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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活着就当活着
春暖花开,大地复苏。
阳光流淌,千年祝愿。
唐松草已经绽放在草原深处,很快,便又是雪白一片。
“啊!草原,野马,我的家!”莫威骑着千秋岁,对着这一碧万顷呼喊着。
泠惜骑着天仙子,跟着莫威在草原上纵马奔驰一个上午,不觉身心舒畅无比。
凛冬过了,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都不知道君爷是怎么想的?”莫威一筹莫展道。
泠惜将缰绳往左边拉了下,一处小水潭,千秋岁也跟着过来,饮了几口水。
“泠惜。”一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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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浪和铁毅刚各骑着自己的坐骑走了过来。
“你们也回来了。”泠惜笑道。
花浪笑吟吟道,“新年第一队,我们三个大队长都会回来的。对了,谢大队呢?”说完,他还特地左右看了看。
泠惜:“他去和君爷谈事了。”
老铁蹙着眉头,“昨天,我看到李义文和君爷一起从机场出来。”
“什么!”这两个字像是从莫威喉咙里蹦出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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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总管,有时间吗?去接下旅客。”乐子骑着马边帮忙赶羊便朝他喊道,“我和小寒要去买物资。”
“好!”泠惜尴尬笑了下,朝二人喊道。
回草原后,他依旧担任青山不改打杂工作,谢顾拗不过他,又忙于马场的事,只能暂且由着他。不过,林泉说依大队长意思,给他加薪升职,莫名其妙就担任了青山不改的后勤大总管。
蝶恋花忽然用头蹭了蹭泠惜小脚,泠惜转头,见花浪正一副嬉皮笑脸,“恭喜你啊,泠总管。”
泠惜指着正在不远处挑马纵马江湖队员,无奈笑道,“花队,你还不去帮你的队员们挑马?”
花浪摇头,“没事,马师在。”他贼兮兮地凑近泠惜悄声说道,“泠惜,你有时间帮我写首情诗。”
泠惜不解道,“怎么突然……”他见老铁和花浪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即刻明白,赶紧骑着天仙子踉跄着往回跑,“我,去接队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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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一期青山不改·牧马之旅报名人员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一。铁马冰河和纵马江湖虽然报名人员也减少,不过,幅度不大,没有青山不改这么严重。
一轮月起,两个红灯笼高高挂。
来草原骑马的,报团的、自由行的,纷纷齐聚在这个进入草原深处必经之所的小镇。泠惜同乐子、小寒将采购的部分干货从车上卸了下来,便回到旅馆。
旧木匾上四个豪爽大气的字——【五湖四海】,散发着古代游侠的气息。
木门两旁,新刻了两幅对联。
乐子指着右边念道:“桃李春风一杯酒。”
小寒晃头吟诵道:“江湖夜雨十年灯。”
乐子挠了挠头,咧嘴道,“泠哥,上次胡老板让你帮忙挑两句诗词做对联,这就是你给他选的。”
泠惜颔首道,“嗯,之前总觉得少了什么,在亭子碰到胡老板就和他提了个建议。”
小寒又是晃头道,“不愧是泠大总管。”
泠惜苦笑道,“好了,什么大总管不大总管的,我还是干以前的活。”
青山不改后勤大总管也就是谢大队硬要给的个称号,泠惜也拗不过他。毕竟,他最重要的是是码字,顺便兼职点外快。
乐子猛地拍了他头一下,“闷骚寒,怎么老晃头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嗑药了呢。”
小寒给他一掌拍得差点没反应过来,待身旁二人迈进门槛,他才歇斯里地矿喊着要乐子索命。
泠惜接过乐子匆忙逃跑后扔来的书包,听着两人“嘣嘣嘣”地报仇逃命般往楼上跑去,不住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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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板问你,等会要不要一起过去喝酒。”谢顾冲好凉,只穿了条运动裤便走了出来,“还有胡老板两位朋友。”
泠惜躺在床上快速地码字,“今天任务还没完成,你帮我和胡老板说下。”
谢顾随手拿起泠惜刚擦完头发的毛巾,往头上搓了搓,“嗯,没事,写小说为重。胡老板说上次你让他把网上标签‘旅馆’改成‘客栈’,果然,来住店旅客又多了;还给他设计副对联,说要好好感谢你。”
泠惜全神贯注地码字,似乎没有听到谢顾说话。
谢顾起身,打开行李箱找了一件休闲卫衣,忽然瞥见箱底有一个香囊,淡淡的青橘味。
他不住勾了勾嘴角,泠惜正好抬头,目光无意落到那人身上。蹲在地上,侧腰线依旧刚劲霸道,腹肌在他这个角度完美有力地展示着,脸上还噙着似邪非邪的笑意……
泠惜咽了下口水,忽然莫名其妙地念了句“阿弥陀佛”。念完后,他倒给自己逗笑了。
谢顾套好衣服,“怎么了?”
“没事,你赶紧去,早,早点回来。”泠惜赶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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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草原的鸟鸣,在五湖四海,隐隐约约地听到了。
晚睡早起,已经成了泠惜习惯。虽然谢顾一直看不下去,没必要的时候总让他睡多点,不过,生物钟一到,也没办法,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早上好,不是队员还没齐吗,不多睡会。”一身形微胖,戴着副黑框眼镜,模样斯斯文文的男子走过来问道。
泠惜正低着头吃早餐,的确是早了,乐子和小寒都还还没下来。不过,奇怪,他起床时发现谢顾一大早也不见了。
“习惯了。”泠惜笑道,“胡老板,也这么早?”
胡老板:“都早,没事的话,吃完一起去骑下马,后面有片草地,走一走,呼吸下新鲜空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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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惜同胡老板骑完马回来,刚拴好马,谢顾便走了过来。
“谢顾,你在等我。”泠惜问道。
谢顾点了点头,“一起出去,带你,去见个人。”
泠惜拴马的手指忽然停滞了下,须臾又恢复正常,笑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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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里,泠惜余光看着谢顾侧脸。
一路上,谢顾始终没说话。
泠惜转了转护腕,笑道,“谢顾,你怎么最近没给我打雷了。”
谢顾:“回去给你打。”
泠惜:“……”
“哈哈不用不用。”泠惜又偷瞄了谢顾一眼,“远吗?”
谢顾轻轻摇了摇头,“就在小镇,一座古寺庙里。”
泠惜不住一愣,“一直在那里吗?”
谢顾:“嗯。”
泠惜看向窗外,“你们,没见过面?”
谢顾:“没,他不敢见。”
泠惜眉角微微扬了扬,努力笑道,“谢顾,你原谅他。”
谢顾双手抓紧方向盘,即使克制眼眶却还是泛红了,“并非我不原谅他,是他没原谅自己。”
……
·
一座寺庙,连牌匾都没有。人迹罕至,香烟稀少。
不过,墙壁神像却无任何灰尘,地面见不到一片落叶。
谢顾忽然站定在门口。
泠惜抬眸笑道,“谢顾,你在这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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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惜推开门走了进去,一位几乎白了头的老者,正站在井边打水。泠惜即使不问,也知道是谢顾的父亲——谢痴。
就像当初看到二叔时的感觉一样,太像了。
只是,兴许年纪接近些,兴许愧疚悔恨改了人,谢顾更像二叔。
“谢叔叔。”泠惜淡淡唤道。
拉着井绳的布满茧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谢痴慢慢地抬头,双目无神。渐渐地,却变成了无助、内疚、悔恨……
泠惜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认得我。二叔是什么人,他若想找个人,怎么可能找不到。”他顿了顿,努力调整下呼吸,接着说道,“你可以躲着,也可以不用说话,我来就是跟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谢叔叔,我恨你,肯定是恨的,为什么你喝酒还要开车,我和谢顾本可以很好的成长,不必过得如此艰辛。可是,你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命运本就很多无奈惨悲,有的事,只能认,所以,我认了。谢顾,我们两个,都是受害者。”
“叔叔,你是不是想,活着真是难受,还不如当时死了,兴许图个干脆。不过,你既活着,就当活着。我已经没有父母了,谢顾也没有妈妈了,可是,他还可以有个爸爸。我能够不恨你,只要谢顾,有个爸爸。叔叔……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井旁,是一棵树龄近两百年的老榕树。榕树须垂下,找着了大地,几片落叶,飘入了木桶。
泠惜看着木桶倒映下的那张苍老的脸,转过身往回走,几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天,草原的苍鹰飞过古寺,翱翔于天际,他想起大方带他们到山崖偷看的雏鹰,微闭上双眸,眉梢舒展,缓缓说道。
“我记得,当时是伯母推开了我,她喊着让谢顾先救我。当时谢顾使劲地想把顾妈妈从车里拉出来,可是,伯母,那时语气很严厉,无论如何要先把我拉出来。谢顾把我拉出来后,车就爆炸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埋怨过谢顾。”
并不需要任何回答,泠惜说完,便往门口走去。
……
“没有!”忽然,一个声音颤抖着、哭泣着喊了出来。说话声竟是有点生硬,好像是第一次说话般。
泠惜没有停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寺庙。
门内,传来痛苦的大哭声,还有不断重复着的悔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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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顾,下次我们再一起进去看看伯父。”泠惜走了过去。
“好。”谢顾轻声应道。
泠惜牵起谢顾微微颤抖的手,与当初在大火中死死拽住那幼嫩却有力的手多了许多一些东西,他眉梢舒缓,嘴角噙笑,“那我们……”
“泠惜。”谢顾忽然打断他,边走边说道,“我也没有。”
“我知道。”泠惜眉梢扬起,侧脸看向身旁的人,又再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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