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小姐又在养下属

　　卫宫红了眼。

　　未来恶魔继续：“和我喊‘未来真棒’？和我喊我就答应和你契约——”

　　话音未落，青年已成一抹残影，掏枪一击落空，转身回旋，被抓住脚踝吊起那瞬，顷刻荡起身体，持枪高频轰射！

　　恶魔怪笑一声消失了。

　　卫宫落地一瞬，枪口扫过沙发筛子般密集的弹洞，立刻锁定背后闪现的恶魔，再度发出连击！未来恶魔一晃，玩闹般毫发无伤地避过了愈发凶狠的攻击，看看卫宫那誓不罢休的永动机势头，看看彻底完蛋的墙纸，摇头啧啧叹息：

　　“你们这里的人类，一个两个态度都好烂。你小时候还好，怎么长大也这么烂。好啦。这么攻击下去没用，打烂的家具也只有你自己收拾。和我契约，倒是可以像你想要的那样，多救几个人也说不定哦~。”

　　青年深吸口气，狠狠踹一脚书桌：“契约条件。”

　　未来恶魔摸摸下巴：“嗯——我本来想住进你的眼里，但玛奇玛说不行，她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必须跟她回去。怎么办呢，怎么都想亲眼看你的梦想得到结果的那一刻……”恶魔长吁短叹，然后被青年用枪指着下巴，猛地攥住了脖颈处蓬松的长毛和藤蔓，“噫！轻点！轻点！别搓！你怎么和她一个坏毛病！”

　　离开！？

　　青年瞳孔骤缩，紧紧拽着恶魔，清秀的面容在急切中变得扭曲：“‘这个世界’？她要离开？你们要去哪里！？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离开！？为什么……！！”

　　未来恶魔扬手：“是啊，离开。还要不要契约了？不要就算啦，我们就这么直接回去！”

　　“……要！”青年一急，应下一瞬，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那就把手松开。这样吧！给我你的眼睛，我把一只眼放到你眼眶里，这样，你就能使用我的力量啦！怎么样！是不是超——简单！”

　　未来恶魔说着，叉着腰，被攥着脖颈长毛的身体突然前凑，六只非人的眼在青年眼里放得很大，渐次扫过他的虹膜和瞳孔，“嗯……果然！！卫宫切嗣，我想亲眼去看你的梦想得到结果的那一刻。你会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痛苦！结果怎么样，为什么痛苦，想知道吗？”语气诱哄。

　　“不想知道。”青年松开手，冷漠地道，“来吧。”

　　“好吧！未来最棒！！来了！！”恶魔发出一声欢呼！

　　“呃——啊啊啊啊啊——！！”青年右眼钻心一痛，他捂住脸，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有什么异物钻了进去，在眼眶里迅速伸展，带着针刺的痛感，蛛网一样蠕动着扎进了血肉！睁开左眼的瞬间，卫宫喘着粗气，脸上暴出青筋，看见高大的恶魔眼眶里也同样流出了鲜血——

　　“咦？代价是这个啊。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小切嗣呢，未来恶魔。”

　　温柔的女声响起，粉发金眸的西装丽人笑着推门进来。

　　卫宫头皮发胀，思维混乱地看着女人用刀割破食指，抬起手臂，把鲜血喂给恶魔，于是恶魔眼眶处长出了新的眼球，飨足地发出了感叹：“唔，还是活人的味道好……”

　　青年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玛奇玛小姐。你……要走？”

　　他放下染血的手，露出原属于恶魔的、异质感极强的右眼，眼角淌下血来。那只眼纯黑的巩膜中，浅色的虹膜漩涡般转动着，倒映出粉发金眸的美丽女人含笑点头，从背后拉出一个消瘦的少女，并把双手放在她肩上的动作：

　　“是啊。能做的事已经都做了，在这里所能停留的时间，也已经快到极限了，所以不得不离开了。至于这个孩子的去向，你需要听一听她以前的人生，然后再作出正确的决定。”

　　卫宫切嗣和那女孩对上了视线，她有一双坚定的、出鞘的刀一般的眼。

　　卫宫冷汗：“什么时候走？”

　　玛奇玛笑：“很快。”

　　“好。”青年闭上了眼，胸口剧烈起伏着，用玛奇玛递过去的手帕按住了仍在抽痛的右眼。

　　然后他得知了，一个和印象里完全不同的故事——

　　眼前这女孩，是个没有名字的人。“久宇舞弥”，是娜塔莉亚做身份时取的。

　　她出生在战乱国家，自有意识起，就已和许多同龄人一起，接受非人的训练和折磨；去往东非，也并非被人贩子拐卖，而是上峰命令她潜伏于此，传递情报，监视线人，并在必要时对其加以抹杀。

　　——监视对象正是卫宫记忆里她的“丈夫”，圣堂教会的接应人侯赛因。

　　——从一开始，那个精明的男人就是海盗们的实际控制方，提供武器，暗中生事，两头获利。而他背后，是不满新政府的本地军阀，和虎视眈眈的英属东非，他自己也有另起炉灶的心思。

　　意属东非的机场被炸、武装人员威胁要炸居民区，正是英属东非的授意，侯赛因本该在其中牵线。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一直以来都非常配合，只要能有油水就什么都做的男人，在临阵前突然反水了！他暗中传递消息给新政府，力保人口最多的市中心区域，甚至亲自组织了一支队伍，教他们如何逐间民居排查清剿武装人员，眼看着就要把搞事的英国佬们全送回老家了！

　　——于是，他的“小妻子”刺杀了他。
　　——东非也再次陷入了混乱。

　　那之后，这女孩还没来得及被调回，就在动乱中落到了军阀手下的兵油子手中，生下一子，孩子失踪，她也再次被派上战场，差点死在那里。

　　“娜塔莉亚救了我，就是我的主人，我是她的所有物。”清瘦冷漠的少女看着卫宫切嗣，一双眼清冷而专注，“她要我读书，我就去读书。现在她死了，你是她的弟子，就是我的新主人，我要保护你。”

　　卫宫捶了一下沙发扶手：“我不需要你保护！说了多少次了，娜塔莉亚让你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你就——”

　　“不行哦，小切嗣。这样的孩子，很难再正常融入到普通人之中了呢。”

　　玛奇玛说着，把神色坚定的消瘦少女推向面露抗拒的青年：“把危险的武器放到人群中去，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如果是小切嗣的话，是可以正确地引导并使用她的。娜塔莉亚已经离开，我也要走了，现在的你需要有人陪伴。这孩子会是一个很好的助手。”

　　陪伴……青年面露动摇，想起娜塔莉亚和这孩子的合照，又把人推了回去。

　　“不了，玛奇玛小姐，让她回去读书吧。好不容易有机会脱离那种地方，有机会做个幸福的普通人，为什么要来做这种没有未来和幸福可言，朝不保夕的工作。我自己来承受就够了……”

　　女孩依旧固执地站在那，一双眼清凌凌地看着他。

　　青年正要再劝，右眼突发抽痛，其中，闪过了少女和自己在腥风血雨中穿行的画面，以及那属于恶魔的异质右眼中所映照出的、玛奇玛完美得近乎假面的笑靥上，漩涡般回转的金眸——

　　“小切嗣，接受她成为你的助手，这是命令。”

　　·

　　与此同时，花园中。

　　卫宫切嗣和未来恶魔闹出来的动静实在不小。外面的客人虽然听不到具体事宜，但狂风骤雨般响起一阵又突然停歇的枪声，和那之后长长的静默，仍会让人不安。

　　远坂时臣被密集的砰砰声弄得有点坐不住，忍不住问老友：“璃正神父，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枪击而已。”老当益壮的神父笑得爽朗，“不是什么大事。自从切嗣那孩子成为了独当一面的赏金猎人之后，玛奇玛小姐就偶尔会把上门的死徒和魔术师叫给他处理。那个孩子的话，会喜欢用枪去处理，就是这种声音啦。”

　　枪啊。身为魔术师，执行任务的时候用这种东西……即便不接触新鲜事物如远坂时臣，也听过那是什么。这个极为传统的魔术师眼中闪过不愉，礼貌地说了句时间不早，就先和璃正神父一起回去了。

　　言峰绮礼正要跟着他们一起走，被病弱的新婚妻子用手拉住了。

　　“绮礼，那位卫宫先生不是你的朋友吗？要不要去看看？”一只眼被绷带缠住的女人面露担忧，“他就是几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电话亭里遇到的那个男孩子吧？去看看他吧，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好。克劳迪娅，我去看看，你跟着父亲一起回家吧。”面无表情的高大青年说罢，看着妻子跟在父亲身后，一步一回首地看着他离开，随后他转过头去，伸手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没有人开，也没有人应。

　　他抓住门把手，推开门进去了。

　　玄关——没人，客厅——没人，餐厅——没人，厨房——没人，书房——

　　发质坚硬的黑发青年正低着头，像个死物一样坐在满是弹孔的皮质沙发上。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张染血的手帕，身边则站着一个消瘦但挺拔的黑发少女。言峰绮礼打开书房门一瞬，少女锐利的黑眸立刻落到他身上。

　　“切嗣？怎么了？”面无表情的青年问友人。

　　然后他看见黑发青年尸体般迟缓地摇了摇头，慢慢抬起头来。那张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空洞的笑，左眼凄怆，一片漆黑的右眼里，则正缓缓转动着异质的浅色旋涡——

　　“是你啊，绮礼。我，又没有家了。”

　　“要怎样才能做到呢。战争，饥荒，死亡……所有这些让人们变得不幸的恶，通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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