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

作者: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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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仃


      我冷眼看着地上的母亲,顿觉可笑而寒冷,母亲这么多年,欺骗的到底是谁?是她自己,是我与哥哥?还是父亲?抑或还有其他人?

      若是只是色衰而爱弛,也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明明有他人不及母亲,却为何人人所处皆好于她?这心思,百转千回,不知道已经多少次萦绕我心头,让我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猜测的所有可能,既不能自圆其说,也不是无懈可击,困扰我那么多年,终于今日想问出口。结果就是如此,她依旧选择隐藏,沉默,没落,就算是连带我与哥哥随之一同逐流也在所不惜,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能让母亲,如此舍得,赔上自己,也赔上我们。她不愿说,只能让我心更冷,情愈淡,情谊就是如此,伤了心,便再不能破镜重圆。

      “母亲,这世间,只有你最了解蓅姜,不过您却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十七年,这么多年来,您竟也知道蓅姜到底是个什么样心气儿的人,可您知道吗?蓅姜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欲所得,必事俱躬亲,我不管对手是谁?华瑞莹?或者姚昀?还是江葶娟,我既是愿赌,亦能服输。”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母亲,冷冷道:“自幼不得母亲宠溺,也不曾被父亲喜爱,蓅姜过了十七年终于懂得一个道理,幸福是不会从天凭空而降,父母也不是能依靠的所有,自己想要的,只有自己去想办法夺,夺到手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我要感谢母亲当日亲手将我送入这深宫之内,于是,我有了翻身的机会,您就等着看如何我权势富贵,帝情厚爱,只手遮天吧。”

      我拾步而过,不曾再看母亲一眼。一次见面,得一声她亲口喊出,唯一的一句“蓅姜”只是因为恣意折香。我果然父母缘分极浅,求不来,却可以一再失去。

      许是走的急了,我站在廊子边,扶柱急喘,觉得面部似乎极快的充血,燥热异常,头晕眼花。有人扶我胳膊,待我缓过一口气,抬起头,看见哥哥,那般怜惜的神情看着我,温暖而善良。顿时眼中有水雾氤氲,蒙了满满一层,再看不清楚。

      “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可是,蓅姜知道吗?这样问出口,你与母亲只有伤害和痛苦,既然都已经过去,又何必如此呢。”

      我死死扯住哥哥的手,像是溺水之后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仿如一松手,我即将随波逐流,再无归期。

      “这十七年,我们兄妹如何所处,蓅姜真是在梦里都会哭出声来。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总要有人给我们个答案,就算再痛苦又如何,我有资格知道。”

      哥哥叹息,眉间皱褶更深,如融不开的冰,终年无化。反将我扯他的手,握得更紧。

      “蓅姜,你身子不好,不要太多想了,先养好了身子再说。才一个月不见,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怎么让我放心你。”

      我笑笑,望向哥哥:“如果是天命让我早亡,我便认了,若是有人暗中害我,我不会这么容易就范。我正在暗查,一日拖过一日,总会有个眉目出来,到时候,就算我死也要扯着那人一起死。”

      “是有人暗中加害?是谁?究竟是谁?”哥哥愠怒,脸色青白。

      “目前还没有查清,不过应该查得出的,哥哥不用担心。倒是年初的大婚,哥哥好好准备吧,毕竟是当朝最受宠爱的临平公主,这门婚事势在必行,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好在这个公主为人处事都是不错,哥哥不必担心太多。”

      “蓅姜,当日你跟我说那些话,我不是没有思量,我宁愿相信是世逼无奈,不愿相信是胞妹算计。只是,为何,为何皇上还要将晓月许与翌晨?蓅姜,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的意思?你告诉我”哥哥看着我,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疑问,要一追到底。

      我摇摇头:“皇上自有皇上的思量,现在正是拉拢华家之机,乔征是人才,皇上自然也想挽留他,而哥哥如若不能娶乔晓月为妻,又不能让你纳她为妾,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乔晓月嫁入华家两外一个人,除了你,也只有华翌晨可以。”

      “蓅姜这话当真?”哥哥似有不信。

      “哥哥认为我有必要拆散你与乔晓月吗?这本与我无关,只要哥哥能娶到临平公主就可以了,我何苦拦着他人?蓅姜又何尝不希望哥哥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呢?若是我能选择,一定如了哥哥的愿。毕竟你才是这个世上,我最亲近的人。”

      哥哥觉得似乎有理,目光缓缓从我脸上挪开,茫然的展向远方,涣散飘渺。像是还含着许多话要说,抑或是那些话已经不再会说出口,他已然认了。

      我看着心有一梗,不是不疼,抬手轻扶上哥哥肩膀:“我们的命,早已被上天安排就绪的,就算上天遗忘了,还有一个人永远可以主宰我们的命运。哥哥想开吧,人生轮回,不过如此。”

      他叹息,如推开辗转而开的沉重石门,低低闷响,缠绕心头软肉,不是滋味,亦不得解脱。我们安静站在彼此身边,各怀心思。

      身子大不如前,只是从后院走到前院便已经气喘吁吁。我刚坐在榻上,就见刘东从外面进来,急走到我跟前,轻声道:“娘娘,还是查不到半点可疑之处,汤药查了几遍了,并无问题,况且那都是许太医亲自配药煎药,不会有任何差池。现下里也找了其他人看查,怕问题不是出在汤药之上。而膳食一直是奴才与邀月一起监看的,未曾有蹊跷。”

      “那怪了,难道是谁做的厌胜又显灵了不成,我就不信,没有渠道,她怎么能得逞的。”我还在因为刚刚与母亲的见面而心乱如麻,并没有深想,吩咐刘东:“先拿些清粥过来,我饿了。”

      刘东见我主动要吃东西,十分高兴,一溜烟不见影子了。过了片刻邀月回来了,她奉我命送母亲与哥哥出宫。“娘娘,奴婢安全将夫人和将军送出去了,您交代的一盒珠宝也已经送与夫人了,您就放心吧。”

      我点点头,不想再多听,懒懒问她:“宁王的大婚是在几日后?”

      “在五日后。”

      “明后日你就去送吧,把东西亲手交给他。”
      “奴婢知道了。”

      小半碗清粥下肚,十分饱足,我抬头问刘东:“口中无味,拿些腌梅来给我。”

      许绍请脉的时候,我刚好吃完东西。

      “罢了,许太医也不必再把脉了,本宫还是老样子。”

      许绍上前,恭顺拜礼,遂坐在我面前:“还是让微臣看看吧,也能心里有个清楚。”

      我浅笑,探过身去,侧头看他:“许太医对本宫真是尽职尽责,你说,本宫该赏赐你些什么?”
      我们之间距离颇近,许绍尴尬,脸上微有潮红,掩饰不及。

      “本宫可从来都是奖罚分明之人。”

      许绍突然抬头直视我,我一怔,听他犹疑发问:“娘娘刚刚吃的是什么东西?”

      “腌梅,怎么了?”我纳罕。

      “腌梅?在哪里?还有剩余吗?”他似乎激动,左右张望。

      我觉得好笑至极,打趣道:“许太医也喜欢腌梅?本宫有很多,赏你就是,无需激动。”

      刘东拿了一罐过来,笑的十分莫名:“许太医,喏,娘娘赏你的,这么多呢。”

      许绍倒是心急,连谢也不谢,开了盖子,就抓起一个,拿到鼻下细细闻起来。他这一系列动作看的在场三人都是一愣,实在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

      “许绍,你……”

      见他蹙眉渐渐散开,不理我说话,张口将手中的腌梅吃了下去,顺手又抓了两三颗,随之吃掉。

      “你急什么,这都是你的。”我不解,岂止不解,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许绍抬起头,清秀白净的脸上有一丝自信的笑容,在他身上总能看到一种属于阳光的光彩,似乎这个人从不属于皇宫深院,他应该是从学堂里走出,儒雅而温润,带着干净的笑容的青年学子。
      “娘娘,微臣在试,您稍后就能看到结果了。”

      我点点头,静等他试出的结果。

      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过去,许绍轻轻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我探过眼去看,顿时愣住。

      那只莹白手臂上,发出无数笔尖大小的红色疹子,看着心慌。

      我抬眼看他的脸,想知道他试的到底是什么,只见他笑的十分愉悦,指着胳膊对我道:“娘娘,微臣自幼身体有一种特殊的反应,就是对天仃过敏,刚刚微臣吃下了腌梅,于是发了一身的疹子,说明腌梅里面含有一定量的天仃,这一项说来应该无错。”

      “天仃是什么?药材?”

      “天仃是一种中药,药性十分特殊,专治肺部病疾,有抑制呼吸,心率,渐慢肺部的活动等功效,是治疗喘症哮症的药物。因为药效并不好控制,所以一直被医家慎用。因为微臣从小有这种药材过敏,所以敏锐于常人,刚刚微臣就似乎闻到天仃的香甜如花的味道所以才去试梅的,这一试果然不假。”

      我听起来似乎懂了,心一梗,面色却不变,淡淡问道:“你的意思,这腌梅里面有天仃,而本宫既没有哮症,也没有喘症,却是长期服用这种抑制心率,呼吸和肺部活动的药物,而病状异常?”

      许绍点点头:“本就是抑制麻痹作用的药物,若是健康人用了,作用一定是相反的,所以,娘娘有心悸急快,口干舌燥,甚至是心肺疼痛,盗汗,呼吸不畅等状况,也就完全能说得通了。”

      “你如何知道不是其他腌制材料让你过敏的,竟如此肯定?”

      “这家就是京城里最有名的老字号,武陈记的桂皮腌梅。微臣的姐姐小时候十分喜爱这个口味,微臣跟着吃了十几年,从未见过敏,当然,除了今日之外。”

      我闻言,沉默许久,最后竟笑了出来,似乎这是一个天大荒唐的笑话一般:“后宫果然是风生水起之地,先是玉蜒香,后是天仃,都是精明老道,杀人不见血的高手。”

      “娘娘,微臣待会还要再去做个实验,确保这腌梅中的确含有天仃,如果两厢结果一致,那许久以来,娘娘患病的根因就找出来了。”

      我点头:“有劳许太医了。”

      许绍走后,刘东贴过我身边:“娘娘,要不要再去查查那几个人?”

      “这些东西都是谁送进来的?”我问。

      “是那人从大太监总管马德胜那里领的。”

      我嘴角冷笑如冰:“马德胜?原来是他,看来他也活得不耐了,该去歇着了。这事不要打草惊蛇,去多领一些腌梅来,顺便盯紧那人行踪,到时候就要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娘娘,您看要不要向皇上禀报?”刘东踌躇了一会,问我。

      我撩眼看他:“不必说,现下当口,说了也是白说,何况,有人嘴很硬,未必肯承认,莫要到时候被他们反咬一口,我们现在还没有资格与她硬碰硬。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怕跟她慢慢兜,终有一日要把她兜进那个圈子中,看她到时候还能如何狡诈?”

      刘东点头:“那另外那个人呢?”

      我嗤笑:“就拿他第一个开刀。”

      日子如常,清粥,小菜,而我身子却渐慢好转起来。腌梅至那日后不再服用,不过日日有人来送,我照单全收。
      我
      时常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心思极其细密,就知道久病不愈我定会查药汤是否蹊跷,于是在膳食与汤药上不做手脚。看来她不是想我惹事上身,反诬疑人,而是真真想彻底除掉我或是我腹中的孩子。

      每每想到腹中胎儿被许久以来,天仃所影响,便让我通体寒彻,锥心痛恨。这宫廷是非我看的清楚,算计与被算计亦是不怪他人更胜自己一筹,可我无法忍受,我的孩子被他人一并牵连。

      纵然是从小便无父母疼爱,而我对自己的子女,总是有格外深刻的感情,我相信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子女都如我与他们一般,大多数还是幸福温暖的,而我,想让我的孩子拥有常人的宠溺关爱,别人有的,他们也会拥有。

      长期服用天仃的结果便是,病情真的不再恶化,却也没有痊愈的迹象,只是停留在现今的状况,搁置不前。我原是没有喘症,可现在,俨然留下喘症的遗症,心急或是天冷劳累,总会发病。于是,许绍又下了方子专生养肺,我因为药汤影响胎儿为由,断然拒绝。只希望腹中的生命,能平安降世,康健一生。

      三日过去,我卧床休息,过了晌午,竟来了客人。

      之前病时,凤云深来过多次,所谓患难见真情,也的确如此。她与哥哥之间的婚事虽然只是一场利益交易,但不可否认,与她来说,的确是人生最好的选择,况且她对哥哥实属一见钟情,心中有爱,也算一大喜事。

      今日再见,新嫁娘的喜悦之情显而易见,少见了生分,眉目都是笑意。只是意外的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人,我见凤云深背后走出蓝衣简素的凤宜玶,神色一滞。

      “宸嫔娘娘,您的礼物云深收到了,甚是喜欢呢,也有几日没来看你了,今日得了功夫跟着哥哥一起过来,谢谢娘娘的礼。”

      我坐直身体,朝她们笑笑:“无妨,一番心意,希望你们日后都能幸福美满,既然喜欢,那便更好,本宫精心挑的算是尽了用处。”

      话说着,抬眼望向凤云深身后的男子,那双温润的眼,起了丝丝涟漪,仿佛月色下恬静的荷塘,投入一块石,碎影粼粼,有所动容。

      “这不,准备了一件细软浅色,本是打算等着公主归省之日再送上的。既然公主现在就来了,本宫也藏不住了,让邀月带你进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凤云深喜色于面,纯真可人,道了几句谢,跟着邀月进去里间了。

      “刘东,去给宁王泡些好茶来。”刘东何等心思,察言观色,安然退出。

      “宁王稀客,第一次来兰宸殿,快请坐。我不方便起身,恕不迎接,失礼了。”

      凤宜玶淡淡一笑,没有坐在桌边,而是踱步上前,走到我床前。

      我意料之外,仰头看他,笑意犹疑:“宁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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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啊,为毛霸王啊为毛,真愁人啊...
    10.1小十事情颇多,基本上都是用了存稿箱,定时发文,之前熬白了头发就为着到时候能准时更新啊,捶地。要分的亲不必担心,小十会定期挤时间窜上来看看,能回复的,送分的,尽量做到,只是时间可能未必同步,所以,亲们不必着急,回复会有的,积分也会有的,嘿嘿。节前通知,望亲们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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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雾重重,连环阴谋,困兽犹斗中的爱情何处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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