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小姐又在养下属

　　对方并不言语。冲天的火光中，响起的只有平民的惨叫和楼体焚毁的哔剥声。卫宫想要压下火势，但对方意图相反，双方对峙片刻，男人左臂一动，强烈的风压携着烈火，呼啸着从四面袭来！

　　又是这个。卫宫皱眉逃出，手臂被擦伤同时，向男人射击——

　　子弹并未命中，而是叮叮两声弹落于地，砰一声炸裂开来；男人则毫发无伤地从火中走出，浓烟在体表流动着隔过一层。左臂再度抬起一瞬，更多气弹呼啸而来！

　　风属性。卫宫的面容在高速移动中模糊。至于火，是这人刚才用香烟引燃的——这确实是冲着他来的，对方的手法克制自己，但并非毫无破绽。既然这人并不顾及平民，那么速战速决才是正解。青年冷静地思考着，在对方再度攻击、体表气层变得稀薄一瞬，加速体内时间往前冲去，注入魔力的刀刃切断了对方体表的气流、子弹随之钻入——

　　“呜噗！”黑发青年被一拳击中腹部，被提拽起领口的同时，背后呼啸起危险的风声：

　　“所以我说，你四年没动，整个人都钝了。就等着你过来——”身形魁梧的男人说着，瞳孔一缩，眼中映出一个人影，身体一挣，突然以极其诡异的姿态转了半圈，半边瞬间身体炸开！

　　哗！卫宫被肉碎和鲜血盖了一头一脸。

　　被尸体坠落那瞬，青年在烟花般散开的血雨中看见了一片烈火，以及烈火前金眸灼灼、神色一如既往的玛奇玛。不过，她这次少有地披了件宽大的长外套，看着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小切嗣你没准时过来，我就想是不是出事了。”

　　粉发金眸的西装丽人说着，把卫宫拉起，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给他，准备去找个电话亭报警：“你的换洗衣物都和箱子一起烧掉了吧？衣服脱掉，穿这个把你身上的血遮一下吧，我带你去买衣服，在机场被问起来会很麻烦的。”

　　“好的，但现在我要先进去救人，别的就拜托你了，玛奇玛小姐！”青年说着把衣服还回去，看一眼破破烂烂倒在地上的尸体，往身上淋几桶水，转身冲进火场！

　　五分钟后，玛奇玛结束了和火警的通话，黑发青年则和附近的居民一起，救出了绝大部分被困火场的平民。在离开前，卫宫还对火势做了些处理，让它不会再蔓延的其它地方，但并没使用魔术使其直接熄灭，而是把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消防员和居民——

　　几年的高中生活并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卫宫在闲聊时从同学那知道了，居民住宅都是有保险的。如果火灾突然凭空消失，反而会给保险公司“事出蹊跷”的拒保理由，让原本能得到一笔安家费用的居民们蒙受损失。

　　不过临走的时候，看着那个被烧灼得不成人形的赏金猎人，卫宫难得地迟疑了：毕竟是认识的人，还是自己师父的熟人。虽然死在了自己手下……

　　卫宫：“玛奇玛小姐，不用我去处理那个人的尸体？之前只要是魔术师，你都会要求回收，这次却……”

　　“没关系。已经没用了。”玛奇玛笑，金眸平静地扫过时钟塔的方向，“我们走吧。”

　　青年欲言又止地被她拉走。

　　等走到时钟塔附近的商业区时，卫宫发现，整条街道都被塞得水泄不通，街上熙熙攘攘地围满了行人，他们在警官们的推挤下惊呼声频起，记者们相机高举在头顶，闪动着疯狂咔咔作响：

　　“这太可怕了！是神罚吗！还是恶魔！”
　　“我的天啊！我就那么看着这些大活人突然就没了！”
　　“上帝啊——神父在哪里，怎么还没来——”

　　卫宫用力挤过去，发现每隔一段路，地上就会有一套怪异的衣服，看来就像站直的人被从头顶瞬间压扁的残骸，巨量鲜血喷溅在地，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浸透了地面，粗暴地勾勒出尖锐的边缘。

　　人们嗡嗡尖叫：“我早说过的！这个地方附近有魔鬼！经常出怪事！”

　　卫宫切嗣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不是怪事——这种强大到蛮不讲理，没有丝毫魔力波动的能力，他曾亲眼目睹过，玛奇玛曾用它来对付过死徒——

　　“玛奇玛小姐，是你？”青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女人点头，“刚才去找你时遇见的魔术师，他们正要对小切嗣你动手呢。”

　　刚才去找他的时候遇见的，也要对他下手？

　　卫宫皱起了眉，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忽视脑海里愈发强烈的怪异感了：这个地方，根本看不到刚才那个暗巷，刚才也没有使魔，怎么可能——

　　“小切嗣，手心突然出了很多汗呢。”粉发金眸的美丽女人突然抬起头来，语气关切，神态温柔，仿有魔力的澄澈金眸凝望着他，“怎么了？”

　　怎么了？

　　卫宫眼前一花，怪异感隐去，清明的脑海重又混沌了起来。他有点发懵地跟着玛奇玛挤开人群，往商业区更深处走去。他重新买了行李箱和日用品，然后在进入男装店时，被一看就知道主导权在谁的导购小姐当面暴击——

　　“您好，欢迎选购！”金发碧眼的导购小姐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美眸轻转，立刻锁定了玛奇玛，“这位小姐，是要给您男朋友买衣服吗？您的品味真好！我们的设计很适合这位英俊的先生哦。哦，先生，您的衣服都湿了！请在我们这换下来吧。”

　　男朋友！怎么可能！青年被过分殷勤的导购弄得张口结舌：“不是，我们只是姐弟……”

　　“噢，姐弟啊！”导购小姐眨眨眼，立刻以手掩唇惊讶道，“抱歉，是我误会了，真的很对不起！”她口中诚恳地致着歉，在两人间转动的暧昧眼神和勾起的红唇，却完全不是那回事，“真是一位害羞的先生啊。这位小姐，您喜欢这款？很衬你弟弟的腰身……”

　　“……”卫宫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玛奇玛竟然没有澄清。

　　见玛奇玛选购得很顺畅，完全没有就此发表任何观点的意思，青年就干脆放弃了沟通，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台似的放空了自己，站直了抬起双臂，任女人拿起衣服在他身上反复比对，听她练达地和导购沟通着。

　　“这几件衬衣都包起来，帮我再给他拿几套合身的内衣。裤子这条可以。不，这件不行。小切嗣，你喜欢哪一件外套？”女人声音温柔。

　　男朋友……黑发黑眸的亚裔青年低头回神，看着女人头顶精致的发漩，意识到自己果真比她高了，感到更加手足无措起来：“我去更衣室试试！”

　　男人说着，刨起一大堆衣服，看也不看就往更衣室跑，以极快的速度把自己剥了个干净，又逃命一样飞速把自己塞进新衣服里。把手套进大衣袖口一瞬，青年动作一顿，整个人突然变得沮丧了起来。

　　——他怎么能那么想。

　　青年迷茫地坐在里间的高脚凳上，看一眼落地镜前的自己，把脸埋进了双臂：他确实是一直把玛奇玛小姐当家人的。但是刚才有一瞬，他竟然在想，玛奇玛小姐和自己的相处方式，正像肯尼斯好几次偷偷拉着他畅想的，他和索拉小姐的婚后生活那样。

　　导购并不了解他们，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刚才还怀疑玛奇玛小姐撒谎，故意滥杀，在大街上造成恐慌。她不可能做那种事……

　　青年缓了口气，抬起头来，准备在见到娜塔莉亚的时候问问她，为什么玛奇玛小姐要亲自到英国来接自己，那几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娜塔莉亚的话，一定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问玛奇玛小姐更好。

　　但现在……他不敢问她。

　　·

　　“这种问题，你怎么等玛奇玛走了才来问。怎么，不敢问她？”

　　娜塔莉亚家中，玛奇玛离开后，银发蓝眸的女性侧着头认真地看了他一会，摇了摇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吐出口气，把烟盒向他丢了过去，“你还真是人长大了，心里想的事也变多了。拿一根，抽吧，大人都需要的。”

　　“娜塔莉亚……”卫宫切嗣无奈，“我不抽烟。”

　　娜塔莉亚挑眉，把打火机也扔了过去，然后把腿一抬架桌子上，烟头在烟灰缸上抖了抖。

　　“酒你不也这么说？看看你现在。你先试，试了再说。相信我，你会像喜欢上酒一样喜欢它的。”女人说罢笑了笑，咬着烟问，“见到马克西姆了？他死了？”

　　青年的声音沉了下来：“见到了，死了。对不起，娜塔莉亚。”

　　他说着，把脸在手里埋了一会，再抬起来就不再拒绝烟了，拿起一根，用打火机点燃，两指夹着吸了一口，然后不可抑止地咳嗽了起来，撑着椅子蹲下，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有这么夸张吗！喂，没事的吧！”见人咳得满眼泪花，娜塔莉亚摇头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无所谓道，“别再说对不起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情人而已，死就死了，我都习惯了。他既然做了赏金猎人，死在任务对象手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就是赏金猎人——喂，小子，这么朝不保夕的工作，现在要后悔你还来得及。”女人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不后悔。”卫宫切嗣抹一把眼，“他和那几个人是一伙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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