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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翻越阿尔卑斯山？有可行性么？”凯伊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犹豫，“现在是冬季。”
“我想没有问题的。意大利曾经是假想敌之一，以前派过不少人考察、绘制过进攻的可行路线。其中就有阿尔卑斯山每个季节的军用地图，我能背得出。”侧了侧头，我继续说道，“当年汉尼拔在翻越阿尔卑斯山的时候甚至带上了战象部队，我想我们带上些马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时刻，它们也可以成为食物。”
“那时间方面够么？”对我的判断他们看起来都已经接受了，但凯伊像要确认什么似的，仍旧追问道。
“在阿尔卑斯山上耽搁的日子，到了法国平原很快就能补救回来。无论如何，总要比船只从热那亚绕过直布罗陀海峡来得快——我想对于那边的地形没有人会比我更熟悉了。”微微陷入了沉默，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过往的日日夜夜。那段时候，为了确保战役的胜利，我仅仅带着两个骑士扈从，用自己的脚踩过了祖国的每一寸土地。想不到的是，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处，真是值得讽刺。
“而且无论是……法王的人还是阿□□翁的人，都不会想到我们居然有胆回到法兰西的领地吧。”
“不仅如此，一旦到了法兰西的北部，我们甚至不需要前往加来或是安特卫普这样的商港，只要借用当地的渔船，都可以轻易抵达爱尔兰。这对我们来说，可以省却很多顾忌。”
对方为了不让自己船只搁浅不得不停靠都柏林这样的港口，但我们却没有了这样的限制。这对我们藏身暗处、抢夺“钥匙”行动是再有利不过的条件了。我向他们这般暗示，凯伊神甫和克琳希德很快表示出了极大的赞同。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时间并不充裕，我们顾不上海因里希先生和他的萨克森执事的死活，连夜离开了热那亚。临走前，我特意去了次酒馆，找了个看起来牢靠的犹太人给尼古拉斯先生和缇娜捎去了几枚硬币和一封信。在信中我坦率地告诉了尼古拉斯先生缇娜并不是我亲生妹妹这件事，并且告诉他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我正在被某些人追杀，出于安全考虑不得不改装身份，而且需要立马离开热那亚，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原谅。至于缇娜的未来，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落笔。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自己居然还有责任为一个孩子的未来负责，于是决定将这事委托给了尼古拉斯先生。无论是让人收养也好，还是送到教会的福利院，我想尼古拉斯先生当然不至于会亏待缇娜。那孩子本就聪明伶俐，肯定能够拥有美丽的前程。我微微叹了口气，可以的话当然想带着她一起上路，但此去爱尔兰恐怕会是一条……不归之路，我一直有这样的预感，所以不能带她去冒险。
另一个不想携之同往的人是布鲁姆斯。他和这件事完全扯不上干系，况且受伤未愈，实在想不出必须一起涉险的原因，但克琳希德却坚持要带他走。
“无论是武艺高强的兰斯洛特骑士，还是勇敢正直的高文骑士，……都有不能完成的任务。因此我们需要最世俗的鲍思骑士，最单纯的帕西法尔骑士，和最纯洁的格拉海尔骑士。”克琳希德列举了圆桌骑士们的名字，让我陷入了沉默。我当然知道她话中的涵义，虽然这些传说未必可以当真，但流传是必然有其道理的。不知他们究竟代表了什么……或许带上布鲁姆斯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我不想连累他，但此刻却还是决定交由他自己来作选择。
“你以为我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也许路途很艰苦，而且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布鲁姆斯无声地嗤笑着，脸上又浮现出了乖戾的神情。我逼视着他灰蓝色的瞳眸，却看不见其中参杂有半分的犹豫。沉默了一会，我点了点头，默认了他的同行。
“说实话，我也没有自信可以活着回来……”转身扔下了这句话，我即刻向着西方消失在了热那亚的夜色中。
我们没有在热那亚继续逗留，而是在清晨的时候来到了城外的驿站挑选马匹。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商都里，只要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从驾车的驽马，到阿拉伯的矮种马，从刚刚出生的小马驹，到伏枥的老骥……虽然这里只是个驿站，各式各样的马却是应有尽有。但是毕竟知道即将要去翻越那座魔鬼般的雪山，也许会被当作我们的口粮，我不舍得挑选那些久经训练的战马，因为对战士来说，它们就像是我最可靠的战友一般。但克琳希德和凯伊神甫他们却是不以为然，当下我也不和他们多作争辩，只是在挑选的时候没有留下最好的马驹，而是选了些耐力相对持久、速度也比较快，但负重和冲撞力却不怎么样的、适合运载的马匹——事实上，他们中没有人比我对马有更多的认识，所以也只得对我听之任之。
克琳希德和布鲁姆斯都不会骑马，当眼前却不容许步行或是马车什么的。当下阿兰将克琳希德扶了上自己的坐骑，这在我看起来是理所当然的。而布鲁姆斯则被我塞到凯伊神甫的身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我的重剑分量远远不止一人多重，若是让马再负一个人，恐怕会严重影响到速度。
布鲁姆斯并不清楚关于“耶和华之手”的某些事，更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了凯伊神甫的替死鬼。所以他倒是毫无芥蒂，坐在凯伊身后追着神甫问东问西的，凯伊却多少显出了些尴尬。看得出，他其实很讨厌布鲁姆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同这类人打交道，但却碍于我的面子不好随意发作，只得头疼地敷衍着这些不合时宜的问题。偶然遇上不想回答的情况，就给马匹加上一鞭子，撒蹄地飞奔很容易就能惊吓到好奇的布鲁姆斯。这让我多少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我还是分出心神仔细地聆听他们的对话，虽然大多都是些毫无价值的内容，但是关于凯伊神甫的事情，我不想错过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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