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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讲好带我一起玩的
照片上，有人用树枝之类的细棍条，在泥地上涂鸦下大大的“旮旯”二字。
第一条地址：朝阳区大榕树西里1044号。
第二条地址：昌平区北善镇西石门大街758号。
看着看着，一阵眩晕袭来。只觉照片上每粒像素，地址相关的每个字符，都似曾相识……
“旭旭，事情没结束，我暂时不能离开。海角阿渡小棕跟我继续耗，放巫寒回来陪你。”
“知道了十哥。千言万语不如想你。我会好好的，你也好好的啊。”
凌晨一点左右，信息收发之间，两人照例暗戳秀恩爱。
断断续续浅躺到天蒙蒙亮，巫寒敲门来送早餐。
“这次遇到急活了？”凌旭旁敲侧击，不指望对方痛快作答。
“史无前例的大麻烦！亏得少爷坐镇，勉强控制了局势……”巫寒自知失言，慌忙打住。
明明讲好了以后带我一起玩的，结果还不是空口白话。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羸弱好不好。
目的地位置偏僻，打车约车多有不便，索性使唤巫寒这孩子，大不了完事后请他吃大餐。
按图索骥。首站，朝阳区大榕树西里，1043号向南两百米。
门牌编号的尽头是成片的杂草瓦砾，根本找不到“抽屉里的眼睛”所说的1044号。
“应该是这个地方没错……”凭借脑海里残余的记忆碎片，凌旭触景生情。
“九哥，貌似什么都没留下呢。”望着眼前的废墟，巫寒百思不得其解。
“这里以前建了一家很大的孤儿院，看样子已经荒废多年，没有人接手下来……”
“您不愧是火眼金睛，连这种事儿都门清。我肉眼凡胎的，只瞧得见一堆破砖碎瓦。”
“别笑话我了。之所以了解这里的前世今生，是因为我本人在孤儿院里呆过。”
“原来您……”巫寒如梦初醒，深知造化摆弄，又不好细问，免得无意间戳人内伤。
“在你看来，这个地方什么都不是；对我而言，却有特别的意义。”凌旭冲对方宛然一笑，“不如你先回车上等我好了，四处转转也行，刚才不是有路过一家百货商店的么……”
巫寒点头默许，将手里的番石榴味气泡水递了过去：“那您慢慢逛，完了拨我手机。”
浮云尘埃的罅缝间，残垣断壁的边沿线，“故地重游”的孤独客。
顺着砂淖侵蚀数载的藓路，缓缓步入尘封久矣的心灵禁土。
恍惚间，不远处连壁的稗草，过腰的狗尾和牛筋掩映中，几个半大孩童欢呼着飞奔踏过。
小鞋子踩扁了微靛的胜红蓟和淡紫的通泉草，匍匐的花骨朵犹如羽翼碎裂的蝴蝶飘零。
真实无比的幻觉。毋宁称之为，尚且不算悠远的绵忆。
爬山虎膨胀欲裂的一段危墙后面，曾经是胖厨师吴伯伯挥舞铲勺的舞台。
还有喜嗜伏卧在门口的大黑狗子“狗熊”，每每看见自己，总会屁颠屁颠蹦上前求“撸”。
待到黑狗莫名溺毙在后院的小水塘，吴伯伯在仓库附近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伤不治，有东西扭曲了。
残酷的虚像，血腥的过往，历历在目。
继续往前走，一层大教室是孤儿们学以修身的场所。
悦耳的领读声，郎朗的跟读声。
墙面上一圈圈镜子的反光，莫不是哪个上课开小差的孩子，在恶作剧么。
凌旭仿佛瞥见，讲台上曾经美丽端庄的贾老师，手捧书本循循善诱散发亲和力的靓影。
犹如劳沃德学校珍视简爱和海伦彭斯的谭波尔小姐，性情恬静的贾老师本该获得幸福。
要不是误涂了不该掺杂在润肤霜里的腐蚀剂，她的脸哪儿会烧烂呢。
也就不会有被未婚夫悔婚抛弃，以及后来因精神失常，用剪刀刺破喉咙的惨剧发生。
有东西扭曲了，果然。
像是受到指引般，凌旭尝试遵从本心向左行进，那里有一小块，自己不得不去的空地。
踱到距离那块空地还有十米来远的地方，骤然止步。
地面矗立着一棵奇形怪状的白槐。
树冠，枝杈，桩杆，叶片，每个毛孔都向外散发着恶毒的鄙陋。
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轰轰震荡，警告他，绝对不能靠近那块空地和那棵树半步！
凌旭懵然受教，掉头回走，又有一个浅褐色皮肤的男孩子站在跟前。
憨笑可掬，表情温暖，浑身上下仿佛可以发光发热。
“说起来我还真是个天生执拗的人呐，想改都难。”那孩子朝凌旭抬起右手，摊开掌心。
“不过我喜欢。”凌旭不由自主窃声絮语，伸手去撷盛放在对方股掌之上的那朵凌霄花。
幸好，还有小忍。
指尖触碰到花瓣的刹那，男孩子带着他的光和热，以及手里的凌霄花，尽皆烟灭消散。
有东西扭曲了，无辜的吴伯伯，贾老师，甚至连“狗熊”都遭遇了不幸。
至少，要保住小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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