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直播种田发家致富

　　开口的声音，冰冷不带感情。

　　是机器人。

　　垃圾场里蹦出来个会说“Hi”的机器人。不知道在垃圾里埋了多少年，金属甲片上覆着绿色苔藓。看起来像质量不合格，发潮了，氧化了。

　　卫春风一脸垃圾，一动不动站那里发出臭味，也像极了机器人。

　　机器人向卫春风走过去，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编号。”

　　卫春风：“？”

　　衣服里的垃圾越掉越深，干巴巴滚在卫春风皮肤上，难受得紧。她反问一句：“你编号？”然后掀下帽子、扯开衣领，嫌弃地将衣服上的腐肉抖掉，又原地蹦了蹦，衣服里的骨头咕噜噜滚在地上。

　　机器人后退一步，垂眼上下扫描她。

　　“o。”他发了个单字音，跨过地上的垃圾，和卫春风擦肩而过。

　　卫春风猛地回头，盯着他笔直的后背看。

　　这个垃圾山里钻出来的机器人，保留有程序，走路会避开垃圾，有辨路的行为。

　　【南宫九大爷：机器人？怎么没销毁？】

　　丢垃圾场长出苔藓，还不叫销毁。

　　【南宫九大爷：你不懂。】

　　卫春风是不懂，向机器人一步冲上去：“Hi!”

　　机器人停下，转过身来。又用那乌七八黑的脸俯视她。

　　卫春风感到强烈的压迫感，她屏气说：“编号113。”

　　【南宫九大爷：？】
　　【你干嘛？？？没被销毁的机器人，就算扔在垃圾场，也不代表它是安全啊，万一是格斗机器人，你就玩完了！又想搁这儿来场借尸还魂吗！】

　　卫春风坚定地仰头等待机器人的回应。

　　机器人看她一秒，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卫春风心里“哦豁”一声，追上去转移话题：“我可以帮你去掉身上的苔藓，还你白净的外壳。”

　　机器人立即停下。卫春风脸上认真，心里开始发笑。她观察到，这机器走得毫不留恋、一丝不苟，但那小手一直虚握着，在悄悄抠掌心里的苔藓。

　　而且，它好像抠不掉。

　　“不清除苔藓，还会很快生虫哦。”卫春风瞅着它满身的苔藓，说得一本正经。

　　机器人不动不说，手还虚握着，抠苔藓的指头却停了。

　　【南宫九大爷：傻吗你！机器人是有程序的，你说人话它听得懂吗！】
　　【你不仅面瘫，还智障！】

　　大爷的弹幕刚飘过去，机器人向卫春风伸出手，黑眼睛专注地盯着卫春风——快抠。

　　【南宫九大爷：………………】

　　卫春风从地上捡了块破铝片，抓过机器人的手，“欻欻欻”地刮。机器人手心里的苔藓被刮得干干净净，剥落的苔藓下面，留有绿色斑点。在垃圾山里躺久了，腐蚀了。

　　机器人眼里的亮光淡下去。

　　它好像很在意自己的外壳。

　　是个爱漂亮的机器人。卫春风给它刮完两只手心的苔藓。她认真的神情让大爷情不自禁软了倨傲的神态，两指微动，悄无声息地送了一套衣服给她。

　　“好了。”卫春风将破铝片往衣兜里一揣，说，“身上的苔藓，等空了给你刮。这个斑，要用特殊的药才消得去。”

　　“我家有药。”

　　【南宫九大爷：你有家吗，搁这儿骗机器！】

　　“回家我帮你除苔藓、白外壳。作为回报，你帮我搬东西回家。”卫春风踢踢脚边的大麻袋，里面发出“哐当”的碰响。

　　机器人扫过那东西一眼，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心手背，又看身上裹满的苔藓，嘴巴抿成条直线。

　　卫春风在思索需要再说些什么，机器人弯腰捡起地上的大麻袋，像拎空水瓶，轻轻松松拎在手里。

　　那一刻，卫春风在心里发出羡慕的声音。力大无穷，她喜欢。

　　【南宫九大爷：诱骗机器人，有点东西哟！】

　　机器人领着麻袋，等她带路。

　　卫春风笑了一下，金阳下，绿色的眼睛盈盈剔透。大爷被晃了神，准备嘲讽卫春风的手顿在空中。大爷“啧”了一声，收回手。

　　有了机器人的帮助，卫春风浑身轻松。她毫不客气地继续翻找所需品，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她也捡走。

　　太阳越来越大，温度高得烫手，垃圾场的气味愈发刺鼻。卫春风热出一身的汗，随手捡个垃圾袋搓成麻绳，绑起及腰的枯涸黄发。竖起衣领，盖上帽子，露出条眼缝，向垃圾大哥那边去。

　　“大哥，机器我拿走了哦。”卫春风叫道。

　　垃圾大哥忙里回头吼她：“嚷嚷嚷屁嚷！带走呗，一个破机器还能吃咋滴！”

　　蹲在周围眼红的垃圾弟兄们，挪开视线，不想再看卫春风。看一下就觉得亏了什么，那么个能走路的机器人，被她免费拿回去了？怎么着都得收点费啊。

　　卫春风心满意足地穿过他们，去找阿爸阿妈。阿爸阿妈也分不清春风需要的东西是不是他们找的这些，怕找错，东西全放在地上，让卫春风挑。

　　阿爸阿妈很会找，竟然找到五个完整的桶，铝制的，皮薄体积大重量轻。挑水太适合了！

　　卫春风激动地摸摸它们，叠在一起，亲自拿。看得出来是多么宝贵。

　　他们挑挑拣拣，分别装袋。卫春风全部交到机器人手里，阿爸不放心，拿出自己觉得比较贵重的，用弯曲的铝棍挑起来，扛在肩头。

　　机器人被迫拎起大部分的破铜烂铁，黑脸跟着他们走。

　　午后的太阳狠毒，身体还没好透的阿爸脸又开始发白，阿妈用床单罩住自己，热得衣衫被汗水打湿。

　　三个人的直播都开着，卫春风无法从卫家沟给阿爸拿药。

　　“阿妈，阿爸，休息一下吧。”卫春风找到一个矮山丘的背阴出，一家人坐下来休息。

　　机器人笔直地站在旁边，为矮山丘添了道长长的阴影。

　　“你可以放下，不用一直提。”卫春风奇怪地看了眼机器人，转头去翻看直播间。

　　九大爷不知道几时离开了，蓝屏左侧聊天栏全是九大爷的消息。

　　【南宫九大爷送你营养液 x1】
　　【南宫九大爷送你福袋 x1】
　　【南宫九大爷对你使用悄声术，并赠送你一套定制夏服 x1】
　　【南宫九大爷离开直播间】

　　定制夏服？卫春风点开收益栏，夏服图标后面坠着空白的尺寸，需要主播输入。这是一款可以挑尺寸和样式的夏服。

　　大爷前前后后送的营养液，足够卫春风一家人吃到南边，现在又送夏服。卫春风没有高兴，盘在脑里的是不解——贵人喜欢看人捡垃圾？

　　卫春风领取四支营养液，从空中投放下来。

　　她分给他们。阿妈和阿爸惊了。

　　“春风有贵人了？”阿妈喜得眉眼全是笑。

　　“嗯。”卫春风不想终结阿妈的欢喜，昧着良心说，“是个很好的贵人，他送了我很多营养液，够我们到南边了。”

　　这下，连阿爸都笑了，宽厚的手掌摸摸卫春风的头，满脸欣慰。

　　阿妈想节省营养液，两人一支。在卫春风的劝说下，一人分一支。第四支，卫春风给机器人：“你喝不喝？”

　　机器人接过来，见卫春风用牙撕开，一口吸完了，叼着空管问它：“不喝吗？机器人不需要补充吗？”话说着，游离在它手里营养液的绿眼睛发出馋馋的光。

　　机器人抬起手，将营养液放进嘴里，咬破口，不知道是什么难吃味道的水漫在口腔，浸得它的零件都似乎挪了位。

　　它捏捏脖子，揪下了一大把苔藓。

　　机器人盯着苔藓：“？”

　　卫春风：“……”

　　苔藓这东西，只要离开潮湿地方，暴晒一会，随手搓搓就能掉。她一直忽悠它来着，不料这么快就破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爷不知道它是什么机器人，但爷知道它一定不是性情温和的家庭机器人，主播小心哟。】

　　爱叨叨的大爷不知哪时又回来了。他现在进直播间不闪了，来去悄无声息。

　　卫春风心里咯噔，面上正经：“这叫苔藓，喜欢潮湿环境，一经过太阳暴晒会变干，变干了，一搓就掉，但是——”

　　“它会留斑哦。”卫春风扬起下巴，瞅机器人身上的斑，一脸“你看，我说得对吧”。

　　机器人往太阳光强烈的地方站去，直挺挺地顶着太阳晒，时不时用手扒拉身上的苔藓，一扒拉，扯下一片。不消一会儿，扯干净了苔藓，留下满身的绿斑。

　　绿斑东一块西一块，像穿了小裙子。

　　卫春风笑咧了嘴。这机器人太好玩了。

　　【南宫九大爷：主播哟，你拿忽悠机器的本事来直播，也不至于就爷一人啊。】

　　这一刻，卫春风莫名有点心疼这个爱好奇特、中二又智障的大爷——无聊到看他们徒步。

　　卫春风终于愿意和他说话：“随缘。”

　　【主播心态好哟，希望以后不要哭哟。】

　　卫春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尘，队伍继续前进。

　　机器人是个好机器，出发前拿过阿爸挑的两袋垃圾，扛在自己肩上。重量对它来说不存在，走得笔直又快。卫春风三人打空手都赶不上它。

　　机器人走会儿，停下来等他们。又走会儿，停下来等他们。

　　走走停停，他们走到了E30944444447星的夏末。

　　在进入冬季的前十八天，他们抵达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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