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为什么这么苟

　　谢七抽到了最前面的场次。
　　吃瓜心态被打断，谢七不得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走向了擂台。

　　打架打的很突然，谢七也没准备什么开场词。

　　她没什么话说，对于对面的师姐来说，这便是挑衅了。

　　书院的世界很大，书院的世界很小，身为书院修士，天生便对其他地方的人有些天然的傲世。
　　她略微不屑的看着谢七：“你的宗门到底在哪儿？我刚才想遍了整个城，也没想到你到底是哪儿蹦出来的。”

　　谢七脸色不变：“只是一个无小门派。”

　　谁都没有看到，适才无所谓的谢七眼中的一抹认真。

　　因为，她看到一抹视线已然笼罩她的身上。

　　本来在看其他擂台比赛的谢言之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他的目光竟然定格在谢七身上。

　　谢七身形没动。
　　她已然做过伪装。
　　与前几年相比，她的身量已然展开，面容也变了，气质也变了。

　　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
　　谢言之不可能认出她来。

　　可是，心头的熟悉的感觉按捺不住：
　　那是属于“谢七”的。

　　当属于谢七的一切被熟悉的人激活，她整个人便活了过来。

　　本来为了不引起注意，她打算尽快输掉比赛离开这里，可是当被谢言之注视的时候，那一抹傲气不知道从哪里油然而生。

　　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这个法诀是这样的。”
　　谢七给谢言之示范。

　　谢家请的师父是修仙界非常有名气的修士，从小便给他们启蒙。
　　他们在修行谢家功法的同时，亦是在学习着其他家的功法，博览众长。

　　在这过程中，谢家的几个孩子中，谢七的天赋无法遮掩的光芒四射起来。

　　她的修行天赋高到可怕，然而，谢家却有意的按住这个消息，将她隐没在几个孩子中。

　　院子里的几个孩子知道谢七的水平，有什么不懂的便会来问谢七。
　　谢七是小妹妹，却像是大姐姐一样耐心。

　　时日久了谢七便长出来一股倔强的气息。

　　她都会，她什么都会，她能解决这些，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她从未在谢言之面前展露过失败的模样，失败的模样对她来说太过狼狈。

　　她是被哥哥们宠在掌心里的宝贝。
　　她可以欺负哥哥们，哥哥们也在呵护着她。

　　所以当谢言之的剑挥向她的丹田之时，她才会那般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一切坍塌。
　　那抹倔强依旧存在着。
　　尽管早已物是人非。

　　她不是当初的模样，谢七却在这一瞬间激起来熟悉的倔强。

　　她不想苟，她不想输。

　　当谢七认真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变化。
　　与她直面的女子自然感觉到谢七眼神的变化，恍若被锁定的猎物，她感觉到害怕与发抖……
　　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是一个刚刚化形不久的小妖精罢了。

　　她轻视的看着谢七：“等着吧，让你跪地求饶。”
　　谢七没有回答她。

　　女子有些慌乱，下意识地看向远处的谢言之，“我会让你在台上跪地求饶！”

　　谢七循着她的眼神，亦是落在了远处。
　　同样是看谢言之，女子发现谢言之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对面那个小妖精的身上！

　　她咬了咬牙，“看剑！”

　　对于谢七来说，最大的烦恼不是如何打败她，而是如何伪装成一个羸弱的妖怪打败她。
　　这让谢奇花了一些时间去思考。

　　对于围观的人来说，便是谢七抵挡不住如此汹涌的剑气。

　　“这小妖这么羸弱，能抵挡这么久已然是不容易。”
　　身边缓缓走来一个人，五皇子轻声道，“你怎么对这小妖的比赛有兴趣了？”

　　他太了解他这个兄弟。
　　谢言之是个修炼的狂魔，平日里对这种更是不屑一顾，若非是星榜的正式比赛，怕是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谢言之的脸上稍微有些难看，他摇了摇头，轻声道：“闭门修炼乃坐井观天，我来观摩。”
　　五皇子：“……”
　　这些低段位的比赛有什么好观摩的？

　　谢言之的脸上带着一丝谁都没有觉察出来的慌乱。
　　就像是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想要找到它，又脆弱的怕找到它。

　　这样的谢言之与往日的他截然不同。

　　五皇子正要说什么，身边侍从走过来，低低说了几句。
　　他脸色不变，轻声道，“我先失陪一下。”

　　谢言之点了点头。
　　他的全部心思落在台上穿着白色的斗篷的少女身上。

　　“五皇子。又有一波人想要暗杀谢言之，被我们的人给拦下了。”
　　“知道了。”
　　“我们从这波人身上发现了消息，三皇子那边儿出现了魇魔。他们发现了却给压了下来，想要星榜顺利举行。”

　　五皇子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那人小心翼翼的说，“我们书院这边儿是首要的怀疑对象。三皇子那边儿暴跳如雷，认为是你故意破坏的。”
　　五皇子开口：“若是我这边亦是潜入了魇魔呢？”

　　这是全修仙界瞩目的盛事。
　　整个修仙界的年轻才俊都会参加，若是魇魔混迹其中，想要一网打尽精英人才呢？
　　那可真是灭顶之灾。

　　与此同时，天上一抹凌厉的光闪过，那是帝都用来传讯的飞鹰。

　　五皇子伸手，那飞鹰直直向着五皇子而来，带着些焦急。
　　身上，亦是染着一丝血色。

　　“你输了。”

　　女子被谢七打在地上，那女子纷纷不平的看着谢七，几乎不能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
　　“你这是侥幸！”

　　谢七笑的很无辜，“侥幸，赢了？原来赢也分这么多种。”
　　周围一阵嘲笑。

　　那女子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谢七收了手中生锈的灵剑。
　　她给自己的做了伪装，把烧火棍也包装了一下。

　　她侧头，发现谢言之与五皇子急匆匆消失在人群里。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谢七搜遍了记忆，实在是找不到任何记忆。

　　……

　　广场正中央的巨石上玲珑剔透，忠实的记录着每一场比赛。

　　当谢七的那一刹那，属于谢七的印记骤然亮了起来，闪过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金光。

　　那抹金光稍纵即逝，转瞬便掩没在无尽的星星上了。

　　对于星榜来说，这才不过是书院的淘汰赛。
　　每个胜利的功勋会出现在星榜的尾部，而星榜上空，还空着大片的位置，等待着星星的降临。
　　想要得到属于自己的星榜印记，那么，就需要到帝都。

　　天地之间冥冥中有着牵扯。
　　当广场中金光闪烁的那一刹那，帝都神秘的山谷中，无数层层叠叠的璀璨金石闪过一层透明的金色光芒。
　　正中央那人闭着眼睛，长发飘散，几乎无穷无尽。

　　他微微颤了颤眼睫，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天际之上，无数繁星星辰遥遥闪烁。
　　一道暗淡的星星绽放出微弱的光芒，旋即转瞬不见。

　　消失了。

　　·

　　第一次的比赛便进行了简单的区分，随后便是排序赛了。
　　只以实力论英雄。

　　当谢七抽签的那一刹那，她与一道目光对视。
　　谢言之的目光盯着她。

　　她勾起唇角，那是礼貌而又生疏的一个笑。

　　当所有人抽签完毕，手中的签产生虚无的光线，她看到那线的尽头是他的哥哥。

　　血缘关系在某一瞬间竟然让她产生了错觉，仿佛这便是冥冥中的吸引。

　　这是属于修士的战场。

　　当谢七面对着谢言之的时候，心底波澜不惊。

　　谢言之看上去意气风发。
　　恍若是当年谢家公子的那个他。

　　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便是新晋的天才。
　　那是最前途无量的谢言之。

　　谢七心头只有一个念头：桥归桥，路归路，她的金丹她拿走。

　　至于他的骄傲……
　　她微微垂了垂眼睫，那与她无关。

　　当她离开书院的时候，便是取回金丹的时候，那时他的荣耀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最后的怜悯不过是多宽限给他几天罢了。

　　谢言之看着她沉默良久。
　　台上缓缓的布下了结界，他终于开口。
　　“像，太像了。”

　　她平静道，“什么太像了。”

　　谢言之死死的盯着她，“你跟一个人长得很像。”

　　“那可能说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

　　谢言之深深的看着她，“你叫什么？”

　　谢七：“我叫谢涯。”

　　“谢涯……海角天涯的涯？”

　　“不。”

　　她笑起来，“浪迹天涯。”

　　英俊的面容上染上一层雪白。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复杂的让谢七几乎看不懂。

　　然而她不需要懂。

　　上一次这样的目光之后，她便被谢言之拿走了金丹。
　　而这一次，她不会了。

　　她不想在谢言之面前输。
　　这是公平的较量。

　　时隔多年再次公平的较量。

　　然而她没想到，谢言之竟然开启了幻境。

　　她心头淡淡冷笑，他怀疑她了，他想知道她是谁。
　　可是这等攻心为上的幻境，对于谢七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谢言之皱着眉头走进了幻境里。

　　这是他布下的幻境。

　　他吞噬了太多高手的修为，他布下的阵法谢涯根本不可能解开。
　　他完全可以嵌入到她的神识中，看到最真实的模样。

　　他要验证。
　　熟悉的感觉，字迹上的符号，都在提醒着他，他还有一个巨大的空虚没有去弥补。

　　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妹妹。

　　然而幻境里平静无声，什么痕迹都没有，只有山林。
　　天地万物在此快活的生存着，好像毫无破绽。

　　他的心头升起一股巨大的诡异之处。
　　越是没有破绽，就越是有破绽。
　　这就像是一幅事先布置好了画卷，展示给他天衣无缝的画面。

　　糟了，这个谢涯太邪乎！

　　当他惊觉的瞬间，神识中一痛！

　　他的一抹真实便泄露在幻境中，晕染开一抹真实的画卷。

　　那是他永远都不想再想起的那一幕。
　　怀中的女孩儿尚未抽条，她还只是个孩子，有着瘦削的身躯和苍白的面容。

　　他拿着剑，剑尖在颤抖。
　　给她下的药足够让她无痛苦的承受这一切。

　　然而在剑尖堪堪落在丹田之时，妹妹醒了。

　　那双曾经盈满着他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与失落。
　　泪水滴滴坠落，她轻声的喊他哥哥。

　　他痛苦的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看……不要看哥哥丑陋的模样……

　　他得到了金丹，也切断了两人之间的情分。

　　不，他不想回想起这一切，他再也不想回想起这一切。
　　妹妹一定还生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平平安安的活着。

　　可是与此同时，巨大的怀疑亦是升起。
　　妹妹，真的还活着吗？

　　魇魔四起，世界大乱，不知道死去多少人，就连修士也难以保全自己。
　　妹妹从修士变成普通人，又如何保护自己呢？
　　她现在还活着吗？她现在在哪里？她还在记恨着她吗？

　　无边的痛苦和悔恨向着他而来，巨大的挣扎与抗拒让他终于剥离了这个幻境。

　　他以为自己已经出来了，刚刚喘了一口气，是骤然间陷入到另外一抹真实中。

　　……

　　七岁那年，是谢家的滴血验资质。

　　那一年，妹妹滴血的石头上泛出金光。
　　他还记得祖父母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那天之后，在场的仆人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在院子里见过。
　　从那之后，三缄其口。

　　天资聪颖的女孩子谢柔变成了资质平凡的女孩，禁锢在院落中，很少出去。

　　陪伴她的，唯有三个哥哥，一只小猫。

　　……

　　“小猫小猫你在哪儿？”
　　“小猫小猫？”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四处呼喊。

　　他看到自己走过去：“你怎么又偷偷养小猫？”

　　女孩儿撅着嘴：“总是不许我出去玩，我只有陪小猫玩，可是小猫又不见了。”

　　谢言之心头一软：“走吧，哥哥带你玩儿。”

　　谢柔的眼睛缓缓地亮起来。

　　她扑过去抓住谢言之的手，“哥哥最好啦！”

　　两个人偷偷的翻了墙。
　　小巷子里是两个是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

　　……

　　谢柔妹妹的资质太好了，他不得不佩服。
　　“同样是金丹，怎么你比我们强这么多？”

　　谢柔笑的骄傲，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那是我资质好，我是天才，哥哥也是天才，哥哥加油！”

　　他本该感到沮丧，可是看到妹妹那般阳光灿烂的骄傲模样，心底也染上了一层明亮。
　　他摸了摸妹妹的额发，轻声道，“当然，妹妹是天才。”
　　那么他亦是要做天才。
　　只有天才才能保护天才。

　　他想保护她。

　　多少过往悠然而过。
　　等他终于抽离出来的时候，茫然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

　　他竟然哭了。

　　很多年前他想要保护她。
　　他没有做到。

　　他不仅没有做到，他还将妹妹弄丢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轻声道，“是你，对不对？”

　　他的声音颤抖着，“阿柔，是你吗？”

　　眼前的人影似乎想要停下来。

　　他颤抖着手，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复杂。

　　然而人影瞬间消失了。

　　他瞬移过去，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这个幻境里只有他自己。
　　他被困在自己的幻境中无法挣脱。

　　一剑，斩碎了幻境。

　　他看到了真实。
　　台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女孩儿，正在打瞌睡。

　　感觉到注视，她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你可算出来了。”

　　“你输了。”

　　谢言之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前方，凶兽的利爪悬浮在心脏处，只要他动一分便会重伤。

　　他深深地看着谢七。
　　“我输了。”

　　众人哗然，周遭一片骚动。

　　他却极为坦然的走下了擂台。

　　五皇子皱眉道 ：“你怎么就陷入到心魔中了？”

　　修士的心魔时有发生，却没想到恰好在幻境中。

　　他们在台下看到的只是谢言之不忍用剑术伤她，想要用幻境让她认输，没想到却心魔突至，将自己困在幻境中。
　　谢七早就从里面脱离出来，她托着下巴等谢言之出来。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是个意外。”

　　她出现在这里是个意外。
　　可是他不会再让这个意外延续下去。

　　他愧疚。
　　他彷徨。
　　可是他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他已经毫无退路。

　　·

　　谢七走在回去的路上。一个人影出现，拦住了她的路。

　　“我们聊聊。”

　　谢七抬头看他。
　　白色斗篷下的少女，眼睫浓密，根根分明。

　　她看着谢言之。
　　眼神里是失望。
　　他几乎以为自己捕捉错了。

　　谢七很失望。
　　她当然知道谢言之为什么来找她。

　　她本打算给他最后的时间和体面。
　　然而谢言之就像是当初所下定的决心那样，他不会让自己的路中断。
　　他已然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并且也不打算回头。

　　当他主动来找谢七的这一刻，谢七可从不认为这便是温情。

　　她什么也没说。

　　她跟着他默默的走着。

　　大雪不知何时又纷纷落下。
　　两个人走在漫布雪花的路上。

　　谢言之抬起手，一道屏障落在两人头上，挡住了纷扬的雪花。
　　谢七抬头，看着谢言之瘦削的下巴。

　　画面晃落定格，满是温情。

　　谢言之轻声道：“你是来复仇的。”

　　谢七听着那熟悉的嗓音。
　　当初少年已然变成了成熟男人的声音。
　　她摇头：“不，我只想要公平。”

　　她只想要一个公平。

　　她只想要该是她的便是她的，不该是她的便不是她的。

　　这金丹是她的，并不是他的，自然也该归还于她。

　　这样的逻辑，谢言之当然知道。

　　他的阿柔便是这样斤斤计较却又有着自己逻辑的女孩。

　　他轻松道：“你知道谢家灭门背后之人吗？”

　　谢七乖乖的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可是这与我们的事无关。”

　　他沉默了一瞬，对啊，这与其他无关。

　　公平正义从来与其他事情无关。

　　“以你的修为，你无法为谢家报仇。”
　　谢七轻声道：“我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
　　“哥哥，不要以任何借口伪装自己的自私。”

　　谢言之站定。

　　宽大的手缓缓的落在谢七的额头上。

　　对于寻常修士来说，是有些危险的触碰。

　　谢七却极为坦然地仰起头。
　　温暖的手落在她的额发上，轻轻的将她的头发揉乱，她眸子里稍稍显过一丝复杂。

　　他收回手，轻声道，“阿柔，你走吧！”
　　“当年我便已经立下誓言，当我报仇之时，我便将金丹还你。”

　　谢七笑起来，露出灿烂的小白牙，“你想的倒真是不错呀。”

　　“谢言之，可是，我没有同意呢。”

　　她没有同意。
　　单方面的想法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谢言之深深看她：“我现在还给你，我会死，而你不会。”

　　他的眸子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我已经涉入太深，无法脱身了。”

　　“阿柔，听我的话，你如今已然有防身之力，找个地方躲起来。你能等到我向你负荆请罪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谢柔用什么办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是他很欣慰。
　　他不必再担心妹妹。
　　她还活着，那便一切都好。

　　两个人遥遥对视着。
　　对方都无法退却。

　　谢七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便今天吧。”

　　“什么？”他略微有些怔然。

　　“我说，今天我便将金丹挖出来。”

　　她话语明明轻快，却毫无情绪。

　　那一瞬间，谢言之心中闪过一丝错觉：
　　眼前的谢七恍若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

　　就像是七岁那年，一道金光攸然闪过，妹妹茫然而又澄澈的睁眼。
　　那是虔诚的一抹圣光。

　　“我不想再对你动手。”
　　谢言之的话语里满是痛苦。

　　当年他犯下那样的罪过，这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

　　“谢言之，我也不想跟你动手。”

　　他敏锐的发现，她没有再喊他哥哥，而是用了你。
　　那一剑，斩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

　　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轻声道：“你能不能让哥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谢七做了伪装，可是他知道。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妹妹长大后的模样，会有着怎么样灿烂的少女时光，又怎么样找到了自己一生中的修仙道侣，乃至最后飞升……
　　无论如何都不是眼前的模样。

　　谢七点头，说：“好。”

　　眼前的白色斗篷少女不见了。
　　冬雪中立着一个穿着粉裙的小姑娘。

　　她扎着双马尾，看上去古灵精怪。
　　她的手中扛着一把稀奇古怪的烧火棍一样的东西，背后也背着一把比它更长的烧火棍。

　　这才是他的妹妹长大后的模样。

　　他近乎是贪婪的看着她。
　　看着他曾经亲手将她弄丢的妹妹。

　　谢七心头默默数了十个数：“看也看完了，开始吧。”

　　他们骨血相连，他们对视的某一刻，奇妙的玄奥交汇，谁都不会退却。
　　骨子里，他们一样的执拗。

　　没有想象中的压制，当谢七出手的时候，谢言之产生了一股从未产生过的威压，那是那是比面对院长还要恐怖的威压。
　　这怎么可能呢？
　　这根本就不可能。

　　谢七无论如何只离开了他的视线数年，这几年里，便是帝都的那位，也根本不可能在修行上如此恐怖。

　　在某一个瞬间，他几乎想要质问谢七，你到底是谁？

　　谢七只想速战速决拿到金丹。
　　她停留的太久，她没有耐心了。

　　灵气轰炸，几乎破了谢言之的防御，谢言之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看着谢七翻飞的粉裙，忽然瞳孔一缩：“你是……谢七？”
　　通缉令上，那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粉裙的小姑娘谢七。

　　那一瞬间，关于谢七的资料攸然跳进他的脑中。
　　谢七过的还不错，她拜师玄元派，她并未受苦。
　　可是……她过的不好，她叛出师门……她……修行了魔功，将整个玄元派闹的差点灭宗门……更何况，还能召唤黑山。

　　所有的疑惑都揭开了。
　　他顿时明白谢七的强大自信从何而来。

　　……

　　谢七的花藤升起收敛的时候，一股不安从不知名处而来。

　　不是来自于谢言之，不是来自于当下，而是来自于日月星辰之中。
　　不仅是她感觉到不安，亦是手中花藤的不安。
　　那些不安渐渐扩大，谢七眸光沉静，看向天外。

　　就在此刻，天地震颤。

　　谢言之亦是看向周围。

　　不是两人打斗引起的天崩地裂，而是山川。

　　天地中，无数的黑色雾气而起。
　　那是不断汹涌的魇魔。

　　谢言之眼神一敛：“阿柔，你速速回去，保护好自己，这里的情况我需要立刻回城禀告。”

　　谢七没有停下，“这里，用不着你来报信。”
　　她来了解魇魔的规模，这样可怕的魇魔，足以造成一座城池的遭难，这次，魇魔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样可怕的动静，大衍城现在也该知道了。

　　城外是最危险的地方，这里会是第一波受到冲击的。
　　不少剑光四起，很多修士急匆匆奔赴城中，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言之难以置信，当初谢七便是执拗，如今更是连命都不要了，一定要在这里拿到金丹？
　　“听我说，你先回去……”

　　他的话语卡壳了，“……是你召唤来的？”
　　他从未将谢柔与通缉令上的谢七联系在一起，谢七就是谢七，妹妹就是妹妹。

　　可是当交手之后，更多的陌生感出现了。
　　他之前怀疑过她到底是谁，更像是一个陌生人，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一个陌生人。

　　难道……是夺舍？

　　他一向宠辱不惊，看不出来心思，眼下脸上却五颜六色，精彩极了。
　　谢七一眼就看出来谢言之在想什么，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是我，不是孤魂野鬼。”

　　谢言之听着谢七的语气，不知道怎么变松了一口气，他沉声道：“你不要进城，走吧。”
　　现在变装也来不及了，进城就会被认出来。

　　既然谢七能操控魇魔，那么魇魔围城便不是危机。
　　谢七必须赶紧离开。

　　谢七没有纠缠。
　　她看向大衍城，“我想，我需要做些什么。”

　　她不是不可以现在将谢言之摁着取丹，也不是不可以一走了之。
　　可是，那是数月之前的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变了那么一点点。

　　仅仅，只是一点点而已。

　　谢言之深深看着她：“也许，我们能一起做些什么。”
　　谢七笑了：“不是我们，是我。”

　　她不会放任谢言之跑了。
　　这是她的犯人。

　　……

　　“糟了！快快快！做好防御！魇魔来了！”
　　“阵法开启，所有普通人不要出门！”
　　“所有修士御敌！”

　　慌乱又井然有序，大衍城被紧急调动起来，五皇子立在城楼之上，稍显青涩的面容上满是忧虑：“这与前些时日被灭的城一模一样。”

　　魇魔根本不讲什么法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是潜伏整个城池，从内部破坏，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猛虎出山，直接用暴力毁灭一座城池。
　　三皇子那边便是第一种，而很不幸，五皇子这里，是第二种。

　　他们从城楼之上，看着魇魔疯狂攻击护城阵法，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荒谬。
　　当初信誓旦旦修仙界不会覆灭，如今，危机感却如影随形。

　　“言之呢？”

　　他扭头，只看到一个矮矮的身影。
　　少女披着白色斗篷，只露出雪白的下巴，垂落的发丝在雪中微微荡起。

　　她微微一笑，“哥哥很好，我来替哥哥传一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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