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情人跑路了

　　Chapter 64

　　岛侑非常不想再面对太宰治。

　　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回公寓，也不会在昨天干脆让对方别来这里，从而选择答应了太田丰太郎。他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刻贸然接受对方。接受了太田丰太郎，就像是向太宰治证明着，他不需要太宰治，也不会再因为森鸥外而选择封闭自我。

　　他不像太宰治，需要织田作之助或者其他人。也不想再去寻找新的依靠来作为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顺着楼梯往上走，太宰治正站在楼梯口，他的手紧紧抓着扶手，往常无精打采的鸢眸正期待地微微睁大，看向岛侑。

　　而岛侑，注定是要打破他的期待。

　　岛侑的声音很轻，“我以为你早该走了。”

　　太宰治明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岛侑，在气势上却无端矮了岛侑一截，仿佛一个小可怜，就连抓着扶手的动作都更像是怕身体承受不住率先倒下才找的支撑点。

　　“我还没等到阿侑你。”

　　他等了一整夜再加上一个白日，只等来对方一句‘你早该走了’。

　　“你就算不看讯息，也知道我不会回来了。”岛侑轻轻地叹息着，“一个答案真的这么重要吗？”

　　岛侑走上了二楼，期间太宰治的目光一直追寻着他的身影，宛若要将他牢牢印刻在脑海中。

　　“很重要。”太宰治说道，额上稍长的刘海将他脸上覆盖着绷带的左眼遮去了大半，几乎都要阻碍视线的程度了。以前都是岛侑盯着他及时剪头发，等到人离开后，也就没人在意过这件事了。

　　岛侑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向太宰治。

　　让对方等待一晚上，岛侑还是心怀愧疚，就算他让太宰治不要等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太宰治的死心眼程度。

　　拖延到现在回来，他潜意识中知道太宰治会在这里。却仍在期待着，或许太宰治早就放弃不等了。

　　太宰治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就好了，他们之间的纠缠早就该结束了。

　　两团凌乱纠缠在一起的毛线球，在太宰治试图让两者的联系更紧密前，岛侑直接选择一剪刀将纠缠的部分剪开。

　　毛线球又恢复了各不相干的模样，似乎什么也不曾改变，只是原本圆润饱满的外表都缩减了一部分，瘪了起来。

　　年轻首领的面色惨白，由专人测量过尺寸裁剪的西服下的身躯愈发瘦削了，在披在肩上的大衣包裹下，更显得青年如轻飘飘的纸片般，一吹就倒。

　　岛侑猜测他大概许久没有进食过，也不知道会不会胃疼。

　　有了回忆的滤镜，让他难得愿意改善对太宰治的态度，再冷硬的话语都无法说出。

　　说到底，两个人都不知道是如何走上了这条道路。

　　一方被另一方所厌恶。

　　“因为之前就拒绝过，觉得没有意义才不想再拒绝一次。”

　　岛侑别过头，他并非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相反，他拥有着比人类更要敏感化的柔软情绪。作为他的半身晴天娃娃日和也就更情绪化。

　　一而再再而三做恶人，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冷漠情绪，这时候就算太宰治再像从前那般纠缠，也只不过能触到竖起利刺之下的柔软。

　　太宰治的手无意识地将扶手抓得更紧了，不堪重负的扶手咯吱咯吱地呻.吟起来。

　　岛侑看不下去地掰开了太宰治的手，有些头疼道：“别把扶手弄坏了，我可不会修。”

　　他打开了公寓的门，难得算是和善地邀请对方入内。

　　“进来吧。”

　　这个行为好像给予了太宰治动力，如空气般虚无的表情多了些神采，他在之前也来了不少次，不够都没有收到岛侑的邀请，这回他还似模似样地说道：“打扰了。”

　　岛侑也懒得去纠正他，想着前几回确实是打扰到他了没错。

　　他打开冰箱找到了一些食材，询问道：“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

　　太宰治在茶几前正襟危坐，听到岛侑的问话，唇角的笑容扬起了一个弧度，“阿侑下厨的话，就算是垃圾我也愿意吃下去。”

　　“我是最近才开始学着下厨，不过说我做的菜是垃圾未免也太过分了。”岛侑咕哝着，他还是颇有医德倒了杯热水给太宰治。

　　看着青年双手捧着水杯暖手，小口啜饮的乖巧模样，岛侑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到底是离开了港口Mafia，还是平时太宰治就这么好说话？

　　岛侑见多了太宰治独断专行不顾他意愿的模样，记忆里那个和他一起翘班偷溜出去玩，在游戏机里厮杀配合的少年逐渐淡去，只余身披黑衣如死神般高高在王座上，褪去情感只剩理智化身的港口Mafia首领。

　　他们也曾很要好过。

　　饭桌上，是鲜有的宁静时刻，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岛侑的厨艺真的不怎么样，他是跟着织田作之助学的，不过勉强能吃，他也没有嫌弃自己的道理。

　　等到岛侑估算着以太宰治的食量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吃完这顿饭以后就走吧？胃应该也不会疼了。”

　　太宰治手中的筷子散落在桌上，“阿侑你在赶我走吗？”

　　“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岛侑收拾着自己的碗筷，“我想过，和太宰之前相处确实很愉快。”

　　“不过那是在很久之前了。”岛侑说道：“就算要喜欢，我也只会喜欢之前的那个太宰，而不是现在的你。”

　　太宰治急切地说道：“我可以和以前一样。”

　　“不是什么都能回去的。”岛侑垂着眸。

　　“你还记得我号码。”太宰治固执地说道：“就算再讨厌你也记得。”

　　岛侑差点被他这种类似胡搅蛮缠的话给气笑了，“经历了那种事情，想忘记也不可能吧？”

　　“不是中也可以，也不是那个男人可以，是只有我不可以是吗？”

　　这些早就明白的事情，太宰治总是不甘心地想要得到确认。

　　岛侑没回答他。

　　“阿侑选择了那个人对吗？”太宰治低声问道：“……就算你知道你们两个不可能长久。”

　　“就算不可能长久。”岛侑极度敷衍道：“怎么也会比和太宰你在一起长久。”

　　“只要一想到和你在一起的可能，不是之前那段各取所需的日子，而是真正地在一起的话。”岛侑苦笑着说道：“我可能会窒息吧。”

　　他在港口Mafia度过的最压抑的四年。

　　被太宰治所掌控的日子。

　　“那如果和那个男人分手了之后呢？”

　　被他再三追问，岛侑有些烦躁地说道：“反正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那和森先生呢？”

　　提及森鸥外的名字，岛侑有了片刻的茫然，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提过这个名字，脑海中被他心心念念小心翼翼珍藏在心底的名字，仿佛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上面的影像正在被时光侵蚀。

　　“这些都无所谓了。”

　　他终于如释重负地说出了这句话。

　　年轻首领鸢色某种的细碎星光缓慢地消退，空洞到让人心惊。

　　“……就算只是陪我一小段短暂的时间也不愿意吗？”

　　他的声音几乎微弱到岛侑都快要听不清了。

　　岛侑轻轻地摇了摇头。

　　似乎是再也无法忍耐情绪肆虐，也不想让岛侑看到他狼狈样子，太宰治从岛侑的背后将人抱在怀中。

　　岛侑任由他从身后抱着，没有挣扎。

　　他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可能他最后一次被太宰治抱着了。

　　“我好累啊……”太宰治小声地抱怨道：“从上任以来都好累。”

　　“没有人让你去做这些，太宰。”岛侑的眸光落在太宰治环在他腰上的苍白修长的指节上，“这些本来是我的负担，很感谢你代替我接替这些。像是以前一样翘班也是会得到允许的，就算甩手不做，也没关系。”

　　就算这一切都是太宰治策划好的，所造成的后果也该是他所得的，岛侑也不想选择在这一刻恶语相向。

　　岛侑的后背与他的前胸紧密地贴在一起，两人的心跳仿佛都要重合在一起。

　　也不知抱了多久，太宰治主动松开了手臂，他似乎已经调节好了情绪，站起身。

　　“织田作最近还好吗？”太宰治换了一个轻快的口吻说道：“我还没恭喜他小说销量破百万，不过我接下来可能是没什么机会见到了他，拜托阿侑你帮我转达吧。”

　　“是这样。”岛侑迟疑地点了下头，“不过最近侦探社的工作太多，他也没什么时间动笔写新作了。”

　　太宰治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飘忽，找不到落点，似在注视着空气中肉眼难以捕捉的尘埃，“我想……很快就不会这么忙了。”

　　“我该回去了。”太宰治没再去看岛侑一眼，只要多看一眼，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任由恶念滋生，拉着岛侑一起朝着更深底部坠入的恶劣行径。他已经不想从岛侑的脸上看到厌恶的情绪了。

　　“再见，阿侑。”

　　太宰治转身离开了公寓。

　　岛侑凝望着他连黑大衣都无法撑起的瘦弱臂膀，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他们两个人从未这么正式地道别过，就连上回他离开港口Mafia时也没有这般过，好似他随时又会回去，那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所以不需要道别。

　　这一次多了种不同往常的郑重意味。

　　他迈向了新生活，而太宰治却永远也无法从深渊走出。

　　“再见，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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