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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干架挺厉害
谢顾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手擒住了缰绳,拿着手机给泠惜录了一段小视频。
不远处,有牧民的蒙古包,圈养的牛羊。
一辆摩托车莫名地闯入了视频中,有的人,已经习惯骑着摩托赶牛赶羊了。
始终骑着马的游牧民族们,也是习惯,几百年传承留下来的东西,突然骑着摩托车赶着牛羊,他们觉得有点滑稽。
不过,也只是有点滑稽罢了,他们并不排斥。
时代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守,不能说,变了的就不是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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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惜点开视频,看着火车外的风景。坐火车时,再困,他都舍不得睡,他珍惜这样的时光。
刚会走路,父母便带着他到处溜达了。那么小,泠惜肯定记不起去了哪,看过了什么,他唯一记得的,就是看风景的感觉,很温馨。
花草树木,昆虫鸟鸣,都让他有家的感觉。泠惜有时候会恍惚,这世间的一切都不会一直不变。
谢顾发了一条微信:【上火车了吗?】
火车经过小片稻田,已经光秃秃的,有野鸭在吃剩下的稻谷。
残田,落霞,野鸭几只,不是孤鹜。
泠惜快速地趁着野鸭扑腾向上,抓住田野,拍了张晚霞的照片,发了过去。
【已经在火车上了,泡着方便面,准备开吃。】
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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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吃方便面。”谢顾沉声问道。
泠惜拿着叉子,吃了一口方便面,“嗯,好香。上次在你公寓,看你吃,就闻得好香。”
半天红霞,粲然如焚。
谢顾不住凝眉,“哥哥,不学好的。方便面吃多,不好。”他顿了顿,“以后,我不吃,你也不准吃。”
泠惜笑了下,“行,你吃我就吃,偶尔吃一次。”
谢顾勾着嘴角,“这是不是,男朋友,管严。”
泠惜吮了一大口方便面,“谢顾,我刚刚一直在想,那天密室逃脱,不是说村民们发现墙壁上写着八个字吗,可是,我们玩到最后,好像都没有看到。”
“……”
谢顾“咳”了一下,“哥哥,不必那么认真的,游戏而已。”
“可不符合逻辑啊。”
“哥哥,不是读文的吗?”
泠惜忽然撒了下娇,声音比平时更加轻柔,少了三分清朗,多了七分软糯,“谢顾,你是不是知道,和我说说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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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回来?”谢顾声音富有磁性,低沉缓缓问道。
“就回去几天,你不用担心,大三课少,我也已经请假了,点名也没事。”
“你回来前一天和我说下,我也回去。”
泠惜嚼着面,点头答道,“嗯,谢顾,你还没和我说。”
电话那边轻声笑了一下,声音浑厚又隐约带着几分缱绻,“等回来了,再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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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惜,怎泥回家来了,学校有放假,今天不用上课吗?”一老婆婆坐在三合院门口,罢弄着她刚做完的春卷。
泠惜走过去,帮忙把桌子搬到门口大榕树下,“婆婆,这桌子很重,下次你让别人帮你搬,别不小心弄伤自己。”
婆婆笑呵呵道,“唉哟,家里个个忙,都顾不上老的了。还是泠惜孝顺,是你爷爷生日,你特地回来,对吧。”
泠惜点了点头,又帮婆婆把椅子搬了过去,“嗯,婆婆你怎么知道?”
婆婆将一盘春卷慢慢端到桌子上放好,“前几天和你于爷爷无聊喝茶聊天,他和我说的。”
泠惜过去帮忙把最后一盘春卷端了过来,“婆婆,我这两日都在这里,下午我都过来帮你搬下东西。”一根树须拂到了他脸上,心想,“这老榕树毛色又长宽了许多?”
老厝的榕树据说已有百年了,树冠硕大,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枝叶如同老人的胡须在晚风中漂浮,树干贴地而生。村里所有的人,都说自己是在这棵老榕树下庇护下长大的。
从小,于爷爷便带着他,在榕树下,讲过许多古代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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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亲切地拍着他的手背,满脸皱纹,笑得特别开心,耳聋,并没有听清泠惜后面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泠惜真乖,对了,拿一根春卷过去给你爷爷奶奶吃。”
泠惜见婆婆正拿着筷子和袋子,准备动手夹,赶忙阻止道,“不用,婆婆,家里很多东西。”
“没事,拿着。”婆婆生气道。
“嗯,婆婆做的春卷最好吃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二十元钱,偷偷塞在春卷盘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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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到门口,泠惜便听到一阵悠扬笛声,声音不是很清脆委婉,有点刺耳。
“爷爷。”泠惜快步走进屋子里去,“你在做笛子吗?”
于爷爷身边一堆竹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拿着把尖刀,正专注地在竹笛上面挖音孔。一听到泠惜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泠惜,到啦,我就和你奶奶说,你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到。”
泠惜拿了个小板凳,坐到爷爷身旁,将书包放到地上,找了一根竹节小,干燥坚实的竹子,拿着一把小刀,慢慢地刮去竹子表面的薄皮。
于爷爷皱着眉头,“瘦了。”
泠惜眉角轻扬,开心说道,“没瘦,爷爷,是长高了。”
于爷爷颔首,“嗯,长高了很多,就是不长肉,不好。”
“下次回来,我长多点肉。”他朝屋内看了一眼,“奶奶呢?”
于爷爷堵上笛塞,“还能去哪,打牌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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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惜不住笑了下,从书包里拿出两个红包,“爷爷,这个是给你生日的,我也给奶奶包一个。”
于爷爷摇了摇头,“不要,你还是个学生,给什么钱。回家陪我吃面条就行了。”
泠惜用尖刀挖了两个后出音孔,“爷爷,我在外面教人家吹笛子,一节课可以赚几百块钱。”他将笛子吹吹听听,笑道,“我会赚钱,你放心,给的也不多,好久才回一次家。”
于爷爷拍了拍他肩膀,“行,那我就收下了。”他指了指泠惜身旁的袋子,“是婆婆的春卷。”
“婆婆送的,我偷偷给塞了二十块。”
“嗯,大家都不容易,这两天在这里睡,陪我喝点小酒,过两天再回家去。对了,和你姐说了吗?”
泠惜颔首,“说了,他也让我在这里住两天再回去。”
于爷爷将一根做好的竹笛递给泠惜,“来,吹下我听听,我看看有没有进步。”
泠惜接过竹笛,“放心,爷爷教的东西,不会落下的。”
于爷爷靠在摇椅上,闭上双眼,头枕着手,脸上无比平和惬意。
笛音缓缓,徐徐飘出。
百年榕树下,婆婆笑呵呵地坐在小板凳上,自言自语地夸奖道,“好听,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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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差不多到家了吗,你在缝衣服那还是……”泠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嘣”的一声,他立马问道,“怎么了,姐。”
电话那头声音很小,“泠惜,你晚点再回来,先在外面逛逛。”
泠惜不知为何,手心微微渗出了冷汗,“姐,我马上回去。”
“泠惜……”电话那边还想阻止,泠惜直接把电话挂掉,将书包背好,飞快地踩着单车往家里赶。
刚到门口,泠惜便听到陶瓷器皿打碎的“呯啪”声,他即刻从单车面跳下来,冲进家里面去。
“住手。”泠惜冷冷地看着面前三个陌生男子,其中两个手上和脖子上分别纹着纹身,另一个大拇指则戴着个黄金大戒指。
“咦,伯母,你还有一个儿子呢。”戴着黄金大戒指的男子龇牙戏谑道,“哦,对了,哥哥跑了弟弟顶上也行。”
泠惜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刚刚在进门前随手在院子拿的,挡在于凡凡和黄秀航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这应该算是擅闯民宅吧。”
手上纹身的男子讥诮道,“怎么,你们就可以欠债不还钱,我们还不能擅闯民宅了。”
泠惜将木棍在手上打了两下,轻声笑道,“欠债是一回事,擅闯民宅又是一回事,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没钱难过日子。”他顿了顿,朝戴着金戒指的男子看去,“怎么,三位是想把事情闹大是吗。要不……”他指了指家里的电视,“把这些值钱的都砸了,到时让警察好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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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戴金戒指的男子忽然大笑道,“行啊,比你哥有出息多了。一万,你帮你哥还了,如何。”
泠惜手指扣紧了掌心,须臾缓缓松开,淡淡说道,“一万,我哥又没在这,你说一万,就是一万。”
“放心,都是本村人,不会糊弄你的。”脖子纹身的男子把几张借条拍到桌子上,“本金加利息,不信,自己算。”
泠惜正要拿起收据看,戴金戒指的男子立马警告道,“小兄弟,站着看就行,难保你一个手上不小心,把借据撕了。”
于凡凡将泠惜拉了过来,“你听姐说,这事你别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管不了的,知道吗。”她稳定住语气,“泠惜,现在,出去。”
泠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姐,以前我不在,不管。现在,我都站在这里了,你叫我走吗。”他抬头,看着黄秀航,笑着说道,“阿姨,你打个电话给哥,我们和他确认下。”
黄秀航神色憔悴,低着头打了个电话。
“是的,一帆说是。”黄秀航哽咽着声音说道。
“姐,把我的钱转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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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凡凡忽然将泠惜拽到身后,“不行,这个是你大四的学费。听姐说,别管,你那点钱,起不了多大作用。”她看向黄秀航,几近哭泣道,“妈,我们不能那样子的。”
黄秀航叹气道,“泠惜,你先出去,别管这事了。”
“什么叫别管。”手上纹身的男子见好不容易要到钱,立马急了,突然一把揪住于凡凡的头发,“磨磨唧……”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立马挨了一脚,另外两人立马反应过来,即刻拳脚相加朝着泠惜打过来。
泠惜操起木棍,瞬间便和三人打成了一团。
“不要打了!”
“停手!”
“……”
于凡凡和黄秀航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喊着,忽然,从门外冲进来一名男子,也是手上抡着木棍。
·
“哥,别打了。”
“一帆,你回来干嘛,快走啊。”
“好啊,兄弟俩到齐了。”
“我□□的!”
“……”
于一帆胡乱抓住另外一人的手腕,猛地用劲,手上纹身的男子脸上立马扭曲了。
泠惜见戴金戒指的男子正要上前,立马跨出右脚,右臂猛地往左旋转,即刻把他放倒在地上。
“嘣”的几声,客厅的花瓶、茶盏茶壶、桌椅等东西悉数给砸得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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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呢?多大点事,打架啊。”门口,慢悠悠地走进来一老人,手里拿着一支竹笛。
几人听这声音,都愣了下,随即各自缓缓站好。
“爷爷。”泠惜将手上的木棍藏到身后,低着头。
于爷爷看了他一眼,“当我老花吗,那么大两棍子,我看不到喽。”
泠惜和于一帆两张脸憋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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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家的儿子,是吗?”于爷爷扫了一地的狼藉。
戴金戒指的男子躬身道,“于爷爷,我们年轻一辈的事,您就别管了,也管不了的。”
于爷爷叹了口气,“放心,我这把年纪,也不过几年的事。年轻人的事,我懒得管,也没那个能力管。”他朝金戒指男看了一眼,忽然严肃道,“你还给我面子,总还是个尊老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唉,你明天过来老厝,老人不会转账,我拿现金给你。”
于一帆脸色突变,“爷爷,不用,我自己会还。”
泠惜抿紧了唇。
于爷爷正色道,“你知道要自己还,就好。”
戴金戒指的男子将收据拿到他面前,“于爷爷,你仔细看,总共一万。你说明天给,看清楚了,我就把借据当着您的面撕掉了。”
于爷爷瞧了他一眼,“放心。”
“行。”戴金戒指的男子即刻将借据撕掉,“于爷爷说话,我就放心了。走,我们回去。”
·
村是一个很小的地方,有的人,如清风明月,只要说什么,总能让本村人信赖。于爷爷就是这样的人,从不语人是非,从不做伤害他人的事。每年大年初一,村里送神上天,总要几个老人端着香炉,走在前面。不是捐款,也不是背景,于爷爷每年都给选去。
村里嘈杂,老人自有他的公道话。
泠惜握紧了拳头,看着一脸淡定的于爷爷,在他脸上,他总能找到那种就连生死,都不过小事的流露。从小到大,他从未从爷爷嘴里听过一句不好的话,骂人的、抱怨的。
老人总有他的资本,阅历和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泠惜庆幸他从小是于爷爷带大的,清风朗月何须教,只要多靠近半分,便能沾惹多半分。
久了,也自成生命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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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于爷爷朝三人摆了摆手。
三人即刻挺住了脚步,齐齐地转了个尊老的身。
于爷爷看着一地狼藉,“帮忙把东西收拾了。”
三人面面相觑。
一会,五个方才打得正起劲的年轻人,瞬时各自默默无闻地收拾起地上的零零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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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惜和于一帆安静站在院子里,各自别过脸,看向左右边。
于爷爷将竹笛递给泠惜,“你忘拿了。”
泠惜将竹笛插在裤兜里。
于爷爷无事一样,笑道,“两兄弟,干架还挺默契和厉害的吗。”
泠惜和于一帆把脸转得更左更右。
“一帆,你送我到村口吧。”于爷爷看了两人一眼,淡淡说道。
泠惜犹豫道,“爷爷,我送你回去。”
于爷爷笑呵呵道,“我有话和你哥哥说。”
泠惜点了点头,看着两人走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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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帆跟着于爷爷走了一段路。
“一帆,话我也不多说了。”于爷爷慢慢开口说道,“大堆的道理,大家都说给你听过了。我已经是老人了,也就只能说几句话,能帮上的忙还不如泠惜。”
于一帆始终沉默。
“小时候我就应该多带带你,唉,一帆,有的时候,人活着也不单单图个希望。”于爷爷慢悠悠走着说道,“教你吹笛子,你不喜欢,就一定要捣鼓吉他。对了,你的吉他呢?”
于一帆闷着头道,“忘记放哪了?”
于爷爷:“哦,我还以为赌输没钱卖了?”
于一帆:“爷爷……”
于爷爷:“回去吧,一家人好好聚聚,大家都各有各的路走,爷爷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于一帆点了点头,往回走了几步,又转身说道,“爷爷,我每个月还你五百。”
于叶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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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吗?”于凡凡坐在院子里,给泠惜包扎着伤口。
于一帆闷闷地走了进来。
泠惜见他脸上挂了好几处彩,赶紧叫住他,“哥,过来涂点药吧。”
“没那么矫情。”于一帆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泠惜看着眼眶还有点泛红的于凡凡,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姐,哥是不是说我矫情。”
于凡凡在他膝盖上涂了一些红药水,担心道,“这个时候了,还笑的出来。”
泠惜揉了揉头发,看着于一帆背影,轻声问道,“姐,你刚说,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对吗?”
于凡凡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点了点头。
“哥他……”泠惜咬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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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凡凡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由叹道,“是妈让他跑的,同个村的人,他们也就吓唬吓唬,也不敢做什么。哥如果在,肯定又要和他们打起来,他一个人,又欠人家钱,只能挨打。被打了几次,妈看不下去了,就让哥……”
话还没说完,于一帆从屋里走了出来,眼角淤青,小时候打架留下的刀疤隐隐绰绰,本就刚毅的脸庞顿时更让人觉得强横。
他朝泠惜和于凡凡看了过去,两人正在嘀咕着,心里愠怒又不快地吼了句,“你们两个,在家里,还说什么悄悄话。”
泠惜没想到他突然吼了起来,愣了下后,随即不住眉梢缓缓扬起,“哥,你真不过来擦点药水,到时留疤,你那脸就不酷了。”
于一帆瞪了他一眼。
于凡凡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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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惜。”黄秀航朝他招手。
“姐,你给哥擦下药水,我去帮阿姨煮饭,叔叔差不多要回来了。”泠惜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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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内。
泠惜掰开一根根茼蒿,安静地用水冲洗着。
“在学校还习惯吗?”黄秀航将生粉和鸡蛋、生蚝放在一起,用筷子不断搅拌着。
泠惜点了点头,“阿姨,大学很有趣。”他将手龙头拧上,“要是我毕业了,你们有时间,可以过来。”
黄秀航应了一声,“今天的事,不要和你叔叔说。”
“我知道,阿姨。”泠惜笑道,“生蚝煎鸡蛋,好久没吃了。”
黄秀航脸上倦色少了些许,“嗯,你出去,我来就行。厨房小,到外面和你哥、姐多聊几句。”
泠惜将菜沥干,“那辛苦阿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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