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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才过了不久，海因里希先生的坐舰亲自靠了过来——但成排的炮门却依旧对准了我们的渔船——汉萨同盟并没有放弃。那只日耳曼老狐狸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依旧戴着他那挂着金链的单片眼镜。我的视线却被侧立旁边四个异教徒吸引了过去，虽说在西班牙也能见到不少阿拉伯人，但是他们的相貌总显得有些特殊。
“是被称作‘苏菲’的苦行禁欲者。”克琳希德在我耳边低吟着，“他们对神秘世界、灵性世界的探索并不亚于我们。”
“……但这是我们的信仰……”
“古兰经和旧约的在某些章节、措辞、情节上极其相似……我们的弥赛亚耶稣也是他们的经文中的先知，正统信仰同异教信仰之间，并非没有交集。”我惊讶地转头望了克琳希德一眼，相信她是不会轻易说谎的。
“若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他们也掌握着某些线索。”我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
“我想是的。”
微微一皱眉，我心里渐渐有了谱：既然凯伊神甫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他定然不会是单独行动的，因为满世界都是他的爪牙……无论走到哪里，发现什么，是开启、还是毁灭，主导权总是落在他的手里，这对我而言是最为不利的。但若是连汉萨同盟也加入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应付海因里希先生并不困难——因为我们都顾忌教皇内侍的身份，他害怕得罪阿□□翁，而我害怕无法履行同那位大人之间的约定。有了这些共识，我们很快达成了默契，既然我们目标都是那最终的答案，自然是可以寻求合作的，就像对待学院那样。圣物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存在的，我尝试着与人们齐心合力，虽然这都是不得已的。
于是我们的渔船在汉萨舰队的护卫下，向都柏林一路进发了。一切顺利，只是船上多了海因里希先生、亚力克以及四个阿拉伯人。那四个皮肤偏深、风烛残年的异教徒几乎人人都能操上一口流利的拉丁文，从与他们的交谈中我得知了圣杯格拉尔是那位大人早年得之于东方耶路撒冷的所罗门圣殿，而翠玉录的挖掘也是那位大人一手策划、指挥的。
“那是来自所罗门王的智慧。”他们这么向我述说道。所罗门王在圣经中是大卫之子，以色列人的国王，以魔鬼般的智慧著称。我主基督的人类之父既是大卫的后裔，自然也同他有着密切的血缘联系。但是所罗门王在正统信仰中，却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他的名字、以及他的魔神与封印更多地出现在神秘主义、异端的殿堂之中。
“那所罗门王的智慧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来自埃及的透特，你们又称他为希腊的赫尔墨斯。”
忽然之间豁然开朗了，所有的线索都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纽带：那位大人因着身份，继承了骑士团东方圣殿之中的宝藏，发现了其中的某些奥秘，得到了所罗门王的引导，想要寻找智慧的根源——但是无奈自身牵于□□，而被困在牢狱中，所以才将一切分别交托给了我和菲利普……
“那么天国之门和两把钥匙又是什么意思呢？”
“翠玉录和圣杯是开启本源的两把钥匙，一切智慧的根源都在本源之中。”
“至于本源中究竟有些什么，翠玉录和圣杯的作者究竟是谁？或者智慧的根源又是什么？……这些我们就不清楚了。”
我感谢这些亲切的异教僧侣，他们所作的回答远比洛森女士和克琳希德来得毫无保留。比起那些互相猜忌的同伴，他们千里迢迢、拖着年迈的身躯，来到这充满了危险的异教国土，更像是寻找真知的可敬人们。
同异教徒这样相处，凯伊神甫显得有些尴尬，但当他听见所罗门王、圣殿这些特定的名谓之后，脸上浮现了琢磨不定的惊异神色——想来即使是教皇内侍，也是不敢轻易将同大卫之子有联系的任何事物都归入异端的。我知道，他要毁掉圣杯的打算又少了一层。更何况，那些指引来自耶路撒冷东方的圣殿。
克琳希德似乎也很喜欢同他们聊天，但她所用的语言却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不知道她是在戒备我们，还是凯伊神甫，或者是海因里希先生他们。
一行人刚靠上都柏林的码头，就发现洛森女士带着她的一些随侍迎了过来。凯伊神甫也让部下们撕去了伪装，我这才发现从搬运工到旅店老板，从脚夫、渔民到马车夫，周围的一切处处都在阿□□翁的控制之下，不觉感到了几许丧气。知晓内情的人们用迎接凯旋英雄的方式，追捧着布鲁姆斯——此刻他正是传说中的圣杯骑士。这个灰蓝色头发的家伙，从开始的战战兢兢、畏手畏脚到逐渐适应了起来，仿佛也觉得自己真的成了英雄一般。我知道，这样的变化其实是很容易发生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环境的暗示而轻易地改变。
学院的人、异教的人、还有克琳希德，他们在集会所里反复讨论着那位大人留下的三句诗，不停地交换着循环、轮回这些奇怪概念，这些人看起来像是真正的学者。凯伊神甫专注地听着，一言不发。我环顾着四周，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这些人不仅仅来自汉萨同盟、来自阿□□翁、来自学院、来自法兰西，来自东方，来自不列颠、来自北欧诺曼……他们之中一定还有更多的莫名牵连。
“开启本源的时间，是耶稣受难日，也就是春分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而我认为传说中死后的灵魂世界，就是开启本源的地方。”克琳希德忽然大声说道。
“死后的世界？”
“我们凯尔特人认为那是大洋正中的青春之岛。但大洋和岛的涵义并非一定指海，也可以是陆地高起的地方。”
“塔拉之丘！（注：Hill of Tara，爱尔兰著名旅游景点之一）”
他们只用了三天，就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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