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刀后重回18岁

　　一只猎鹰在头顶上盘旋的同时发出了尖细的叫声，零就站在船的边上一眼能将汪洋把人一点点淹没入海底的过程看的一清二楚。
　　婳偏过头问道：“零，你不救他们？”

　　零蜷曲着的手指一拉衣袖，光照下来在碧波荡漾的海面所折射出的黑影被拉的越来越长，道：“这些人以后又不顺从我，会对我产生威胁。”

　　婳拖来了很粗的绳子抛向了海里还能动弹的人旁边，“但我比你更清楚，你曾经也说过，他们是你的子民。”

　　“我更看重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安危。”零虽是这么说，但没有阻止她一用劲把往这里游来的几个人缓慢的拖了过来。

　　水里的人一个紧接着另一个都趴在前面的人身上，随着手中的绳子越发的沉，零放在她手上的收紧了点，“你别白忙活了。”

　　“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忘记自己一开始的本意。”婳小脸都要皱在一堆了，在很多人求救的呼声中，这么一截绳子在海洋里时隐时现，随时都有可能断开，但她必须用尽全身力气，哪怕只能救一小部分人。

　　婳的一只手扶在了船板上，有人翻过了船板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她抹去脸上的汗笑着道：“我们赢了。”

　　其中有人脸色惨白道：“邬不会游水...还被蛇咬了，我们可能救不上来他了。”

　　零看身后的人一眼，她唇角一扬起道：“巫泽大师，还说不是你？”

　　巫泽低着头道：“我大致能推算出未来走向的人，他终将成为你的威胁 ，为了帮你。”

　　零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掀开垂下来的帘子坐到了船舱里面去了，而他避开拥挤的人自个走到了隐蔽少人的地方，双手藏于袖口里后他的双目一眯道：“那个女孩是秀珍吧？”

　　手下点头，“巫泽大师，接下来怎么做？”

　　“静观其变。”巫泽双膝碰地时特意拿来一块干净的帕子，他让人递上来几根青椒和辣椒道：“我只关心等船着了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巫泽大师，我们先跑？”

　　“首领看不清形势，一旦我们都下船，进入了黑法的视野，他会立刻派人前来抓拿我们。”巫泽的语气顿了顿，又道：“但我们目标群体也大，等船一靠岸，我们有机可乘，马上就走。”

　　他用刀割伤了自己的掌心，血一滴滴流到了还在罐里游动的蛇身上道：“一个黑巫师对白巫师的恶意，我纵使没有亲身经历，也早有耳闻，关于黑法这个人。”

　　“需要给杳姬说？”
　　“不了，就我们俩走，多一个人知道，对我们不利。”海浪在拍击着船身的声响中，他又自顾自摇了摇头道：“你把她打晕，一起拖走。”

　　“大师，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像她这么年轻，我大哭一场，她总不能跟一个老头子过多计较吧？你挑一个机会把她打晕。”巫泽拿起生的辣椒咬了一口，嘴里的辣意让他误以为吞了一团会升温的火，脸上很快胀红一片后他连嗓音较之以往都沙哑了许多。

　　巫泽上半身歪到了地上，而她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道：“大人，你的脸跟猪头一样红呢，没什么事？”
　　“没...”巫泽把辣椒都放入了袖口里藏起来，她的手移到了他的肩上。

　　“你终于正常说话了。”
　　“我都正常说话了，那么杳姬，你愿意抛弃她们吗?”巫泽给旁边的手下使了一个眼神，他一只手还有意无意逮住了她的裙角，以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手下道：“巫泽大师，他的体温一下子很高，需要你的帮助，最好找来一个冰袋为他敷一敷。”

　　“可这个天气哪来的冰块？”
　　“你可以...”手下一拳头刚停在半空，她匆匆忙忙起身撞倒了后面的人，去接了盆从海里汲取来的清水，哗啦一声全都倾倒在了他的身上。

　　手下说全了刚才没说完的话：“用你的手帮他降降温。”

　　水滴还从他的发梢沿着手臂滴落到了地上，她把水盆夹在腋下还笑着说：“可以了吧？大人，我这招很管用的。”

　　巫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后才道：“非常可以。”

　　杳姬低着头，后背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她以极快的速度转了个身躲过了后面袭来的手，道：“大人，我知道你会选择逃跑，但我不是临阵脱逃的人，你自己走吧。”

　　“你会...”
　　“我不会泄密，是你教会了我一些东西。”
　　“杳姬，别留在这里了。”
　　“我永远效忠首领。”

　　巫泽任凭脸上的水珠从发梢滴到了地上，他料想到了船还没停好，就会有从城中抛掷而来的火球，稍有不慎船上的人和物都会毁为一旦。

　　~

　　在船还没完全停靠时便有人上前率先偷溜下去巡察了一遍情况，下了船训练有序的军队先向两边依次展开，成了主队的两翼起到了守护的作用。

　　没有任何的异动能逃过她的双目，类似松木和苔藓的苦味道却让她眉头一皱，让她不知道的是一群无一例外都是恶.鬼怨魂组成的暗灵们就飘浮在头顶上。

　　“我候你们很久了。”一道一听上去就让人心惊胆战的声音，让她们顿时很难再轻松自如的走。

　　黑法的双手交握在着支在拐杖上，“哦？我的夔族人们投靠了我们昔日的敌人？”

　　零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等待身边这群人随时离她而去，但这一刻他们挥动着手中的长矛整齐划一排列在了她的前面。

　　“你们…”
　　“我们不会对自己的首领下手。”这群训练多时的军队里人多势众，刀出鞘只在一线之间涌现出的寒光逼的他脸上变得愠怒。

　　黑法别过脸，嗓音跟沙子摩擦过喉咙一样蹦出来了，“很好。”

　　不认真把每个字掂量清楚，她们稍有失足便会永无葬身之地，她便走上去几步道：“黑法，我想跟你好好的谈一谈，就我们。”

　　“去地狱里面，跟我谈吧。”黑法一张嘴，他的宝贝暗灵们得到了指令后化成了五十多把利剑，统统的飞来时她紧缩的瞳孔里映现出他脸上得意的笑。

　　她好像不该带族人来...
　　她出于本能闭上眼，可身上没有一丁点痛意，近距离却传来了一声闷哼。

　　欣悦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她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受伤的地方，他一拐杖敲到了她的脊背上道：“你的首领，脱下身上的一切，什么都不是。”

　　零想出手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那股冰冷从她的脚底直蹿到了头发，她不在乎什么族落的荣耀和希望，只求这一切早日结束，她急忙半搂住了她道：“欣悦？”

　　欣悦用力握紧她的手臂道：“我永远属于我们背后的家园。”

　　零慌乱的伸手在地上乱摸乱找，迫不得已直接下嘴咬着衣袖撕拉一声扯下来一块，“我救你。”

　　“有机会替我向袁霏霏说一声好，我很庆幸能认识她。以后去找她吧，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她的脸埋进了她的怀里。

　　零感受到手臂上的力度一点点减轻，她的手臂划到了地上。

　　黑法闷笑了几声，“一个名正言顺的首领，恼羞成怒了？”

　　她冰冷的脸上淌出滚烫的泪点，却比他还要疯狂的笑出声，让旁人误以为这人多半疯了，他背后那轮快坠入山谷的烈日，它炽热的光芒太过亮眼快让她视线模糊了。
　　零到最后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了，渐渐敛去了脸上过分夸张的笑道，“我愿意臣服于你。”

　　婳则咬住了嘴唇，每一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憋出来似的，“你能挑块地把她埋了？”

　　黑法的唇角勾出讥讽的弧度，他一招手那帮人把她们从里到外围住后，作势转身要走，但她开口道：“我都能做。”

　　“你确定？”他的双肩一震，侧过身看了她一眼。

　　零向内收缩的沙子硌到了掌心，她连喘息都没有马上僵硬的点头，可咯痰一样的嘶哑叫声引人阵阵发颤，也让她抬起了头。

　　‘欣悦’面朝着地上的四肢开始无节奏的抽动，不是人常规起身用双手先撑地，而是两条腿像被人操控了一样用力一蹬支撑起了上半身。

　　黑法半合着眸眼，唇角不自觉一勾道：“死她一个，算便宜你们了吧？”

　　旁人惊吓到面露惊恐，而她握刀的手一直在抖到底是不敢真的动手，活死人迟缓的拖动着双腿就要扑倒她，漂亮的皮囊里包裹着的魂魄像枯萎的花一样腐烂了。

　　她叫了一声，“欣悦。”

　　黑法朝周边的人冷笑一声，“看清楚你们的首领，为情所困，毫无价值的情感。”

　　零一步步的后退，向来饶勇善战的她不得不妥协投降，就在面前的人张开口要咬上她的手臂，厉风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已经死了，拿起你从前的虚张声势。”秀珍直指她的致命处又快又准，剑起剑落，染红了的刀尖在她走动时在地上刮出了嘶嘶声。

　　黑法挡在了她的前面，“你愿意投靠我？”

　　周旁的人谁不敢吱声，她在跟他走之前觑视了这群人一眼道：“你们多保重，尤其是你。”

　　“秀珍，我们不一起？”
　　秀珍一挑眉毛，指腹覆在她红了的眼眶笑着说：“我多久说了，要誓死跟随你？”
　　“我不行...？”
　　“谁都不能征服我。”秀珍一手抹去了脸上的血，号召着那几条狼崽跟在她的身旁走了出去。

　　零放远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背影上，逐渐变成了还留有一星点儿新漆的石台上，她们都跪倒在一个没有生命气息的雕塑面前，她撑在地上的手一直在发抖，但不是恐惧，而是一腔无处可发泄的愤怒。

　　没有放过攒动着的人群里的每一张人脸，她稍加迟疑让他们都用水清洗了灰迹斑斑的脸。

　　“巫泽呢？”零疾步走了几步，身后的人紧随后面，递出的手勾住了她。

　　婳道：“他从下船那会，突然不见人影了。”

　　她们的手上被拴着一条粗绳，像一个无处可归的奴隶一样又被拉又被拽，每走一步全身的汗从额头上流到了脚背上，头顶的热光似乎要压垮她发沉的肩膀。

　　零把手中的纸团揉了又揉道：“叛徒。”

　　背后的族人们又满嘴的抱怨，婳一回头拔高了音量道：“我都没有叫苦叫累。”

　　有谁的手在偷摸着她的大腿，她一手快速逮住他的胳膊，反身一腿踢到了他的膝盖窝上，他吃痛后她道：“容你来碰我？”

　　零深呼吸了一口，“我发誓自己能忍，但这是最后一次。”

　　随着她一声令下，狠意从她眼底一闪而过，他们两队人马没忘记手上有武器很快发生了混打，好在一道声音让他们不用再短兵相接，“他们的人中有你们曾经的族人，既然同为夔族人，见面礼需要这么隆重吗？”

　　零回过头，听见谁叫了一声‘隽才’，他半弯下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身上的敌意让她看上去堪比攻击性十足的刺猬，两边刚张嘴的人躬下身捂住受伤的腹部道：“大人，我们马上带她们去该去的地方。”

　　噔的一声几个碗里盛满了蠕动着的白虫，她们在潮湿的地牢里待了一日又一日，夹杂着雪花的狂风打的外面的搭棚一直在响，双腿都僵直了的她道，“我知道他在消磨我的意志。”

　　“对不起，首领，前些日子是我们在招惹是非，都是巫泽大师让我们做的。”几个肩靠肩紧挨在一起的人一脸的歉意。

　　“我料到了，他虽说不是什么坏人，但也绝不是好人。”零抵在地上的两手满是血。

　　无数双手从木杆的缝隙里伸了出来，她安静的坐在正对他们所指的位置，沿着地上的血迹看见了阴暗的甬道对面又有人靠近，耳畔她们每个人的声音在阴冷的室内都交会在了一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首领。”

　　“零姐姐，失去的东西，迟早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我们的生命之中。”

　　零道：“婳，我真不希望自己目睹身边的人一个的一个离开。”

　　“但我们还没被拆散，我陪你变强，有一天你在这个世界会有一席之地。”
　　“可巫泽说，那个人不是我。”

　　“我们的命运，不是别人一句话就能决定，也有一样东西，从始至终都在你的血液里。”
　　“我的血液里？”

　　“它总会途径你的心脏，然后流向你的四肢。”婳埋下的头碰了碰她的胸口，抬起的双目满是笑意道：“零，是爱，它一直在你的体内，从没随着时间更变过。”

　　婳道：“人会消失，但它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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