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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树干的间隙里阳光在地上投下了几道斑驳,银杏树之间并排屹立于山坡之上。
袁霏霏的头被横斜而出的树干给磕到了,编成麻花卷的发辫斜斜的躺在胸上,一只蓝蝶还飞到了她的发上。
就不信抓不着了。
袁小迪穿着背带裤,两条棕色的带子呈交叉状于他的后背,他两条欣长的腿被棉绒的白裤子包裹在内,两手置于头顶道:“小妹,你再慢点,黄花菜都要凉了。”
“我比你大,懂不懂尊老爱幼?”袁霏霏保持缄默拒绝跟他交流。
“你也就比我早几分钟,从妈的肚皮里蹦出来而已。”袁小迪回道。
很响的一拍掌声她蹲下身合住的双手置于胸前,小心翼翼张开就怕让蝴蝶飞走了。
无?蝴蝶呢。
一只幼蝶软趴趴的倾斜于她脚边的石头上,它还没坚.硬的羽翼正在打着颤。
袁小迪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她疼得抽回手,他便小心接捧到手里来,放在起眼的树叶上让它沐浴阳光似的,道:“走了。”
风一过树摇晃的簌簌声跟人在这里撒尿没什么区别,树和树之间保持的距离容得下一条堪比长河的山坡,脚底踩的都是黄沙。
“姐,你别闷闷不乐了。”袁小迪徒手把鞋脱下又抖了几下,把鞋缝里的细沙都抖的一干二净才肯罢休。
袁霏霏埋头只顾着看泛黄了的裙角,要是这光是漂白剂多好。
可捆在她发上的头绳被他过猛的力度一扯,她‘哎哟’了一声转眼间一头如藻的黑发洋洋洒洒披在了肩上。
皮?
“你烦不烦?”袁霏霏上去追赶他都想把这身裙子脱掉,可即便周围再荒无人烟,一只蛇也能从树干上倒挂下来乘机逮她一口,亦或是跑出一只野猪把她撞飞十米之外。
“你打的着我?”袁小迪一屁股坐在表面尽是黄沙的斜坡上,向前一蹬他从上面滑到了下面。
“袁小迪,你给我等着。”
原来她的肾上腺素经常飙升,
不是被爱滋养,也不是什么动情,
是因为她有这个‘好弟弟’。
袁小迪在她站在上方举目四顾却还是左右不是,滑下来怕磨损了裙子,去找其它出口又没有。
他笑的无赖就算了还让人心寒,又道:“我带你来玩一趟,就为了让你开心一回。”
“现在很糟糕。”袁霏霏用手掩面不想看这片窄又长的斜坡。
“但我开心了。”
袁小迪开口道:“我们姐弟俩,你的开心就是为了我的开心,毕竟年长的要顾全大局,不是么?”
“我他妈……”袁霏霏被进了鞋底的细沙磨的脚底生疼生疼的。
“你带我来这,拖着我上来,不保我下去?”袁霏霏问道。
“我只负责把你送上去,让你开心一把,没说必须要送你下来。”袁小迪还打了一个响指。
“喂。”他甩头要走让她匆忙喊了一声。
“你听着,我把鞋脱了,借你的背一用,以后我绝对大人不计小人过。”袁霏霏一摸察觉到裙袋里竟扁扁的。
袁小迪:“下午他们来接你,在此之前劳烦你多待一会了。”
在她气愤到极点都要脱口而出脏话了,他悠闲自得把双手里握紧的手机亮了出来。
“袁小迪,是你提前改签了机票,带着我们一大家子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袁霏霏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忍住。
明知道自己的弱点,
就不该让它放肆生长。
袁小迪念念有词道:“话说这奖中的莫名其妙,不过能带你们来旅游一趟也值了。”
“你不敢下来,那我真走了。”袁小迪句句不饶人。
袁霏霏喊妈的心都有了,道:“我是你姐。”
“你还知道自己是我姐?我跑去救你两次,次次你人影都没了。”袁小迪回道。
“我先跑去求援,等把人找来了,你不就平安无事了?”袁霏霏卷起裙角收入打底裤之中,她的样子颇为滑稽,跟个被充气了的气球一样。
上半身鼓鼓的下半身却意外的收紧。
“我确实等到了医院的救援。”袁小迪这下直接挥手拜拜。
呃……
袁霏霏在他没影了自个向前探了探脚,坡上的石子滚落了下去。
我的妈,
算了吧,
等会她头朝下,
下去就是一部《重生三部曲》。
树群里的草丛里开满了杂七杂八的野花,每块石头的大小不同还间距很细窄,她的脚趾被抵到了一下险些跪倒在地上。
反省了一下,
她为什么过的如此爷们,
多亏于他。
“以后我再骂脏话,我是猪。”袁霏霏用手抱起一捆乱扔到路边的木材,道:“她妈的。”
袁霏霏一下子用手掩住了嘴,大喊了一声道:“有人没?”
骂到最后都没力气了。
袁霏霏的鞋跟断开了,一瘸一瘸的走太浪费体力,她只能光着脚踩在暖意十足的石头上走。
本该松下那根紧绷的弦。
可耳边的窸窣声让她浑身僵硬了。
“让开。”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破空而出似的吓得她不受控制一抖。
什么东西轰隆一声瘫软在了草坪上。
袁霏霏一个侧身让他先过,他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野猪啪的一声扔在了她的脚边。
“你很怕?”
“没什么感觉。”
“那这把枪对着你呢?”男人脸上一道很深的从眉骨蔓延到了鼻上的疤痕。
这让她心生不妙,那幽黑的枪口就正对着她,让她满头大汗也发出了颤音道:“大哥,这里刚才没有人。”
意思是‘你怎么会在这?’
或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但他长的不算是极恶之徒,抛开这道狰狞伤口不看,他眉宇深的同时竟透着一丝正气,笑着道:“你的动静足以惊动一只麻雀,我想不发现都难。”
袁霏霏在他碰了碰枪□□一下握紧了拳头。
可他收枪的动作格外的利落,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笃定道:“小姑娘,不过你这是迷路了?”
虽然她明白这里的人向往上帝,
但把人送去见上帝,
不足为过。
“你在猎杀野猪。”袁霏霏一向后缩而他的目光就在她的脚趾上游离。
他在她的面前两手一翻折将衣服脱下,又胡乱在脸上擦了擦,露出的胳膊上的肌肉简直可以徒手扳动两头野猪。
袁霏霏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她不会要遭遇不测了吧?
这个人要上下其手,
也没地方躲。
男人道:“村里有些缺心眼的人,总会把野猪放到这片无人的区域来,就为了让我们虐.杀,拿回去煮了吃。”
他话里的威胁性。
让她误以为自己就是这头猪。
可她冰清玉洁,
一代芳华,怎能败给它?
男人用铁丝从猪的喉咙里穿了过去,又打了一个死结才扛在了背后道:“我特意布置好了陷进,就为了让猎物提前入圈。”
“你不给它一个痛快?”袁霏霏见它被吊在半空半死不活的蹬着小蹄子,那湿润了的小眼里说不清的悲惨和心酸。
像在告诉她:呜呜呜,我就出门撒个尿,被人见着了,羞羞羞。
却还要扎人家。
男人在她惊惧的低呼声下用刀子划破了它的喉咙,血飞溅到她的身上让人措手不及的同时,又令她产生了想开跑的冲动。
“你说得对,不应该再让她有逃脱的余地。”男人想跟她握手示好,可她哪里敢只得用眼神示意一下他的手满是血迹。
他愣住了:“萧硕。”
“袁霏霏。”袁霏霏手里的破鞋被他接过去,随手扔到了草丛堆里。
“跟我回家吧。”萧硕满眼歉意伸手随便在烂帕子上擦了擦,他翻身跳到了山坡下。
袁霏霏:“我自己有家。”
萧硕站在底下见她瑟瑟发抖不敢下来,道:“那我接你。”
谁怕谁?
你这小样。
“男女授受不亲。”袁霏霏在不受控制的滑到了底下眼看身体失去平衡,而要狼狈滚下去,他很快紧握住了她的胳膊。
却被她迅速挣脱开,她宁愿脸被细沙磨伤一点也不愿意跟一个陌生男人有一点牵扯。
萧硕用脚抵住了她滑到了边缘的双腿,道:“跟紧我,别再走丢了。”
这个破烂的小村庄让她心生不安,尤其还有路人指着他说:“他就是那个罪犯。”
还有人道:“是他是他真的是他,那个把人从房顶推下去了。”
不是吧?
可他真要让她遇险,
早在刚才就动手了,
他们应该认错人了。
萧硕看向了她,让她一个激灵随口一说道:“你们这挺大,十里八乡,肯定会认错人。”
为了不让他尴尬,她还替他开脱了一下。
“□□大点大小,在这开店,基本都回头客。“萧硕回道。
……
“我们这儿没有什么治安。”萧硕停下了一直在摆弄手套的手,在她察觉之前已经换上了没有血迹的手套,又道:“可以无法无天。”
她确信只要花上二十分钟就能把里里外外都逛一遍。
路旁没几棵枝繁叶茂的树,只有地面上堆积着的还未清理的垃圾。
袁霏霏:“可以借你手机一用?”
“没有。”萧硕回道。
袁霏霏:“那你知道xxx在哪里?”
“距离这里小远,你可以在我家歇一脚,我再送你去也不迟。”
……
在她踩在木板上嘎吱嘎吱的响,蜘蛛网就悬挂在墙角的一方,这让她也没有多少的意外。
萧硕在关门之前一手握在把手上道:“我给你泡杯茶。”
这是……
他怕不是,
屠夫?!
那有暴.力倾向咋办?
‘想出去’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已经直起了身。
碰巧从外有人在扭动门把手,第六感迫使她慌忙来到了门前,可沿边过于生锈让门卡在了脚下木屑那里,推动了几下等彻底没了动静。
“大哥,我饿了。”
“没吃的,不过外面有口田,我去看看。”
袁霏霏问道:“你身上有血味,是经历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么?”
“你怕我杀你?”萧硕的低笑声让她后背发麻。
啊这……
让她一时间无话可说了。
袁霏霏拿起了他放到仓库里锤头,才贴近门那里就听到一声:“朱古,你认识?”
喔靠,
这个其貌不扬的人,
不简单。
“你连朱古都认识,一定认识魏文,是他托你杀的我吧?”袁霏霏一想到那个缺德的人,心中十有八九已经确定就是他了。
萧硕道:“即便是他托了我,也下了封口费。”
“我能比他出的更多。”袁霏霏回过头笑看他又道:“你也像这样去吓唬吓唬他,成么?”
他几次三番来惊吓她,
已经让她想要提前步入老年痴呆了,
这样一问三不知,
谁都能当她是傻子。
敢问一个正常人愿意跟傻子说话么?
因此——
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样,她绝对安全了。
萧硕等她拉门之际,用力把门关拢了,道:“她在调查你,你小心一点。”
“我不该小心你?”袁霏霏甩下一句便吃力也要把门拉开,才瞥了他一眼就很响的一声门被反锁住了。
她卡在门缝里的手险些被夹到,庆幸时他的一句:“安静待会。”足以让她心如死灰。
“我真想把你按进茅坑里,用手冲你的头,好让你清醒一点。”袁霏霏用脚蹬了一下这破门板,等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彻底被困在了这里。
夜晚降临,她太想上厕所了可拍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她。
真就凄凄惨惨戚戚。
袁霏霏在仓库里开始翻找需要用到的东西,她拿出泡沫和一些废弃了的枕头,用手撕开从里面掏出一些棉花,同泡沫放在了一起。
又怕屁股冷着。
她还拿了一个弧形的类似戴在脖子上的玩意放在了上面,在她顺畅了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从门缝里递来一盘南瓜。
“我不吃。”
“吃不吃随你。”
“你当初想害我,这毋庸置疑吧?”
……
“速度。”
袁霏霏吃了一口南瓜,还别说这南瓜即便被煮了也能在唇舌间带有一股独特清甜,继续道:“你都能给一只野猪痛快,就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萧硕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是猪?”
……
袁霏霏不想理睬这货了,却又怕半夜冷着,只好问道:“喂,有被子?”
“我还以为你会哭。”萧硕告诉她箱子里装有被单,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早有预谋。
不会吧?
一个猜测瞬间浮出了水面。
“你有没有追杀过一个人?”袁霏霏察觉那脚步声正好停在了门前,又道:“没到手,你不甘心,就又找来了。”
“拉开你面前的抽屉。”
萧硕在她惶恐不安时选择了进一步逼近,她的手停在了抽屉上的拉环上。
他继续道:“我准备给你的惊喜。”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她掩鼻呛到了半死,可一副眼熟的恐怖面具安静的躺在里面。
僵住了……
“出来吧。”
萧硕在她说话之前,用指腹抵住了她的唇上,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威逼利诱道:“你敢逃跑,我会折了你的腿。”
“现在你先待在我身边,最安全。”
谁信这种鬼话?
袁霏霏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不自觉伸了个懒腰,道:“谢了,南瓜棒极了。”
都溜出来了,
有的是时间。
萧硕把手机扔到了半空,她勉勉强强才接稳了,他仿佛一眼看破了她的心思,道:“小心我杀了你的父母。”
“你……”
“发给他们,说你一周过后,再回去。”萧硕的刀比划在了她的脖颈上。
“我偏不。”袁霏霏急死了,这通电话咋还没通呢?
可转念一想,永远别打通最好。
萧硕也不耐烦便把电话迅速掐断了,放话也格外的狠道:“信不信我在这给你办了。”
“来。”袁霏霏在他后退还迎了上去,等脖颈划开了一道小口子,她还不松口。
“反客为主,给你整明白了。”萧硕叹息一声将刀扔在了地上,他结实的臂膀一揽一整个缚住了她的上半身。
“我不怕死。”
袁霏霏反抗不了骂爹骂娘都不成,被他压制的无法还手,等他用绷带在她在脖颈上环绕了一圈包扎好才道:“追你那会,已经发现了。”
那还敢跟她硬碰硬?
萧硕刚开口倏忽捂住了她的嘴,很快有人在门外道:“你见到过一个女孩么?”
是袁小迪?!
又是她那个臭弟弟。
袁小迪描述了她一番,还补充了一句道:“脾气差极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口臭,一熏十万里。”
萧硕开口道:“放弃回去。”
她可以咬他的手,
再呼救。
可他抵到她的耳边,在她猩红了的眼底那里尽是杀机和难以言说的不解。
他压低声线在征询她的意见的时候又道:“我不会动你一根寒毛。”
袁霏霏后抬高的腿就要往他的裤.裆那里踢去,他恐怕料到了很快闪身,又道:“只有我清楚的知道你的秘密。”
袁霏霏的小表情像似在说“什么?”
“系统。”萧硕压住了她还在晃动着的手臂,再三重复道:“你的身上有系统。”
萧硕缓慢的放开了手等她含泪深呼吸一口,她才对着门边道:“小迪,我在。”
兴许是她语气里的颤音让他顿生不安,他不放弃又叫唤了几声道:“姐,我再也不整你了。”
“走吧。”
“你别不回来。”
袁小迪还加重了敲门的力度,在她就想逃离这个阴寒的地方,他又道:“我买了火车票,不到两个钟头我们就能回到家了。”
“爸妈都在等你,我这就去找他们。”
袁霏霏发觉他的刀又逼向了她的腰上,她面不改色对上他满意的神色,开口道:“我一周过后,自己回来。”
袁小迪道:“你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袁霏霏还真眨眼了,但这隔了一扇门,她再眨他也瞅不到啊。
傻逼了。
等人一走她回过身问道:“我做了错事?”
“你非要刀了我?
“是你,才让我回来了。”
……
袁霏霏孤身一人缩到了墙边,这里连个钟都没有,连时间仿佛都是空洞的。
这个缓慢的过程犹如她的内心,木门底下积了一层厚雪,推也推不开关也关不了。
前方传来了嘟嘟声一火车从轨道上驶去,烟囱口窜出的滚滚黑烟弥漫于天空。
谁也不知道,
跟一个陌生人共度一晚,
会发生些什么。
可松树上的花苞被冰雪冻成了一个果冻状,在静默之中司机潜伏着,就等着惊艳整个春季。
“萧硕,我明明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却还要再走一遍,谁也阻止不了,连我不能。”
萧硕将一个破破烂烂的门板扔到了她身上,她刚说出一句:“不悲哀么?”就被他一下子按坐在了门板上。
什么鬼?
下面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地,
倒没有什么阻碍。
“你没有走向毁灭。”萧硕的脚尖抵住门缝里向前一发力。
一声尖叫在门板快速从雪地上滑行下去,狂风扇的她耳边嗡嗡叫,她的小脸从雪堆里一抬起被冻的像磨碎了的珠粉一样。
袁霏霏胡乱抹去脸上的雪粒,刚想甩出‘优美’的词语。
他从后护住了她的上半身却一刻不停用脚踩在雪地上向前滑行。
萧硕的声音夹杂着漫天的鹅毛大雪传进她的耳底道:“别一整天愁眉苦脸。”
“劝你善良。”袁霏霏刚放松。
萧硕回道:“我也无心想要杀你。”
袁霏霏哽住了。
“只是有东西在驱使着我。”
萧硕在她困惑不解之前补充道:“我不得不这样做。”
“你必须死。”他的话让她瞬间绷紧了全身,前方雾蒙蒙的让她分辨不清飞雪从哪个方向刮来。
“对不住了,袁霏霏。”萧硕的手从后推了她一把,要不是她扒住了门边早就不省人事了。
在前方有一堵墙他没有一刻疑迟,而她睁不开眼却只想抓住一根稻草,他却很快滚到了一边去,放任她一个人走向另一个死胡同。
未知的一切让她慌了神。
袁霏霏扣住一路向雪地下滑的门板,脸刮的生疼就算了。
这极快的速度让她一度怀疑,
前方是不是有悬崖等着自己。
系统的声音像阴.魂一样不散:【袁霏霏,死。】
在夹层里密集着的乌云向四周扩散开了,她随缘翻了身以弧线的形状倒向了无尽的雪路上。
而那个门板眨眼间成了粉碎。
这很长的路程,
让她确信不是滚下来的,
是飞下来的。
恐怕飞机来跟她pk,
都不一定比得过。
“我他妈。”袁霏霏满嘴都是雪,尽管毛裤上都沾满了雪,但她沿着滚下来的踪迹一路向上走了去。
想杀她的人,
有,
但对她产生恶意的人不多不少,
也不缺他一个。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个人家落脚都没法,等天一黑她再迷失岂不是明天成为一座百年罕见的冰雕?
‘咚咚咚’几下敲门声让人心中瞬间敲响了警钟——
萧硕正放下了削着木头的小刀。
打开的门里刮来了的雪让他冷的缩紧了下肩上的棉被,她冻的神志不清却卖力将小手扒在了他的胳膊上。
“免费逮住我一回。”她的话让他打算关门,背后是暴风和看不到期限的飘雪,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可你没成功。”袁霏霏朝他竖起了中指,一偏头那小脸上勾起的那抹笑意有点洋洋得意。
轰隆的那一声比天雷还要吓人,银雪上眉梢她就这样跌倒在了他的脚边。
“袁霏霏?”他本可以对她避之不理,即便她被雪深埋等过了这个季节也无迹可寻。
萧硕的手杵到了她的鼻间,在松懈了一刻钟又把她背到了火炉那边,她时不时垂落在半空里的手一下又没一下打他的脸一下。
“她没死,我也不打算杀她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闪烁在眼底的火焰在噼里啪啦的木材烧成一滩不起眼的灰烬,终于盼到了黎明的到来。
“袁霏霏,起来了。”
萧硕隔日扛起一捆从山坡上砍来的木材和一个装满了黄泥的胶桶,带着她一起来到了工地上。
咦~
她还好好的。
“别到处跑。”萧硕开口道。
萧硕接过总管递来的一个单子,听他念叨着:“这是魏老总刚下达的任务,他们跟我们签了合同,让我们在一月之内建起这道巨门。”
袁霏霏问道:“这个地方废弃了吧?”
“任何地方都能建楼,哪怕地下是一间解剖室,也能建。”
袁霏霏‘呃’了一声。
萧硕继续道:“可他只想要一扇门,格局没有打开。”
这破地方该有多凄凉有多凄凉,
可一见老乡那泪忍不住就两行。
傅戾将防护帽压到了发上,十几个人里他的气质尤其不同,这让她想止步都难。
“不过看他给出的材料以及这一份图稿,想要达到合格的标准,很难。”萧硕一动身想捞她回来,她没有瞻前顾后就跑前了过去。
可她眉眼弯弯对着那个人有说有笑起来,他又压下了那一丝杀机。
袁霏霏背着手学起老干部的走姿一路从人堆里穿了出去,一站定装作无意实则一直在打探他道:“哟。”
这小伙啥事没做成,
搬起砖却是第一名。
袁霏霏差点没揽过他的肩道:“傅戾,我在这居然见到你了。”
傅戾的眼神竟时不时闪躲一下,还不惜走向男厕就为了躲避她。
很担心被她发现?
“你在这工地上工作,包吃包住么?”
她的话明显刺痛了他,而他将斜挂在后背上的抹布摔到了桌上,语气有些不悦道:“你有本事明天就来上班。”
“待遇不错,我也来,刚好能混口饭吃。”袁霏霏随口一说。
“看不起我?”
阴郁和清冷的感觉从他举足之间表现的淋漓尽致,就像北欧森林里穿来的那一缕阴冷阴冷的光。
“我刚好人生地不熟,能在这碰到你,庆幸而已。”袁霏霏在被他冷落不气也不着急。
“傅戾,来上个油漆。”
傅戾‘哎’应了一声,脏到没眼看的衣裤上都是一些补丁,正对着她倏忽一出手她很快惊的闭上了眼。
“让我。”傅戾在她搁在墙边挪动了一点,径直从她身后拿到了刷把,留下一句道:“在他们那个村里,都忌惮他。”
“他是个恶徒。”傅戾在巡视的方向让她都诧异了。
萧硕弓下身一刀挥下去‘咔咔咔’几声砍柴的速度狠辣又快速,他走来走去挪动着沉重的货物,周边人很默契的跟他拉远了距离。
“那些人都不敢跟他多接触。”傅戾冷笑了一声又道:“就你傻大个,哦不,小矮儿。”
“坏人总不会在自己脑门上,写几个‘我是坏人’的字吧?”她一心怨那个人,却出于本能想还嘴,反倒帮他说了话。
萧硕刚走到她的身边来,神色倒有些意外。
“无聊。”傅戾将刷把丢到了油漆桶里。
弹走了落在桌面上厚重的尘,换上放在上面的燕尾服之后迈足之间一捋额前的发到两边去,才道:“走了,打下一份工去了。”
前一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更别说他身上一种颓废感让人难以忽视。
后一秒贵公子?
袁霏霏给予赞赏的目光,在他看来她的目光就像妈妈在看儿子一样带了一点疼爱和关怀。
傅戾:?
几个打工人在给彼此加油鼓气,有人捧高了一杯手里的啤酒,酒香徜徉这个夜晚里让人放下了早晨该有的戒备。
~
让她大脑和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一轻盈她一手支着下颚听着徜徉在耳边的轻音乐。
“来一瓶最贵的酒。”袁霏霏手臂一抬不自觉牵引着他的视线来到了她身上。
这种事,
怎能缺得了她?
“你确定?”
傅戾拿起pos机来到她的面前道:“压箱底的有一瓶这个价位,付款吧。”
一瓶酒10w,
上面贴着一张‘蔬菜’的图纸。
老伯那里卖的菜都比这便宜不少。
“傅戾,你想让我去抢银行?”
袁霏霏当着他的面对着裤袋摩挲了一阵,他手里的两个高脚杯在灵活的运转,声音也跟着如期而至道:“这瓶酒开箱也要一会,不然你先看看别的。”
这人,
做事竟一板一眼了。
袁霏霏浅抿了一口,刚皱起眉头,手一轻那杯被他接了去,道:“干什么?”
“我知道你不满意。第一口在试探,第二口就能看出客人的喜好了。”傅戾却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问道:“你带她来?”
“我看你们刚好认识,就带她来了。”萧硕将打火机凑了过去,火光在他的眉骨下方跳动,又道:“傅戾的事,搞得人人皆知。”
“我的笑话,你都看尽了吧?”傅戾冷冷的目光却扫看了她一眼,将这根烟放在了一边,等它里面的火星燃掉那层裹起来的纸。
他一直低着头,看似正在埋头兢兢业业的调酒,实则他阒黑的瞳孔都不敢往她扫,道:“袁霏霏,你要点什么?”
好怕他得颈椎病……
袁霏霏支着肘回道:“有酒精味但不要那种辛辣味,不过无酒精更好,香甜但味不能太重。”
傅戾道:“我建议你可以去试试星巴克,或者德克士的一杯水也能满足你。”
……
袁霏霏真就拿了一杯凉白开喝了起来,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同事。”萧硕大笑着揽过他的肩,可他满脸抵触等到席散了人也走干净了。
他送了一份订单还顺手关掉了最后一盏灯,在店内打烊了他上了锁一个转身。
袁霏霏笑着道:“傅戾,不欢迎我们,去你家坐坐?”
“不欢迎你。”
一路深浅不一的脚印在雪地里一点点移动到了一座房屋前,往常那里都是黑的不见人影。
傅戾的手掩在了围巾里,一推开门她揉了揉泛红了的手指道:“傅戾,你回来了。”
“忙坏了吧。”苏烟熟练的为他解开了扣子,在他不太习惯想要逃避,她指了指微痛的喉咙道:“有点渴,你能帮我去倒一杯水吗?”
苏烟在他转身拿起水壶放在了加热器上,在他的通话记录里看到了一个叫【魏文】的人。
“用成我的杯子了。”傅戾要把温水全倒掉。
苏烟却主动捧了过来,开口道:“你们在密谋一些什么?”
苏烟神色里的变化让他晦暗的眸色闪躲了一瞬,在他放弃要劝她留下,她这架势就要摔门而去了。
苏烟却轻啜了一口他递来的杯子,道:“傅戾,我不希望你搅上这滩浑水。”
“我知道分寸在那里。”傅戾洋装不在意却小心翼翼频频看了她几眼。
“你不需要去央求别人。”苏烟道。
傅戾一皱眉,满身都是戾气,却还耐着性子闷闷的回道:“没有。”
“袁霏霏是我的朋友,你伤害她,就等于伤害我。”苏烟继续道。
此时的袁霏霏就站在门外。
“我还什么都没做。”傅戾眸色里狠厉而又带了一丝的不近人情,拔高的音量让她将手里的碗都跌碎到了地上,眼角一红又急忙要伸手去捡。
“苏烟,你帮我很多了。”
“我……”苏烟停顿了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正在门外偷听的袁霏霏急死了,快贴到门上去了还‘嘘’了一声,打消了他要说话的冲动。
这两人咋一个比一个小声,
生怕她在这荒郊野岭,
找不到一个喇叭来?
屋外袁霏霏探出了一个头问道:“萧硕,你说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小心翼翼?”
萧硕道:“你可以大大方方进去问。”
“我要能进去,还会跟你在这,挨冻挨饿?”袁霏霏还是选择偷偷摸摸听这两人又在说什么。
屋内傅戾的手指停在了她的发梢,而她还在用手擦拭着眼角,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她只听到一声道:“对不起。”
“以前没有光明正大,站在你的身边。”
傅戾摊开了她毫无刮痕的手掌,转而松了口气去将碎了一地的玻璃扫进了黑袋子里。
苏烟刚想抽回,他已经松开了手,又道:“我答应过你,不伤害任何人。”
“是你关心她,我才愿意去那里。”他的话让她唇角不着痕迹勾了勾,而他抵到了墙上另一只手抚起了她的腰肢。
苏烟一笑让他别过了脸,道:“傅戾,你没有那么的糟糕。”
“我是一个污迹斑斑的人。”他主动向她偏斜,刚好她裸露在外的两腿也有往这边移的迹象。
“你之前是为了声张正义,帮的人,除了我,又能是谁呢?”
苏烟把他的水杯同另一个卡通杯放在一块,撞了那么一下她们心照不宣笑了。
不过傅戾很快收住了。
脸上还没有擦干净的泪痕让她显得楚楚可怜,又道:“傅戾,你把我们之间的东西,分的太清了。”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拍击声,他却仅仅能够注视到她,仅此而已。
深渊的人对视着,
企图让太阳光耀大地。
苏烟一走近在他再一次想要回避,她便折回去熟练把满桌的狼藉收拾干净,还为他整理出了需要更换的衣服道:“傅戾,让我来照顾你吧。”
屋外萧硕都快成一个雪人了,但他依旧同她肩并肩有着一定的敬业精神,还问道:“袁霏霏,有什么结果?”
“没有。”
“有得到什么可靠的消息吗?”
“没有。”
玛德,
非要偷听偷看?
袁霏霏无语住了。
真想去拿一个铜锣和敲鼓东西的棒子,
为他们报喜。
萧硕问道:“你在预谋什么?”
就在他等冥思苦想的她会爆出一些什么惊天大决定,她一拍手回过身道:“赚钱的契机到来了。”
袁霏霏回道:“我要跟所有打算脱单的人都下赌注,谁脱单谁给钱,这样我到手的钱,岂不是比包租婆来的快?”
她的肚子咕噜一声叫。
早叫晚叫,非要到男人面前叫,
肚子,你给我振作一点。
袁霏霏默默的想着,肚子却又叫起来。
他只好把烤好了的烤肉用报纸包着放在了她手上,道:“天冷,饭放不住,你快吃了。”
这饭已经冷到,
让她撑不过三秒,
可它的美好,
还是葬送给了她的一口好牙。
太阳才初升,融化了山头那边一切的冬雪,她被他送到了家门前还仿若做梦一般。
萧硕道:“到恰当的时间,我会来找你,回去吧。”
“你不会又要让我担惊受怕吧?”
袁霏霏又道:“那你别来了,我昨天确诊了,我有心脏病。”
……
~
琬莹屈指敲上了她的额头,她还没从逐渐加速的心跳里抽离出来。
这红叉叉着实让她的心脏病快来了。
琬莹问道:“霏霏,你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啊?”袁霏霏满腔的冤枉没地方发泄,对着最后那一道题标记上的红圈平生第一次妥协。
琬莹道:“这么简单的一道题,别人一遍就过了,你还要至少不少于三遍。”
“这真不能怪我,我志不在此。”袁霏霏回道。
“你还狡辩。”琬莹又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遍解题思路和过程,她困惑不解在嘴上嘟囔道:“魏荀,怎么会看上你?我还是想不通。”
袁霏霏以平辈的身份跟她说:“你这样想就对了。”
琬莹尾音上扬道:“嗯?”
袁霏霏道:“你连竞争对手都没有,多无聊。”
琬莹:“我……”
袁霏霏道:“不过老师,我们可以团结起来,何必学宫斗剧那一套?非的争个你死我活。”
琬莹问道:“团结?”
袁霏霏不以为然后仰上半身‘嗯哼’了一声,靠在椅子上又道:“我知道自己脑子有坑,不过是因为我提前知道了月球长什么样子。”
言下之意是那坑,
有陨石坑那么大。
“你登入过太空?”琬莹问道。
袁霏霏在她微诧的神色下一本正经回道:“这倒没有,我在电视机里看过。”
……
“琬莹老师,你不吃饭?”
袁霏霏手指的方向正好是时针停顿在正中央的位置,又道:“现在饭点了。”
“我吃的饭还能排出来,那写进去的题,跟便秘似的,就是不出来。”
真的是——
‘数学’习惯抬起它高贵的头颅,
她跪下来只会叫求求了。
它只会说‘赏你了,别感谢我’。
谁要感想它?
真正的咸鸭蛋,
都比‘考’出来的蛋好吃呢。
袁霏霏一把用手指抵住了发胀发痛的头部,道:“可你能理解我的苦么?”
谁都不懂,
这只有学渣才懂,
果然得找一个学霸,
来互补一下,
后代才能负负得正,
来一个极品小娃子。
袁霏霏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又道:“琬莹,我请你留下来吃饭,你给我多教教题吧。”
“你可以找魏荀。”琬莹甩下一句。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让我找他?”
袁霏霏继续道:“况且,他已经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还是你来吧。”
可能是她卖力写着字看起来还挺认真,让她莫名有点被打动了,便放轻了嗓音道:“袁霏霏,看看你之后的考试,都考怎么样。”
于是袁霏霏在为考场贡献了几次参与度,可座位号是越排越往后。
她的脸上尽是惆怅和一丁点羞愧感再一次拿着模拟考的数学卷,走到了家门前。
今天注定饭要少吃一点,
不过也为家里人节省了几天的食粮。
袁小迪在她弯下身站在鞋柜面前松开鞋带之前,抬高的胳膊摇晃了下又叫了声道:“今天就我俩,我不做饭,你去。”
“我也不会,那我们都别吃了。”
袁霏霏比他还要恣意妄为,直接一把脱掉了袜子扔在了地上,又一脚踩在小裙裙上从腿跟往身上套,又道:“正好。”
“姐,我饿。”袁小迪叫嚷了一句。
袁霏霏撕开一包藏在箱底的零食,把薯片塞到了嘴里咀嚼了一番,道:“没空,我也累。”
“刚刚搬砖回来?你那天的光辉事迹,我可都给邻居说了一遍。”袁小迪双手叠在了沙发上,一头纯天然的浅棕色卷发让他看起来堪比一只狗。
不对,是一只纯种奶狗。
袁小迪:“又失恋了?”
可这话说的,
就是她不爱听的。
“去。”袁霏霏扬了扬下颚示意他速度滚去厨房,继续道:“我一开心,就给你转账了。”
“姐,我可是情感大师,你可以咨询咨询我,你看我的证书满墙都是。”袁小迪翻找出了一堆奖状拿出来给她一瞧。
“我这里有两个套餐,但近日刚好你我有缘,让你碰到了学生打折活动。”袁小迪道。
呵,
她突然想玩玩他。
袁霏霏问:“什么办法?”
袁小迪道:“每日给他发汪汪视频,让他的生活里离不开你的存在,跪搓衣板,让他看出你的脆弱,从而产生怜爱。”
袁霏霏:……
袁小迪继续道:“拿下芳心只差一个选择,买or不买。”
“选择我,带你走向人生高光时刻,漂亮哥哥和姐姐从此不迷路。”袁小迪站的笔直还一手放在了胸口上。
袁霏霏问道:“你之前不是才失恋?”
袁小迪道:“我是在以身作则,在为你博取经验和教训。”
“谁?”
“美芬的学生。”
袁霏霏‘哦’了一声,又道:“免费成吗?”
袁小迪刚皱眉想要把她高空抛出,又听她道:“既然你都有学生优惠了,那应该有亲情特别服务吧?”
“你一定没考好,才把气撒在我身上,不跟你扯了。”袁小迪仿佛只想看她出丑,而她偏偏不能让他如意。
“你管我,我也没你那股劲,天天年纪第一。”袁霏霏回道。
闭嘴吧,
世界多你一个少你一个,
照样能转动。
袁小迪竖起的中指让她深呼吸一下,他还不嫌事大,她倒是腻透了反身抢走了他手上为数不多的一根火腿肠。
袁小迪‘哎’了一声,试图从她的手里抢过,可敞开的门让正在打闹的两人都一振。
袁父将饭盒放在了桌上,他满头大汗拆开了塑料胶口袋,道:“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特意为你们带回来了。”
“成绩,考的如何?”袁父继续问道。
袁霏霏按照自己考的分随便抱了一个更低的分数,但他竟没有太过吃惊,还为他们掰开了塑料筷子递到了她的手里,道:“出乎我的意料,高了,太高了。”
袁霏霏开口道:“爹,我下次铁定后面多加两个蛋。”
“你要上天?”
袁小迪扒拉一口饭在嘴里,还没吞下去便匆匆又吞下了另一口饭,又道:“你说自己账户里存的钱多加几个零头,我还是信的。”
袁霏霏:……
“上次表现的不错。”
袁父用剃须刀刮掉了下巴上的胡渣,他翘着腿坐上沙发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而她蹲在那里将鞋带从左边串到了右边。
袁父问道:“霏霏,多久回来?”
“晚点,我要去小饼干那里。”
袁父拿起桌上的废盒放在了垃圾袋里,迟疑了一下道:“她吃饼干?”
袁小迪回道:“她老师的绰号。”
袁父的手一顿在他摸不着头脑,他忽然慌里慌张看了过来,道:“你说她左一个小饼干右一个小饼干,会不会让人徒生怨气,才给她的低分?”
“你当我是老师,我却想吃你?”袁小迪叹着气用报纸盖住了脸,他两腿盘在座椅上又百般聊赖用力吹动着报纸。
报纸在他的脸上一起一伏,他觑视了他一眼道:“倒是你,怎么赶回来了?”
“还不是怕你们饿着。”袁父笑的乐呵呵让人看了误以为见活宝了。
袁母在旁嚷嚷道:“袁小迪,贪玩了几天,是时候上去做题了。”
“这才放了几天假?我反正不想。”袁小迪回道。
袁母道:“你看你没回来,家里整整齐齐的,一回来遥控器找不到了,现在就连家里的钥匙都找不到了。”
袁小迪道:“你们巴不得送我去学校,对吧?”
“是想让你收拾一点。”袁母回道。
袁小迪在暴走之前将筷子重重放在了碗上,道:“这话你应该让她听听。”
袁父道:“袁小迪,你继续。”
袁小迪用手揉搓着一头短发,道:“才睡了几次懒觉,就被你们说成不务正业,不打卫生又嫌我脏,只会搞破坏。”
袁父瞄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没有平息他的怒火反而助长了,一旦草原上有火星出现,便会以不可抵挡之势席卷而来。
“在家待久,你们俩怕我长霉.菌。”
袁小迪在他们两人齐齐看过来,又道:“跑出去,你们俩又让我收收心,把成绩搞好。”
“搁这……”
袁父接过了话道:“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袁小迪直接呆住了,仿佛在说‘你不愧是我爹,我们连心意都是相通的’。
“我们这不是怕你们……”袁母也慌了神,被他那口好嗓子给怔在了原地,抱歉却又满怀慈爱的笑道:“照顾不好自己?”
~
袁霏霏一路上对着邻居抿唇微笑。
一没人了她本性很快暴露了,掏出手机几乎咆哮出口道:“魏文,你想整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没有人能够捍卫自己的权利,
只有自己能够。
魏文站在屋檐下,头顶风铃哐当了一下而他的低音也悠悠的传来道:“我虽然肯定他的行为,但人不是我派出的。”
袁霏霏问道:“你有什么资本,让我相信?”
“上次走半路我被人绑.架了,是你。”袁霏霏的咄咄逼人让他一时间沉默了,她却还不管不顾的说道:“这次又跟你有关。”
袁霏霏甩出一句道:“你要是看我不爽,直接冲我来,不要欺负我家人。”
魏文回道:“我没有。”
袁霏霏的语气让远在他乡的人,生怕她隔着屏幕把他生.吞.活.剥了。
魏文撒出了手中一点人工饲料。还要听她道:“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遇到不爽的人,必须让对方无路可走才对得起。”
“我无法对你爆.粗,别挑战我的底线。”
魏文瞟了一眼坐在屋内的人,檀木铺垫而成的地板踩在脚下都自带了几许幽香,几只雪鹤还在假石面前啄食,制造出了细微的声音。
他却不忍心去打搅里面的人,只能放低姿态回道:“袁霏霏,你真是得了。”
“但你确实必须死。”魏文不等她出声反驳,抢了先机继续道:“我只是在让时间线,重新返回于初。”
时间线时间线……又是这个词。
啧啧啧,
多么崇高的志向,
你当自己伟人转世呢?
魏文道:“你身边的人一直在受伤,你不想知道原因?”
“说。”
魏文道:“每个人的生命就像汇入大海前的每一条支流,如果一个河流途径的路线被人擅自改动了,它就会误入其它分支里面。”
袁霏霏被他的话给唬住了,这就像你兴致勃勃跑去算命,那个人满嘴跑火车却让你深信不疑。
魏文在她愣神之际,补充道:“而你把一切都打乱了。”
袁霏霏道:“我必须死一次,不然总会干预到他人的人生轨迹,对吧?”
那她已经干预了呢……?
她默认他的话是正确的,他却在下一秒给她当头一棒道:“袁霏霏,不是你遭到报应,就是你身边的人。”
在上辈子,
她分明没有碰到过萧硕。
也没有过交集,
直接被刀了。
可这辈子她非但没死,还活了下来……
那么——
谁会替她去死?
魏文道:“萧硕,只是为了顺应天命,重复上辈子那个时间节骨眼上,对你做的事。”
袁霏霏愣住了,又听他道:“你没有事,是你运气好。”
袁霏霏的后背一阵发麻,连手机都快握不住了。
“魏文,谢谢你跟我废话了这么久。”
袁霏霏的语气顿了顿,又道:“但我活着,没有什么错。最大的报应就是在最好的年纪,碰到了最糟糕的你。”
“袁霏霏,我跟你坦白吧。”
魏文问道:“你的体内是不是回荡着一个声音?在告诫你,也在命令你。”
“没有。”
“真的?”
“千真万确。”袁霏霏刚说完,隐约听见在沙沙声里掠来他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哀叹声,道:“难道我来错了?”
魏文挂断了电话,倚在门边漫不经心的说道:“魏荀,你女人又来烦我了,是不是只有法海来,才能镇住她五百年?”
“先别说话。”
魏荀沾了一点墨水又在宣纸上吸走了一点墨汁。
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第一次同她见面,她行为斑驳却特别出众,那双小鹿一样眼睛在闪闪发光,跑向他又是深情的笑又是沮丧的哭。
她粗鲁无礼、刁蛮、却又娇憨动人……
她带他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等一觉醒来,这一场雪下完了,却只留下了他在这。
“先生,你写好了?”有人趴在门边问道。
钢笔又在纸面上挥动间留下了一长串笔挺的黑字,他品了一口茶在唇舌里漾开,不知不觉回想起上一次见面仿若昨日。
她在我的面前,竭力的伪装。
这成了她难以褪下的壳,一旦褪下必定遭受到切肤之痛。
魏文开口道:“操他妈,你倒是理理我。”
魏荀缓了缓神,道:“稍等。”
可逃离她,第一次深刻知道这是自己的愚蠢,欺骗自己,自认为的侥幸,又是多么的可怕。
“先生,你已经写很久了。”另一个人好心提醒道。
魏荀双手置于火炉前,呼出的白气缭绕于此屋顶上,将信纸叠好再用挤满了红色的油蜡印章按了下去。
魏文道:“好了没?”
魏荀拍落了雨伞上积满了的雪,站在皑皑白雪下他的胡渣上也落了点,这才看向了他道:“魏文,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我他妈……你们夫妻两口合伙欺负我?”魏文两手插兜里还扬了扬下巴,道:“我现在良心起码还在。”
信件灼痛了他的指尖,它烧成了灰烬同风一起归去,他才后知后觉问道:“那你打算多久跟那个疯狂的女医生完婚?”
魏文把手伸进了透蓝透蓝的海底,一只肥胖的热带鱼竟在亲啄他的皮肤,他眼底的柔意出奇尽显了,道:“父亲安排的。”
“不得不从?”
“嗯。”
“他即便不同意,我也会选择她。”魏荀的手机一振动,他摸出一看上面的内容唇角不自觉上扬。
袁霏霏:【帅哥好久不见!!!本人行为疯癫,日日无对象在身侧,空虚多日,不求帅哥以身相许,只求帅哥同本人结为姐妹。】
魏荀:【?】
【事成,必将重谢,我会八抬大轿,把你迎娶家门,从此供你养你,让你白嫩嫩,不愁吃不愁穿,一朝回十八岁。】
袁霏霏一发过去,给跪坐在身边的人比了一个‘给力’的手势。
袁小迪同样竖起了大拇指。
而魏荀的反应是:……
袁霏霏此刻正在同试题奋战,抽空看了一下消息,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魏荀:【你考上美芬,我们试试。】
“还在跟她聊呢?”
魏文眼中的羡慕之意一闪而过,拍上了他的背又道:“魏荀,如果她是一把锋利的矛,她的锋芒可从来没有朝向过你。”
魏荀怔了怔,
海底没有人间四季的变化,春的芳香、夏的缠绵、秋的离别、冬的隐忍……
在眼前缤纷的世界里,却应有尽有——
袁霏霏在进入的美芬这一天,身高从别人的胯的位置长到了胸那里,更为妍丽的脸蛋让她走出路人很快成为了焦点。
小圆将花放在她的怀里道:“恭喜你,同桌。”
“李颖呢?”袁霏霏问道。
“还在高二苦苦挣扎呢。”顾谣回道。
她们三人刚来到楼下,一袋装满了废弃玩具的麻袋被扔下了楼底下。
李颖似乎没有发现她们三小只,将电脑砸在了地上也不管散掉了的零件咕噜咕噜滚进了坑里。
顾谣扯了扯她的衣角道:“霏霏,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李颖还在大喊大叫道:“李丽,你把我的猫从三楼扔下去,想过我的感受?”
袁霏霏正点开热搜第一:
【一个路人不幸遭遇不测,现全网都在通缉这名罪犯,请广大群众近日少出门,时刻保持警醒一个叫作萧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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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开始转场了兄弟们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