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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男厕所?对,我知道是男厕所,我看到男厕所的标志才进来的好不好?现在怎么办?我改去女厕所?不能够吧。
秦深立在镜子前,眼皮垂着,秀长的睫毛簇动一下,双手插进裤兜里,显出一点小男生的模样,跟上次吴之隐见到的冰冷样子有些不同。
声音还挺好听,沉沉的带着一丝黯哑,像紫檀木冒着刺啦啦的一点火星。
吴之隐红唇轻轻一抿,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进男厕所这件事,于是只能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秦深掀起眼皮,刚对上吴之隐的眼睛,身后另一个高扬的声音响起。
“哎,立十妹妹!”卫生间里仅有的两个隔间门开了一个,一个样貌清秀的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开心地跟吴之隐打了个招呼。
“嗨。”吴之隐捏着嗓子,冲那个年轻人挥挥手,宽大的薄纱袖口挂在臂弯,露出一截细窄的小臂。
“女厕所那边又在排队?你是不是赶时间?”年轻人问。
吴之隐赶紧点头。
“你来吧,我们站门口给你守着。”年轻人冲他招招手,示意吴之隐过去,然后走到门口拽了秦深一把,出去关上了门。
吴之隐进了隔间,卡上门栓。一边解决生理问题一边努力回忆小说中的细节,想得很费劲,吴医生看小说仿佛是用来催眠的,放弃。
完事后吴之隐走到洗手台边,弯腰拧开水龙头,摁了坨洗手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搓洗,流水冲洗,确保半分钟以上。
按标准流程洗完手后,吴之隐扯了张纸巾把手擦开,拉开卫生间的门。
门边一个高挺的人影转身离开,深蓝色西服外套搭在胳膊上,白衬衫深蓝色西裤,黑色皮带束住劲窄的腰胯,宽肩平坦,长腿有力。
吴之隐收回目光。
靠在门边的那个咧嘴冲吴之隐笑了下,“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然后直起身子走到他身边,“立十妹妹,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吴之隐摇摇头。
“我就猜到你忘了,我叫易浅。”年轻人伸出右手等着。
吴之隐偏头笑了下,直直伸出去的手臂在中途换了风格,只用指尖握住易浅手指,立即放开。
剧院走廊灯壁辉煌,易浅侧身弯腰,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吴之隐尽量稳住,努力摆出舞蹈演员的轻盈状态,施施然往前走,层层裙裾在他脚边翻飞,跟仙女下凡似的。
易浅跟过来,小声问她,“立十妹妹,你觉得我们小秦总这个人怎么样?”
“啊?”吴之隐没听清。
“就那个,”易浅指指前面那个连背影都很优秀的人,“经常给你送花的那个,你不会不知道花是谁送的吧?”
吴之隐揉着太阳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深给立十送花?立十就是李辛。李辛没有让秦深知道立十是他,还巴巴地给秦深送桂花糕。
李辛花粉过敏,秦深不知道这事还送花?这两人一点都不熟。
李辛过来跳舞是为了秦深?跳舞在前还是送桂花糕在前?
......
吴之隐感觉自己眼前飘着一大片黑色问号,头疼,比顶着一脑袋首饰还疼。
“真不知道是他送的啊?哈哈哈。”易浅笑起来。
吴之隐低头摸了摸鼻尖。
“我先过去了,祝你演出成功。”易浅说了句,往前跑了几步,追上了秦深,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秦深回过头,看了吴之隐一眼。
吴之隐正眯缝着眼睛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脑子里一团浆糊,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
“诶?”吴之隐叫出声,瞪大眼睛一看,面色缓和下来,“老姐啊,吓我一跳。”
“想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化妆室在这边。”桃子姐把吴之隐拉到化妆镜前坐着,拿出粉扑在他额头鼻翼处按了按。
“我在背曲子。”吴之隐顺手拿起横在化妆台上的竹笛,低头检查笛膜。
“今天吹笛子啊?吹什么曲子?”桃子姐问。
“笑傲江湖。”吴之隐答。
“这曲子?换风格了?”
“是呀,不能总弄以前那种调调吧,怕大家听腻了。”李辛的风格吴之隐从视频里见识到了,幽怨愁绪的,吴之隐弄不出来这种曲风,干脆换成自己喜欢的干净利落那种的。
“嗯,换换也好,听着新鲜。”桃子姐给吴之隐补完妆开始收拾散着的化妆品,“听老板说你腿伤了?怎么回事?跳舞跳的?其实你的舞可以降点难度,腾空旋转太多了,伤脚踝伤膝盖。”
吴之隐不敢接话,还能不能继续跳都是个问题。跳舞这事他没法糊弄,不会就是不会。
“快到你的时间了,”桃子姐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等给你卸了妆再走,假发你自己不好卸下来。”
“谢谢老姐。”吴之隐起身往外走,停在门边回头问,“从哪边儿上台?”
桃子姐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拍拍吴之隐的手臂带着他去了舞台边候场的地方。
浅蓝透白的一身,在剧场橙红暖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的飘渺出尘。
秦深坐在二楼正中间的包厢里,盯着那一团清透的蓝白。
那团蓝白靠着一楼观众席的边上大步移动,手里举个旗就可以冲锋了,嫌裙子碍事似的抓起裙边团在手里,一点都不娇美柔弱。
秦深靠进宽大柔软的皮质座椅,眼神跟着吴之隐移动。
这人他盯着看了两个月了,每次演出他都来看,看完送花,怎么抬手怎么走路,跳舞时的一颦一笑,他太熟悉了,简直是刻在他的脑子里。
秦深抬抬眉,眯起那双好看的凤眼,手指有节奏地点着座椅扶手。
吴之隐站在舞台偏左的位置,先向观众侧身行了个礼,抬手把搭在肩头的乌发拂到背后,竹笛横在嘴边,下一秒,高昂的曲调骤起,像用铁锤敲碎了寒冬湖面的冰,带着一股子直冲云霄的狠劲儿,每一个音符很有力道地从笛孔里炸裂而出,中气十足......
剧院里除了笑傲江湖的曲调声,再无任何声响,所有观众的听觉视觉都被台上的那个人攥在了手心里。
秦深挺直了背,他以前喜欢立十柔美可人,今天舞台上这个不一样的立十更是让他心跳加快了几分。
“深哥,花买回来了,”一束鲜花递到秦深面前,“卡片写好了,插在上面。”常离坐在了易浅左边,易浅坐在秦深左边。
“哇,好漂亮的花。”秦深没接,易浅先把花接了过去,抱在怀里。
一大捧白玫瑰,外面包着层层叠叠的粉色包装纸,拦腰着几根金银双色的丝带,易浅低头闻了下花香,秀气的小脸笑意盈盈。
把常离看得愣了一下,拿手背拍拍易浅的胳膊,“你喜欢?要不我再去给你买一束?”
易浅转头冲他做了个鬼脸,露出两颗又尖又细的獠牙,斜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沦落到找人要花的地步了?”
常离挠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不然就跟深哥的一块儿买了。
“二十年的哥们你连我喜欢什么花都不知道?”易浅鼻孔里哼了一声,“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常离:......还是只知道挠头。
易浅放过他,拿胳膊碰碰秦深,把花递过去。
秦深眼睛一直盯着舞台,并没在意面前的那束花,易浅碰他的胳膊才转过头,“什么?”
“他说花好看。”常离伸长脖子,隔着易浅说话。
“哦,”秦深垂眼看了一眼花束,“你把花送他化妆室去。”
“又是我?”易浅道。
“嗯,常离不知道立十化妆室在哪儿,齐力找谭小蝶去了,就你。”秦深说完,又扭头看向舞台。
易浅把花束里插着的卡片捏出来,“哎常离,你怎么落款又弄成字母了?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写深哥全名吗?”
“这不就是他全名吗?QS。”常离凑过去看看易浅手里的粉色花朵卡片,“这挺全的呀。”
“这是全名?这个叫做首字母缩写,你小学毕业没?”易浅捏着卡片打了下常离肩膀。
“嘿嘿。”常离憨厚笑笑。
“你两小点声。”秦深皱起眉头。
易浅缩缩脖子,往常离那边靠过去,拿手挡住嘴巴小声道,“立十到现在都不知道花是深哥送的,所以落款名字得写全了。”
“下次再写全吧,这会儿手边没带笔。”常离也往易浅那边靠了靠,“你说深哥这老送花是什么意思啊?自己不送尽让别人送,卡片人家也看不出来是他,都两个月了,你说他追立十吧,不像。没追吧,也不像。反正这件事整个就挺不像他风格的。”
“嗐,你个榆木脑袋懂什么?”易浅轻轻拍拍常离的头,“深哥在享受若即若离的过程,这是一种雾里看花的奇妙感受。”
“若即若离?”常离抬手摸了下被易浅拍过的地方,“不对吧,立十都不知道是他,他自己享受个什么劲儿呢?”
易浅:......反正你不懂。说完咬着下唇,露出小灵鼠的尖牙。
或许是坐得离易浅太近,常离额角渗出细汗,抬手捏着T恤领子往外呼啦几下,给自己扇风。
“这么热吗?”易浅抓起常离的手掌,微凉的手掌对上炙热的,常离赶紧把手抽出来。
“你这热血赤马确实比我们灵鼠体温高很多。”易浅认真地下了个结论。
“对对,你说的都对。”常离配合点头。
舞台上竹笛里蹦出最后一个音符,台下爆发出海啸般的掌声。吴之隐松了一口气,赶紧弯腰行礼下台。
秦深忽然目光一凛,双手抓紧座椅扶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问易浅和常离,“他刚才行的是拱手礼?”
“啊?深哥你说什么?”易浅身子坐正。
“立十刚才行的拱手礼。”秦深重复一遍。
“对呀,我们看到了。”
吴之隐刚才谢幕的姿势是上身微俯,双手擎笛抱拳,举于胸前,晃动了两下。
古代男子行礼的标准姿势。
秦深不再多说,转移了话题,“今天立十还有别的节目吗?”
“好像没有了。”易浅答。
“不跳舞吗?”
“今天不跳舞,我刚碰到老板特意问了一句,他说立十腿伤了,不能跳舞。”易浅说。
“腿伤了?”秦深想了想,站起来,“我去他化妆间看看。”说完就侧身往包房外走。
“哎,深哥,花。”易浅赶紧把花塞到秦深手里。
常离跟着站起来,“深哥,我们一起吧。”
被易浅一把拽住,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坐着。”
秦深怀抱着白玫瑰,在化妆间门口碰到了吴之隐。
两个人同时停在化妆间门口,吴之隐抬头看向秦深,浓黑的眼眸里映着秦深俊美的脸。
秦深看着眼前的人。乌丝顺滑,眼波流转,红唇润泽,纤细腰肢上别着一根竹笛,娇柔中带着英姿勃发的味道,很是迷人。
吴之隐的手停在门把手上,一时忘记推开。
秦深清了下嗓子,把花束杵到吴之隐眼前。
吴之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先打了两个豪爽的大喷嚏,还没说话,就听到化妆间里传出来一阵凌乱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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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