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娇蛮

作者:唐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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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赌要服输


      “夫子,您都没往下看呢?”

      崔若湄娇柔的声音从一旁飘出来。

      赵福金听了这话,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哦,那看来这后头是有惊喜了。”

      “对呢!”

      一声应答,清清甜甜。

      虽是应答夫子的话,可是赵福金那一双星眸,却是明明白白地落在身旁的某人身上。

      某人目空无物,微偏过了头。

      此情此景,落在崔若湄的眼里,不由是妒火丛生,一双水葱似的指尖嵌进肉里,疼得让她倒抽气。

      她强忍住不发作,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两盆花植。

      一丝诡异的笑容爬上了嘴角。

      看一会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朱茂材走到两个并排而列的花盆前,看了看赵福金和崔若湄一眼,不由笑道:“看来是在这里了。”

      “先掀开哪一个来看呢?”

      “左手边的是我们的”

      赵福金踮起脚尖张望,朝谢迢小声道。

      另一边,崔若湄心里半是期待,半是担忧,手里的帕子被紧紧攥起,手心微微冒着着细汗。

      也不知他手脚做干净了没有,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随着朱茂材右手边的青纱被缓缓掀起,众人不由惊叹出声。

      只见一朵粉蓝的冠花立在翘枝上,似蝶飞舞。

      赵福金看了看那花,多少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她偏头看了看谢迢,见他面色不明,不由拉拉他的衣袖道:“别担心,我很有信心的!”

      上一次在万花坊,她就听花农们说过,芙蓉面以金粉色最为珍贵,即使崔若湄的花也开出来了,可是她也对她的花最有信心!

      朱茂材赞赏的目光投向崔若湄,随即伸出手,掀开左手边的青纱。

      即使是万分肯定,赵福金的心也还是随着他的动作,提了起来。

      而后,急坠深渊。

      左手边的花盆里,怎么没有……花?

      只有空枝强撑着体面。

      朱茂材狐疑的目光看向赵福金,她的脸腾地一下子升起一朵红云,受惊的目光看向谢迢,却丝毫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一定……一定是弄错了”

      她口里喃喃道。

      而后冲上前去,查看木牌号。

      没有错。

      怎么会呢?她明明……明明种出来了啊。

      “夫子,你等我一下……就一下”

      赵福金的声音有些发抖,没等夫子回答,就如同魔怔了般,一个一个掀开剩下花盆里的青纱,挨个查验。

      没有……

      崔若湄看着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的样子,不由心里暗爽。

      赵福金双脚一软,伏倒在桌面上,此时,微风乍起,一阵清幽的香气传入她的鼻尖。

      她微微泛红的双眼,水光不由一凝。

      脚步纷乱,奔到那盆开得正茂的粉蓝花朵前,仔细观看,深嗅一口,而后,转身,目光直直盯住崔若湄,肯定道:“这是我的花。”

      崔若湄心里一惊,可面上却丝毫未变颜色,她勾唇一笑,朝众人笑语道:“莫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光天化日,竟然睁眼说瞎话。”

      赵福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表情严肃。

      这就是她种出来的花,虽然它的颜色改变了,可它的香味,它花瓣的每一条纹路,它花蕊的纷密,她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她的花!

      “这是我的花。”

      赵福金再次重复道。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明显地,生气了。

      “你说这是你的花?”

      崔若湄嘴角扬起一抹笑,而后,道:“可是,这上面,挂的是我的牌子啊”

      赵福金气焰一矮,结巴道:

      “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将它的颜色给改了,它……明明是金粉色的,但……但这就是我的花!”

      朱茂材的目光一深,转向崔若湄。

      崔若湄心下一沉,忙挺直腰身,开口道:“呵,空口白牙的,倒是有脸。”

      不屑的目光扫向她。

      场面陷入僵持之中,就在这时,朱茂材缓缓而来,目光在二人之间打量,而后,沉声开口,问道:“赵同学,你可有什么证据来证明?”

      “我……我”

      这该怎么证明呢?根本没有人看过她的花啊。

      而后,她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急急伸出手道:“夫子,你看,这就是昨日夜间,我被花香招来的虫子给咬的,我真得种出花来了!”

      朱茂材细细一看,点点头,道:“不错,却是要经这一遭的。”

      转而看向崔若湄。

      赵福金笃定她拿不出手,因为今天早上,她的手还是好好的。

      果然,崔若湄面色一白,头上细汗不停沁出,双后背在身后,小步往后退着,显地十分慌张。

      赵福金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一大步向前,抓住崔若湄的手,向上一抬。

      “不……我不要!”

      在一片倒抽气声中,赵福金抬眼去看,不由微恍了神。

      那是一只溃烂流脓到不忍直视的手。

      崔若湄一愣,随即面色一变。

      一阵啜泣之声入耳,赵福金一偏头,就见崔若湄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

      “还不快放开!”

      一个少女冲上前来,一把推开赵福金,抱住崔若湄,轻拍她的肩。

      崔若湄斜倚在少女身上,发丝凌乱,眼睛红肿,任谁见了不免都要怜爱几分,她颤动着双唇,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道:“赵福金,我究竟和你结了什么怨,你要这般羞辱我。”

      院中的学子不由将目光齐齐看向赵福金,面含愠色。

      凭谁都知道,崔若湄是个极爱美的丽人,定是不愿意让人瞧到她的手变成了这样,虽说她平日刁蛮任性,不甚招人喜爱,可是毕竟同为世家,又相识许久,大家还是不自觉地站在她这一边。

      “我……”

      赵福金鼻尖开始泛红了。

      卢承照看不下去了,欲上前。

      却被一只手阻住。

      就见谢迢微抬头,目光冷冷看向庭中的少女,袖手旁观。

      赵福金慌乱的目光触到他冷漠的神情,不由慢慢垂下了头,脸色烧红。

      “夫子,我可以为福金作证,她的花,一定是开了的。”

      一细微之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就见杜鹂低着头,小步走上前来,站到赵福金的身旁,牵起她的手,轻颤着身子,努力抬起头,肯定道。

      崔若湄的美目微狭,泪水挂在睫毛上,停住。

      “这花是她收集了夜间清露,不眠不休,日夜精心培育而成,学生相信,她一定不会撒谎。”

      “你这话说得轻巧,难道我的芙蓉面就不是这样了吗?”

      崔若湄眉间蹙起,强忍着哭腔,伸出双手,含泪道:“夫子,这芙蓉面,也是学生费劲心力寻了妙雪庵那埋在梨花树下的陈年松尖清雪浇灌而成的,也是日日夜夜守在花圃跟前,一刻也不敢放松,才养出来的这么一朵,怎么,就比不得旁人么?”

      这一声声如泣如诉,真真叫人心疼。

      朱茂材陷入了沉思,而后开口问向杜鹂道:“你说你可以为她作证,那你可有见过她的花?”

      杜鹂脸色微红,摇了摇头。

      众人不由嗤笑一声。

      赵福金连忙将杜鹂护到身后,低下头,似做了一个很煎熬的决定,才抬起头道:“我还有一个东西可以证明。”

      崔若湄面色一变,不由紧张地屏住呼吸。

      “夫子,这盆中曾被我埋下一个重要的物件,这花是不是我的,一试便知。”

      赵福金的目光直直看向崔若湄。

      崔若湄眉毛一挑,表情轻松,轻飘飘抬手地理了理发鬓。

      “够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谢迢信步而来,朝朱夫子一拱手作揖,而后,声音泠泠似珠玉,落下了五个字:

      “愿赌要服输”

      赵福金眼底微弱的光芒,终于在听到这一句后,霎时熄灭。

      “如此这般,不丢人么?”

      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原来,所求一切,在他眼里,不过“丢人”二字。

      那还争什么呢?

      她吸吸鼻子,憋回眼泪,朝朱茂材,屈身一拜,哑着声音,道:“夫子,学生输了。”

      而后,就要落荒而逃。

      “慢着!”

      “今日,我便要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崔若湄从同伴的怀里盈盈而出,踩着众人的目光,猛地举起木桌上的花盆,兀地往地下一砸。

      “啪嗒”一声。

      素玉四分五裂。

      空无一物。

      “赵福金,你看好了,不是你的东西,永远也别想奢望。”

      “不要……”

      赵福金回转的动作一顿,眼泪跌落在风中,而后,猛地往地下一扑,伸出手,护住那朵花。

      崔若湄脸上带着肆意的笑,而后,对着少女红肿的手背,狠狠往下一踩,碾压开来。

      跪地匍匐的少女,浑身一颤,而后,摊开掌心。

      微风拂过,吹散一捧零落。

      她不禁轻笑出声,笑着笑着,浑身就颤动起来。

      众人听着这笑,只觉得比哭还难听。

      杜鹂忙奔上前,扶起她。

      少女昂起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

      一步一步,缓慢地,离开众人的视线。

      卢承照冷着脸转到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薛淑身后,压低声音,道:“为什么不出手”

      薛淑面无表情,看了看庭院中一片狼藉,淡淡道:“她不适合信国公府”

      连这样的场面都不能承受,又怎能和他同行?

      —————

      日薄西山,崇文书院的门前聚集了一众宝马香车,各家侍女皆翘首张望,时刻准备迎接着自己家的公子和小姐。

      买得今日落在众人里头,格外扎眼,只见他一身金光灿灿,高高立在车头,垫脚张望着。

      这一望,便是等到云霞四起,漫天红光。

      待到人影散去,他才看到门口出现一个廖落身影。

      赵福金辞别杜鹂,揉揉着发胀的眼睛,抬起头,呼口气,一步一步缓下台阶。

      “小姐!”

      一声高呼。

      买得高高跳起,向她挥手,而后,向后悄悄使了个眼色。

      一阵唢呐,朝天震响。

      只见有两排着大红礼袍,胸戴红花的乐仗仪从街道一侧鱼贯而出。

      一些还没走远的马车停了下来,纷纷伸出头来看。

      赵福金吓了一跳,忙快步走近买得身边,低声问道:“买得,你干什么?”

      买得笑得极为开怀,在欢腾的音乐声中,扯着嗓子道:“恭贺小姐你拿到玉符啊!”

      而后,不等她的回答,就执起她的手,带着她蹦跳起来,步伐却悄悄地将她带到马车旁边,轻轻往前一推。

      只见从马车后悠悠转出一个浑圆宽厚的身影,那人张开双臂,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

      赵福金脸上一愣,眼底又浮起一片迷蒙水色,一个箭步,往他的怀里一冲,惊喜道:

      “爹!”

      “哎哟喂!我的乖宝贝!”

      赵德裕笑眯眯,疼惜地摸摸她圆乎乎的脑袋。

      “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赵福金将头埋进爹爹的怀里,眼泪濡湿了一大片衣裳。

      音乐声也悠然一转,绵长悠远,让人一听,更想哭了。

      买得在一旁,也不由得被渲染地眼泪汪汪,靠在马车上,不停抽抽。

      斜阳晚照,两匹烈马隐在街角里,影子拉得斜斜的。

      卢承照抬首遥望,见此情此景,轻声道:“真好”

      随后自嘲一笑。

      谢迢目光久久凝在远处相互依偎的父女身上,橘红的霞光打在他的脸上,微微泛着彩光。

      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修长的身形显得格外寂寥与孤傲。

      良久,一声马蹄轻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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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愿赌要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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