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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的云开
四爷是很冷淡寂静的人,因此他的别院同他的府邸一样冷漠没有朝气,不过庆幸的是,别院中有一个不小的荷花池,当然了,在我去的时候,那里只是一潭清水,淡淡的,泛着粼粼的青光,湖边正北有一座石山,怪石嶙峋,错落有致。别院中大部分建筑都在湖的西北边,贝勒规格的标准的三进院,不过在那湖南边围绕着几座书阁,临水而建。虽然园子里种着不少花草,但是却丝毫没有打破那整体庄严肃穆的感觉。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马车终于停止了颠簸,车帘掀开的时候,我扶着顺福的手下了车,顺福是四爷贴身的侍从。“禛园”二字赫然映入眼帘,同四爷一样无趣的名字。当然了,在之后的日子里,这个别院成为了我唯一的寄托,而他在后来,也被改名为“狮园”。
四爷亲自带我转了整个园子,其实这里他也是很少来的。他微眯着眼睛,负着手漫步在湖边,我跟在他身后,环视整个别院,虽然有些肃穆,却也是个不错的安静的地方。
四爷把我安排在了东偏房,紧邻他的正房。他交代了下留下伺候我的人,让他们好好照顾我的食寝,也交代我这个园子平日里不会来人,也没什么禁忌,让我放心住下,想去哪就去哪,但是不准外出。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口气加重了些。我吸了口凉气,重重的应了。临走他告诉我,这里假如我有什么不满意,可以随意变动,只要我舒服就好。看着他远离的背影,我忽然心底一暖。
开始的几日我也就是在园子里瞎逛,我原以为他把我放这是为了方便我和太子爷相见,可是一周过去,我依旧拖着腮帮子巴巴的看着粼粼的湖水,什么也没等来。后来太过无所事事,我忽然有了个想法,将我在他府里琢磨的栽花之道运用起来。后来的日子,我大刀阔斧的种树移花,一周过去,园子里焕然一新,园里的家丁真是奋力,不知从哪弄来那么多奇花异草的,虽已秋深,但那些花依旧开的娇艳水润,又不失冷媚。
我看着生机勃勃的“禛园”,心里充满了满足感,心里度念着,假如太子爷永远不来接我,那我就在此做一世的花农也不错。想着,我竟噗嗤笑将起来。
“什么事竟让我的檀儿笑的这么开心啊~”一个熟悉,洪亮,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的胸中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般。我慢慢回首,看到那个惯常的笑脸,略带点桀骜,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却异常温柔,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涌出,腿脚不听使唤的向他跑了过去,一把扑到他的怀里,眼泪顿时打湿了他的衣衫。他许是被我的眼泪吓到了,敛住了笑容,轻拍我的后背,把我搂的更紧了。我趴在他的怀里死命的哭着,我好想他,好想好想。这些日子以来的寂寞寥落,被四爷呼喝的委屈,被那些丫头欺负的气愤,被卷入争风吃醋里的无奈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他就那么搂着我,将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前,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跳和已经不甚均匀的呼吸,他温柔的在我耳边说着温柔的话,暖风一股股的吹进我的耳朵,麻痒异常,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我扑哧笑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我就这么以这张半晴半雨脸看着他,他轻轻为我抚去脸上的泪痕,手指略有些粗糙。我仔细的盯了他许久,一样的挺拔俊逸,一样的绵延温柔,可是岁月却依旧在他脸上悄悄留下了印记,数月不见,他眼角的皱纹竟变的那么清晰。
“太子爷。”我轻轻的唤他。他又露出了温柔的笑脸,双手揽着我的腰,轻轻的晃着我的身体,“我的檀儿,几个月不见,出落的更漂亮了呢。”他说着,低头轻吻了我的脸颊。虽然以前也与他有过亲密的接触,可是毕竟已有几月不见,猛然看到英俊依旧的他,忽然我的脸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他笑着接着说“看来老四家的水土很养人呢。”他说着回头冲着身后的人笑了下。我猛然意识原来他的身后一直有一个人,当碰触到四爷那双有些冰冷又略带落寞的眼神时,我的身体瞬时僵硬。我忙伸手去推太子,可是他却混不在意,把我搂的更紧了,低下头继续亲昵的吻我,滚烫的脸颊贴着我的脸,轻轻的蹭着。我浑身如同被火烧般,可是想起四爷的眼神和那泛着凉气的身躯,我的心又瞬时掉进了冰窖里。我忙轻声说“爷,四爷还在呢。”虽然太子爷一点都不在意,可是看到我害羞的神情也就舒眉一笑松开了我。
那天后来太子爷无论站着坐着还是靠着,总是一手搂着我,温柔的和我谈笑,说起他这些日子的生活,说他有多想我。可是却只字不提接我的事情,反而跟我说相信四爷,放心住什么的。我知道他虽然很多事情说来轻松,但他面上的憔悴却分明道出了他的不容易,所以我也就没追问他,毕竟已经在这住了这么些日子,也不在乎多几日。
他说起这个园子建的还真是别致,真没想到四爷也有这样的雅趣,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四爷一眼,说道没经过他同意就把他的园子搞成了这样,还望他不要生气才好。四爷的眼光一闪,微微一笑也没回答,低头喝着水。太子爷听我这意思,这里分明是我布置的,也就欢喜的夸我什么有天赋,什么小花仙转世之类。我听他越说越离谱,嗔笑道,“什么花仙,还树精呢,”说的一旁的四爷一口水差点呛着。太子爷闻言哈哈大笑,爽朗依旧,如同元宵节的那次相见,我们三人也是这样坐在一个桌前,听着我说着胆大妄为的话,听着太子爷爽朗的笑,看着四爷嘴角流露的细微喜悦。唯一不同的是,我那时一身男装,与他们称兄道弟,而此时我一身旗装,靠在太子爷怀里。
那整整一个下午,我和太子爷不是携手漫步在湖边就是相互靠着坐在亭子里,而四爷始终形影不离。四爷很少说话,甚至很容易被无视,所以太子爷也并不介意当着他和我亲热。只是我总是感觉有一双冷冷的眸子盯着我看很不自在,所以也不敢和太子爷太亲近。我总奇怪,以四爷的性子,竟怎么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后来一想也对,在这里,毕竟他是主人,哪有把太子爷这等客人放下自己走的道理。可是我心底依旧有些怪怪的感觉,自己却丝毫理不清。
傍晚临近,太子爷本想留下用膳,可是四爷却劝他回宫去,太子爷说他留在自己弟弟家吃顿饭都不行吗?四爷却说难道太子想让人人都知道他总往四弟的别院跑吗?听着四爷的话,太子爷虽然有些愤怒,但也知道四爷是为他好。于是他只能有些失落的揽着我,跟我说他一得空就来看我,等明年一开春就接我走。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伸手轻轻的为他舒展,笑着点了点头。他随即欢喜,在我唇上印上一吻,就策马离开了。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背影,我忽然感觉无边的寂寥。明年春天,他真的能接我走吗?从十四岁他说他要娶我到今天,已经足足快三年了。
原本见到他以为守得云开,可云开了,月却依旧没有出现。不过不管怎样,我终于见到他了,英俊多了,稳重多了,成熟多了,而对我的心却未变,我该知足。
所以虽然心里很苦闷,可是我依旧笑着送他走,笑着看他的背影消失,笑着看那马蹄掀起的尘土落地。然后笑着回身,重新走进禛园,只留下落寞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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