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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得不想看第二眼
冀安澜接过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干手上的水：“柳玄光。”
“噗通！”
柳玄光打了个激灵，膝盖砸在地上，叩首认罪：“奴婢知罪。”
冀安澜转过身，缓步走到柳玄光身前一步远的距离，垂眸，视线落在柳玄光微微颤抖的背上，思量该如何炮制胆敢胡乱揣摩他心思的忠奴。
柳玄光瑟瑟发抖，静待发落。
别问，问就是悔不该妄自揣摩主子的心思，拿小命儿在刀尖上跳舞。
他一个饿汉子哪能知道饱汉子有多撑得慌呢？真是自不量力！
柳玄光总爱揣摩他的心思，着实该杀。
但又难得忠心，杀了可惜。
冀安澜视线挪到柳玄光脖颈上，游弋稍许，不咸不淡地道：“自己去领罚，没有下次。”
死里逃生。
柳玄光额头贴着手背缓了一会儿，才腿脚发软地倒退着，战战兢兢地退出了致远斋。
以后再也不敢了！
致远斋的门挡住了劫后余生的柳玄光。
冀安澜从门口收回视线，眼风漫不经心地扫过殿内伺候的内侍们，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内侍们霎时悄无声息地跪了一地。
个个头碰手背，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冀安澜轻笑。
温和悦耳的笑声在致远斋里回荡，跪趴在地上的内侍们没感觉到如春风般的温暖，只感受到了料峭春寒。
冀安澜回到书案旁，提起笔，对着“没脸”的仕女图试了几次，最终也没有落笔。
蠢女人的那艳俗的妆容太过厚重。
他实在没办法透过那一眼朦胧的骨相，还原出蠢女人妆容下的容貌。
就这，还招她侍寝？
总不能先去天香苑，命令那蠢女人洗个脸，先验个脸。
冀安澜嗤笑。
随手把“没脸”仕女图扯到一边，又重起了一张画稿。
墨色线条落在宣纸上。
寥寥几笔，又勾勒出一段婀娜曲线。
冀安澜正提着笔，细细地勾勒着画中女子高耸的云鬓，门外传来内侍小心翼翼地通禀声：“主子，元和宫的赵公公来了，皇后娘娘说，您眼下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儿的话，请您过去一趟。”
冀安澜勾完云鬓上凤冠轮廓，放下笔：“知道了。”
*
元和宫。
庭中玉兰树开得正艳，白花满树，幽香满宫廷。
玉兰树下。
相貌娟秀的妇人，歪在贵妃榻上，闭眸养神，苍白的脸色也未能掩去妇人的风韵。
冀安澜悄声行至树下。
接过宫女手中的木槌，跪坐在榻前，拿捏着力道替妇人敲起了腿。
妇人睁开眼，眼底挂着疲累，轻笑：“有宫人伺候着呢，哪里需要我的尨奴动手做这事儿了？”
冀安澜放下木槌，指尖搭在妇人腕子上，凝神摸了下脉，笑道：“儿子孝敬母亲，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何来需要不需要之说？”
发自内心的笑容，瞬间爬满了皇后徐氏的眼。
徐皇后乐不可支，笑了一会子，指尖戳着冀安澜的额头，轻斥：“你呀！若是真孝顺就该让我省省心。”
冀安澜垂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底氤氲起暴戾：“母后，可是有人跑你跟前儿嚼舌根子，扰你清静了？”
徐皇后摇头，用指尖戳冀安澜的额头：“这宫里的事儿，我若是想知道，何须旁人来嚼舌根子？”
冀安澜也不躲闪，任徐皇后戳了他额头两下：“是是是，母后贤明，没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您。只是您昔年劳累良多，到底熬坏了身子骨儿，还是少操心些凡俗琐事为好。”
“宫里宫务有苏淑妃代为打理着……”徐皇后拢紧披风，轻咳了两声，嗔道，“值当我操心的琐事，也就是你们三个小猢狲了。”
冀安澜哭笑不得。
他都多大的人了，唤他小名儿也就算了，竟是连小猢狲都叫上了。
“母后，长兄如父，两个弟弟那儿自有我来管教，您只管安心养身子就好。”
“两个小的有你管着，那你呢？”徐皇后轻叹，“尨奴，今时不同往日。你父皇不再是小小的利州都督，而是天下共主。你身居嫡长，位主东宫，于众兄弟中最为尊贵，却也最为凶险……”
一口气说话说的多了，徐皇后抚着胸口缓了一会子，才又继续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财帛尚可让人争得你死我活，更何况那至高无上的权势呢？尨奴，你父皇膝下成年皇子可个个都不是庸碌之人，那些世族望门亦非易与之辈……”
冀安澜心中难受。
前世之时，她母后亦是拖着病躯为他们兄弟三个操碎了心。
怎奈何，天不假年。
建元三年五月二十，他母后撒手离世。
没了母后在他与他父皇之间斡旋，又有苏淑妃一派宠妃枕头风不断，他与他父皇之间罅隙越来越深。
最终到底让苏淑妃膝下景王冀安琛成了赢家。
眼下是建元元年，二月二十一，离前世母后离世还有两年零三个月。
冀安渊不愿徐皇后再如前世那般替他们兄弟三人操劳，早就嘱咐过元和宫的人，闲言碎语不准往宫里传：“母后突然发出如此感慨，可是听谁说了些什么？”
“倒也没人特意来说……”知道瞒不过冀安澜，徐皇后也没隐瞒，“今儿个兰丫头过来陪我说话，正赶上你父皇来陪我用午膳，话里藏话儿的，很是说教了几句，可把兰丫头委屈的不行。”
说着，徐皇后瞪了冀安澜一眼，嗔怪，“后来待你父皇走了，我威逼着问她，才知道你竟是那般给她没脸。”
她若不是徐氏女，没的何止是脸。
冀安澜心中冷笑，面儿一副乖巧受教的模样，笑着道：“娘亲息怒，尨奴知错了。”
徐皇后戳冀安澜额头：“你呀！大婚夜留兰丫头独守空房，被有心人传出那般谣言不亏。”
可真是他的好父皇，好太子妃！
冀安澜心底怒意滋生，笑着安抚徐皇后：“今儿个父皇何止是说教了表妹，也把我单揪到御书房敲打了好一会子。母后放心，我已经知错了，定会谨慎处理。”
徐皇后斜睨冀安澜：“你预备如何处理？”
冀安澜轻咳一声，笑道：“左右就是后院那点事儿，好处理的很。也是儿臣忙于政事，疏忽了后院，才让人钻了空子，传出那样的闲话来。”
小猢狲！敷衍她呢！
徐皇后气得又想戳冀安澜的额头：“尨奴，这前朝与后宫之间，联系千丝万缕，漫说那样毁你清誉的谣言，就算真的只是一句闲话也不可小觑。”
冀安澜乖巧点头受教：“母后放心，尨奴醒的。”
徐皇后扶着宫女的手坐起来，轻咳着说：“兰丫头打小儿在我跟前儿长大，是你嫡亲的表妹，你满后院的女人只有她最不可能害你，你可别亏待了她。”
冀安澜垂眸，扶着徐皇后往元和殿里走，顺势岔开话题问起了徐皇后的身子骨儿。
*
天香苑。
秦夭夭关（骚）心（扰）匿名蓝色马甲小姐姐的消息一直到晚膳之后才得着回复——
匿名-杨贵妃：寻着了。
匿名-李隆基：恭喜呀！恭喜爱妃！恭喜朕！
匿名-杨贵妃：……
匿名-杨贵妃：丑得让人不想看第二眼，何喜之有？
匿名-李隆基：哎呀，爱妃呀，你要牢记你找的不过是“以毒攻毒”的“毒”罢了
匿名-李隆基：不需要要求太多
匿名-李隆基：人品不重要
匿名-李隆基：性格不重要
匿名-李隆基：脸更不重要
匿名-李隆基：反正待爱妃治好了PTSD，是要跟朕双宿双栖的
匿名-杨贵妃：……
匿名-杨贵妃：你说的对。
匿名-李隆基：听朕的不会错。
匿名-杨贵妃：好
匿名-杨贵妃：我去找毒了
匿名-李隆基：……
说跑就跑，落跑小爱妃这是踩风火轮了啊！
秦夭夭无语.jpg
可以亲亲热热勾兑的小姐姐就这么跑了。
秦夭夭猫在房间里打了半套拳，练到筋疲力竭，刚瘫到床上打算围观大佬撕逼来打发无聊的夜生活，外边就来了祯祥殿的内侍。
内侍很面生。
见了秦夭夭，胖胖圆圆的脸上堆出一个笑：“恭喜秦奉仪，贺喜秦奉仪，主子点您今晚侍寝呢，快让小的们帮您收拾收拾，随杂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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