优颖抱臂而笑，笑声刺痛了败阵之人。
　　小皇子稚气未脱，晃着侍女一时贪玩梳上的冲天辫，奶声奶气斥责他。
　　“小皇叔耍赖！明明那么大还和我比剑，真羞！”边说边以手掐脸吐舌。
　　优颖拎着他的小辫戏弄他，誓玩他到底。
　　“目无尊长，小伏易可要感谢小叔的指导。你剑术进步之快，拜我所赐，我可算你半个师傅。”
　　小伏易心有不服，奈何他八岁小儿只能任他搓圆捏扁。
　　“当日皇叔仗着年纪大欺负人，现今，朕可否仗着年轻欺负您呢？”伏易笑着，手上攻势不落半分。
　　剑来，或挡或避，借势反击。
　　一把有年岁的剑从黄衣内侧游走在黑发间，微微挽个圈，削下几丝发。
　　“本王的剑爱煞了你的柔发。”
　　一把年轻的剑挽朵剑花送入鼓风的袖口。
　　“朕这剑倒也颇爱皇叔的香袖。”
　　黑发与碎布齐飞，刀光携剑影一色。
　　孝皇太后呆了，众大臣傻了，一干侍卫却在慢慢悄悄撤退。
　　光网中的叔侄已然不记得朝辰殿，皇太后和其它的一切，只沉浸在阔别多年的比试之中。
　　“小侄的剑术精湛了，可是有高人指点？”
　　“红颜的讨教，怕羡煞皇叔。”
　　优颖啧舌，小子话毒，哪里留着昔日的影子？怕是这些年费心伤心了。
　　但笑不语，剑作势收回，反被引开。
　　所有人仿佛看着二龙以剑代须，将一颗硕大的明珠翻搅升腾，场面着实诡异，人们生生屏住了呼吸。

　　武伯
　　仁和年间，四境并不平静，国土尚未统一，东北鲜夷人霸占了黑江以东的大片土地，群民愤慨，要求收回国土。
　　武伯时任副将，没有决定的权力，眼见鲜夷人横行，却只能握拳待命。
　　月初，皇命紧急，鲜夷人欲渡江，皇帝命令军队必须将他们打回！
　　三军整顿后，浩浩荡荡奔赴了战场。
　　两军交手必定死伤无数，所谓杀人一万自损三千，能不战而屈人兵为上上策。
　　将军懂，武伯也懂，将军提出擒王，武伯沉默不语，半晌，他反对。
　　擒王最终是成功了，将军看向武伯的眼里充满了讽笑——一个副将知道什么！
　　然而，将军懂兵法，懂行军，却只是忘记了鲜夷人骨子里的烈，因为他才是刚上任。
　　对方主将只字未语，即使行之以酷法，也无任何作用，武伯从头看到尾，末了，他笑了。
　　“你不怕死，就算被捉，就算鲜夷军队失了主将，亦不会停止前行。”
　　鲜夷主将点点头，大笑出来：“我们鲜夷民族绝对不是懦弱的民族！”
　　但你怕辱！钢愈烈愈易折！
　　武伯堵了他的嘴剥光他的衣服，将他四肢绑在椅腿上，放在江边，任士兵骑跨。
　　鲜夷人怒了，如此的侮辱让他们失去了理智，连代领的将也怒了，一大群人乱糟糟冲过黑江。
　　武伯站于高处凝视战场，乱兵虽勇，无谋！几阵箭雨，一番拼杀，敌尸如叠沙包般。
　　踏着自己人的尸体，不过是为了发泄肚中的怒气，救将？他们根本忘记了。
　　武伯对着鲜夷主将笑道：“看来你还是有点用处的。为此，给你一个痛快。”
　　此役，武伯成为真正的将军，才真正发挥了他的军事才能，一步步建立功勋，成为顾命大臣时才四十岁。
　　武伯死前曾有一黑衣人来访，随后其无人知晓的幼女武颜成为太子妃。

　　血殿
　　朝辰殿二龙仍在对斗。
　　“他。”剑一指，欲取人性命，那人恐慌，双眼呆滞。
　　伏易挑剑救人，反倒助其一力，如虹的剑势，立刻夺人性命。
　　优颖笑了，如谪仙，白衣翻飞。
　　伏易不怒反笑，抱剑看他杀人。
　　文武群臣恐慌，人到剑到之处，必定有血光，或致命，或断肢，或瞎目，程度惨烈，血流入土，染成了深红色。
　　伏易可有阻止？
　　他紧紧盯着优颖的身影，嘴角扯出嗜血的弧度。
　　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优颖脸上沾了血，朝伏易点头，转身，又飘回群臣之中。
　　当第一滴血从他臂上流下，伏易变了脸。
　　孝皇太后心惊，双腿一颤，抓着一人便喊救。救谁？
　　百官百官，冗官之下又岂止百个？优颖这般乱伐，差不多也只剩下百人了。
　　优颖丢下剑，气喘吁吁，文官易杀，武官便难了。
　　皇帝不下命令，臣子怎能动手？只是动不动性命都忧，动了手，说不定就能捉下叛贼，受了奖赏，于是动手的变动了手。
　　从头至尾站着宛如塑像的皇帝终于掠过人群扶起倒地的皇叔，既高兴又难过。
　　“皇叔不负辱命，好好休息吧。”
　　优颖昏倒前紧紧抓住皇帝衣袍，“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抱人直视殿前的孝皇太后，双唇合翕，“太后辛苦了。”
　　孝皇太后看着皇帝挺直的身体和东元门大批涌进的官兵，终是长叹，“你的分寸便是引狼入室！”

　　何谓“狼”
　　“哈哈哈，母后倒是临危不惧。”伏易狂笑，伸手一挥。
　　一顶黄色软轿缓缓而来，在伏易身边停下。
　　羸弱娇儿步下软轿，黑纱挡了面容，孝皇太后惊疑不定。
　　一顶红色大轿又疾驰来，里头人不等停下便飞身而出。
　　来着耳顺之年，宽额方脸，一袭酱紫官袍，不是武伯舍谁？
　　孝皇太后死抓锦帕，视线转到女子身上，惊恐万分。
　　黑纱撩起，红瑞清秀的脸映入孝皇太后双瞳中，一道惊雷！
　　“她！？”颤巍巍举指。
　　“她是你走得最错误的棋。”伏易冷笑。
　　武伯上前，紧盯孝皇太后，后者脊背冒汗——镇关大将，威严凌然。
　　“妖人，你错便错在冒充孝皇太后！”
　　此言一出，所有视线笼罩站得最高的妇人。
　　站稳仿佛是奢侈，她扶着殿柱却笑道，“你怎知我必输？”神情就如少年发现反败为胜的方法而欣喜。
　　伏易只是挥挥手，侍卫押上一人。
　　瞪着亲生骨肉红肿的双眼，她颓然倒地，最后的一招已然没用。十年蛰伏，却败在了十年的安康上。“天亡拜月——”一国巫女到头来泪洒千行。
　　伏易点头，面朝红瑞，“你可原谅我将你们拆散？”
　　红瑞——武颜半晌未语，最终动了动唇，转身入轿。
　　“天上人间。”子无罪，颜有恨，虽不舍怀中骨肉，但愧对情郎。
　　伏易闭眼，知道自己罪不可赦。

　　孝皇太后早于十年前随先帝而去，所谓顾命，也不过是对皇帝的最后一丝补偿。
　　优颖爱国，岂会挑起内战？不过是一个圈外再套个圈罢了。

　　宫
　　孝皇太后年轻之时，享誉全国，她与皇帝的婚礼更是被称谓天人之礼，虽世人怀疑其垂帘，却因与皇帝情深而消弭。
　　“才色又如何？我也不过一介女子，想与你共度一生，奈何天不如人愿，封一段露水姻缘，毁我生生之恋。”
　　武伯是英雄，英雄就难过美人关，只是想到皇帝，他也唯有逼着自己笑，然后转身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当真为国弃我？”
　　武伯只是一顿，仍是背对着她。
　　“罢了，我们身不由己，身负责任，有缘无分。”这一次，是真的不回头了。
　　月后，举国庆典。武伯打了胜仗，皇帝娶了皇后。勇将贤后，京城一片祥和。当夜，紫气东来，祥云翻涌。
　　武伯笑在脸上苦在心里，只能全力投入战争之中来忘记曾经的誓言，然后谈婚论嫁，过完余生。
　　岂止半年之后，宫中老嬷送来一女婴，接着就是皇帝的传召。
　　“那女孩，朕不忍杀，就当是体弱而亡吧，你与皇后，今后……”
　　孝皇太后却是从屏风后走出，“您还是不相信我吗？”皇帝语塞。“孩子无辜，臣妾不作其他念想，只愿今后能平静过活。”
　　“……不杀是朕最大的仁慈了。”皇帝爱着自己的皇后。
　　“谢皇上。”
　　武伯抱着女婴，襁褓里的孩子甜甜沉睡。
　　皇帝病榻之下，武侯姬三臣领命，而孝皇太后只对武伯密旨——幼女绝不可入宫！

　　结局
　　天干四年，皇帝发兵拜月国，血洗都城，占领疆土，继而退位。

　　看着伏易留下的信，优颖不想再追究。
　　红瑞走了，不与他见面；武伯归隐，不再出山；伏易离开，满怀歉意。原来到头来，他什么都得不到，上位者的孤独。红瑞！
　　“女儿，你真不想回去？”看着她日渐消瘦，武伯心疼，“不要重蹈爹的覆辙。”
　　“一女不侍二夫，更何况女儿有孕在身，怎回得去？”
　　红袖添香，只不过镜花水月。
　　“就这样耗了一辈子？”
　　“爹不也一样？莫忘莫忘，是女儿儿时的乳名，爹忘了？”
　　武伯只是抚摸着她日显突起的肚子。有些事情，就算耗掉一辈子，也无法挽回了。
　　伏易毫无留念离开皇宫，先前的一切，就当是场噩梦。
　　不知祈心是否等得不耐烦了。
　　靠近祈府，伏易却被白底黑字的灯笼刺痛了眼——小姐染了重病已经离开了！
　　折柳而别，今我来昔，雨泪霏霏。
　　曾经惊鸿一瞥，信誓旦旦都是泡影。红瑞与优颖天上人间是假，他却要去碧落黄泉找寻。

　　粉衣飘，粉腮笑，祈心就这么站在船头看他。
　　一点、一顿，醒来，蝴蝶飞过。
　　庄生梦，化蝶双飞。
　　“哈哈哈哈……”泪从指缝中滴落，落在地头风干。
　　“你为何笑得恐怖？”
　　伏易转头，破涕而笑。手是热的，捏着脸是痛的。
　　不是梦！
　　“我诈死逃婚了，你得负责养我。”
　　“好，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都养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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