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两个世界

　　比茜被关在一个四面是墙的漆黑小屋，里卡鲁多点好了火把将它插在墙上的插槽里。火焰的影子射影在地面上活跃地跳动。比茜直视着影子，而里卡鲁多则注视着她。他看见她身上的伤没有痊愈的趋势，紫黑色的血仍然不停地从疤痕里涌出。看来她是典型的攻击型战士，特别不擅长再生，尤其是实力越强的战士，他们的妖气全部用在袭击上，从而自我保护相当薄弱。里卡鲁多知道再这样下去比茜可能会很危险，他担心的是能否完成伊斯力的吩咐而不是担心她的生命。

　　他拿起了放在房间角落的剑，剑的锋芒对上火焰，随即照影在里卡鲁多的眼里。里卡鲁多眯了眯眼睛，顿时神色严肃起来，他举起剑对准了比茜的身体开始进行漫长而又艰难的酷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必须全神贯注地留意比茜身体里的妖气流动，并有技巧地实施逼迫。比茜不同于其他的大剑，她缺少自我意识，因此她的极限很难预料，或许她比任何大剑都容易忍受酷刑，或许她很难忍受刑罚。里卡鲁多看着面无表情的比茜，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剑小心地刺入比茜的腹部。

　　比茜的口中再度突出了紫黑色的血，它们喷在了地面上，也沾在里卡鲁多的鞋子上。里卡鲁多关注着比茜身体里的每一次妖力流动，却意外地发现无论是她身体的妖气还是眼瞳都没有任何变化。难道是刚刚的一击不够，里卡鲁多疑惑着并且下意识地转动手里的剑。比茜又是一阵咳血，可是身体里依然没有泄露一丝里卡鲁多想要的信息。

　　根据现在的情况可以得到两个推测，其一是比茜在组织忍受过更残酷的待遇，眼前的折磨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那自然就不会觉得疼痛了；另外一个是，即使她在忍受刑罚感觉到万分疼痛的时候依然没有自我意识，但她的身体本能却会在到达极限后释放妖气，然后自动觉醒。两个推测无疑后面一个可能性更大些，也是相当危险的。

　　里卡鲁多开始变得谨慎起来，他很想将比茜的身体大卸八块让她快点觉醒，然而眼下的大局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得小心再小心地留意每个细节，直到细节细微到他无法再继续任务。他只好擦干额头上的汗珠，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他觉得很疲乏，感觉时间流逝得很快，然而桌上的沙漏没有走完，从头到尾只经过很短的时间。

　　里卡鲁多开始担心起他是否能完成任务。他的自尊不能容忍无法完美地完成伊斯力所交代的任务，然而比茜，这位眼前的姑娘却给他出了个巨大的难题。里卡鲁多在猜测伊斯力现在在做什么。自本来要和他一起进行这件刑罚的伊斯力在接到了亚莉斯亚的动静后脸色有所变化，随后交代了这件事情由里卡鲁多单独完成——那虽然是信任的极大表现，可眼下值得注意的事情太多了。好战的里卡鲁多比较适合打斗，而不是做刑罚这种事情。

　　此时的伊斯力正坐在沙发上，自里卡鲁多带着比茜离开后他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亚莉斯亚的动向开始变得糟糕起来，她正在往南之地前进。南之地居住着另一位深渊者，她正是组织的前一任失败试验品，她和亚莉斯亚一样在同样的情况下完全觉醒，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里的残暴被挑起，欲望决堤，最后导致了眼下三足鼎立的时代。另两位深渊者有既然不同的性格特征，莉芙罗比较孤高却安静，她不容得任何人对她的侵犯，却也不喜欢主动出击挑拨生事，比起战争，她更希望看见其他人争到两败俱伤，那样她好坐收渔翁之利。而露雪娜则完全相反，她的孤高和骄傲完全表现在了表面性格，她体内好战的血液如同沸水一般时刻保持着沸腾点，她随时伺机等候着猎物，好借机炽伤他们。

　　比起露雪娜，伊斯力更希望亚莉斯亚去的位置是西方。莉芙罗过于沉默了，她的意图很多时候需要费点精力去揣摩，而露雪娜的一切则和她的性格一样时刻表现出来，这样反而比较好揣度她的思想。但无论亚莉斯亚去了那个方向，伊斯力要做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变少。他刚刚已经派人再度募集各地的觉醒者，并开出了更高的要求。无论是男性觉醒者还是女性觉醒者，只有满足了条件的人才有资格为他卖命，当他的弃子。

　　伊斯力为自己倒了杯茶，北方实在太寒冷了，他记不得自己在这儿盘踞了多久。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当个名副其实的深渊者。而事实是不可能的。深渊者这个解释带着讽刺意义，它意思为最高级觉醒者却又很少出现在世上，而事实则是三位拥有此称号的觉醒者都野心勃勃，他们恨不得盘算着占据所有的土地，离开自己一直居住的地方。事实和解释完全相反。倘若深渊者真的如字面解释的一样，那么组织根本不需要畏惧他们，因为他们已经舍弃了所有的欲望甘愿呆在隐居之地。然而任何生物都是有着野心的，伊斯力有，莉芙罗有，露雪娜有，组织也有，他们不甘心于现实，总想要求更多才导致了这片土地的多年混乱。而活着的生物，活得越久越狡猾，越是小心翼翼，也变得越不信任他人，因为时间已经将智慧交给了他们，一切的一切都是虚无，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而已。

　　或许组织和人类将他们冠以深渊者之名体现了他们的愿望吧。他们害怕他们，希望他们安静地呆在一个地方不要出来，并在岁月的流逝间找到可以消灭他们的方式并终结他们的生命。

　　深渊者，这是一个矛盾的称号。

　　伊斯力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身体有点疲倦，那不是因为战斗而引发的疲劳，他熟悉这种感觉，因为它经常伴随着他。他是个懂得放松的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好好休息下能够在之后得到更多东西。在他准备小憩的一瞬间门敲响打断了他的休息。门外的妖气告诉他那并不是里卡鲁多，这也让他立刻就警觉起来。

　　“进来。”他平静地说，然后站了起来。走进来的是为侦查员，大概是刚刚得到了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他的身上还粘着雪花，它们在他进了屋子后开始融化变成水珠。

　　“什么事？”

　　“阁下，刚刚得到了消息。组织的觉醒者的妖气越来越弱，在到了南方之地后没多久和那里的强大妖气混杂了起来，变得很难搜索。”

　　“怎么回事？”这个结果出乎了伊斯力的意外，他挑了挑眉，眼里有些不解，“妖气越来越弱？”

　　“对。”下属恭敬地说。

　　亚莉斯亚的妖气伊斯力是有所闻的，正因为他了解了那股妖气的强大他才能放心亚莉斯亚独自一人，不然在那场偷袭的时候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将亚莉斯亚带回来。虽说觉醒者可以控制自己的体型，处于人类状态的上位觉醒者虽有办法掩盖自己的妖气，但只要仔细配合波长还是能够找出来了。正因有这个自信加上亚莉斯亚她几乎没有意识，不会刻意地做掩盖这种事情，伊斯力才放她自由。现在看来，这个算盘似乎是打错了。

　　“等下。”伊斯力小声地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缺乏自我意识反而更擅长掩盖妖气？”他自言自语问自己。他清晰地记得初次遇见菲斯娜的时候由于菲斯娜缺乏自我意识，一切由着本性来，导致好几个城镇被毁灭。这是缺乏自我意识的一种体现，而亚莉斯亚的缺乏自我意识程度通过比茜得知她比菲斯娜更厉害，那么亚莉斯亚可能会走两个极端，她会成为完全由着本能支配而变得疯狂，或者收敛住所有的妖气变得无公害，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摄取食物。从现在的形势来推断，情况极有可能是后一种。

　　很糟糕，真的很糟糕。伊斯力眉头顿时紧锁，他对侦查员交代“一切继续”又叫来了招募觉醒者的审核者要求他们加快速度，并作出北方之地有巨大动向的样子。借此故意吸引另两位深渊的警觉。然后他来到了地下牢房检查里卡鲁多的成果。

　　“进展如何，里卡鲁多。”一推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虽发问，也在同时知道了结果。里卡鲁多进行地并不顺利。里卡鲁多沮丧地垂着头，看见伊斯力进来，赶紧直起身子，“抱歉，我……”

　　“没事，你做得很好。”伊斯力瞥见了比茜毫无感情的眼睛后他知道了刚刚在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他很庆幸里卡鲁多没有因为着急和以往一样耐不住急躁。但这件事情也不能继续拖了，伊斯力把刚刚得到的情报简单地对里卡鲁多叙述了下，最后说，“就是这样，情况向着最坏的地方发展。如果不利用她把另一个找出来，那个觉醒者最坏的状态是被露雪娜或者莉芙罗利用，那么我至今付出的一切都白费了。”

　　“可是她还是这副样子，连一点意识都没透露。”里卡鲁多为难地说。伊斯力也毫无法则，他抓了抓头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对付的方法。时间不等人，很快莉芙罗和露雪娜就会发现北方土地的大动作然后有所警惕，只要她们对他的挑衅有所反应，伊斯力就可以借此去南方之地寻找亚莉斯亚，当然这个完美算盘只有在控制了比茜的情况下才行得通，否则它成为莉芙罗和露雪娜联手对付他的机会，那就是引火上身。

　　“也不是没有办法，里卡鲁多，你还记得菲斯娜和拉基吗？”突然伊斯力心中灵感一涌，他好像有了主意。

　　“菲斯娜很依靠拉基，哪又怎么了？”里卡鲁多显然没懂伊斯力的意思，他无法把比茜和菲斯娜联系在一块，她们根本就沾不上一点关系。

　　“不，我的意思是总有可以让她信任的人，那个人当然是除了组织以外的人，只是显而易见地不是我们而已。正因为不是我们，所以用了错误的方式才会没有效果。”伊斯力的目光开始兴奋了起来，他想到了什么，连眼神都开始发出了兴奋的光，他走近再度仔细端详比茜。他用力扯掉了比茜身上的衣服，跃入他眼帘的是作为大剑那惨不忍睹的身体，他的注意力不是在这个，他留意比茜的身体并没有留下特别明显的疤痕，这说明了至少是在近期她没有受过伤。然后他看了看比茜的指甲，又蹲下脱下了她的鞋子检查她的脚。

　　“您究竟在做什么？”里卡鲁多被伊斯力大胆的行为吓了一跳，像伊斯力这也尊贵的人居然做这种事情，那根本不符合礼节，里卡鲁多认为这种卑微的事情应该由他来说，可奈不清楚伊斯力的意图，只好在边上干着急。但他知道伊斯力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这点使他不得不强迫收回地位尊长的成见来着眼眼下的发现。

　　“有发现。”伊斯力在观察了比茜的脚后说站起来转身自信满满地对里卡鲁多说，“你手伸出来。”

　　“怎么了？”里卡鲁多狐疑地问，他伸出了手，伊斯力没有看他的手，他只是吩咐，“看看你的指甲，你平时是怎么处理你的指甲的？”

　　“战斗的时候指甲会被磨损自然就不用修了。平时的话超过了长度会剪掉。”

　　“那么你的怎么剪的？是小心地剪，还是顺便处理，在乎它的形状吗？”伊斯力问。

　　“怎么可能管那么多，只要剪了就好。”里卡鲁多满不在意地说。伊斯力伸出了他的手，用手背对着里卡鲁多，让他看他的指甲，“我平时在人类状态也会修指甲，会注意但不会刻意，我们活了这么久的我们不会过分在意这种小节。更何况我们随时会战斗，这种细节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

　　“那么您的意思是？”

　　“她的指甲我刚刚检查过了，虽然因为训练的关系有磨损，但形状非常好看得出来是精心修剪过的，甚至连形状都基本一致，甚至还上了指甲油。请问会精心修剪指甲的是怎样的人？”伊斯力提高了嗓音，看来他很兴奋。话题终于到了关键。

　　“只有人类的女人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里卡鲁多用带着鄙视的腔调说，显然他不喜欢人类，讨厌和人类交往，“那又怎么了？”刚刚伊斯力说他们并不是那个可以让比茜放心的候选，里卡鲁多顿悟，“难道你说的是要人类的女人来照顾她？”里卡鲁多瞪大眼睛，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伊斯力满意地点点头，他很高兴他的部下这么快就理解了刚刚的对话。“没错，是人类。在组织中她们身边肯定有人类的女人照顾着。组织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从不把大剑当人类看待，绝对不会再这种事情上花力气。看来那个照顾她们的人类也是被隐瞒了事实了。当然也不排斥指甲是她们自己修剪的，关键是教她们的那个人。这其中往那面看都和人类女人脱不了关系。这点绝对错不了。”

　　“那么我们是不是得去找个符合条件的人类女人来照顾她？”里卡鲁多问。

　　伊斯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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