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

　　鼻子撞得有些疼，鼻端萦绕着一股极富质感的檀香。她受惊般想要逃开，却听到有人低头说话：“是我。”

　　童月抬头恰好对上对方的眼眸，一瞬间有了安全感。谢瑜照怎么会在这？

　　她眼睛酸涩，委屈得想哭，心里酸酸胀胀的。谢瑜照单手把她扣在怀里，周全地挡着她，盯着男人淡淡问，“手不想要了？”

　　辛微璐中途被一个傻逼男人缠住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找到了童月。见童月没事，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谢瑜照看见辛微璐便松开童月。童月被辛微璐抱得紧紧的，反倒是她在安慰辛微璐。

　　男人目光闪烁，“我干什么了？”

　　谢瑜照本来玩得好好的，随便一瞥却看到跟童月相似的脸，再仔细瞧瞧还真是。但他看见后面那男人猥琐的笑容时，眉头一皱，从人群中强硬地挤过来。

　　那举动已经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这会儿周围都渐渐静下来了。

　　男人作贼心虚，大声嚷嚷：“我做什么了？舞池里偶尔碰到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一叫喊，全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聚集在一起。

　　几个男人站到谢瑜照身旁，其中有童月认识的曹睿。曹睿跟赵水琴没走到最后，谈了一个学期就分开了。但两人和平分手，关系还不错。曹睿跟童月互相点头，算作是打过招呼了。

　　谢瑜照长身而立，笑笑：“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龌龊。”

　　男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面红耳赤道：“我到底干什么了？再说，来夜店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穿那么暴露，可不就是想男人摸吗！”

　　这话一出，引得骂声连连。脾气火爆的甚至想上前打他一耳光，可有人先他们一步。

　　谢瑜照抡圆了膀子，一巴掌扇过去打得男人找不到方向。他顶了顶腮帮，嗓音微凉，“会说话吗？不会说我教你。”

　　耳光声十分清脆，可见用力十足。在场的人肩膀一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嘶！听着就好痛。

　　男人偏头好几秒才缓过神，耳边像是有蚊子在“嗡嗡”叫，心生恐惧：“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瑜照相貌生得好，明朗似骄阳。但一凶起来，明亮的双眸便充斥着狠厉，跟森林里的雄狮差不多，让人腿肚子打软。

　　谢瑜照转了转手腕，“道歉。”

　　男人是个欺软怕硬的，对方还有好几个帮手，他哪里敢反抗，硬生生地吞下恶气，“对不起。”

　　“啧，”谢瑜照慢吞吞地挽起袖口，“不情愿？”

　　男人立马服软，对着童月不停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犯贱，我错了！”

　　谢瑜照看向童月，“可以了么？”

　　童月眼睛红得像兔子，“嗯。”

　　男人的脸上火辣辣的，又痛又丢脸。他以为这事就算结束了，想趁着灯光没开之前跑掉，结果谢瑜照又发话了：“做人还是得学点礼仪，尊重女性就是尊重你妈。你觉得呢？”

　　男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连连点头：“是是是。”

　　童月愣愣地看着谢瑜照，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慕与敬仰。就连辛微璐也被迷住了一瞬，轻叹：也难怪月月这么迷恋了。这可是谢瑜照。

　　“好帅啊！”
　　“A爆了！他女朋友可真幸福。”

　　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不胜少数，童月心里有丝甜蜜蔓生。

　　灯光突然大亮，照在两人身上。一人捂着脸，狼狈又猥琐，衬得另一人惊才绝艳。

　　管事的人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安保，“两位先生，请问发生什么了？”

　　“没事。”谢瑜照敷衍应完，对两个女孩说，“去我们位上玩吧。”

　　男人忍气吞声地走了，管事人肯定是不愿意出事叫警察的，这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灯光再度暗下，音乐继续。

　　辛微璐生怕童月端着，一口应下：“好。”

　　谢瑜照颔首，“跟上。”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迈下舞池，谢瑜照几个兄弟对两个姑娘颇感兴趣，在前面七嘴八舌，

　　“照哥，我今晚这身帅不帅？”
　　“待会介绍一下两位美女。照哥罩罩我！”
　　“我先来……”
　　“放屁，明明是我先说的。”
　　他们都是大学里认识的，现在上班的上班，搞研究的搞研究。一帮大老爷们不知道怎么搞的，愣是找不到对象。

　　谢瑜照被吵得脑袋疼，无奈之下说，“行行行。”

　　几个男人挺绅士的，先让两个女孩挑了位才坐下。

　　“这童月，一个学校的学妹。”谢瑜照从桌上拿了一杯颜色亮丽的鸡尾酒，度数低又好看，适合小女孩，因此递给童月，“喝吗？”

　　童月双手接过，乖巧地道谢：“谢谢谢哥。”

　　几个男人看直了眼，妈耶，这小学妹太可爱了吧！

　　谢瑜照并不认识辛微璐，作了个手势让她自己说。

　　辛微璐言简意赅，“我叫辛微璐，D大学生。”她可不像童月，但凡谢瑜照在的地方就看不到其他人了。她清楚几个男人的意图，于是加了句，“不过我男朋友想考研去你们学校。”

　　这话说得聪明，既不会显得自作多情，又暗示了自己不是单身。因此，几个男人就只盯着童月了。
　　谢瑜照对几个朋友的人品十分放心，坐着喝了会儿酒，觉着无聊，便说：“我去蹦会儿。”

　　来夜店就是蹦迪的，曹睿也跟着去了。

　　几个男人各凭本事，打开话匣子，“学妹是什么专业的？”

　　“英语。”

　　“女孩子学语言好。那读大几啊？”

　　“开学大三。”
　　……

　　童月不主动开口，问什么就答什么。这样几个回合下来，整得几个男人没有话讲了。他们也不瞎，看得出来小学妹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一个个知难而退，找借口去蹦迪了。

　　辛微璐“噗嗤”一笑，“月月，你可真行。”

　　童月才不理会她的嘲笑，伸长脖子往台上看。谢瑜照人高，童月一眼就瞧见他了。
　　谢瑜照头或点或摇，手臂抬起随意摆动，偶尔会动动胯。像极了网上说的渣男，又渣又海又苏的那种。

　　如果要问对夜店的第一印象。童月会回答，灯光晃得眼睛难受，空气沉闷味道难闻，蹦迪的人群魔乱舞。

　　但现在，童月会回答舞池中的谢瑜照。今晚她只记住了谢瑜照。

　　曹睿蹦得起劲，但总感觉有一道灼人的视线在看他。他自恋地想：莫不是哪个妹妹看上我了？

　　他一面跳着，一面找那道视线，却怎么也找不到。不过蹦迪是一项体力活，他先前还喝了酒，体力有点跟不上，遂跳下舞池。

　　曹睿回来看到童月孤零零的一人，问：“你朋友呢？”

　　“她去玩了。”

　　之前为了照顾童月，辛微璐根本没怎么玩。这会儿到了比较安全的位置，不必再仔仔细细地盯着童月，便放心大胆地去放纵一把了。

　　曹睿跟童月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两人相对无言。等曹睿觉得自己恢复活力准备再去展现自己的时候，童月问：“学长，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曹睿有些意外，他能知道什么童月想知道的事呢？但他还是很大方地说：“问吧。”

　　“谢哥来夜店，他女朋友不管啊？”童月说着，用眼神示意曹睿看，“这种程度的接触，应该不好吧。”

　　一个小姐姐跟谢瑜照贴得特别近，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两人还时不时有点互动，譬如发丝扫过脸颊，摸手碰脸。

　　还好场内昏暗，不然藏不住童月煞白的脸庞。

　　曹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害，老谢现在是单身。”

　　“啊？”童月说，“可是大四答辩的时候，我还看见了谢哥的女朋友。”
　　那天，童月跑去找谢瑜照，企图以学妹的身份跟他拍张合影。却撞见了谢瑜照跟一个陌生女人接吻。那份心思荡然无存，失魂落魄地逃离。

　　曹睿忍不住叹气，“老谢这一年来，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我都记不清他上一个女朋友长啥样了。”

　　童月掐着手心。她见到过的，谢瑜照跟不同的女人卿卿我我。他的周边总是不缺异性。

　　谢瑜照好像变了，不复记忆中的清朗骄傲，变得风流许多，随意许多。

　　曹睿闷头灌了口酒，咬牙，“容芙那女人，真不识好歹！”再说下去就会涉及到谢瑜照私事，他摆手道：“算了，不提她。”

　　说完，曹睿又加入了蹦迪大队。

　　童月抿直了唇，原来是因为容芙吗？

　　曹睿又感觉到那道炽热的视线了，这次，他凭借直觉抓到了那个人！

　　但是，为什么是童月？

　　左边，离他一米处，谢瑜照在跟人调情。

　　——
　　谢瑜照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他觉得谈情说爱不可靠，男男女女之间也就那点事，久了便觉得索然无味。

　　关于感情，他好像浑浑噩噩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随着工作上的得意，夜半时分，他开始感到灵魂上的孤寂。

　　谢瑜照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吴浩跟曹睿劝着他，“少喝点。你这刚加班搞定一个单子，不去休息来喝酒干嘛？”

　　谢瑜照淡笑，“我的酒量可比你们强多了。”

　　说话间，吴浩手机铃响了，“知道，我保证十点之前回去。不会喝酒……”

　　那边像是作了假设，引得吴浩转到另一边说，“喝了回去跪键盘。”

　　作了好一番保证，吴浩才得到准许挂电话，像是没有办法地说，“哎，管的严。”
　　他的表情有三分抱怨，其余全是暗暗的炫耀。

　　“秀秀秀，就你有媳妇儿了不起。”曹睿酸得没眼看。

　　“浩子，你女朋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谢瑜照想了想，以前叫吴浩出来喝酒，汪灵没管这么严。只说不许喝醉，凌晨之前要回家。但现在只要是跟他在一块，这规则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

　　吴浩看他，惊奇道：“你这才看出来？”

　　谢瑜照无语了，他交得都是些什么朋友。

　　吴浩说：“谁叫你换对象那么频繁，身边还一大堆女的。我媳妇儿这不是怕我跟着变坏吗？”

　　谢瑜照扣在桌上的手僵住了一瞬。

　　他们三个有四年的革命友谊，交情不比一般，所以吴浩开门见山地说：“老谢，你这样不行。”

　　曹睿点头附和，“确实。万花丛中过、游戏人间没意义的。”
　　远的不说，就说刚才吴浩接的电话，看上去处处被汪灵管着，但有人管着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谢瑜照也是个普通人，也会羡慕。他怎么不羡慕那种感情呢？

　　他的笑带着苦涩，“哪去找那个对的人呢？”

　　三人沉默。

　　最终，曹睿靠捕捉的那点蛛丝马迹，提议道：“看看身边的人吧。”

　　谢瑜照微怔，认真想了一圈，在心里下个结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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