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求生]Snare

　　“什么时候剪掉的？”

　　孔含霖的头发不知何时剪短了，顺着光里看，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人也显得更瘦了，路知清的食指指腹落在孔含霖耳边的发丝上，惊得孔含霖停下脚步抬头向路知清投去了目光，对视好几秒，孔含霖红着脸垂下了头，“就在前不久，和涧清一起去的。”

　　停在耳边的手指顿了顿，路知清刚收回手，孔含霖便又抬起了头，他的声音很软，惹得路知清心痒痒的，“看上去很奇怪吗？”

　　“不。”路知清微微摇了摇头，“不奇怪。”

　　那双看向孔含霖的目光更柔了些，刚放下的手抬起轻轻揉了孔含霖的头顶，“你怎样都好看。”

　　引着孔含霖继续向前的脚步很轻，仿佛时光倒流，那满溢的温柔像是穿越了几亿光年，朝着孔含霖狂奔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孔含霖说：“你，最近过得不太好吧？”

　　“见到你了，我的病自然也就好了。”路知清静静地注视着孔含霖，肉麻的话风轻云淡地就说了出来，就像一场风，拂面而来又甩袖离去。

　　这句话让孔含霖沉默了，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两人再也没有礼尚往来的爱意，孔含霖一直一声不吭，甚至都不原因抬头看一眼路知清。

　　气氛一时凝住。

　　可路知清垂目看向孔含霖的眼微微眯起，嘴角也漾起了笑意。

　　“霖哥，路神！”身旁激昂的依旧是农家乐老板的小孙子，他在门口向两人招着手，直到孔含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他才走向路知清，朝孔含霖介绍起来，“这是路神呀，霖哥，你们一起去过世界赛呀！”

　　被引上餐桌后好一会儿孔含霖才缓过神，再度看向路知清，而路知清则望向窗外，犹如一个局外人。

　　正当孔含霖想要回头时，路知清的目光落在了孔含霖的脸上，他说：“阿霖，好美。”

　　“Tu es mon dieu.”那双眼微微弯了起来，他的呼吸逼近了孔含霖，那双唇就快要贴上孔含霖的唇角，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老板的声音，“茶山的雪，肯定美啊！”

　　路知清被推开了，可他不在意，他依旧笑着：“Je t\'adore.”

　　厨房的老板端着餐盘缓缓而来，孔含霖捂着面站起身离开了，他在洗手间不停用冷水拂面，但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快速跳动，这不关乎路知清说的话，因为孔含霖根本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他只是满脑子都是路知清凑近的那张脸。

　　孔含霖想到了一些什么，但又抓不住。

　　他和路知清，好像真的只是短暂的认识了一下。

　　就当孔含霖梳理好心情打开洗手间门，正面对上的就是垂头红着眼的路知清，他的声音颤抖着：“为什么哭？是我的出现妨害了你的生活吗？”

　　这个站在眼前的人，一直以来都让孔含霖心存挂念，虽然知道路知清与素娜的约定时心里不是滋味，但也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却忘不了这个男人。

　　曾经强制隐藏的感情迸发出来，孔含霖无处可躲，就算努力装作不知道，可路知清此刻站在身前的模样让孔含霖心酸——路知清是个不轻易让别人靠近的人，与自己变得亲密也只是因为与女孩儿的赌约。

　　不能更糟糕了....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孔含霖的手覆上了路知清的眼，遮住了路知清的可视画面。

　　——拜托，别说对不起。

　　孔含霖开始颤抖，路知清抬手握住了覆在眼前的手掌，缓缓将它移开，路知清握紧了那双手，他说：“对不起。”

　　最后一层防线彻底崩塌，孔含霖整个人软了下来，他抑制不住情绪的波动，但这样的感觉跟见到素娜那天又完全不一样，这还不如内心不安好一点，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

　　现在只好自己承认，有生以来让自己不安的强烈情感，不是嫉妒，更多的是来自于厌恶、绝望这些情绪，孔含霖的整个世界，开始崩塌。

　　“没关系。”孔含霖抽回了被路知清握紧的手，擦过他的肩向餐桌而去。

　　从路知清离开起，孔含霖的行为就属于错误价值观的极端个人主义，最可悲的是，孔含霖发现自己与那批在网络上当键盘侠最后又出来伸张正义的人是同样的人，孔含霖与他们一般独吃自屙，永远相信着自己认为的真相。

　　什么时候，这场悲剧的战争可以停止？

　　“小霖，来块红糖糍粑。”

　　老板夹了一块糍粑准备放在孔含霖碗中，却被路知清中途截走，他轻轻咬了一口，咽下后解释道：“抱歉，阿霖不爱甜食。”

　　见到素娜的那一天，她拿着冰淇淋皱着脸，将冰淇淋甩在了身旁男人的衣服上，“You stupid bugger!”

　　——素娜啊，她不爱吃甜食。

　　已经崩塌的世界变得畸形，好像任何一点小事都能把孔含霖逼上绝路，可他偏偏想好好活着，却又因为这些事半死不活。

　　孔含霖摇了摇头：“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没有不喜欢了。”

　　手中的碗筷被捏紧，孔含霖伸手夹起一块红糖糍粑放进嘴里，囫囵而咽，再伸手时，与路知清指尖相触，气氛格外的低沉。

　　整个饭桌没人再说话，倒是孔含霖错过路知清的指尖又夹起一块红糖糍粑，夹回后垂下头慢慢咀嚼，路知清看向孔含霖的眼睛眯了眯，路知清似乎有些气了，“真的么？”

　　“那个....”老板孙女的眼神再两人身上来回转移，最后索性将那盘红糖糍粑端在了自己面前，抬眼尴尬说道：“我喜欢吃这个，你们不介意吧？”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路知清的方向，这言外之意是路知清大可放心，孔含霖不会再吃这个东西。

　　“啊？”老板小孙子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却被老板掐了大腿，“诶，外公....”转头对上外公警示的眼神，他顿了顿，看着姐姐一口接一口的将红糖糍粑塞进嘴里，“姐，我也爱吃这个，我和你一起吃。”

　　其实这盘红糖糍粑的分量并不多，家里人也只是几个小辈会吃上几口，剩余的也都是做为垃圾桶的客人，他自然知道姐姐不爱吃这类发胖的食物，毕竟女孩子，要为自己体重着想。

　　孔含霖与路知清的视线还落在他身上，心虚的他吸了吸鼻子，垂下头大口嚼着：“好吃！”

　　妈的，红糖糍粑。

　　都怪事发突然，他没来得及思考太多，早就忘了有察言观色这一说法。

　　晚饭过后，孔含霖帮着老板收了桌子，路知清就跟在他身后，也没开口说话，直到孔含霖递了一堆用洗洁精洗过的碗在手里，路知清将那堆碗捏在身前，表情微僵，却立马反应过来，在孔含霖身边的水槽开始清洗。

　　偶然抬起的视线落在了路知清脸上，路知清眼神温柔，嘴角挂着丝笑容，孔含霖有些莫名其妙，“洗碗有什么开心的。”

　　“你给我的。”

　　孔含霖闻声的下一秒，还没防备的他只觉眼前人影一晃，那人掰过他的身子压了上来，碗脱了手，落到地上去了。

　　就在孔含霖目光随碗飘走时，湿漉漉的一双手伸进了衣服将他的腰捏住，孔含霖身子一下子软了，随着下滑的动作，路知清手上用劲，两人一齐滚到了地上。

　　压在路知清身上的孔含霖近距离审视着路知清，路知清的右手却从衣服中移至后颈，将他的头扣了下来，两人的脸很近，路知清甚至张开嘴舔了舔孔含霖的唇。

　　拿着水杯站在厨房门口的老板孙女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有些激动地开了口：“卧槽，牛逼。”

　　还在地上的两个人投来了目光，她深知是自己扰了他人兴致，快步走进厨房拿起水壶倒满水后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却又在门口回头瞥了两人最后一眼，“我帮你们把门关上。”

　　孔含霖还来不及回应，路知清又舔了舔他的唇，“别看她了。”

　　久违的强势，似乎还带着些胁迫，孔含霖被这语气搞得一脸懵，伸进嘴中的舌，更是让孔含霖大吃一惊....

　　狭窄的房间，狂乱的肢体动作，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气氛充斥着荒诞无稽，两个人的情绪变动被剥夺，一切的理智瞬间崩溃。

　　“我爱你，路知清。”孔含霖的脸埋在路知清的怀里，路知清伸手轻轻顺了顺孔含霖的背脊，他听到孔含霖说：“我回到赛场那天，见到你的眼神太过疏远，这让我觉得一切已经结束了。所以...比起对不起，说我爱你这句话更难，我提不起勇气。”

　　埋在怀里头缓缓抬了起来，那双眼泛着微波，“我知道说我爱你这句话是有时限的，但我如果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只是在浪费时间。你，有权知道所有的事。”

　　路知清没有说话，孔含霖一个人趴在路知清怀里絮絮叨叨。

　　“其实在最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说想要冠军只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那时候胆子小，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感情。”

　　“为你辩解的微博，除了不想让你步入后尘，还想借这个契机让左右不定的人看清你的努力。”

　　“你老师的短信我看过了，我尝试过与你交流，但你好像对这件事很反抗，所以我只能选择极端的方法让你离开。”

　　“今天之后，我们，重新开始吧。”

　　每一句话，孔含霖说得都很轻，路知清在他最后一句话脱口的时候抑制不住情绪点了点他的眉心，“谢谢你提起了勇气，谢谢你没有避开我们之间的问题，谢谢你在这个时候回到我身边。”

　　孔含霖笑得温柔，他轻轻拂过路知清的脸，“不能留在喜欢的人身边的遗憾与失落，想必我们都深有体会。”

　　“以后不会了。”

　　无比坚定的语气让孔含霖愣了好一会儿，回神时孔含霖微微松了口气，撑着地从路知清身上站起，他伸手拉起路知清，随后道了句：“晚安了，知清。”

　　“晚安，阿霖。”

　　——路知清，我对我的卑鄙感到抱歉，对不起。

　　以后不会了。

　　是路知清不会了，而自己会永远承受孤独，果然有些话听听就好了，不要相信，没有人会去爱一个这么差劲的人。

　　完全不认识的人，忽然跑过来和自己一起生活，连自己的性格秉性都全盘照收，会有这样的人吗？明明自己只是渴望得到一点点的爱，所以就完全陷了进去....

　　所以啊，有些人的起点，是孔含霖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

　　就是差几厘米的距离，却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人生一般，有的人出生便尝遍温柔。

　　孔含霖搬了张椅子放在窗前，坐下后头靠着墙盯着窗外的雪幕出神。

　　给你的承诺，我都做到了。

　　凌晨五点四十六分，孔含霖拉上行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临到门口，孔含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路知清的房间...

　　有些感情，只有孔含霖自己在遗憾。

　　这个夜晚很平静，那些怪异情绪一点也没有出现。

　　——我走了，知清。

　　人影消失在那条被雪覆盖的路上，路知清在黑暗中打开了灯，床头的手机被轻缓拿起，是孔含霖的....这个手机，是孔含霖压在路知清身上时，路知清从孔含霖的衣服兜里拿出来的，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孔含霖丝毫没有感觉。

　　不需密码解锁的手机屏幕是世界赛拿着杀人王奖金牌的路知清，手机里除了默认软件就是一个微信与微博。

　　那个微信置顶的两个人，让路知清微微眯了眯眼，看到孔含霖不停发给自己的消息时缓缓扬起嘴角....最后的目光落在那个名叫Na的头像上，路知清捏紧了手机，笑容依旧在面容上，“许祁，我这次真的生气了。”

　　将手机放进行李箱中的小盒子，路知清在房间桌子上留下住宿费提着行李也跟着离开。

　　雪下得太大，孔含霖留下的脚步已经被覆盖，但路知清丝毫没有因为不认路而慌张，反倒是像是常客走了近道。

　　追上孔含霖的时候，路知清便放慢了脚步，防止孔含霖发现自己，路知清便刻意保持了距离，直到孔含霖打开小区的大门，路知清才压着帽子转身离开。

　　“晚安。”

　　路知清轻声喃喃，加快了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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