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过

　　中国呼和浩特呼伦贝尔草原，裙摆飘飘，如白色的羽翼般展在风中。远处的男子叫着女子的名字，穿着大皮靴大部的迎着夕阳向她走近。风好大，女子站起身，将围巾围紧，委屈的跟男子打招呼。

　　“大师兄，你快点过来！”

　　“死丫头，刚大病初愈，不乖乖在屋里待着，整体乱跑！”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快看它，我又是喂牧草，又是帮它刷毛，你看看它那眼神！”生气的扔掉手中的刷子，瞪去。

　　男子一听笑答：“丫头，这家伙从小脾气就坏，你跟它打交道才几日。内蒙古日温差大，你怎么偏偏选傍晚帮它刷毛，它怎么会有好脾气！”

　　“吼，你就是骑着这头笨马泡女的吗？”无聊的拿起身旁的牧草对着它扫扫扫。

　　一听，大师兄火气飙高，目光一触她那大花脸，笑意温吞的喝斥：“你、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好啦，不说还不行嘛。那个……师兄啊。”

　　听她过分示好的口气，以及那不怀好意的笑，大师兄神经一紧，不做声的牵着马往蒙古包外一旁的篝火走去。

　　“我看你那头名叫小桃的牛面相不错，现在我闲着也是闲着，不行帮它做做胸部按摩，挤点牛奶好慰问师父他老人家。”

　　师兄一听，脸色一黑，驳斥道：“小桃的面相是不错，你看它那老母亲面相如何。忘了昨天它妈是怎么追着你跑的吗？按摩？好意思说你。”看她突然又变得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发呆，大师兄心情一沉，这丫头非要逼得自己忙起来，又一副好心情的样子到什么时候，“好，我这就去把小桃它妈也牵走。”

　　最终大师兄左手一只马，右手一头牛好不风光的往回走，留下一人暗自伤神。

　　转身，西下的太阳好大。木然中拾起叫步朝小桃走去，冷风刺的她泪光闪烁。

　　“没想到我会这么怕冷！”不甘的将眼角的泪擦去，脸更花了，“我现在很快乐，反正可以在大师兄这边暂居几个月，他又不会在意……筹备工作室就够忙了，怎么可能有心情去关心那边的他。”唔，眼泪又掉下来了。什么鬼天气！“小桃，我又来找你玩喽！”她大喊，只听那牛冲着她就是一声惊叫。

　　*-*

　　专属病房内，窗纱贴着窗户仰望阳光。高脚桌上鲜艳的花束生机勃勃的对着病床上的人卖力的笑着。进入浅眠的郑尹川，打着点滴，唇色发白的与阳光呼应，更显憔悴，静坐一旁的尤利娅看着床上的人，手中捏着药童给她的信，心思飘远。

　　医师礼貌的窍门进入，护士对着室内的台式电脑做着医诊记录。

　　听医师低声陈述着专业的艺术诊断，尤利娅终于松口气的频频点头，还是不免惊扰了床上的郑尹川。

　　“这是在做什么？”抬起手背，询问的目光投向大姐尤利娅，“我在问你话。”冷声催促。

　　“那医师，有什么问题方便的话我直接打给你。慢走。”关上病房门，尤利娅深深呼出一口气，一脸疲倦说，“饿不饿，大姐弄点东西给你吃。”

　　下床，扯掉针液，穿上外套往外走。

　　“郑，你上哪去！”跟随身后拉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的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紧张的播出电话，焦虑且带丝希望。

　　紧握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他不懂，为什么自己要打给名叫“药童”的前助理。

　　“这里是T移动通讯留声机，嘟声后请留言……”

　　哐！！一怒之下将其摔向走廊的墙壁，眼眶腥红的吓人。此时，他像行走在地狱般，伸手触不到自己的灵魂，愤怒而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懂，仿佛一夜间他便不再是自己！咬牙切齿的自问：“为什么！”

　　长腿迈开快速走出医院大门，便向最近的出租车停靠点奋力跑去。此时，他迫切的想要回家，作为一种信仰，仿佛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风声晃动在耳边，全世界都在溶解。车还没停稳，他便开门跳下，发疯般向公寓奔去。

　　气喘伴着猛烈的心跳转动门钥匙，推门而入时，一种不存在感仅有一霎那间席卷全身。郑尹川突然对自己笑的很残忍。

　　跟随而来的尤利娅，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药童走了，恢复了她没来时的样子。将所有的一切清理的很干净。看着被她带大的郑无力的靠门滑下，尤利娅忍不住背过身默默流泪。

　　*-*

　　时光荏苒，一年后的今天，尤利娅每当回想起郑尹川崩溃的那一幕，她便不觉得心生惭愧。

　　即便失忆，但潜意识却不允许。最后她只好搪塞他说由于高烧才会有此类的反常行为，最终让他信以为真。

　　心绪不定的看了一眼钟表，巴黎的秋初，晚八点的夜幕黑魆魆的毫无生气。起身套好外套，准备回家。锁上门，看了一眼郑尹川的工作室，灯火通明中，隐约中可以看到屋内的身影。

　　脚步停在门前，心想：自从来到法国后他那黄金睡眠就已不复存在，现在呢，几乎变本加厉的想把自己拖垮似的，这小子到底不分昼夜工作到什么时候！

　　示意敲门后尤利娅这才推门而入，闻到浓浓的烟味，眉头紧皱的快步走近，打开窗户抱怨道：“抽烟怎么抽的这么凶，你想呛死老娘啊！”要一年前他还懂调侃她几句，如今更是惜字如金。

　　“大姐，我们回英国吧。”说完从落地窗前转身，走到桌前将烟熄灭。

　　“你是说想跟大姐我私奔吗？说的这么专情。你倒说说看为什么！”

　　垂眸看向脚下，气息微沉道：“失眠让我好累，总觉得心中少了些什么。”抬眸看向窗外的霓虹，满眼浓郁的幽蓝。

　　这她不知吗？常常去公寓挖他起床，大多都是在电影放映室找到静静发呆的他。有时还会看到他躺在沙发上浅眠，每当她拧开把手推门而入那刻，他便警觉的坐起，看到她本人又显出一副失落、厌烦之色。

　　“哦？怎么睡客厅，好像你再等人。”尤利娅有次不经意的说出口，下一秒便愣在原地，“不会——你真的在……”看他一脸茫然，“好啦，赶紧过来吃东西。上帝，你自虐个什么劲！”

　　他再等某人回来，等一个让他“移植性失忆”的人。即便忘记，只要有她存在过的每一个角落，郑潜意识中的思念都在侵蚀他正常的生活。童，既然记忆可以移植，为什么不把他灵魂深处的你也一起带走；既然爱情可以失忆，为什么不让他失忆的再彻底些？！真是无心之过，仿佛整个世界的……每个人。

　　“好啦，大姐我正好不想每月两国飞来飞去，你既然想回英国，那就搬！”尤利娅认为或许离开是对他最好的解脱。正要出门，瞥了眼一旁的衣架问道，“这件女士礼服你不是扔了，难不成又捡回来了？！”

　　上面破坏性的多处裁剪，将整个衣服完全废掉。

　　“一年前那时你刚出院，一回工作室你就冲着它乱剪一气，就这还不泄愤似的，拉起就是狂扯。都这副德性了，吱吱吱，你还捡回来干嘛！瞒着我到今天，还好老娘还没老花！”

　　郑尹川上前从尤利娅手中夺回，横眼冷对：“够了。”

　　恼羞成怒。好在大姐气度，摆摆手不跟他计较。出门前不忘叮嘱：“不要工作太晚，十点前记得叫罗兰大叔送你回家，明天早上我按时接你。”

　　尤利娅拉高外衣领，戴着手套走进秋夜中，抬头看了一眼天际，这时皮包中的手机响起。她不慌不忙的开车门，坐稳这才接起。

　　“查到了？”不觉坐直了身，静静的听着话筒的另一端，“你确定？好，麻烦您把联系地址发到我邮箱。辛苦了，谢谢！”

　　缓缓的将手机扣下，低身抬头看了一眼郑灯火通明的工作室，沉思后这才发动汽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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