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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车重新启动，画面如剪影飞速滑过眼前，孔牧尘看得眼睛有些模糊，索性低下头揉了揉眼，他觉得自己或许是遭报应了，从前他总是一次又一次推开那些说些喜欢自己的女孩，哪怕对告白拒绝的彻底，也还是伤透了女孩的心。

　　感觉到有些闷热，孔牧尘打开车窗透透气，盯着模糊一点开始发呆。

　　魔都是个繁荣热闹的城市，这个时间点人总是多的，商业街延伸出去就是这一带所有的夜生活，不过现在目光所及之处，也只剩下正在变得昏暗的世界....街边路灯总是要等天几近黑暗才会亮起，等着街巷内黑漆漆一片再亮起昏黄的路灯，一刹那的光芒好似很吸引人。

　　车窗落进的风有些刺骨，孔牧尘本能缩了缩脖子赶忙关上车窗，也就是这一瞬间，街边的路灯亮了，暖黄色打在孔牧尘的脸上显得格外的亮。

　　女孩儿欢快离去的背影突然又在眼前浮现，孔牧尘不可控制的笑了笑，倒是有些羡慕起这样的爱情来....孔牧尘的心不假，但这双眼也不假，高楼倾塌总不能让无关的人陷入慌乱吧？这样好的人，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去毁掉呢？

　　司机拿出手机放在支架上，屏幕上密密麻麻满是滚动的弹幕，根本看不清屏幕中到底是什么，随后熟悉又陌生的技能打击声传入耳中，女解说开始轻柔复述起对局经过，话到一半却停了很久，“Nux打出第一套输出技能接上普攻....被，秒了？宋神一套技能把Nux秒了？”

　　昏昏沉沉的天忽然下起小雨，晶莹水滴打在车窗上的碰撞声格外动听，孔牧尘的目光移向车窗，见雨越下大突然揪紧了一颗心，宋景译没带伞...可想起女孩儿的话，孔牧尘吸了口气微微垂头，这不是他该去担心的事。

　　时间像是静止了，强烈落差感是天气带来的情绪，直到孔牧尘下车淋着雨小跑到火锅店心情才好上一些。停在包厢门前整理好情绪，挂起笑容推开门迎了进去，门开的那一刻，队友似乎正说到什么开心事，眼睛都亮了起来，再走近些，孔牧尘隐隐约约听到了谈论对象，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全明星的宋景译。

　　“队长还是第一次参加全明星赛，有点不可思议。”
　　“这不是重点，队长是答应官方什么要求了？怎么现在还在打单人赛？”
　　“还不是为了嫂子开心吗？”

　　几人的交谈孔牧尘零零散散拼凑了内容，孔牧尘原本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坚持下去，能够藏好自己所有的感情，能够..放下这段感情，但现实把梦撕得粉碎，孔牧尘自嘲一笑绕过几人坐在了角落的位置开了一瓶白酒喝了大口。

　　“我擦。”余鑫的声音有些嘶哑，话到一半却停了很久，“牧尘你疯了，等菜上了再喝啊。”

　　“渴了。”说完，孔牧尘抿嘴笑了笑，只是那双眼还露着失落，难以言喻的秘密在迷雾中被牵引而出。

　　紧紧捏着酒瓶的孔牧尘在心情上难以言表，对于感情流露孔牧尘认为自己从来都是没反抗地顺从着的。事到如今，孔牧尘才明白自己定的终点有些过高了，可转过头来看看，自己竟然已经走了那么长的路，爬了那么高。

　　但令孔牧尘失落的，是自己偏离了举世公认的道路，偏离了习以为常的准则。但关键是，这一路上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是那个还未走远却被迫在途中选择了回头的黎冬倾。

　　一把利刃将掩埋在黑暗中不可见人的罪恶剖出置于湿润的草地上——孔牧尘喜欢男人。

　　他与宋景译....算了，现在回想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这一口都快四分之一了，就算是渴了也不能这么喝。”余鑫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满脸都是担忧，“空腹喝酒对胃不好，喝点热水吧。”

　　捏紧的酒瓶被松开了些，孔牧尘拿了酒杯倒了满满一杯，微微抬起后抬高余鑫热水的杯口轻轻撞下了，笑着道：“谢谢。”

　　“嘶，你这让我不得不喝杯酒啊。”余鑫叹了口气，喝掉热水开了瓶白酒倒上满杯，双手握紧抬起笑着道：“那就，恭喜牧尘拿到明星赛冠军！”

　　孔牧尘很聪明，知道怎样引开的话题。

　　“幻灵的操作很强啊！切招快，打完瞬间回身，真的是极限操作了。”徐晏难得表扬起游戏操作，与孔牧尘的杯口一个比一个低，“咳，小学弟，咱还喝不喝啊？这都快漏完了。”

　　“学弟？那牧尘也是和队长一个学校了？”江玉赫一腔热血彻底激发，靠着徐晏一个劲儿眨眼睛，“晏哥啊，给孩子们讲讲故事呗。”

　　双手手下意识出力，落在杯壁的指尖已然泛白，孔牧尘一口饮尽酒杯里的酒，嘴角勾起的弧度格外显眼，可偏偏泛白的脸上失落与虔诚交织，垂目的模样似乎茫然得不行。

　　命运没有薄待他，至少留下了宋景译的痕迹。

　　一直被孔牧尘忽略的疼痛感其实是很重要的东西，谁都不愿意储存负面情绪，失落的时候，所有人都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出口。从前能理解回应的是黎冬倾，可现在没有了。

　　黎冬倾不能理解孔牧尘的感情，不懂为什么宋景译只是简单出现过就成为了孔牧尘的光。

　　‘还有那个宋景译，你别跟他拉拉扯扯的，人家有女朋友了，你别去当个小三，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严重窒息感的惊悸让孔牧尘以为深陷梦境，他喘着粗气垂了眸，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看。他的第一段感情这么潦草结束，自己也该是有责任的，比如...比如什么？孔牧尘好像想不出什么问题所在。

　　可孔牧尘就是希望宋景译不受伤，在这个年纪能够选择对的人就好了，孔牧尘只是想让宋景译的旅途能顺畅一些，他就是觉得成全不了自己就成全宋景译好了，即使只是在身后看着宋景译就会觉得满足。

　　“那时候啊，我们的Pastoral选手可是个烟瘾极大的高一小朋友，为了抽根烟跑到我们高三楼层抽烟，为了不被罚还给班长分过烟，你说有不有趣？”

　　临走前的宋景译教会孔牧尘思念是与生俱来的感情，而人生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心灵归属。但总有人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吸引人的’，孔牧尘对此深表怀疑：如果不是真正喜欢，为什么会一直思念，如果不是真正喜欢，凭什么说最吸引人。

　　“那时候的Pastoral选手也是个饭量很小的杂食性动物，高一的时候可是比女孩子还矮一个头，他看上去才像个可可爱爱又嘴碎的小姑娘。”

　　任何人都有浪漫的资格，只要一场爱恋中找到了信任与希望，那就是对的人。

　　可孔牧尘一直都知道希望有泯灭的可能，他只是在等一个契机，如果宋景译与女孩儿在一起不再快乐那他便一直等着宋景译做出选择，如果宋景译不愿再见到他那便遂了宋景译的愿，果断了结这段感情他不会痛苦太久，或许会如往常一般带着对明天的规划入眠。

　　在梦里就能放松点吧。

　　“那时候的Pastoral选手可是个成绩极为优秀的少年，长居年级第一没想到现在会跟着你们一起打职业，估计现在是休学状态吧？等退役就会回去完成学业，他和班长可都是成绩优秀的人啊，看看你们看看你们，小垃圾们...诶，头有点晕，这菜还没上完就喝多了，丢人。”

　　孔牧尘眼里没有一丝波动，面无表情打开新的白酒，也没想着倒进杯子就对着嘴闷了一大口。

　　徐晏说了接近一小时，孔牧尘实在不知道他哪儿有这么多事能够不停说的，但偏偏说的又是事实，孔牧尘也不可能否决真相。好在徐晏酒量实在不行，就几杯白酒下肚人就趴在饭桌上昏昏欲睡...不过大家也都没好到哪儿去，徐晏捏着筷子盯着火锅愣愣发呆，许映旸抱着眯着眼的陈游大喊着“老婆我爱你”，江玉赫搂着空酒杯在包间里乱舞...也不知道这酒量为什么还有勇气说自己千杯不醉的？

　　不过孔牧尘也没好到哪儿去，饭桌上的菜是多久上齐的孔牧尘已经记不清了，在沸腾的红汤里夹了块土豆沾着底料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咽进去又喝了口酒。

　　最后大家实在扛不住都趴了，就孔牧尘一个人昏着眼捏着酒瓶喝酒，嘴里还嘟嚷着“老板，再来两瓶”，话音刚起的同时一道闪电划过，硬生生的把原本已被乌灰与玄青的天空撕碎，眼里的亮光还没消散，紧接着雨滴落下的声音逐渐变大，孔牧尘眨了眨眼，眼前突然露出个一个脑袋，“啊....你来了？”

　　抬头盯着这张脸好久，直到闪电再一次照亮孔牧尘的脸才错开了目光，揉紧了衣服，声音软得让人心颤，“你要跟我一起喝吗？”

　　宋景译目光扫了一圈，房间里的人醉得很彻底，就只有孔牧尘白着一张脸还爽朗地喝了口酒，倒是身后歪七倒八的酒瓶让宋景译不由蹙眉。

　　刚刚又掠过的光亮使得房间有那么一瞬间暗了一些，宋景译夺走孔牧尘手里的白酒所剩无几的酒瓶，开口的声音太过低沉，明显是生气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喝一点？”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答非所问的孔牧尘明显醉了，他眯着眼载满了温柔，还伸手想拿回被宋景译拿走的酒瓶，“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

　　宋景译一愣，推开靠近自己的孔牧尘，心彻底乱了，语气都带了些颤音，“牧尘啊，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孔牧尘突然起身，一步步走近宋景译，白得过分的脸凑近宋景译看了很久，直到闪电再一次照亮孔牧尘的脸才错开了目光，轻声笑了笑：“我说我爱你，你觉得很好笑吗？”

　　沉默仅仅持续了几秒的时间，孔牧尘难以为续，其实也不是这份眷恋摆在面前无处寄托，而是孔牧尘有些觉着有些走投无路了。

　　孔牧尘以为即使没有宋景译，自己也照样可以活得很好，到现在孔牧尘却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所有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可情绪这种东西，成熟了以后很好控制。

　　“是喝醉产生幻觉了...”孔牧尘虽然笑着，但失落一点也没落下，那双手还仅仅掐着拳头，“还是我已经睡着了？”

　　“我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见你了，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孔牧尘重新回到位置开了瓶酒，边说话边倒酒，“今天我们说些什么好呢？不如再谈一次从前的事吧？....还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么？”

　　宋景译在孔牧尘身边坐下，那看着孔牧尘的眼里漾着波光，随即敛目跟孔牧尘说了一句“江水中学”，这似乎是没有预料到的话，孔牧尘愣了愣回了一句，“这次记得了？”

　　那张放大的脸让宋景译短暂的恍惚了一下，之前隐约看得见孔牧尘的脸色诡异的苍白，离得近了才知道不是视觉上的错觉。少年穿着黑色外套，领口的拉链微微开了些，这让他苍白的皮肤暴露了不少，红色毛衣本身看起来就有些格格不入，倒是把脖颈处的纹身凸显的明显，宋景译眯了眯眼，不太能看清那是什么图案，只是确定这图案边缘勾笔锋利。

　　“在看这个吗？”孔牧尘歪了歪头，将毛衣向下拉了一点，“你为什么现在才看到，我等了好久...放心，没人见过，你喜欢的人...也没有...”

　　脖颈处是个明显的Song，不大不小的黑色勾勒明显，澄净的白色勾边就像被光芒包裹一样，宋景译盯着四个字母想从里面看出一点诡诈出来。这就是孔牧尘无论天气多热，去哪儿都会穿着高领宽松长袖的原因？

　　“我喜欢你。”孔牧尘说罢松开了手，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喝完后放下酒杯后指着自己再指了指宋景译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次：“我、喜欢、你。”

　　是该庆幸被喜欢的那个人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姓氏，还是该可惜这个人不是自己？宋景译看着对面的少年，有些失落起来：“你..”认错人了。

　　“宋景译，我说出来也没抱多大希望，今天也是为了见一下你才来的。”孔牧尘替宋景译满了杯酒，盯着他嘀咕着，“为了看你一眼，商量以后战术怎么打，顺便聊聊天，还有我们能拿多少冠军我也挺好奇的，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我们..以后打个招呼应该没问题吧？”

　　“你喜欢我？”宋景译看起来面无表情，语气冷淡，但这话说得太过轻松，微微蹙眉重新开口道，“你喜欢宋景译？”

　　倒满的酒宋景译一滴也没有沾，孔牧尘却好似明白了暗寓，“不喜欢就说不喜欢，说你不喜欢我很难吗？干嘛转移话题。”孔牧尘状似无意提到，视线却一直跟着宋景译的动作。

　　宋景译笑了笑，与面前这位装作镇定的少年对视着：“喜欢你。”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孔牧尘转过头，有些无奈笑着，许是觉得宋景译的话根本就是假的，“我无法信任一个在我梦里出现的人，在这种时期，讲喜欢是一件愚蠢的事。”

　　孔牧尘沾了口酒，“尤其是你。”

　　宋景译觉得孔牧尘的顾虑太多，或许是他的做法让孔牧尘产生了恻隐之心，他道：“你是为了什么说这些？”

　　“告白。”

　　“告白？”宋景译拿走孔牧尘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抬手手背贴在孔牧尘的脸颊上，“可我觉得你喝醉了。”

　　“宋景译，我刚刚讲了，是在我梦里。”孔牧尘抢回酒杯，缓缓道，“反正都差不多，不如你亲亲我？”

　　宋景译感兴趣地打量着孔牧尘，“嗯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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