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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锦还乡
出巡，还要到江南去！大唐对江南的理解可不只是烟花三月下扬州，而是带着点前朝兴亡的感慨在哪里。前隋和大唐都是关陇贵族出身，龙兴之地是关陇，隋炀帝却是对江南情有独钟，甚至想把都城搬到江南。他更信任江南的氏族。不管隋炀帝对江南的偏好是不是造成了隋朝灭亡的只要原因，反正在大唐的认知体系中，江南是个温柔富贵乡，更是英雄冢。因此圣人要到江南去，是很忌讳的。
这个时候，陆江海还没抓住，他的势力并没肃清。杨玉有些踌躇了，这个时候真的合适出行吗？
看着杨玉闷着头，似乎有些犹豫，李隆基笑着说：“娘子怎么越来越小心翼翼了，朕是天子，我去巡视自家的产业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江南不是大唐的疆土不成。我们不仅要去江南，还要去塞外呢。这些年将士们浴血奋战，西域疆土开拓不少，早已经是超越了汉武帝时候的疆域了。我也该去看看他们。娘子不是一直有走遍天下的梦想吗？我们实现它！”
听着李隆基信心满满的豪言壮语，杨玉苦笑了下，若是他们只是一对普通夫妻，这大概是可以实现的。夕阳红旅行团也不错。但是——李隆基不是一般退休老头啊。圣人出巡，还走遍天下，就是秦始皇也没完成啊。在臣子和百姓眼里，皇帝最好就待在宫中高高在上，和庙里的木雕泥塑的佛像一样，要和人间有点距离。
“那样的话，百姓们肯定怨声载道了！”杨玉一脸无奈，她叹口气：“其实并不一定要亲自到某个地方，可以通过别人的眼睛和笔端来看，也是很有意思的！”
“娘子是说李太白的诗篇是不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朕认为李太白能够有如此成就，实在因为别人没有他走得远。我们亲自走走，不用你追着他的新诗。”李隆基一挑眉，真是叫人不舒服，自己的娘子竟然是李太白的迷妹。花钱出力，拿着恒泰的资源给李白出诗集，甚至还资助他走遍天下。娘子却根本不知道李白不想游山玩水，他想的是出将入相，走上仕途呢。
要是李白知道自己仕途坎坷全是因为娘子有意无意设置障碍，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李隆基忽然坏心眼的想，若是李白知道娘子的作为，会不会还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殷勤的给恒泰当家娘子写一首诗了。
杨玉紧张的盯着李隆基，你要干什么？休想破坏我在我爱豆心里的形象！“娘子药品是肯放下顾虑和我一起走走，我自然不会理会一个文人的无病呻吟。要是娘子执意要维护什么贵妃娘娘的贤德形象——”我一定要娘子人设彻底塌房。
“你敢，我从一个□□形象慢慢恢复到了比较正常的人设容易吗？休想败坏我的形象！不就是去江南走走吗，我怕什么？反正江南有美人也有帅哥，还有美景美食，反正是老少咸宜，谁都能找到乐趣的！”杨玉看出来李隆基的心思，立刻表示谁怕谁啊！
李隆基低笑起来：“娘子以前根本不在乎这些，现在想起来爱惜羽毛晚了！”杨玉翻个白眼：“我是越老脸皮越薄，不像是有些人，漫长岁月，修炼满肚子的心眼和厚脸皮了。不对，应该是把脸皮修炼没了，正所谓放下一切包袱，轻装前行啊！”杨玉忍不住讽刺起来某人无底线的无耻嘴脸。
李隆基上前捏住了杨玉的脸：“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概是我日夜和娘子在在一起，也被熏陶了。””
圣人和贵妃斗嘴，这个时候桃子已经带着李荃回东宫了。太子殿下带着个孩子回来了，还没等着桃子进门，消息就传出去了。那些姬妾们心里暗想若是太子叫抚养李荃就好了，但是转念一想，又只能无奈的叹息了。李荃自然要养在太子妃身边的。在理论上说李荃可是长子呢。
卢文姝听着侍女的话，眼角眉梢透出放松。郎君总算是没有接着和圣人使性子，从废太子李瑛算起来，圣人一共立了三位储君，她虽然年纪小，不知道当初李瑛是怎么做太子的。但是可以肯定，前头的两位对圣人一定是毕恭毕敬。生怕圣人生气，整天都在圣人的阴影下战战兢兢，风声鹤唳。唯独桃子，卢文姝有些时候看桃子和李隆基相处，都担心的想就算是百姓之家，父子之间这么无拘无束，也太随便了。自己的兄弟们也不敢和父亲这么说话啊。
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卢文姝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声，她猛地一抬头，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太子妃安康！~”李荃认真的要给卢文姝行礼。谁知桃子却是把孩子拎起来，直接扔到了卢文姝的怀里：“什么太子妃，今后你叫她阿娘。她是你的阿娘，知道吗！”
“小心！”卢文姝一下子把李荃接住，狠狠地瞪一眼桃子：“孩子这么小，要是摔坏了怎么办。！”桃子哼一声，拎着李荃的后脖领子又把他从太子妃的怀里拎走了：“这个小子挺机灵的，今后他是咱们儿子了，你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了。我觉得这个小子是个福星。我可是和阿娘抢来的！”
桃子叫李荃坐在自己的腿上，哄着他说话，李荃倒是不认生，一双眼睛咕噜噜的四处看。“你觉得是宫中好，还是我这里好？”桃子漫不经心的给自己的便宜儿子挖坑。李荃认真的想了下：“我还没得出结论呢。宫中虽然比这里精致豪华，地方也大，但是我也不能时常见到娘子——贵妃。而且那里有些太压抑了，好像谁也不敢大声说话，随便走动。这里——”李荃看看桃子，又看看卢文姝：“这里比较轻松些，而且阿爷长得很好，比阿娘还要好看！”
卢文姝和李荃的保姆都目瞪口呆，保姆脸上五颜六色的，忙着请罪：“小孩子嘴上没遮拦，还请殿下不要生气！”
“哈哈，有眼光。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桃子得意洋洋，举着李荃。“我知道，你是贵妃娘娘的儿子，因为是子肖其母，贵妃娘娘长得好看，你也长得好看！”李荃得意洋洋，搂着桃子的脖子一副童言童语的天真。
卢文姝看着桃子得意洋洋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起来。她深知桃子其实对自己的长相很得意，但是平时缺不喜欢别人说自己长得好看，因为桃子觉得那些人根本是在射影含沙，说自己不过是依仗着有个宠妃的母亲才有现在的地位罢了。但是李荃却完全不同，他是个孩子，没什么功利心。
“郎君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有人抛开一切利益关系，发自内心的夸奖你好看！你多夸奖他一会，反正只说你阿爷长得好看，他会特别高兴的！”卢文姝逗着孩子。
玩笑一会，桃子叫卢文姝照顾孩子，自己还有事情要忙。
这边桃子叫了宰相们来开会，讨论圣人南巡的事情。华清宫中则是忙着收拾东西，因为圣人和贵妃要回长安了。看着满地上的箱子，李隆基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多的东西呢？”杨玉眼睛一亮，慢悠悠的说：“其实呢，行李多少要怎么看了。三郎看，那边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贵妃的服饰和各种首饰冠冕。这些呢，则是符合贵妃身份的便装。其实我日常用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两个箱子罢了。”
“那好，我们等着新年过后就出发，江南的景色不是说春天的时候最好看！”李隆基在杨玉耳边低声的说：“当年你是怎么和阿蛮逃走的，能不能请娘子不吝赐教。”
杨玉心里翻个白眼，似笑非笑的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些办事的人大概想着太真娘子是失宠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我一个没了宠爱，失去靠山的弱女子，谁会多看一眼呢？”杨玉把血淋淋的现实摆出来，李隆基脸上一阵哄一阵白的。最后他狠狠的抓着杨玉的手，狠狠地咬上去：“你把我耍得团团转，还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我就是要带着娘子重新走你当年的路！叫所有人明白，我对娘子的心意！还有我可要看看江南到底有什么魅力叫你扔下我好几年不闻不问？”李隆基忽然想起什么，酸溜溜的说：“老实说，娘子在江南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旧相识吗。这次去了，肯定要见面的。娘子先和我介绍介绍，省的见面了尴尬。”
真是个小心眼，那个时候还没有桃子呢，现在桃子都成家立业了，他还耿耿于怀。杨玉装模作样的思考着：“叫我想想，这么算下来，应该人不少。我初到江南，人生地不熟的，能这么快站稳脚跟自然是少不了帮助的，那个我和阿蛮在路上遇上的老陈，是个热心肠，是他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们江南的境况。还有帮着我们买房子高婆子……”
杨玉掰着指头，一五一十的算起来，李隆基听着杨玉的话，好气又好笑，就知道这个狐狸在吊自己胃口。“娘子是在耍我不成——”李隆基抓着杨玉的手，直接把她拉走了：“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不给你教训，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新春之后，圣人和贵妃开始南巡了。虽然消息传出来，就像是热油锅里面倒进了凉水，但是圣人态度坚决，更有太子在底下做工作，很快议论就平息了。虽然在官员们的印象里，江南并不是个吉祥的好地方，但是这些年，江南赋税增加，远超过别的地方。作为大唐最主要的财政来源地，圣人亲自巡查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江南的官员们则是提着口气，一边盼着圣人来江南，能沾沾好处。毕竟把业绩摆在圣人跟前，和在纸上做文章，用文字表达自己政绩是完全不同的效果，百闻不如一见！只要在圣人心里留下了好印象，今后就好办了。
但是，要是圣人看见些不怎么美妙的事情可就不妙了，于是这些官员们就像是上足发条的小兔子，一边绞尽脑汁，要办好接待工作，行宫要修建，还有大队人马的供应问题，更要把一些不好的东西遮盖起来。确保圣人和贵妃看见的都是花团锦簇，天下太平的景象。
从长安到洛阳，李隆基就带着杨玉换上便装，轻车简从，几条客船到江南去了。“咱们不用赶路程，先到淮南，等着大队过来。”李隆基看看船上的布置满意的点点头。这几条船都是打着扬州盐商旗号，很不起眼，但是里面装饰却很精致舒适。
杨玉长长的舒口气，没了前呼后拥，也很轻松的。只是杨玉看着李隆基，笑着说：“这里可是简陋的很，三郎要受苦了！”谁知李隆基却是满不在乎的拉着杨玉：“有娘子在身边，说什么受苦不受苦的。总是能过几天耳根子清净的好日子了。桃子这个孩子虽然办事不差，只是有些时候还是需要敲打的。你看看，这不是好了。听说桃子对李荃很是疼爱，还要给他改名字，你看看，这一张纸上全是桃子想出来的名字。”
杨玉拿过来看看：“都不错，可见是认真的想了。就选这个”杨玉指着个俶字，开始的意思，今后桃子的子嗣运气改一改好了。
李隆基点点头，拿着笔在纸上圈了俶字，叫人送给桃子了。
虽然是运河的枯水期，但是这些年运河疏浚得利，船都很顺畅。一路上看见的都是姓王的景色，沿着运河都是上好的良田，已经是春天了，农夫们开始耕田，桃花开放，河堤上的柳树也都发芽了。
杨玉看着外面的景象，忍不住感慨：“当年我和桃子回南边的时候还没这么热闹呢。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初见端倪了，时常能看见河两岸新开垦出来的田地，还有作坊和简易码头。现在那些修建码头的地方多半成了市镇，田地也更好了，再也不是刚开垦出来的薄田了。”
“这些都是娘子的功劳呢？”李隆基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得感慨起来：“若不是娘子每年从恒泰拿出来大笔的金钱，只怕运河也不能维护的这么好。国家太大了，别看那些官员们整天喊着什么太平盛世，其实这些人很多都是浑浑噩噩，要么就是眼光短浅。赋税不少，但是花钱的地方更多，只靠着赋税是没办法把所有花钱的地方都支应起来的。要是在运河沿途上设卡收税，自然可以缓解，甚至这些税款就能养护好运河。但是那些大商家能应付得来税钱，小商家就难了。而且运河那么长少不得有贪污，或者滥收税钱的事情发生。还是娘子高风亮节——”
“三郎别给我灌迷魂汤了，反正我就那么多钱，已经都拿出来了。剩下的你就不要想了！”杨玉看一眼李隆基，一本正经的说：“我说要户部把那些商号抓紧，好好地经营。只看着农夫辛苦耕田，能收多少赋税？还是要有生金蛋的母鸡呢。”
李隆基讪讪一笑：“哈哈，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今后户部那些商行选拔管理者还是按着娘子的意思来。”前几天户部管着大商行要更换管事，谁知桃子提出的几个人选被上去，李隆基却是一直压着没批示。桃子虽然没和杨玉说，但是杨玉也知道，因为那几个人都是从恒泰出去的，看起来像是太子的嫡系人马，其实他们更是杨玉的铁杆。这个李三郎，一边叫杨玉慢慢的熟悉政务，一边开始不动声色把恒泰系的人和原有的官员进行区隔。
看样子，李隆基更相信那些读书出身的官僚了。他在担心什么？这些人会把商场的习气带进了官场，带坏了他的官员们？但是杨玉可不这么看。这些人才是从草根起来的，他们对老百姓的需求了如指掌，对地方上一切事情熟悉的很。
“我是就事论事，管理商行和做地方官不同，还需要专业人士。我素来认为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至于他们是谁的人，真是可笑，他们是大唐子民，怎么还分出来是谁的了？”杨玉对着李隆基做个鬼脸：“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他们犯事了自然有律法惩处。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心中无私才能天地宽呢！”
“都是那些腐儒，整天在朕耳边聒噪。他们把商鞅变法都搬出来了，我也只是做个样子，暂时平息议论好了。”李隆基赶紧解释，他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还希望娘子能理解。
“人人都说泰山无法撼动，可是思想才是最顽固的。不过呢，现在不是商鞅变法时候的秦国，他们真是刻舟求剑。其实不是这些人迂腐，实在是他们的既得利益受损了，以前看不起那些经商的人，可是现在看着经商好的也有品级，还能拿很高的薪俸，有里子有面子，以前自己刻薄人家，现在可不是被打脸了。”杨玉忍不住吐槽起来那些酸臭读书人了。
“郎君，前便是个桃花镇了，天色晚了，可否在镇子上停船过夜。横竖明天一定能到开封的。”外面侍卫报告已经到了歇息的码头了。
“桃花镇今天晚上有社戏呢，我们去走走？”李隆基对着杨玉做个邀请的手势，听着有热闹可看，杨玉立刻来了兴趣：“在船上无趣，正好下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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